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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邻居丈夫去世,我随礼150被骂,几天后她竟说要和我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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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栋楼,老得掉渣。

墙皮是一碰就往下簌簌落白灰的那种,隔音效果基本为零。

楼上小夫妻吵架,我连他们为谁洗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对门王哥出事那天,动静闹得那么大,我不可能不知道。

王哥,大名王建军,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在附近的建材市场做搬运。

他老婆林慧,比他小个七八岁,长得挺周正,就是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散不去的愁苦。

两人有个上小学的儿子,叫小宝。

我跟他们家不熟,属于那种在楼道里遇见了,会点个头,但绝不会多说一句话的“点头邻居”。

那天下午,我正戴着耳机改一个甲方催了八百遍的设计稿,突然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声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

我摘下耳机,那哭声更清晰了,就是对门林慧的。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大喊:“快打120!快!”

我心里咯噔一下。

打开门,楼道里已经围了几个人,都是楼里的老街坊。

张大妈,我们这楼的“情报中心”,正扒着对门的防盗门往里看,一脸惊惶。

“怎么了张大妈?”我问。

张大妈回过头,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哎哟小陈,你还不知道?建军……建军没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没了?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人没了!听说是干活的时候,从车上摔下来,头着地,送到医院就……”张大妈比划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我看着对门那扇敞开的门,里面人影晃动,林慧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中间还夹杂着孩子茫然的啼哭。

心里说不出的堵。

一个家,就这么塌了。

接下来的两天,对门就成了一个流动的灵堂。

亲戚、朋友、单位的同事,进进出出,楼道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烧纸和香烛混合的怪味。

我一个单身汉,跟他们家实在没什么交情,这种时候上门去吊唁,总觉得尴尬。

但人就住在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什么表示都没有,又实在说不过去。

我们老家有规矩,白事随礼,图个心意,也是帮衬一把。

我纠结了很久。

我是个自由设计师,收入不稳定,这个月尤其惨淡,被一个破甲方拖着尾款,兜比脸还干净。

我打开手机银行,余额显示四位数,而且开头是个“2”。

这还是我下个月的房租和饭钱。

随多少呢?

五百?太多了,我得勒紧裤腰带喝半个月西北风。

三百?好像也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我们这关系,算不上朋友,甚至连熟人都勉强。

就是最纯粹的邻居。

随个一百块,意思意思?

又觉得太少,拿不出手。

最后,我取了个中间数,一百五。

不尴不尬,但至少是个双数,比一百听着多点。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百五块钱,塞进一个白色的信封里。

上面什么也没写。

我估摸着他们家正乱,我把钱给到就行,记不记名字都无所谓。

我等到晚上,估摸着他们家人少点的时候,才敲了敲对门的门。

开门的是个我不认识的中年妇女,应该是林慧的亲戚,一脸疲惫。

“我找一下林慧。”我说。

她往里让了让,我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很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

王哥的黑白遗照摆在客厅正中央,前面是香炉和果盘。

林慧穿着一身黑衣,跪在遗照前的蒲团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她的儿子小宝,就缩在她旁边,小脸煞白,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

屋里还有几个亲戚,都沉默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我走到林慧身边,蹲下来,把那个信封递过去。

“林姐,节哀。一点心意。”我声音很低。

林慧缓缓地转过头。

她的脸,憔悴得吓人,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里的信封。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手里的那个白色信封上。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审判的罪犯。

林慧没有接。

她只是盯着那个信封。

突然,她笑了。

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尖锐,凄厉。

“一百五?”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我愣住了。她怎么知道?

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把夺过那个信封,三两下撕开,把里面的钱掏了出来。

一张红色的毛爷爷,一张五十的。

她把那两张钱,举到我眼前。

“陈阳,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和嘲讽。

我彻底懵了。

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她会说“谢谢”,会说“有心了”,或者什么都不说,默默收下。

但我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亲戚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小伙子怎么回事?邻居住着,就随这么点?”

“就是啊,一百五,现在够干啥的?”

“太不懂事了。”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我耳朵里。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林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邻居,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我家建军是死了,不是出去要饭!”

她猛地一扬手,那一百五十块钱,像两只疲惫的蝴蝶,飘飘悠忽地落在了我脚下。

“拿着你的钱,滚!”

她吼道。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那两张钞票一起,踩在了地上。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我想反驳,想骂回去。

我想说,我跟你很熟吗?我凭什么要给你那么多钱?我这个月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

但看着她那张因悲伤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旁边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弯下腰,默默地捡起那两张钱。

站起身,我没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屋子。

回到自己家,我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楼道里,还能隐约听见林慧压抑的哭声和亲戚们的议论。

“太过分了这小伙子。”

“就是,人穷不能志短啊。”

我把那一百五十块钱攥在手心,攥得死紧。

钱,被手心的汗濡湿了,变得又软又皱。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自作多情,还被人当众羞辱。

我把钱扔在桌上,冲进卫生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脸。

镜子里的我,眼睛发红,一脸狼狈。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从那天起,我和对门就成了真正的仇人。

在楼道里遇见,林慧会直接把头扭到一边,眼神里的冰冷和厌恶,毫不掩饰。

我也懒得再跟她点头,把她当成空气。

张大妈她们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带着点鄙夷和同情。

我成了这栋楼里“不懂事”、“抠门”的代名词。

我懒得解释。

夏虫不可语冰。

我一头扎进工作里,没日没夜地赶稿,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但效果甚微。

夜深人静的时候,对门传来的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我心烦意乱。

我甚至开始后悔。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随礼。

或者,我当时就该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砸在她脸上,然后告诉她,老子不欠你的!

但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我做不出那种事。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一个星期后,甲方终于把尾款结了。

我看着手机里到账的短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

我点开外卖软件,奢侈地点了一份小龙虾,一打啤酒。

算是犒劳自己。

啤酒喝到一半,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外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林慧。

我愣住了。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脸上没化妆,但比那天在灵堂上看着,气色好了一些。

只是眼神依旧空洞。

“有事?”我的语气很冷。

毕竟前几天刚被她指着鼻子骂“滚”。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我们俩都陷在黑暗里。

我没开灯的打算,就这么靠着门框,等着她开口。

“我……”她终于出声了,声音又轻又飘,“你家……有酱油吗?”

我差点气笑了。

大半夜的,敲一个被你骂过“滚”的邻居的门,就为了借一瓶酱油?

这是什么新型的破冰方式?

还是说,她已经忘了那天发生过什么?

“没有。”我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准备关门。

“等等!”她急忙伸手,挡住了门。

“我……我给你钱。”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我不是白要。”

我看着她手里的钱,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我说了,没有。”

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瓜葛,尤其是跟钱有关的。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那盐呢?有盐吗?”她不死心地问。

“没有。”

“醋呢?”

“什么都没有!”我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想做饭,楼下拐角就有个24小时便利店。”

说完,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世界清静了。

我回到桌边,看着剩下的小龙虾和啤酒,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的门铃又响了。

我通过猫眼一看,还是林慧。

我没开门。

她就在外面站着,也不敲,也不走。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才离开。

第三天,第四天,她每天晚上都在同一个时间点,来按我的门铃。

然后在我家门口,像个幽灵一样,站十分钟。

我被她搞得快要神经衰弱了。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因为丈夫去世,精神出了问题。

我甚至想过报警。

但一想到她那个可怜的孩子,我又忍住了。

第五天晚上,门铃照例响起。

我忍无可忍,猛地拉开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冲她低吼。

她被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今晚,她手里端着一个碗。

碗里是……面条?

“我……我看你总点外卖。”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我下了点面条,你要不要……”

我看着那碗面。

清汤寡水的,上面飘着几片青菜叶子,卧着一个荷包蛋。

卖相很差。

但我闻到了一股……家的味道。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我的怒火,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一半。

“我不需要。”我的语气还是有点硬,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冲劲。

“你尝尝吧。”她把碗往我面前递了递,“我没别的意思……就……就当是……谢谢你。”

谢谢我?

我没听错吧?

谢谢我什么?谢谢我随礼一百五,然后被你当众羞辱?

“我那天……对不起。”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我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我那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心情不好?

我心里冷笑。

一句“心情不好”,就能把我被践踏的尊严给弥补回来吗?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我是真的来道歉的。”

“你把面对门那个垃圾桶,明天早上我扔了。”我指了指楼道的垃圾桶,然后准备关门。

我不想接受她的道歉,也不想吃她的面。

我们之间,最好还是回到陌生人的状态。

“别!”她急了,直接把碗塞进了我怀里,“你尝一口,就一口!不好吃你再扔!”

碗还是温热的。

我端着那碗面,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她见我没拒绝,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你快吃吧,不然要坨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回了自己家,把门关上了。

我端着那碗莫名其妙的面,在门口站了足足一分钟。

最后,我还是把它端回了屋里。

我看着那碗面,又看了看桌上已经冷掉的小龙虾。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筷子。

我夹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

很咸。

非常咸。

咸得发苦。

就像她这几天流过的眼泪。

我却一口一口地,把整碗面都吃完了。

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吃完,我把碗洗干净,放在了我的门口。

第二天早上,碗不见了。

我以为,我们的交集,到此为止了。

我错了。

那天晚上,她又来了。

这次,她端来的是一盘炒青菜。

“我……我今天去超市,看到青菜很新鲜。”她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

我没说话,默默地接了过来。

然后关门。

我尝了一口。

还是咸。

但比昨天的面,好了一点。

第三天,是西红柿炒鸡蛋。

依旧咸。

第四天,是红烧豆腐。

咸得我喝了三杯水。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想齁死我,好继承我的设计稿?

但我一次都没有拒绝。

每天晚上,我都会把她送来的菜吃完,然后把盘子洗干净,放在门口。

我们俩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她送,我收。

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但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

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家里补觉。

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我以为又是林慧来送“咸菜”。

但敲门声很重,很急,还带着叫骂。

“开门!林慧!我知道你在里面!给老子开门!”

是一个粗野的男人声音。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对劲。

这不是林慧的声音。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

对门门口,站着三个男人。

个个膀大腰圆,手臂上纹着龙虎,一看就不是善茬。

为首的那个光头,正一脚一脚地踹着林慧家的防盗门。

“砰!砰!砰!”

整个楼道都在震动。

“林慧!你别给老子装死!王建军欠的钱,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再不开门,老子把你的门给卸了!”

我心里一沉。

催债的?

怪不得……

怪不得王哥死得那么突然。

怪不得林慧那天的反应那么激烈。

她不是嫌我钱少。

她是恨钱!

是钱,逼死了她的丈夫!

我突然明白了那天,她看到我递过去的一百五十块钱时,那种绝望和崩溃。

那不是对我个人的侮辱,而是对她整个崩塌生活的一种讽刺。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怎么办?”

“怎么办?”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报警?

他们现在只是在踹门,警察来了,最多也就是个口头警告,治标不治本。

而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警察也管不了经济纠纷。

我看着猫眼外那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心全是汗。

就在这时,我家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很轻,很急。

我吓了一跳。

“小陈!小陈哥!开开门!求你了!”

是林慧的声音!

她什么时候跑到我这边来了?

我猛地反应过来。

我们这栋老楼的厨房窗户,是对着的,中间只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如果胆子大一点,完全可以从她家厨房,翻到我家厨房。

这个女人,为了躲债,连命都不要了!

外面的光头还在踹门。

“妈的!人呢?跑了?”

“大哥,要不……我们把锁撬了?”

“撬!今天必须把她揪出来!”

我听到撬锁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

我不能再犹豫了。

我猛地拉开门。

林慧正缩在我家门口的角落里,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她的儿子小宝,被她死死地护在怀里,小家伙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快进来!”我一把将她拉了进来,然后迅速反锁了门。

“他们……他们……”林慧语无伦次,牙齿都在打颤。

“别怕。”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先进屋。”

我把她和小宝带到客厅。

对门的撬锁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刺耳声音。

“咣当!”一声巨响。

门,被撬开了。

“没人?”

“搜!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我能听到他们在屋里翻箱倒柜的声音,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林慧捂住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小宝在她怀里,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会不会发现林慧翻窗的事情?

会不会……找到我这里来?

我不敢想。

我走到厨房,悄悄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还好,我们两家的厨房窗户,都挂着厚厚的窗帘。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

“大哥,真没人!东西都还在,人应该是刚跑!”

“妈的!算她跑得快!给我等着!”

“走!”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去,楼道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客厅里,林慧的哭声终于爆发了出来。

那种压抑了太久的,绝望的,无助的哭声。

小宝被她吓到了,也跟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整个屋子,一时间被悲伤淹没。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

任何语言,在这样的灾难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默默地倒了两杯温水,一杯放在林慧面前,一杯递给小宝。

“先喝点水吧。”

哭了很久,林慧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小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还有……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慧的嘴唇哆嗦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老公……他……”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慧断断续续地,给我讲了他们家的故事。

王建军,那个在我印象里老实巴交的男人,竟然染上了赌博。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输得越来越多,就动了歪心思,去借了高利贷。

利滚利,雪球越滚越大。

他根本还不上了。

出事那天,他不是从车上摔下来的。

他是被这帮催债的,逼到建材市场的楼顶,自己跳下来的。

林慧说到这里,又泣不成声。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一条人命,就这么被赌博和高利黛给吞噬了。

“他们说,父债子偿,夫债妻还。”林慧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们说,一共……一共要还五十万。”

五十万。

对这个刚刚失去顶梁柱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只有不到五万块。”

“他们嫌少,天天来逼我。”

“我不敢报警,我怕他们……怕他们对小宝下手。”

她抱紧了怀里的儿子。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每天晚上给我送那些咸得发苦的菜了。

那不是厨艺不精。

那是她家里,可能真的只剩下盐了。

那些菜,是她用仅有的尊严,换来的一点点安全感。

她想跟我这个被她伤害过的邻居,建立一点点联系。

因为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除了我,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求助的人了。

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又酸又胀。

我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和她那个同样可怜的孩子。

前几天对她的那些怨恨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同情。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问。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想带着小宝回老家,但是……他们说,我跑到天涯海角,都能把我找出来。”

“我好怕……”

夜,越来越深。

外面的世界一片寂静,我的家里,却像是风暴的中心。

林慧和小宝,因为惊吓过度,后来都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宝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林慧就算在睡梦中,眼角也挂着泪。

我给他们盖上毯子,自己一个人坐在电脑前,一夜无眠。

我在想,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没钱,没势。

我拿什么去跟那些穷凶极恶的放贷公司斗?

我想到了我的那个朋友,胖子。

他是个律师。

虽然主攻的是经济合同,但总比我这个法盲强。

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胖子,睡了吗?有急事。】

胖子秒回。

【没,又被哪个甲方摧残了?】

【不是工作上的事。更严重。】

我把林慧家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跟他说了一遍。

胖gzi听完,沉默了很久。

【这事儿,有点棘手。】

【高利贷,本身就不受法律保护。但是他们催收的手段,往往都游走在法律边缘,很难抓到切实的证据。】

【你那个邻居,现在最需要的是固定他们暴力催收的证据。】

【比如录音,录像。】

【有了这些,报警才有用。】

我看着胖子的回复,心里有了一点底。

证据。

对,我需要证据。

第二天一早,林慧醒了。

她看到自己和儿子睡在我的沙发上,一脸的惶恐和不安。

“小陈,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我打断她,“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道歉,是解决问题。”

我把胖子的建议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完,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可是……我不敢。我一看到他们,腿都软了。”

“你不用出面。”我说,“交给我。”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或许是昨晚那个无助的背影,或许是小宝睡梦中不安的抽动。

也或许,是我心里那点可怜的,不合时宜的正义感。

我让林慧暂时不要回家,就待在我这里。

我帮她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些面包和牛奶,让她和小宝先垫垫肚子。

然后,我开始布置。

我在我的猫眼上,悄悄地装了一个小型的针孔摄像头。

可以连接手机,实时监控楼道里的情况。

我还买了一支录音笔,放在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我给林慧家物业打了电话,说她家的门锁坏了,让他们派人来修。

我要把一切都恢复原状,等着他们再次上门。

这是一种引君入瓮。

也是一场豪赌。

赌他们会来,也赌我能全身而退。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那些人没有再出现。

林慧在我家,坐立不安。

她想回家,又不敢回。

她想去工作,又怕在路上被堵。

她整个人,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为了不让她那么紧张,我试着跟她聊天。

聊她的儿子,聊她的家乡,聊她以前的工作。

我知道了她以前是在一家服装厂做质检员,因为要带孩子,才辞了职。

她很想念那份工作。

她说,看着一件件衣服在自己手里变得合格,有种特别的成就感。

聊起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会有了一点光。

小宝也慢慢地跟我熟悉了起来。

他会怯生生叫我“陈叔叔”。

会把他最喜欢的奥特曼卡片,拿给我看。

我那间单身汉的公寓,因为他们母子的存在,突然多了一点烟火气。

虽然,这烟火气里,夹杂着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

到了第三天下午。

他们来了。

我正在手机上看着监控画面。

还是那三个人。

光头,纹身。

他们又开始踹门。

“林慧!开门!”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录音笔。

我对林慧说:“待在房间里,锁好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她点了点头,眼圈红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吵什么?”

我装出一副被吵醒的,不耐烦的样子。

光头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谁啊?关你屁事!”

“我住对门。”我指了指我的房门,“你们这样,影响我休息了。”

“休息?”光头笑了,露出满嘴的黄牙,“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

“她欠我们钱,我们来要债,天经地义。”

“欠钱,可以去法院起诉。”我说,“踹坏了门,这叫故意毁坏财物。大声喧哗,这叫扰乱公共秩序。再不走,我报警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

其实我的腿,已经在发抖了。

“报警?”光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报啊!警察来了,也管不了我们!”

“我们这是经济纠纷!”

他说着,朝我逼近了一步。

他身后的两个纹身男,也围了上来。

一股浓烈的烟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小子,我再跟你说一遍,滚开,别碍事。”

光头用手指着我的胸口。

我没有退。

我知道,我一旦退了,气势就全没了。

“我再说一遍,离开这里。”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操!给你脸了是吧!”

光头被我激怒了,猛地一伸手,揪住了我的衣领。

“你他妈算老几?英雄救美啊?”

“我告诉你,今天这钱,我们要定了!你要是敢拦着,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他的脸凑到我面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他喝酒了。

喝酒的人,容易冲动。

这很危险。

但也可能是我的机会。

“放开我。”我冷冷地说。

“放开你?可以啊!”他狞笑着,“你替她还钱啊!五十万,拿得出来吗?”

“五十万,是本金加利息吧?”我突然问。

光头愣了一下:“是又怎么样?”

“高利贷,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我把我从胖子那里学来的话,背了出来,“超过法定利率的部分,法院不会支持。”

“而且,你们这种暴力催收的方式,已经涉嫌寻衅滋事了。”

光头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身后的两个小弟,也面面相觑。

他们可能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文弱的设计师,竟然还懂法。

“你他妈吓唬谁呢?”光头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没有吓唬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你们开始踹门,到你现在揪着我的领子,我全程都在录像,录音。”

“这些,都是证据。”

“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到时候,就不是经济纠纷那么简单了。”

光头的脸色,瞬间变了。

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他揪着我衣领的手,也下意识地松了松。

楼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四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我知道,我在赌。

赌他们心虚。

赌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

一秒。

两秒。

十秒。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光头松开了手。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子,你行。”

“你给老子等着。”

他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个小弟,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我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腿软得站不住。

门开了。

林慧冲了出来,一把扶住我。

“小陈!你怎么样?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摇了摇头,冲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吓跑了。”

回到屋里,我把录音和视频,第一时间发给了胖子。

胖子回了我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牛逼!兄弟!】

【证据很充分,我现在就帮你联系派出所的朋友。】

【你和你邻居,这几天最好别出门,注意安全。】

有了胖子这句话,我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了地。

那天晚上,林慧坚持要下厨,给我做一顿“大餐”。

所谓的“大餐”,就是用我冰箱里仅有的一点食材,做的三菜一汤。

西红柿炒鸡蛋,青椒土豆丝,凉拌黄瓜,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很家常。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的菜,味道竟然刚刚好。

不咸,也不淡。

“你……”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是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笑。

“我以前做饭不这样的。”她说,“那几天……没心情,手也没个准头。”

我们三个人,围着那张小小的餐桌,吃完了这顿饭。

气氛有些沉默,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沉默。

而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安宁。

吃完饭,林慧去洗碗。

小宝坐在我旁边,看我用电脑画图。

“叔叔,你好厉害啊。”他看着屏幕上慢慢成型的图案,眼睛里闪着光。

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

客厅里,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孩子好奇的脸。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

这好像……是一个家。

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我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我跟林慧,怎么可能。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死去的丈夫,一堆还不清的债务,还有那一百五十块钱带来的,无法磨灭的尴尬。

我们只是两个被命运偶然拴在一起的,可怜人。

仅此而已。

两天后,胖子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警察出动,把那个光头和他所在的放贷公司,一锅端了。

据说,他们不仅涉嫌暴力催收,还牵扯到好几起别的案子。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至于王建军欠下的那笔债,因为是高利贷,而且主要责任人已经被抓,剩下的部分,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进行最大限度的减免。

虽然林慧以后可能还是要背负一部分债务,但至少,她和孩子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压在头顶最大的那块乌云,终于散了。

林慧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谢谢你,小陈,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吧?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报答你!”

我笑了:“不用。你要是真想谢我,以后就别再给我送咸菜了。”

她破涕为笑。

危机解除,林慧和小宝,也该回家了。

我帮她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

被撬坏的门锁,物业已经换了新的。

被砸坏的东西,大部分也还能用。

只是屋子里,还残留着一丝被侵犯过的狼藉。

“我……我今晚能再在你家住一晚吗?”

临走时,林慧突然对我说。

“我一个人……有点怕。”

我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和眼底的恐惧,点了点头。

“好。”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聊她的过去,也聊她的未来。

她说,她打算把这套房子卖了。

“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她说,“而且,卖了房子,应该能还掉大部分的债。”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带着小宝,回我娘家那边。”

“我有个表姐,在县城开了个服装加工厂,她说可以让我过去帮忙。”

“工资不高,但养活我们娘俩,应该够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但她的眼睛里,却有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的光。

生活给了她一记重拳,但她没有被打倒。

她选择站起来,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

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挺好的。”我说。

“那……你呢?”她突然问我。

“我?”我愣了一下,“我还是老样子,画图,接单,被甲方虐。”

她笑了笑:“你是个好人。”

“别。”我赶紧摆手,“千万别给我发好人卡。我那天帮你,纯粹是自保,我怕他们拆了你家,再来拆我家。”

我知道我在撒谎。

但我觉得,这样说,我们彼此都会轻松一点。

她看着我,没说话,眼神很复杂。

过了很久,她才幽幽地开口。

“陈阳。”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我没有那些债务,如果我没有孩子……”

“如果……我早点遇见你。”

“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里面有试探,有期盼,还有一丝不易察索的……情愫。

我承认,那一刻,我心动了。

我不是圣人。

朝夕相处的这几天,看着她的脆弱,她的坚强,看着她笨拙地讨好我,看着她为我洗手作羹汤。

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假的。

但理智,很快就战胜了冲动。

我跟她之间,有太多的“如果”。

而现实是,没有如果。

我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林慧。”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是个好女人。”

“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忘了过去,好好开始吧。”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但我们都懂了。

黑暗中,我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然后,再无声息。

第二天,林慧带着小宝,正式搬离了我的家。

我帮她把最后一点行李拿下楼。

楼下,张大妈她们几个,正在晒太阳。

看到我们一起下来,眼神都怪怪的。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估计她们也听说了个七七八八。

“小陈啊,林慧这是……要走了?”张大妈问。

“嗯,回老家。”我点了点头。

“哎,走了也好,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张大妈感慨道。

她又看向林慧:“小慧啊,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自己要保重。”

“谢谢张大妈。”林慧的眼睛红了。

“还有啊……”张大妈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林慧,欲言又止。

最后,她拉过林慧,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我看到林慧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大概能猜到张大妈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小陈这孩子不错”、“你们俩挺合适的”之类的话。

中国大妈的八卦之魂,永远在燃烧。

林慧没有再看我,拉着小宝,匆匆上了一辆网约车。

车子开动,她摇下车窗,对我挥了挥手。

小宝也把头探出来,大声喊:“陈叔叔,再见!”

“再见。”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载着他们,越开越远,直到消失在车流里。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对门,又空了。

我的生活,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每天,依旧是画图,接单,跟甲方斗智斗勇。

饿了,就点一份油腻的外卖。

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切好像都没变。

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我会下意识地,在晚上某个时间点,竖起耳朵,听听门口有没有动静。

我会下意识地,在做饭的时候,多放半勺盐。

我甚至会,在楼道里,对着那扇紧闭的防盗门,发一会儿呆。

我知道,我有点想她了。

想那个会给我做咸菜的女人。

想那个会在我面前哭,也会在我面前笑的女人。

想那个在绝望中,开出坚强花朵的女人。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没有寄件人信息。

打开,里面是一条深灰色的围巾。

手工织的,针脚不是很密,但很用心。

还有一张卡片。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

【天冷了,注意身体。】

没有署名。

但我知道是谁。

我把围巾围在脖子上。

很暖和。

带着一股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微信头像。

那是一片空白,她把我删了。

我笑了笑,退出了微信。

这样也好。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们,都有了各自新的生活。

又过了半年。

我接了一个大单,赚了一笔钱。

我决定,搬家。

这个老破小,承载了太多压抑和沉重的回忆。

我想换个环境。

搬家那天,我请了搬家公司。

师傅们进进出出,把我的东西,一件件搬上车。

我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做了最后的告别。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对门那扇门上。

门上,贴了一个小小的“福”字。

是新贴的。

好像,有新的人,住了进来。

我正准备离开,那扇门,突然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很高,很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好,你是……要搬家?”他问。

“嗯。”我点了点头。

“哦,我是新搬来的。”他笑了笑,伸出手,“我姓李。”

我跟他握了握手:“我姓陈。”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老公,是谁啊?”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林慧。

她穿着一件居家的碎花长裙,头发烫成了微卷,脸上化着淡妆,气色红润。

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是个婴儿。

她看到我,也愣住了。

我们俩,就这么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对望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你们……认识?”那个姓李的男人,看看我,又看看林慧。

林慧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抱着婴儿的手,收紧了。

我看到,她手上的那枚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原来,她没有回老家。

原来,她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依靠。

原来,我只是她人生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匆匆的过客。

那些所谓的“如果”,那些深夜里的剖白,现在想来,都像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是该祝福她?

还是该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不认识。”

最终,是林慧先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轻,很飘。

像是不想惊扰什么。

她说完,就抱着孩子,退回了屋里。

那个姓李的男人,有些尴尬地对我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太太她……有点认生。”

“没事。”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没有再看他,转身就走。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失控。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跑下了楼。

坐进搬家公司的车里,我让师傅快点开车。

车子驶离了那个小区。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那栋越来越远的老楼。

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林慧说“不认识”的时候,是出于什么心态。

是为了保护她现在的生活?

还是,真的已经把我忘了?

又或者,她只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现在幸福的样子,而感到难堪?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了。

车子开上高架,城市的霓虹,在窗外飞速掠过。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条围巾。

它还在。

还带着那股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我把它解下来,仔细地叠好,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就当是,给那段荒唐又惊心的往事,做一个最后的收尾吧。

手机响了。

是胖子打来的。

“喂,陈阳,搬完了没?晚上出来喝酒啊!给你庆祝乔迁之喜!”

“好啊。”我说。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怎么了?听着不对劲啊?”胖子很敏锐。

“没事。”我笑了笑,“就是……突然觉得,这城市大。”

大到,可以轻易地,让两个人相遇。

又可以轻易地,让两个人,走散在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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