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我20岁,那年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事,还连累到父亲,差一点我们父子就被冤屈在牢中,为此,父亲还多次企图自杀,以解脱身心的折磨。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有个好人挺身而出,用巧妙的办法,找到了真凶,才还了我们父子清白。可这个对我们有救赎之恩的好人,却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个仗义的好人叫刘恩德,他是抗美援朝的老兵,退伍后成了我们生产队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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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发生的这件事,其实就是被公安定性为监守自盗的一起案件。被盗物资是生产队仓库的五麻袋花生米。
事情发生后,我做为生产队的保管员当然难辞其咎。更重要的是,我们父子还有另一种身份:我父亲是地主子弟,我是地主子弟的子弟。我们这类人碰上这种事,就可就而知是什么高规格待遇了。
有人肯定要问:你出身于地主家庭,在当时怎么可能当上生产队保管员这一重要职务呢?这当然是有其内在原因的。
大家明白,在贫困的年代,一个生产队的保管员当然是肥差,钱倒是没有多少可支配,可仓库里的粮食,油料作物也是堆积如山应有尽有。保管们大多采取怀揣腰掖,零敲碎打的往家捎带,天长日久虽仓库里的物资消减露不出明显痕迹,可对于一个小家小户来说,就完全可以丰衣足食了。
我们历来“不患寡而患不均”,虽社员们拿不住保管们硕鼠偷食我黍的证据,可从他们家飘出的炒菜爆锅时的油香,和他们家孩子们口袋里老是有吃不完的花生米,和整天啃食着雪白大馒头的行为中,心里当然明镜似的知道是怎么回事。贪婪和自私是人的天性,无论何时何地概莫能外!我们生产队也是如此。
眼里不揉沙子的退伍老兵恩德叔,任队长期间连着换了几任保管,可社员们的意见还是很大。没想到队长恩德竟向大队提名,想让我这个地主子弟来担这一职务。
大队支书当场反对,觉得恩德立场有问题,怎么能让一个出身不好的人当干部呢?可当恩德说出用我的理由后,支书虽保留了意见,最后还是同意了。恩德说:子杰(我名)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正直的孩子,正因为他出身不好,才不会更不敢占队里的便宜,做出些监守自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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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到这样的任命,当然是高兴万分的,觉得自家这样的成分,初中毕业要求进步的我,升学,入团,当兵都没份,能当上生产队的干部,也算与人平等了,思想上进步了,我心里由衷的感激着恩德叔对我的信任。
对此,我的父亲却持反对态度,他不无担忧的对我道:你最好别去趟这个混水,万一出了事咱们这种人家要背黑锅的呀。可儿大不由爹,心向往之的我精神抖擞的走马上任了。可随后发生的事,不幸被我爹言中,让我们父子差一点就陷于了灭顶之灾。
这一年,我们这里,先是经历了百年不遇的旱灾,秋收时又阴雨连绵,地里的庄稼几乎颗粒无收。
第二年春天,上级除了拨了一批救济粮外,还给了5麻袋的花生米做种子,恩德队长恐饥年做出不规的事来,特意让我这个保管把我父亲叫上,晚上搬到仓库隔壁的一间小屋里,轮流值班看护着这批花生种子。
一天的傍晚大雨滂沱,冒雨来替换我吃饭的父亲言说,家里房子漏水,让我回去协助他,把一块油布盖到屋顶上,再修补一下其它地方。我父子俩来回也就1个小时不到,回到仓库时发现5麻包花生种不翼而飞,顿时父子俩像挨一闷棍,一屁股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恩德队长报案后,公社的公安人员,立即组织民兵配合,在全大队逐户进行搜查却毫无结果,最后公安认定我父子是监守自盗的嫌疑犯,被带回公社驻地审讯。临被带走时,父亲声泪俱下的望着恩德队长嘶鸣着:大兄弟,你这是把我爷俩害了呀,我们这种人哪敢做这种事啊,你可要救我们呀。
在小黑屋里,我们父子受的摧残屈辱就不必言说,最后他们实在审不出什么,再也懒得体罚我们,只是地上撒上凉水,让我们既不能坐又不能躺的站了几天几夜。父亲实在受不了这折磨和冤屈,几次用头用力撞墙自杀,在我含泪跪求下,头破血流的父亲才再不做这蠢事。
四天后,我们被释放,进来的却是我们队里的刘恩连兄弟三人,他们是恩德队长的堂兄弟。回村后才得知,花生米是他们兄弟仨偷得,案子是恩德队长用以妙招破解的,他又大义灭亲报了案,才洗白了我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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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们被抓,尤其被抓前,恩德队长听到我父亲对他说的那几句戳心窝子的话,心里难受的很。因为他知道我们父子是被冤枉的,他十分肯定这事决不是我们父子干的,因为他觉得一我们没那个德行,二认为我们这种人就是饿死,也不敢做这种事的。
这也是当时他力排众议,让我当这个保管的充足理由。可破不了案,赃物找不到,我们这种身分的人,被当作替罪羊是没有悬念的。
恩德队长为救我们于水火,他几乎一天一夜不吃不睡,苦思冥想着怎样化解这场不白之冤,以还我们清白。
他忽然想到,在抗美援朝战场粮绝时,他和战友们曾吞食过生玉米粒和高粱米,拉出的大便都呈半边一块的颗粒状,由此他便联想到,正是大灾之年,盗贼肯定把偷来的花生米,大人小孩一家人天天尽其食用,肯定拉出的大便呈现花生米的颗粒,他只要到农户的茅房以验证便有分晓。
他又想到,偷盗这种事是有惯性的,堂弟恩连三兄弟,平时就有小偷小摸的恶习,这么重的5麻包花生米,也只有身强力壮的,挨肩的恩连三兄弟有能力做到。
不用多言,当恩德队长借故到五叔(恩连父亲)家,在茅房的发现确切无误的证实了他的预判。他向堂叔一家言明了利害,奢望着他们尽快去自首以减轻罪责,可固执又愚蠢的五叔一家,却除了百般狡辩抵赖,还辱骂队长吃里扒外四六不分。
没有办法的恩德队长,只好向上如实反映了情况。公安的又一次到来,终于使真相大白于天下,恩连兄弟迅速就坦白了犯罪经过,并带公安在一个犄角旮旯里,起出了那5包花生米,他们一家也就食用了二十几斤而已。
这才人赃俱获铁证如山解脱了我们父子。因恩连兄弟三人又供出还有别的犯罪事实,分别被判刑二至三年的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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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父子得以申冤昭雪,恩德叔却招来了无尽的报复。由于恩连兄弟三人名声坏了,相继出狱后都没弄到老婆,他们把这一后果嫁祸于恩德叔,尤其是后来生产队解体,恩德叔失势后就更加的变本加厉。
这群恶人除了见了恩德叔就辱骂不止外,还给他家的麦垛放过火,把地里的庄稼瓜菜毁坏殆尽,还将恩德叔的一头硕大的犍子牛活活药死,还找茬打过恩德婶和他的儿子,恩德叔念及同是族里人,一忍再忍并未报警,担心着他们再陷囹圄。
我们父子也不可避免的遭他们的欺凌,就不做赘述。
好在,1979年我们摘了帽,父亲又拾起了我们家制作糕点的老买卖,由于是做工精细考究,风味独特的老字号,不久就兴隆起来,我们先在镇上后到县城发展创业,我们的小作坊很早就成了,本地屈指可数的食品公司。
虽很早我与父亲就力邀,恩德叔加入我们共同致富,可他老眷恋故土,不愿离开乡亲们。直到他的老伴去世,族里人无一帮忙想看他笑话,还是我们外姓人帮忙处理的后事,他的心才彻底凉透,义无反顾的入股到我们的企业,全家搬到了县城。
2012年父亲弥留之际对我言,你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恩德叔和他的家人们,跟他家合伙做买卖义字当先莫谈利益,你和你的儿子要是以后在利上与他们有纠葛,那怕你再有钱也不配做人!
三年后恩德叔也安详去世。在他生前,我曾多次问他:叔,你当时为了我们父子,不惜得罪了你宗族的人,你就没有后悔过?他老的铮铮回答是:我是个经过生死的老军人,军人做的事从就没有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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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时常这样想:当时虽然贫苦,身处逆境的我们父子,遇到了仗义正气的恩德叔为我们撑腰!真不敢想象,在物质奢华的今天出现此类事情,是否会有人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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