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1882年深秋，黑龙江的戍所里，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人蜷在草席上，嘴里哼着“太平”两个字，这人是陈国瑞，当年被朝廷发配来的，他早年扛着铁棍走南闯北，谁也没想到，那个在湖北街头讨饭的孤儿，最后竟成了谁见谁骂的叛徒。
陈国瑞十四岁那年，跟着太平军的讨饭队伍混进军营，手里攥着一根粗铁棍，就靠这东西翻身了，童子军里他最小，可力气大得让陈玉成都压不住，有回为争一辆缴获的粮车，两人动了手，陈玉成的苗刀劈在铁棍上，火星子直蹦，最后还是陈国瑞用肩膀顶住他，猛地一摔，把人撂在地上，打那以后，他就跟在陈玉成身边当护卫，一路跟着打武昌。
1859年，怀远城头的枪响，把陈国瑞的人生掰开了，他眼睁睁看着一起冲杀的兄弟，脑袋被自己砸烂，清军将领黄开榜点头笑了，这粗人忽然懂了，背叛比拼命更来钱，他改姓黄，带着三百号人投了清军，最后拎着太平军给的铁棍，砸死五个不降的旧部，换来了清廷的信。
扬州城头炮火一响，陈国瑞的官路就跟着背叛名单越拉越长，他先告苗沛霖通太平军，等苗沛霖反了，就带人烧了蒙城三十六个村子，剿灭苗沛霖当晚，他连夜把战利品往京城运，送礼送得实打实，从游击一路做到总兵，可他忘了，他踩的每一块砖，都是战友的血。
1868年他在浙江当总兵，带亲兵抢了刘铭传军营三十车粮食，转头又在袁甲三寿宴上当场闹起来要钱，直到押进刑部大堂还在念叨老子当年第一个爬上怀远城楼，发配路上他总盯着腰间那根镶金的铁棍，可没人再提那上面还沾着陈玉成的血。
如今戍所外的黑龙江结了冰，陈国瑞临死前攥着半块发霉的饼子，才看明白自己，从乞丐到叛徒，从总兵到流犯，二十年，把自己活成个笑话，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没人知道他最后想说的是太平还是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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