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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到会看到温柔小意的郭映雪叉腰,长发披散,和她一模一样的妇人一起叫骂,像个泼妇。
这就是他眼中长不大的孩子。
11
陆宗清躲在一旁围观,到底没有走过去。
他立在路边的剪影,看了很久,才刚要迈步上前。
就被管家喊住:「不好了,老夫人要不行了。」
婆母见李妈迟迟不归,料定这次不好善后。
「这就是我的报应,当年宗清的父亲每年都会打着省亲的幌子回老家,皆是和他外室相会。他用我万贯家财成就他的青云志,到头来却嫌我出身商贾,一身铜臭味。
「是男人既要又要,所以他一碗碗的补药,都是避子汤。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娘亲在世时和我真心和我交好。」
她干涸的皱纹慢慢舒展,笑得流出了两行泪。
「所以我晓得,你忍到现在全是为了我,锦和啊,娘谢谢你。
「放手去做吧,下辈子还做娘的女儿。」
婆母灯尽油枯,握着我的手死死不肯松开,耗着最后的心血等着他回府见最后一面。
郭映雪却还当是我的手段。
拉着他不肯放手。
陆宗清带她们母女来到婆母院子,婆母早已去了。
郭映雪在一旁哭得悲痛欲绝,像死了亲娘。
她娘亲也开口让我不痛快。
「若不是你这女人办事不力,又怎么会误了时辰。害得贤婿连娘亲最后一面……
「是不是她故意拖延时间的,哎哟,你瞅人心隔肚皮。」
瞅着她这张黑白颠倒的嘴,我一记眼神过去。
「来人,疯狗乱吠,给我掌嘴。」
郭映雪娘亲一张嘴被打得稀烂,她人如死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嚣张?
「你在我陆府疯叫,我就撕烂你的嘴。下次目中无人便挖了你的眼珠子。」
郭映雪吓坏了,往前怕伤了自己,往陆宗清身边靠。
陆宗清眉头一皱:「锦和,休得胡闹!」
尤其是陆蓉蓉,哭闹着捶打我。
「都怪你,你敢欺负雪姨!
「她还怀着小弟弟呢!」
我抬眸望着他:「无媒苟合是为奔,奔则为妾。我要和离。」
陆宗清顿时恼羞成怒:「温锦和,你伤了身子,还如此咄咄逼人,除了我谁还要你。要和离没有,只有休妻。
「何况蓉蓉在我这边,你便是为了她,也只能咬碎牙和着血给我笑着咽下去。」
陆宗清什么都清楚,所以才把伤害和背叛我的事做得那般彻底和肆无忌惮。
陆蓉蓉也站到他身边:「母亲,祖母都已经答应了,父亲求了圣旨,雪姨以后就是庶母了。」
12
郭映雪静静地抬眸瞅着我,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意。
看着族里那些所谓的宗亲长辈,一个个点头,纷纷指责。
「真是跋扈,婆母的丧礼上也敢动手打人。」
「不休妻就该跪下感恩戴德了。」
我望着屋子里一群陆家人,气得发抖。
「陆宗清,我和你成亲七载,照顾婆母七载,替你尽孝,为你养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和离,不休妻,就要跪下对你感恩戴德了,你还是不是个人?我真是有眼无珠看上你了。」
陆宗清却大言不惭:「就因为当初被你喜欢上,就要陪在身边,你温家看上我,就成了我的福气。这不是福气,是桎梏。
「日后我不管如何,皆是沾了你的光。」
他带着志在必得的冷笑看着我:
「不过是娶个平妻,你也要闹,没有娘家,即便是休了你,你也只能受着。」
从前陆家皆是看我温家脸色,如今陆家人知道,可他们为了从前丢下的面子与尊严,巴不得将我扫地出门,颜面无存。
只可惜,信誓旦旦的他们,休书还没写完,就等到了圣旨。
陆宗清还扬扬得意,郭映雪挽着他的臂膀。
「以后雪姨就是我的娘亲了。」
等人都呼啦啦跪好,宣读懿旨。
我与皇后娘娘约定,婆母去世,就去宫里请人来宣读懿旨。
「从即日起,温氏锦和与陆宗清解除婚契。男女婚嫁自由,返还聘礼嫁妆,再无瓜葛。」
陆宗清脸色惨白,愣怔住。
不可置信地摇头:「弄错了,是赐婚的,怎么是和离的?」
不仅如此,皇后娘娘垂爱,我一孤女生活不易,特赏赐我珍珠玛瑙头面。
我深知这是娘娘为我撑腰,向世人宣布皇家的态度。
一夕之间,形势大变。
恍如赤裸裸的耳光,打在陆家所有人的脸上。
看他们大惊失色的模样,我淡淡勾了勾唇角:
「这和离书已经下了,我就不等陆家的休书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忙将姿态放得极低:
「自然以天家为尊!」
「我等不敢妄议!」
「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看,不是我将他们的尊严与面子踩在了脚底下,是他们为了权势富贵没了骨头。
在陆宗清的满面灰白里,我问:
「陆侍郎,这休书……?」
陆宗清牙关紧咬,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却还是在陆家所有人的威压下不得不低头:
「一时气话,你我夫妻一场,自然情谊深厚……」
释然在脸上荡开,我踩着陆宗清的不甘心、暗恨和痛楚大步而去。
陆蓉蓉不相信,我连她也不要了。
「娘亲你不给我留下嫁妆傍身吗?」
「小姑娘,我们此后再无瓜葛。还请慎言。」
「好,你就和那些嫁妆过吧,别后悔来求我。」
「永远不会。」
我带着这些时日早就收拾好的八十一抬嫁妆离开了陆府。
陆宗清身居高位,有了上位者的杀伐果决,将我温家利用殆尽,还要弃如敝屣。
相伴七年,我今日彻底和过去告别。
他不知道,今日只是开端,我这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恩还完,该报仇了。
13
郭映雪带着她的娘亲盯着猪头一般的脸,在旁人的唾弃声中,只好灰头土脸地回了自己家。
陆宗清处理完丧事,心急如焚地偷偷出府去见郭映雪。
我朝最重孝道。
陆宗清乔装打扮过后才敢偷偷敲门进去。
我坐在不远处的二楼茶馆看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初七一封密信送到尚书府里,信是写给尚书夫人的。她向来脾气火暴,尚书大人风流倜傥,没少惹风流债。
告诉她尚书大人养了外室,如今暗度陈仓,外室肚里揣上孩子。
尚书夫人带着府里壮丁匆匆赶来捉奸。
陆宗清和郭映雪才脱衣服搂在一起。
尚书夫人命人破门而入,对着床上纠缠的赤裸身躯就是一闷棍。
陆宗清被打晕。
「打死这个狐媚子,看她还敢勾引男人!」
三五个彪形大汉,拖出郭映雪,有眼力的嬷嬷过去就给她嘴巴塞上抹布往外推。
院子里围着街坊四邻,因为有人看了上一回的戏。
「真是该打,爬男人床。」
「白日宣淫,真真下贱。」
等人打了板子,被一盆冷水泼醒。
反复几回,几乎丢了半条命。
整个人都血淋淋的,等尚书大人找来,才发觉床上躺着的男人是陆宗清。
14
陆宗清在孝期,尚书大人唉声叹气。
尚书夫人讥讽笑道:「陆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在圣上面前如何交代吧。」
尚书夫人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她趾高气扬地带着人进宫了。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陆宗清在朝堂上,被言官参了一本又一本。
面对众人的鄙夷和嘲讽,陆宗清突然晕倒。
皇上宣了太医,没查出病症,后来陆宗清自己醒了。
只是,他开始告病在家。
他面色苍白无血,躺在床上,四肢无力,身体忽冷忽热。
他自己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太医瞧不好。
府医围着他,陆宗清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冷得浑身打战。
15
两天后,悬赏江湖能人来给陆宗清看病。
宋慕白让我扮成小厮跟着他。
他揶揄我:「走吧,不是最喜欢看戏吗?难道还想听我讲吗?」
又怎么能瞒得过他,毒药也是找他要来的。
就掺杂在那日的酒水里。
郭映雪有孕,酒都哄着陆宗清喝下了,所以只有他一个人中毒。
他先是把脉,后又用银针刺破他的舌头,最后诊断出来:「是中毒了,并不是得病。
「这毒不常见,产自南蛮荒芜之地,随着血液全身流转,忽冷忽热,后面便是奇痒无比,十日后全身溃烂。」
郭映雪急得抽泣,我猜既然已经被诊断出来,宋慕白定有解决之法。
宋慕白看了看满屋陆家的人。
「有解毒的法子,就是有点危险,用中毒之人的血,给正常人喝了,后面再把喝血的人的血放出来,给太傅喝,就是以血换血。」
陆宗清当即便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宋慕白摇头。
可郭映雪看着陆宗清,又对满屋的下人说:「你们谁愿意为大人以身换血,陆家绝不亏待你们。如若你们有生命危险,陆家定照顾你们全家,保你们全家衣食无忧。」
宋慕白却开口说道:「不可,这换血的人需要和陆大人同吃同住,要是最亲近的人才可。」
原来是需要最亲近的人,那除了郭映雪就是陆蓉蓉。
陆蓉蓉还是七岁的孩子,她能有多少血。
郭映雪却拉她过来:「我刚小产了,我身子弱,这样下去我会没命的。对,用她的血。他们是父女,最亲的人了。」
「不要,我还是孩子。爹爹,你已经没有儿子,不会不要我吧?」
郭映雪和陆蓉蓉两个人互相推搡。
当初陆蓉蓉帮着她往我心口扎刀时,可不是这样。
果真,刀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时,才知有多痛。
陆蓉蓉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求着陆宗清。
陆蓉蓉、陆宗清和郭映雪是一样的人,她们骨子里爱的永远只有自己。
当她看清陆宗清确实想要拉她放血时,郭映雪转身就想跑,陆宗清让管家带着奴仆把她捉住。
陆蓉蓉拍着手叫好。
三个人忙着狗咬狗时,我们悄悄走侧门溜了。
16
后来听说,那天陆家疯了一个妾,残了一个小姐,死了一个男人。
陆府彻底败了。
谁能想到,七岁的陆蓉蓉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在了疯子郭映雪身上,竟把她卖给了妓院。
只可惜,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孱弱的残疾,就像一块烂泥任人揉扁捏圆。
我找人留着她的命,也算是全了我养她一场的情分。
毕竟那时她粉粉嫩嫩的一团子,慰藉我的丧子之痛。
帮我熬过了那段时光。
我笑了,我到底还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只是我这人运气不好,遇人不淑。
可爱人没有错。
等我一路向南,在第一场春雨的江南落了脚。
赁了一间小院,过起田园生活。
采菊品茗,悠然自得。
我平日里除了种园子,也做些绣品,京城的样式很独特。
邻居妇人们常在一处,一边学绣样一边闲话。
王家小媳妇瞅着我绣的腾云花纹很别致:「你手真巧,我看布庄老板见你都直眉瞪眼。」
是一次偶然认识了布庄老板,十里八村的人都夸他为人豪爽。
我原本心如止水,后来接触几次赵轩。
他对我的绣品,满是赞赏,不仅当场高价收购,还热情地表示以后会多多关照我的生意。
此后,他频繁来找我,带来各种绣样与珍贵丝线,说是专为我寻来,助我精进技艺。
他的关怀无微不至,行事有礼有节,甚至还会红耳朵。
见他如此可爱。
我想到了宋慕白,他应该也支持我再觅良人。
便给宋慕白去了一封信,叫他来给我做一回娘家人。
随着相处渐多,我渐渐敞开心扉,对他产生了依赖。
赵轩开始有意无意地提及自己生意上的困境,说布庄近期周转不灵,急需一笔资金救急。
他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焦急。我心生怜悯,加之对他的信任,便将从陆府带出的几件陪嫁首饰拿了出来,想着帮他渡过难关。
他接过首饰时,信誓旦旦地承诺,等布庄生意好转,定会加倍奉还。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赵轩却如人间蒸发般没了踪影。
我去布庄询问,老板一脸茫然,称他只是店里的伙计。
我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欺骗,满心的信任瞬间化作绝望。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为何自己如此愚蠢,轻易就相信了他人。
17
到家看见王家小媳妇从我家院子出来,看着我笑着道:「我说你怎么不肯再嫁呢?原来是家里已经将你许配给了太医了。
「你是要做官夫人的。
「还天天和我们姐姐妹妹的相称。
「日后还望姐姐姐夫红烛照双影,玉佩结同心,伉俪情深,白头偕老。」
太感动了,我今日是什么心情,大喜大悲。
「你怎么了,妹妹,为何这样说?」
王家小媳妇指了指门口:「姐姐进去看看吧。」
我转身往里走,发现了宋慕白在倚着门框看着我。
这家伙不仅来看我笑话,还给我造谣。
「你,你怎么来了?」
宋慕白翻了我一眼:「我要再不来,你又要跟谁成亲了?
「温锦和,你不能再跑了,追你好难啊。
「发现你心悦当官的,现在我也入仕为官了。
「你又心悦经商的了,那我开药铺时,你咋无动于衷呢?
「你是不是今生就唯独不喜我?」
我扶额:「哪有这回事?你什么时候说过你心悦我?
「现在我想嫁人了,你想不想娶?」
宋慕白扑哧笑了,他眉眼弯弯,把我箍在怀里。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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