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三点,我听着头顶炸开的炮弹声,摸黑把麻绳又勒紧了一圈,连长开会说要活捉中国兵,说要把俘虏押回河内游街,可这绳子现在硌得我后背发疼,山头的照明弹把夜空照得跟白昼一样,对面战壕里中国人的机枪口,我看得一清二楚。
都压下去,班长吼了一声,话还没落,炮火就炸开了,我们趴在泥水里往前爬,新兵们喘气的声音比子弹落地还急,我旁边老张突然一抖,栽进弹坑里,腰上那根麻绳卡在碎石缝里,血从肚子上的洞往外冒,把绳结染得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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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内指挥部的电报说得清楚,松毛岭必须拿下来,自从四月丢了这个天眼,总参天天催着要战报,参谋们围着地图算来算去,说中国人的炮阵地全在咱们眼皮底下,只要摸上山头就能掐住他们喉咙,可没人提山下那些被中国坦克压扁的工事,也没人说他们早把侦察雷达架在了半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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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队刚冲到半山腰,头顶就传来铁器蹭着铁器的响声,中国人的坦克炮管慢慢往下压,车长探出头冲我们喊,看清楚点,你们跟狗啃刺猬似的,话还没落音,机枪就响了,人一下子被打成窟窿,我身边那新兵肠子跟麻绳缠一块儿,血糊了满脸。
最惨的是下午那波冲锋,中国炮兵把整面山坡翻了三遍,我亲眼看见咱们的旗子刚插上主峰,就被气浪掀到三百米外的悬崖底下,工兵排长后来说,那旗子落地时旗杆扎穿了个战士的头,血顺着旗角往下滴,滴在“越南人民军”那五个字上。
黄昏时指挥部发来最后通牒,后退半步就地枪决,我们缩在弹坑里,看着天上飘的照明弹把每张脸照得发青发白,有个排长突然疯了一样冲出去,腰上捆着六颗手榴弹,嘴里喊着要去炸了中国人的指挥所,他刚站起来就被打成了一团肉,那捆麻绳缠着半截胳膊挂在树杈上,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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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零点,雨点打在脸上,我才敢直起腰,山沟里飘着断指和半截身子,割断的电话线缠着麻绳,像一条条红黑的蛇,卫生员说我们连只剩十七个人能动,他给伤员包扎时发现,所有麻绳都被血泡软了,根本捆不住俘虏。
后来听说河内有个中校,对着烟盒发愣,说起当初领麻绳时说的那些大话,如今那绳子全成了裹尸的代用品,我瘸着腿往下撤,那天雨下得特别大,看见后勤车往山下拉的不是粮食弹药,是一箱一箱的越军尸体,有具尸体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上面写着,寄回家的麻绳改做了棺材,娘,你别哭。
这场仗打完,松毛岭的麻绳全被收走,改成了臂章,中国人的红旗一直立着,咱们的伤亡却在雨季里越积越多,老兵们私下讲,这仗打的不是中国人,是河内那些躲在防空洞里喊口号的将军,每次路过老山,我都觉得那山头上还飘着八四年的雨,带着血味和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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