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接上回。
显然黄宗汉的话意思很明显,这就是说无论怎样和椿寿责任都不大,因此椿寿吃了一颗定心丸,因为湖州疏浚河道的工程进度不理想,他也就不太着急了。他最关心的是直隶总督那份复奏的下文如何,几天后,上面的意思是,今年浙江的漕米先运到临清、德州卸货,暂时储存在那里,反正是不会北上了。
运还是要运出去的,幸好浙江的漕船已经出发在路上了。但就怕到了临清之后,可能会没有多余的仓库来储存了,这也是很棘手的事。于是椿寿赶紧去找抚台黄宗汉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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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让抚台写份奏折,提前和漕运总督、山东巡抚通个气,让他们提前给留个空仓。要是位置都被别家捷足先登了,那就麻烦了。但黄宗汉拒绝了,原因是,今年的浙江漕运是椿寿全权负责的,你有没有算过漕船回来的时间,如果漕船在临清卸货,等明年开冻再驳运,回来的时间也要看运河上的船只多少。
估算下来,如果往迟了算,漕船要到明年夏天才能回家。还要经过一番修补,又得费个把月。下一批最快也要到明年七月份才能受兑漕米,这样一来,明年又跟今年一样,又得拖到九月份才能启航,又晚了。
椿寿就说:"明年的漕运奏请改为海运,不就没事了吗"。
黄宗汉反驳道:“如果明年不走海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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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寿此时他只能忍气吞声地赔罪道歉。现在看来,漕运这个事仍旧是尘埃未定。他急急赶回衙门,召集文案师爷一起商量对策。师爷就说:"当初你要是给了他四万两银子现在就啥事都没了。眼下也没有好法子,你去打探一下风声。"
就在此时消息传来,说黄宗汉为了明年的新漕运得以早日受兑装载,照期限抵达通州,决定把湖属八帮的漕船追回来,漕米卸岸入仓,连同明年的新漕,一起装货北上。如此一来,椿寿就要打脸了,他可是拍胸脯打包票了,这让他如何跟那帮人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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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尔反尔?让漕帮的兄弟们白白赔了一笔疏浚河道的费用,还有那些负责押运的候补州县,任务没完成,自然就没有"公费"可领,一笔过年的盘缠落空了,这一年又白瞎了,椿寿心里很不忍心,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藩司不赔钱已经是万幸了。
果然,第二天巡抚衙门来了正式公文:"所有本年湖属八帮漕运,仰该司即便遵照,全数追回,候命办理。"椿寿只得遵照黄宗汉的意思,立即派人去把湖属的船截了回来。然而,椿寿不知道的是,黄宗汉对他他一直连五六天都不见面交代工作。椿寿最后终于等到要求:"本年湖属八帮的漕米,留浙变价。全部漕米二十七万六千石,照户部所定价格,每石二两银子,总共五十五万二千两,限期一个月报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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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决议比他当初去湖州商议的下下策还要下下策!椿寿顿时方寸大乱!因为他与尖丁早已算过了,市价与部价的差额,一共要三十三万两银子。在他去湖州开会之前,抚台就作了这个决定,漕帮赔大头,藩司赔小部分。
那小部分的赔款可以从浮收的款项中拨付,说起来也就是今年全年白干了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损失。而现在情况是糟糕透顶了!漕帮已经主动承担了疏浚河道的全部经费,他已经是愧对漕帮兄弟了。再要他们去赔这么一大笔款子,堵这么大一个窟窿眼,就是漕帮肯赔,椿寿也难以启齿。何况他们早就有言在先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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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盘棋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再无生路可言了。事情闹到这般田地,椿寿万念俱灰,他悔恨交加,但却还想最后搏一把。他召集手下的人一起商量对策,大家的意见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去求抚台收回变价的成命,今年的漕米和明年的一起运出去。
这么算下来,算起来也要赔几万两银子,而且还要背处分,但怎么也比赔三十三万两银子划算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椿寿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抚台求情。可是黄宗汉表示,已经出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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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椿寿一时天旋地转,泪水静静地从眼角滑落,他无力地拿着马蹄袖擦拭,跟丢了魂一样走出官厅。这天晚上,椿寿也没回家,在藩司衙门后院的签押房里上吊自杀了!第二天一早,家里人才发现,哭声震动内外。很快,这个消息就飞到了抚台耳朵里。黄宗汉一听,知道这回闯了大祸——逼死朝廷二品大员,罪名不轻!玩大了。
他知道,现在只要在死因上做文章就可以逃脱罪责。朝廷里他的人脉关系还有不少可以活动的。当下他立即派亲信,先设法把椿寿的遗嘱弄到手,又亲自拜访驻防的将军和浙江学政让二人不要节外生枝,才能捂住消息不让上面知道。最后拜托旗籍官员,安抚椿寿家属,一切安顿完毕后,对外说明:"因久旱岁歉,该司恐误公事,日夜焦虑,以至于轻生"。而湖州八帮漕米改变价的事,只字不提,同时附上了修改之后的遗嘱。浙江学政万藜青为其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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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咸丰帝刚登位,他看到遗嘱中有"因情节所逼,势不能生"两句话,顿时疑心重重。毕竟都是同一个班子里的成员,怎么会算到自相残杀这上面去?而此时,浙江学政也有专折奏报,说椿寿此前的确留有遗嘱,原因的确是"因公事棘手,遂行自尽",与黄宗汉的奏报同出一辙。咸丰帝不置可否。
但事情还是闹大了。说到底,椿寿之死,的确是被黄宗汉逼死的,毕竟黄宗汉那套瞎编的鬼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类似的情况,朝廷都会派大员密查。既然是密查,就是要瞒住周围的人不让他们知道。可是京师里一二品的大员出京了,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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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黄宗汉为了保住头顶的乌纱帽,就得多方打点,设法遮盖掩饰,可是椿寿是"上三旗"的旗人,二品大员就这样自尽了,这样的案子也不是轻易压得下去的。人家椿寿官场也有自己人,自然也要替他说话。黄宗汉密派亲信到北京找上书房总师傅,军机大臣上行走彭蕴章代为运作,彭蕴章经过与在京同年商量,决定用暗度陈仓之法,奏请密派何桂清在赴江苏学政途中,顺道查办。但问题是,何桂清是黄宗汉的同年,二人关系莫逆。让自己人查自己人,这案子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于是咸丰收到报告是:"椿寿因库款不敷,漕务棘手,致肝疾举发,因而自尽,并无别情。"至此,终审下来,算是给这桩案子定性了,维持原判!咸丰的昏庸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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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一下何桂清和黄宗汉结局,何桂清此人在江苏学政任上,以江苏学政身份疏陈军事,抨击封疆大吏软弱,侃侃而谈,咸丰帝感到惊奇,就让他任礼部左侍郎。咸丰四年升浙江巡抚。
咸丰七年年初两江总督怡良解职,文渊阁大学士彭蕴章举荐何桂清可胜任江督统筹军饷,以二品顶戴署理两江总督,结果何桂清说别人行,轮到自己遇见太平军,跑的比兔子还快,此人居然还知道跑到租界来确保安全,在同治元年,恭亲王与租界交涉正式逮捕下狱,年底在菜市口法场执行,弃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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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黄宗汉则是一路官运亨通,官至四川总督、两广总督兼五口通商大臣、吏部侍郞,曾获咸丰钦赐“忠勤正直”匾额。但因与肃顺等人关系太深,在辛酉政变后,黄宗汉因“迎合载垣,行为不端”而获罪,被革职并宣布永不叙用,追回文宗御书“忠勤正直”匾额。同治三年去世,对比何桂清则幸运多了。
椿寿的悲剧在于,他既不懂官场潜规则,又太过于正直。朝廷倒是有心想查出个水落石出,奈何黄宗汉老谋深算,深谙官场规则,拿钱堵住了各路神仙的嘴,椿寿死得也太可惜了。黄宗汉一度成为晚清历史上一名重要的封疆大吏。不过官场风水轮流转,最后他因为卷入到权力斗争中,成为下一轮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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