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永安侯府被抄那日,烈焰将朱门绣户吞没成灰烬。
那个曾罚我跪祠堂、逼我抄女诫的继母,却在刀剑声中将我推入黑暗的密道。
她褪下我的外衫披在自己身上,翡翠镯子撞在青砖上碎裂成星。
“替阿薇活下去——”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再睁眼时,我竟回到14岁逃学被抓的午后。
紫藤花架下,她攥着竹条的手因盛怒而颤抖:“沈明珠!你竟敢逃学!”
前世的画面与眼前重叠——火光中她决绝的背影,密道里染血的书信,刑场上父亲冷漠的侧脸。
在杜鹃惊愕的注视中,我扑进那片熟悉的苏合香怀抱。
竹条应声落地。
“阿娘...”我将脸埋在她绣着缠枝莲的衣襟间,泪水浸透温软丝绸。
她僵立如遭雷击,半晌才找回声音:“你...唤我什么?”
春风卷起海棠花瓣掠过我们相贴的鬓发,这一刻,距离侯府倾覆还有3年。
01
“娘亲,我知道错了!”我将脸埋在她衣襟间,泪水浸湿了她的前襟。
她举着竹条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你方才......唤我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哽咽着重复:“娘亲。”
这个称呼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沉默良久,终是放下竹条轻叹一声:“《女诫》抄三十遍。”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暗暗握紧双手。
这一世,我定要护住这个表面冷厉,实则温柔似水的女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六岁那年,生母温薇病逝。
次年,这位与母亲并称“京城双姝”的才女便嫁入侯府。
从此我们势同水火。
我曾故意放走她豢养多年的画眉鸟。
也曾偷走她珍藏的玉簪。
甚至教她的鹦鹉说些粗鄙之语。
可就是这样恨我入骨的人,却在侯府倾覆时用性命换我逃生。
躲在暗道里的三日,我找到了她留下的木匣。
匣中整齐叠放着母亲与她的往来书信。
“阿薇,明珠今日又顶撞先生,这倔强的性子与你如出一辙。”
“我知她恨我,可若不管教,将来如何在这世道立足?”
每封信的末尾,都写着同样的话:“阿薇,我定会护明珠周全。”
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那些严苛的管教,皆是守护。
回过神来,我急忙唤来贴身侍女杜鹃。
“上月从主屋取来的画眉鸟现在何处?”
杜鹃怔了怔,小心回道:“奴婢见它精神不济,暂时安置在偏院照料。”
我提起裙摆匆匆赶往偏院,在杂物间寻到那个精致的鸟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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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通体雪白的画眉鸟见到我,立刻在笼中跳跃鸣叫。
我小心翼翼取下鸟笼,快步朝林静仪居住的“薇雨轩”走去。
她正站在院中修剪花枝,动作迟缓得像在出神。
“娘亲!”我扬声唤道,将鸟笼举到她面前,“画眉鸟我给您送回来了。”
她愣愣接过鸟笼,指尖轻抚过竹制的笼身。
“我知道你没把它放走。”她低声说道,目光却始终停在画眉鸟身上。
“既然还回来了,往后不必这般称呼我。”
我挽住她的手臂,歪着头笑道:“那该唤什么?母亲?娘亲?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叫您静姨?”
她蹙眉避开我的视线,语气里带着怀疑:“可是又闯祸了?”
我连连摆手,正色道:“是生母给我托梦了。”
她的动作骤然停顿。
“她说您待我极好,要我好好听您的话。”
林静仪的眼圈微微发红,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这时画眉鸟突然清脆地鸣叫起来,脱口而出的竟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我与她同时愣住,随即相视而笑。
这只鸟竟还记得她最爱的诗句。
自那日后,我每日都去薇雨轩请安。
起初她总是冷着脸不理不睬。
后来渐渐会指点我读书写字。
这日我刚踏进院门,便听见她轻柔的诵读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我安静地立在门边,望着她专注的侧颜。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恍若当年那个名动京城的才女。
若没有嫁入侯府,她本该有更好的人生。
“站在那里做什么?”她抬头望见我,唇角泛起浅淡的笑意。
我快步走到她身旁,将食盒里的点心取出。
“厨房新做的桂花糕,您尝尝。”
她拈起一块糕点,状似随意地问道:“近日总见你带着杜鹃出门,可是有什么事?”
我斟酌着语句,轻声答道:“在准备及笄礼的事。”
她点了点头,目光落向窗外:“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语气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怅惘。
02
父亲突然来到我院中用膳。
他端着青瓷茶盏,温和地笑道:“听说珠儿近日与主母相处甚好?”
我乖巧地点头,替他布菜。
“这样才好,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的。”
他慈爱地抚了抚我的发顶,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
若是从前,我早该摔筷离去。
可如今我只是甜甜一笑:“女儿梦见生母了,她说父亲为这个家操劳,要我懂事些。”
父亲执筷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顿。
他含笑望着我,语气欣慰:“珠儿长大了。”
又闲话片刻,他便借口公务匆匆离去。
我站在院门前,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角笑意渐冷。
一个被架空实权的侯爷,哪来这么多公务要忙?
杜鹃悄步上前,低声道:“侯爷的马车往城西去了。”
我立即更衣,带着杜鹃从侧门离开。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前。
父亲下车后谨慎地环顾四周,快步走进门内。
我绕到宅院后方,熟门熟路地钻过一处矮洞。
这宅子我前世来过。
是吏部侍郎之女苏婉儿的住处。
这位苏小姐身份特殊,其外祖父是当朝太师,母亲却下嫁寒门。
院中传来熟悉的嗓音。
“侯爷。”身着鹅黄衣裙的妇人迎上前,正是苏婉儿的生母柳如眉。
父亲快步上前,温柔地揽住她的肩。
“还以为你被府里那个贱人绊住了脚。”柳如眉娇嗔道。
父亲低声哄劝:“怎么会?在我心里没人比得上你。”
我躲在假山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所谓的寒门姻缘,不过是个幌子。
“爹爹!”苏婉儿提着裙摆跑来,亲昵地挽住父亲的胳膊,“下月女儿生辰,您答应要陪我的!”
父亲宠溺地笑道:“婉儿想要什么礼物?”
苏婉儿撒娇道:“您别去参加沈明珠的及笄礼了,留下来陪女儿过生辰好不好?”
父亲略显迟疑,却在苏婉儿的软语央求下点头应允。
我怔怔地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想起苏婉儿比我年长半岁。
原来早在与母亲恩爱缠绵时,父亲就已经......
心口传来尖锐的疼痛。
前世及笄礼上独缺父亲的羞辱,竟只是因为这个私生女随口一句撒娇。
“谁在那里?”苏婉儿突然厉声喝道。
我慌忙蹲下身,试图从矮洞钻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将我猛地拉出。
林静仪面色苍白地站在洞外,二话不说将我拽上马车。
“回府再说。”她紧抿着唇,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薇雨轩内,林静仪重重关上房门。
她取出戒尺,目光凌厉地望着我。
“沈明珠!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我垂首不语。
她气得指尖发颤:“太师府的私宅你也敢闯?”
我抬头迎上她的视线,轻声道:“我知道您为何嫁入侯府。”
戒尺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也知道,您在查生母的死因。”
林静仪瞳孔微缩,戒尺从手中滑落。
我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想与您并肩作战。”
她怔怔地望着我,眼底情绪变幻。
我深吸一口气,将前世种种缓缓道来。
“您为我换上衣衫,葬身火海。”
“我在暗道里发现您留下的书信。”
“父亲带着柳如眉母女逃离,任由我自生自灭。”
熏香袅袅,映得她面色愈发苍白。
她沉默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涩然开口:“你是说......我为你而死?”
我用力点头:“因为您答应过生母,要护我周全。”
她颓然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尺。
“我查到你生母并非病故。”她突然开口,“可线索到一半就断了。”
我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这次有我帮您。”
窗外暮色渐沉,我们秉烛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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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起与生母年少时的趣事,眼角泛起泪光。
“你生母那样聪慧的人,怎会看不出叶成良的为人?”
我心中一动,隐约觉得有什么被忽略了。
“您不觉得,生母嫁给父亲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
林静仪愣住,眼中闪过深思。
我继续道:“外祖父一家远走边疆,您与家族决裂,这些当真只是巧合?”
她猛地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
“你的意思是......”
我铺开纸笔,沉声道:“不如请个明白人来问问。”
她疑惑地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给边疆去信,请外祖父来参加我的及笄礼。”
“这个理由,再正当不过。”
03
及笄礼的筹备事宜,让我有充足理由每日出门。
这日我在玲珑阁挑选首饰,恰遇苏婉儿。
她正对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爱不释手。
我抢先一步拿起旁边那对白玉兰簪子。
“这对倒是别致。”
苏婉儿的手僵在半空,见到是我,立刻换上亲切的笑容。
“真巧,沈妹妹也来选首饰?”
我装作天真模样,点头应道:“及笄礼快到了,娘亲让我来挑些喜欢的。”
听到“及笄礼”三字,她眼底掠过一丝嫉恨,随即亲热地挽住我的手。
“妹妹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我故作欣喜:“苏姐姐,我正想请教,去年你及笄时,太师大人送了什么贺礼?”
她立时扬起下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是些寻常物件,父亲特意为我存了笔嫁妆银子。”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意。
同样是女儿,父亲记得为私生女备嫁,却连我的及笄礼都不愿露面。
回到侯府,我将选好的首饰图样送到林静仪房中。
她正在翻阅账册,见我进来,含笑招手。
“来看看这些料子,喜欢哪匹?”
桌上铺着各色锦缎,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我挨着她坐下,将头靠在她肩上。
“娘亲选的,我都喜欢。”
她轻轻抚过我的发丝,语气温柔:“一转眼,我们明珠也要及笄了。”
这时杜鹃匆匆进来,递上一封密信。
林静仪拆开看过,面色微凝。
“你外祖父旧部传来消息,边关近日不太平。”
我蹙眉沉思:“在这个节骨眼上?”
她将信纸凑到烛火前,低声道:“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外祖父回京。”
火光跃动,映得她眉眼间忧色重重。
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正好可以看看,谁最怕旧事重提。”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林静仪迅速吹灭烛火,将我护在身后。
“谁?”她厉声喝道。
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我与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这场及笄礼,怕是不会太平了。
次日清晨,我特意起了个大早。
林静仪正在院中练字,见我来了,含笑搁笔。
“今日怎么这般勤快?”
我凑到案前,只见宣纸上写着“静水流深”四字。
笔力苍劲,根本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字迹。
我由衷赞道:“娘亲的字真好。”
她淡淡一笑:“年少时与你生母一同习字,先生总夸她天赋过人。”
提及往事,她眼中泛起柔光。
“那时我们常偷跑出去,在城南的桃花林里饮酒作诗。”
她轻抚着我的发鬓,语气怅然:“你眉眼像极了她。”
我靠在她膝头,轻声问道:“您恨过生母吗?”
她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曾经恨过,恨她执迷不悟,恨她轻信他人。”
“后来才明白,她走的每一步都身不由己。”
我从怀中取出一枚褪色的香囊。
这是昨日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的,里面装着两缕系在一起的青丝。
林静仪见到香囊,顿时泪如雨下。
“这是我与她结拜时交换的信物......”她哽咽难言。
我轻抚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绣纹,忽然摸到一处硬物。
拆开香囊,里面竟藏着一枚小小的玉印。
印章上刻着陌生的图腾,似龙非龙,似凤非凤。
林静仪接过玉印仔细端详,脸色骤变。
“这是......前朝皇室的徽记!”
我怔在原地,无数线索在脑中交织。
母亲的身份,外祖父的远走,父亲的背叛......
一切似乎都有了新的解释。
为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暂将玉印之事压下。
及笄礼前三日,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父亲破天荒地留在府中招待客人,言行却透着心不在焉。
午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婉儿扶着柳如眉缓缓走进花厅,笑盈盈地向父亲行礼。
“听闻侯府大喜,特来道贺。”
柳如眉的目光扫过我,最终落在林静仪身上。
“多年不见,妹妹别来无恙?”
林静仪端坐主位,从容颔首:“柳夫人有心了。”
父亲面色尴尬,频频望向门外。
我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心中冷笑不已。
这时管家匆匆来报:“边关八百里加急信件!”
父亲急忙起身,拆信看过后面色大变。
我与林静仪交换了一个眼神。
该来的,终于来了。
夜幕降临,宾客渐散。
林静仪将我唤到房中,递来一个包袱。
“明日及笄礼,把这个带在身上。”
我打开一看,竟是件金丝软甲。
她替我理了理衣领,目光温柔而坚定。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好自己。”
我靠在她怀中,轻声道:“这一世,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窗外月色朦胧,树影摇曳。
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侯府门外。
林静仪猛地站起身,将我护在身后。
“他们来了。”
我握紧袖中的玉印,深吸一口气。
及笄礼的钟声,在这一刻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