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有个杏花村,村边住着个年轻寡妇名叫柳婉。她丈夫三年前进京赶考,途中不幸坠河身亡,留下她一人守着几亩薄田度日。这柳婉虽是个女流,却性情刚毅,独自一人耕田织布,从不向人诉苦。
这年清明前后,连日阴雨绵绵。这夜雨下得格外大,哗啦啦敲打着屋顶,柳婉早早闭门,在油灯下缝补衣裳。
忽然,门外传来叩门声。
“请问主人家可方便?小生赶路遇雨,求借宿一宿。”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温文尔雅。
柳婉犹豫片刻,想到一个单身女子留宿陌生男子恐有不妥,但听着外面哗哗雨声,终究不忍心让人淋雨,便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个青衫书生,二十出头模样,眉清目秀,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他见开门的是个年轻妇人,连忙躬身行礼:“小生墨云,打扰娘子了。”
柳婉还礼道:“寒舍简陋,相公若不嫌弃,可在柴房暂歇。”
墨云连声道谢,随着柳婉指引走向柴房。柳婉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书生刚从大雨中来,衣衫却半点未湿,连鞋袜都是干的。她心中疑惑,却也不好直接发问。
安排妥当后,柳婉回到屋内,心中越发不安。她想起村中老人说过,有些邪物能幻化人形,但怕铁器。她一个寡妇独居,平日为防不测,早就在门后备了个秤砣。
想到这里,柳婉悄悄拿起秤砣藏在袖中,又煮了碗姜汤端去柴房。
“墨相公,喝碗姜汤驱驱寒吧。”柳婉说着,暗中观察书生。只见他接过汤碗时,手指冰冷异常,全然不似活人温度。
墨云似乎察觉到柳婉的疑虑,苦笑道:“娘子是否觉得小生有些异常?实不相瞒,小生并非活人,乃是一缕幽魂。”
柳婉吓得后退一步,袖中秤砣险些掉落。
墨云连忙摆手:“娘子莫怕,小生绝无恶意。我本是三年前进京赶考的秀才,途经此地时不慎落水身亡。因心中有一事未了,魂魄迟迟不肯离去。今日冒雨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柳婉镇定下来,问道:“你有何事未了?”
墨云长叹一声:“小生当年赴京时,曾将一重要物件托付给一位友人保管。谁知归来途中遭遇不测,那物件至今未能取回。那其中不仅有家传玉佩,还有我为母亲准备的药方。家母多年咳疾,唯有那方可治...”
说到此处,墨云语带哽咽:“我魂灵虽散,却始终牵挂老母病情。这些年来,我四处飘荡,寻找能看见我、帮助我的人。今日得遇娘子,实乃天意。”
柳婉本是心软之人,听罢不由动容。但她仍存戒心,问道:“我如何信你?”
墨云从怀中取出一纸婚书:“这是我与未婚妻的婚约。若娘子助我,可将这婚书交予她,告诉她不必再等我了。”言毕,眼中含泪。
柳婉接过婚书,见上面墨迹犹新,不似作假,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她沉吟片刻,道:“你要我如何相助?”
墨云道:“只需娘子明日前往村东头李家庄,找我昔日同窗李允,取回我当年托他保管的木匣。他若不信,你可出示这婚书为证。”
柳婉点头应允。墨云连连道谢,身影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雨歇天晴。柳婉依言前往李家庄,打听李允住处。庄中人指了路,却神色怪异。
找到李允家,开门的是个面色憔悴的年轻人。柳婉说明来意,出示婚书。李允一见婚书,顿时脸色大变。
“这、这不可能!墨云兄三年前就已...”他压低声音,“姑娘从何处得来此物?”
柳婉将昨夜奇遇娓娓道来。李听罢,神色变幻不定,最终长叹一声:“实不相瞒,墨云兄确实托我保管一木匣。但他并非意外落水,而是被人所害!”
柳婉惊问:“此话怎讲?”
李允四顾无人,才低声道:“当年墨云兄才华横溢,被县太爷看中,欲招为婿。但墨云早已与邻村苏家姑娘订亲,坚辞不从。县太爷怀恨在心,竟派人暗中加害,制造了落水假象。”
柳婉听罢,义愤填膺:“这等冤情,为何不报官?”
李允苦笑:“无凭无据,如何告得县太爷?况且...”他欲言又止,“那木匣中除玉佩药方外,还有墨云兄当日记下的日记,其中或许有线索。但我保管不久后,家中突然失火,木匣不知所踪。我一直怀疑是县太爷派人所为。”
柳婉失望而归,一路上思忖如何向墨云交代。是夜,她备好秤砣,等待墨云现身。
夜深人静时,墨云果然如期而至。柳婉将李允所言尽数相告。墨云听罢,沉默良久,忽然道:“李允所言不实。”
柳婉诧异:“何以见得?”
墨云道:“那日我遇害时,隐约看见凶手手臂上有块红色胎记。李允右手臂正有此标记。只是当年我视他为知己,从未疑心。”
柳婉恍然大悟:“难怪他言语闪烁,原来他自己就是凶手!但为何要害你?”
墨云叹道:“现在想来,当年县太爷许他功名前途,他便做了帮凶。后来怕事情败露,又谎称木匣遗失。”
柳婉愤然道:“这等小人,绝不能放过!但无凭无据,如何让他认罪?”
墨云沉吟道:“我倒有一计...”
三日后,柳婉再次造访李允,称找到了木匣下落。李允果然紧张起来,追问详情。
柳婉道:“那日回家后,墨云又托梦于我,说木匣其实被一渔夫捞得,现藏在河边古槐树下。不如明日我们同去取出,也好了却这桩心事。”
李允神色不安,勉强答应。
翌日清晨,两人同往河边。果然在古槐树下挖出一湿漉漉的木匣。李允一见木匣,面色惨白。
柳婉打开木匣,内有玉佩、药方和一本日记。她翻开日记,朗声读起其中记载墨云与李允交往的片段。读至最后几页,突然惊呼:“这上面写着你与县太爷的交易!”
李允慌忙抢夺日记,柳婉闪身避开,从怀中掏出秤砣高举:“墨云,此时不现,更待何时!”
忽然阴风四起,墨云身影隐约显现。李允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墨云兄饶命!当年是县太爷逼我做的,我若不从,他就要毁我前程...”
就在这时,树丛中走出几人,为首的竟是新任巡抚大人。原来柳婉早已暗中报官,将计就计引李允自投罗网。
巡抚命人拿下李允,又对柳婉道:“多亏娘子设计,这桩悬案才得水落石出。本官定会严惩凶犯,还墨秀才一个公道。”
墨云魂魄向柳婉深深一揖:“多谢娘子相助,小生终于可以安心离去了。那药方请交予家母,玉佩就赠予娘子作为答谢。”言毕,身影渐渐消散。
后来,县太爷与李允均被治罪。柳婉将药方送至墨家,治好了墨母的咳疾。墨家感激不尽,认柳婉为义女。
而那枚玉佩,柳婉始终贴身佩戴。说也奇怪,自那以后,她家田庄年年丰收,日子越过越红火。
村里人都说,这是墨云在暗中保佑这位善良勇敢的寡妇。而那个秤砣,柳婉依然挂在门后,既是防身之物,也纪念那段离奇经历。
每逢雨夜,柳婉还会想起那个衣衫不湿的书生,和一场因善意而结下的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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