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过80岁生日，餐桌上我说了老伴几句，她居然不吭声离家出走了

老父亲八十大寿，亲戚朋友坐了满满三大桌，气氛正热烈的时候，我借着酒劲，指着餐桌上那盘烧得颜色有些深的红烧鱼，对老伴陈秀兰说：“秀兰，你这鱼怎么烧的？黑乎乎的，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用点心？一辈子了，连个鱼都做不好，真是……”

话还没说完，全场的喧闹声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向了陈秀兰。

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要么低头认错，要么笑着打圆场说“下次注意”。可这次，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一言不发，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就那么径直走出了家门。整个过程，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我当时还觉得她这是给我甩脸子，当着这么多人下不来台，气得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直到儿子范磊把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啪”地一声摔在我面前，我才明白，我这一生，错得有多离谱。

说起这事儿，我心里就堵得慌。我叫范建国，今年五十八，从一个国营大厂的车间主任位置上退下来，退休金一个月小一万，在老邻居眼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老伴陈秀兰，比我小两岁，一辈子没上过什么班，就是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在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看来，这就是最完美的家庭分工，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

我这人，在外面那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同事客气，对下属体恤。可一回到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股子领导的派头就收不住。我觉得我是一家之主，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回到家说几句，那不是应该的吗？陈秀兰没文化，手脚又慢，做事情总是不合我心意。我让她去买包烟，她能忘了带钱；我让她给我泡杯茶，那水不是烫了就是凉了。我一看到这些，火气就“噌”地一下上来，少不了要数落她几句。

“你脑子是不是榆木疙瘩做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干点啥？”“跟你说话简直对牛弹琴！”这些话，成了我的口头禅。每次我说完，看着她低着头不吭声的样子，我就更来气，觉得她这是无声的抗议。可话说回来，气归气，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她做好饭，我照样吃；她洗好衣服，我照样穿。我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夫妻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磕磕碰碰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父亲八十大寿这天，是我家的大事。我提前一个月就跟陈秀兰交代了，让她好好准备。她也确实上心了，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写菜单，买食材，那几天，家里堆得跟小山似的。生日宴当天，她天不亮就起床，一个人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忙活，蒸、煮、炸、炒，几十口人的饭菜，全靠她一双手。

中午十二点，亲戚朋友陆续到了，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个个都夸陈秀兰手艺好，能干。我听着心里也美滋滋的，觉得特有面子。老父亲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陈秀兰的手直说：“秀兰啊，辛苦你了，咱们老范家有你，是福气。”当时，陈秀兰的眼圈都有点红了，笑着说：“爸，您说的这是哪里话，都是我该做的。”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她那天最开心的一刻了。

气氛这么好，我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酒一上头，话就多了。大家正吃得高兴，我一眼就瞥见了那盘红烧鱼。那鱼就是火候稍微大了一点，颜色深了些，味道其实一点问题没有。可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觉得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出了这么一点“瑕疵”，就是陈秀兰不用心，就是不给我面子。

于是，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我那几句刻薄话一出口，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热油锅上，瞬间炸了。当时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陈秀兰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我这心里才咯噔一下。可嘴上还是硬撑着：“不管她，让她作！还能跑到天边去不成？”我强撑着笑脸，招呼亲戚们继续吃喝，可谁都看得出来，这顿饭已经吃不下去了。

宴席草草收场，亲戚们都找借口走了，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一转身，就看见儿子范磊和儿媳孙悦站在客厅里，脸色铁青。

“爸，你满意了？”范磊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呢，一听这话就炸了：“我满意什么？你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我还不能说她两句了？我是她男人！她嫁给我那天起，就该听我的！”

“听你的？听你把她当保姆一样使唤？听你把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范磊的眼睛都红了，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蓝布皮的笔记本，就是那种最老式的日记本，用力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看看我妈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我愣住了，捡起那个笔记本，封面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边。翻开第一页，一行娟秀但有些颤抖的字迹映入眼帘：“1998年3月12日，晴。今天建国升了副主任，我高兴，特地炖了他最爱喝的排骨汤。他回来却说汤太咸，把碗推到一边，说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只会给他丢人。一晚上没再和我说一句话。”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2002年6月8日，雨。儿子小学毕业，考了全班第一。我去开家长会，回来的路上把他的奖状不小心弄湿了一个角。建国看见了，骂了我足足半个小时，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躲在厕所里，哭了很久。”

“2009年11月25日，阴。我学着电视上做了个新菜，想给他个惊喜。他尝了一口就吐了，说‘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你以为你是大厨？’那盘菜，最后都倒了。”

“2015年5月1日。我身体不舒服，想让他陪我去医院。他说厂里忙，走不开，让我自己去。后来我听邻居说，那天下午看见他在公园跟老同事下棋。”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我记忆里已经模糊甚至完全忘却的“小事”。可对陈秀兰来说，这些“小事”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她心里划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口。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录了二十多年。最后一条记录，就是昨天。

“2024年X月X日，晴。老范八十大寿。我忙了一整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只希望他能高兴，大家能吃得开心。建国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鱼烧糊了，说我一辈子都做不好一件事……原来，在他心里，我这一辈子，就是个连鱼都烧不好的废物。我累了，真的累了。”

看到最后那句“我累了”，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我活了快六十年，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心如刀割。我一直以为，我给了她一个家，让她衣食无忧，就是对她最大的好。我从没想过，我的那些话，那些不耐烦的语气，那些轻蔑的眼神，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的凌迟。

“爸，你知道吗？”儿子范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哭腔，“妈这个本子，平时都锁在箱底，谁也不让看。前几天她拿出来，让我和孙悦看了一遍。她说，她早就想走了，只是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个家，也放不下爷爷。她说，这次给爷爷过完八十大寿，她就了无牵挂了。她说她不是要离婚，她就是要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几年，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儿媳孙悦也抹着眼泪说：“爸，妈这些年真的太苦了。她不是没有思想，不是没有委屈。她喜欢看书，你总说她不务正业；她想去老年大学学个画画，你骂她浪费钱。她所有的爱好，所有的想法，都被你一句‘你懂什么’给堵回去了。这个家，对你来说是港湾，对妈来说，就是个牢笼啊！”

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笔记本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我想起陈秀兰那双曾经灵巧的手，现在已经布满了皱纹和老茧；想起她那曾经清澈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总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黯淡。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丈夫，竟然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沾沾自喜，觉得是自己撑起了这个家。

原来，她不是不吭声，而是把所有的委屈和泪水，都咽进了肚子里，写进了这个无人知晓的本子里。她的沉默，不是顺从，是绝望。她这次的离家出走，不是一时冲动，是蓄谋已久，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后，一次彻底的、决绝的告别。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里，守着一桌子残羹冷炙，一夜未眠。这个我住了几十年的家，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如此的空旷和陌生。没有了陈秀兰的身影，没有了她在厨房忙碌的声音，这个家，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第二天，我开始发疯似的找她。我去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娘家、亲戚家、她以前提过想去逛逛的公园……可都没有。我打电话，手机关机。我这才发现，我对她的世界，了解得少得可怜。除了这个家，她还能去哪儿？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一个星期过去了，陈秀兰杳无音信。我整个人都垮了，头发白了一大片，人也瘦了十来斤。我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范主任，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的糟老头子。我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个笔记本，每一次看，都像是对自己的一次公开处刑。我开始学着做饭，可不是把米放多了，就是把菜烧糊了。我这才明白，要把一日三餐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快递，是陈秀兰寄来的。里面没有信，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卡里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买菜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一个人在家，别总在外面吃，对胃不好。天冷了，记得把厚被子拿出来。”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我一个五十八岁的男人，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走了，走得那么决绝，可心里，却还惦记着我这个混蛋。

人啊，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贵，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我用半辈子的时间，把一个满眼是我的姑娘，伤得体无完肤，逼得她用逃离的方式来寻求喘息。大家评评理，我是不是活该？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多想回到那个生日宴上，紧紧抱住她，告诉她：“秀兰，对不起。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可现在，我连说一句对不起的机会，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了。这日子，过得真是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