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深秋,闽西大山的夜风格外阴冷。一支不足百人的留守红军悄然转入密林,他们的任务很直接——拖住后面咬得最紧的敌人,为主力部队北上赢得时间。队伍里,22岁的熊兆仁埋头擦拭步枪,谁也没料到,这个年轻人的生命轨迹将跨越整整一个多世纪。
他的出生地在福建永定。1912年2月,熊家添了个男丁,可家里穷得叮当响。乡亲记得,这孩子十三四岁就靠给地主放鸭子换口饭吃。转折来自1929年,红四军入闽,一句“跟我们干,有饭吃,有仗打”把他从田间拉到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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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伍第三个月,他参加古田周边的阻击战,险些被机枪扫倒。战后点名,班长拍拍他肩膀说:“命大,胆也大。”从此,熊兆仁从战士做到班长、排长,大部分时间不是在行军,就是在战斗。
两年后,他成为中共党员。苏区反“围剿”连番恶战,他几乎场场带头冲锋。前三次胜多败少,第五次却被迫转入战略转移。那年10月,主力踏上漫长长征,他接到命令留下:掩护、坚持、化整为零。这一坚持,就是三年。
游击岁月苦得难以描述。为了躲搜山,队伍几天只能靠树皮和野菜度命。最危险的一次,敌军封山,他带着七名伤员硬钻山崖缝,憋着气连咳嗽都不敢,硬是捱过三昼夜。后来回忆,他半开玩笑:“那会儿连呼吸都算浪费粮食。”
1937年卢沟桥枪声响起,南方八省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熊兆仁调入第二支队,先是连长,后任特务营指导员。正面抗战任务重,他在苏南浦南地区边打边建政权,地方干部缺口大,他白天布防,夜里教新同志识字。有人不服管教,他笑一声:“不识字一样能拉枪栓,但认字的人打仗更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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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末期,他奉派到华东党校深造。理论课、战例课扎堆,他私下却最喜欢学经济——这点在后来被许多人忽视,却为“扶贫将军”四字埋下伏笔。
1945年日本投降,国共关系转折。熊兆仁留在苏南,带队渡江侦察, 把江对岸各类工事、渡口水深等资料摸得门儿清。解放战争进入尾声,他已是苏浙军区第三分区副司令。渡江战役打响前夕,他指挥的侦察营率先登陆,为大军开辟安全航道。
这段经历后来被上海电影制片厂改编,《渡江侦察记》1955年上映,票房火到边疆哨所。观众只知片中英雄“指导员”机智勇敢,鲜有人注意字幕最后一句:根据熊兆仁等人真实事迹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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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我军实行军衔制。他被授予少将衔,随即调回福建,历任省军区司令部副参谋长、福州警备区司令。福建海防压力大,他花大量心思研究岸炮与雷达配合,被老兵笑称“参谋长一头扎进图纸里”。
1983年离休时,熊兆仁71岁。有人以为老人会钓鱼写字,他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闽西、赣南的穷山沟。那片红土地当年为革命输血,如今却因交通闭塞被经济浪潮甩在身后,这让他坐立不安。
为修棉花滩水电站,他亲笔给有关部门写了七封建议信,又拉着13位老将军联名。审批期间,他不止一次拄着拐杖现场踏勘。工地上一位年轻工程师感慨:“首长,路太陡,您歇会儿。”老人挥手,“我歇,老百姓的灯就晚亮。”
水电站投产后,赣龙铁路项目再次搁浅,他再次写信。“要让山里人下得了山,货拉得出村。”不到两千字,掷地作响。1997年,项目终于拍板,数万山区群众因此受益。也是这一年,闽西乡亲给他添了新外号——扶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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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新世纪,他身体日渐羸弱,仍坚持每月翻阅地方经济简报。偶尔在病房遇到后辈官兵,总要叮嘱三句话:“别忘本,多下乡,莫贪功。”护士说,他最后一次提笔,是在2018年底,信里只有一句:“山区要通网。”
2019年4月7日清晨,福州和风无雨,熊兆仁走完107年人生。治丧通知发出,永定、龙岩、赣州多地农民自发写上挽联。一位老人语气朴实:“他打过仗,也给我们修了路,心里记着。”言简,却是对“扶贫将军”最沉甸甸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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