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63年,持续八年的安史之乱终于平定。当叛军首领史朝义的首级被快马送入长安时,满城文武都以为天下即将重归太平,唐王朝终于熬过了这场浩劫。然而,历史在此刻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安史之乱的结束,并非盛世的回归,而是一个新时代——“藩镇割据时代”的肇始(藩,藩蓠,护卫隔离;镇,军镇。 藩镇意即保护边界的军事重镇)而这个恶劣先例的开启,正源于唐代宗(李豫,762年即位)对安史旧将的安置,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河朔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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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河朔三镇”,指的是成德(治所恒州,今河北正定)、魏博(治所魏州,今河北大名)、卢龙(治所幽州,今北京) 这三个位于河北地区的军事重镇。唐代宗为了尽快结束战事,采取了“以功赎罪”的怀柔政策,将这三个战略要地分别授予了投降的安史旧将:李宝臣、田承嗣和李怀仙。这个决定,看似是务实的权宜之计,实则是饮鸩止渴,为帝国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唐代宗的初衷或许是希望用高官厚禄换取他们的忠诚,并借助他们的兵力互相牵制。但他严重低估了这些军阀的野心与实力。这些节度使在辖区内拥有完全的军事、财政、行政和人事任免权,俨然是国中之国的“土皇帝”。 其中,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行为最具代表性。他到任后,立即清查户口,将辖区内的壮丁全部编入军队,迅速组建起一支强大的私人武装,其核心精锐称为“牙兵”。他还自订法令,自收赋税,所有财政收入不再上缴中央。更致命的是,他公然要求将节度使的职位变为世袭,企图把土地和军队变成自家的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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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在775年开始爆发。田承嗣公然出兵吞并了相邻的昭义镇。这次赤裸裸的扩张行为,终于迫使唐代宗下诏征讨。朝廷调动了周边八个藩镇的兵力,联合讨伐田承嗣。然而,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围剿,却成了中央权威彻底扫地的“名场面”。各路兵马各怀鬼胎,阳奉阴违,甚至互相攻伐,整个战局变成了一出荒唐的闹剧。最终,朝廷的军事行动彻底失败,不得不与田承嗣妥协。唐代宗非但无法惩罚叛逆,反而被迫下诏赦免了田承嗣的全部罪责,承认了他对地盘的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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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5年的这场虎头蛇尾的征讨,是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 它向天下所有拥兵自重的节度使传递了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中央朝廷已经无力约束地方,刀把子才是硬道理。 自此,河朔三镇的割据状态从“既成事实”变成了“合法惯例”。他们父子相承,兄终弟及,完全将朝廷的任命视若无物。朝廷的律令在此形同虚设,国家的税收在此颗粒无收。
河朔三镇的示范效应是极其恐怖的。它像一种政治癌变,迅速向帝国肌体扩散。中原、江淮地区的许多节度使也纷纷效仿,或拥兵自重,或偶尔对抗中央。大唐王朝从此陷入了中央与地方、地方与地方之间无休止的博弈和内耗中, 国力被不断透支。此后的唐德宗(李适,779年即位)、唐宪宗(李纯,805年即位)虽曾力图振作,发起“削藩”战争,并取得过元和中兴的短暂胜利,但始终无法从根本上铲除这一制度性顽疾。最终,黄巢民变给了摇摇欲坠的唐王朝致命一击,而最终篡唐自立、开启五代十国乱世的朱温,其身份正是宣武(今河南开封)节度使。追溯源头,五代十国大分裂的种子,正是在唐代宗时期,随着河朔三镇的独立,被亲手种下。 一段王朝的慢性死亡史,告诉我们,对分裂势力的任何妥协与姑息,终将酿成无法挽回的历史苦果。欢迎关注并参与讨论。(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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