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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采一缕宋时禅烟》
总在晨钟将起时,那些词句便踏着露水来访。黄公绍写“青箬笠前无限事,绿蓑衣底一时休”,原来渔父的斗篷里,藏着比寺院更深的止观。
最是严蕊那句“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令我怔忡。她把身世抛向空山,却让每片落花都成了自在的偈子。原来放下可以如此妩媚,像春溪载着胭脂奔向大海。
张孝祥在“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里坐禅。他将洞庭湖磨成明镜,照见所有荣辱都不过是水月空花。我们至今仍在“表里俱澄澈”的韵脚里,寻找那颗未被红尘沾染的露珠。
宋人总在词中筑造精舍——贺铸扫落叶烹茶,张炎数归鸦入定。他们用平仄铺成竹径,让每个字都成为棒喝的契机。如今我展卷,仍有炉香从“此心安处是吾乡”的顿悟中袅袅升起。
最惊艳是向子諲的“醉里不知谁是我,非月非云非鹤”。他打翻酒壶时,整个宇宙都流进了他的空杯。原来大醉与大醒之间,只隔着一首未写完的《梅花引》。
如今我合上词笺,见范成大的“愿我如星君如月”正栖在窗棂。那些未说完的誓言,已化作银河里的微尘。原来最深的哲思不在笔下,而在张抡未点破的“梦里不知身是客”里,永远保持着初醒时的懵懂与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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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拾一阙宋时澄明》
总在暮色浸透帘栊时,那些长短句便从线装书里醒来。毛滂写“惜分飞”时,将离别的泪水蒸馏成“泪湿阑干花著露”的晶莹。原来最深的痛楚,经词笔点化竟成绝美的晨露。
最爱曹组那句“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暮”。他不写梅骨嶙峋,只取疏影横斜,便让整个寒冬都有了倚靠。宋人最懂,生命的留白处自有大美。
汪藻在“小舟从此逝”里藏着的不是逃遁,而是“沧海寄余生”的辽阔。他把宦海浮沉揉成一张素笺,竟能托起整片星河的重量。我们至今仍在平仄的波纹里,打捞他当年放逐的月光。
最是李之仪“我住长江头”的痴绝。他把相思磨成两面镜子,让江水在“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映照中,成了最长的情书。原来最远的距离,可以酿成最近的守望。
如今展卷,卢祖皋的“想佩环月夜归来”正在砚池边徘徊。那些未完成的相思,已化作玉磬般的清响。原来最高妙的人生态度,都藏在张炎“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的缺憾里——生命的美,往往绽放在未圆满的留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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