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可今天要讲的这个后生,偏偏就忘了这最朴素的道理。
柳树沟有个叫廖飞的青年,今年二十出头。
爹娘老来得子,四十多岁才生下他。
老两口把这根独苗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家里穷得叮当响,却从不亏待他半分。
廖飞七岁那年,吵着要吃肉。
那时节,穷苦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荤腥。
他爹廖老汉看着儿子蜡黄的小脸,一咬牙:“飞儿等着,爹给你弄肉去!”
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廖老汉上山想挖些野菜换钱,不小心跌下了山崖。
等村里人抬着尸体回来,廖飞娘当场哭晕过去。
醒来后,她摸着儿子的头说:“飞儿,从今往后就咱娘俩相依为命了。”
廖飞娘是个刚强人,丈夫走了,她一个人挑起了养家的担子。
白天给人家洗衣做饭,晚上点着油灯缝缝补补,熬得眼睛都快瞎了,硬是把儿子拉扯大了。
转眼廖飞十八了,成日游手好闲。
老娘求爷爷告奶奶,磨破嘴皮子,总算托远房表亲给他在县城找了个杂役的活计。
“儿啊,你好生干,攒点钱娶房媳妇,娘就是死了也瞑目了。”送他出门时,老娘抹着眼泪说。
廖飞在县城干了两年,觉得这活儿又累钱又少,没劲透了。
这天,衙门里来了个视察的,说是上面李大人眼前的红人。
老百姓哪懂这些,只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个个都想巴结,盼着能被引荐一二。
廖飞也挤在人群里看热闹。
说来也怪,那人一见廖飞,竟愣住了,上下打量他好几遍,突然把他拉到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父母何人?”那人连珠炮似的问。
廖飞一头雾水,老实答道:“我叫廖飞,柳树沟人,爹早没了,就剩个老娘。”
那人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小子,你交大运了!你可知你长得像谁?像极了我们李大人!李大人有个儿子,十岁时随他外出打猎走散了,这些年一直没找到。”
廖飞心里明镜似的——自己绝对是爹娘亲生的,哪是什么李大人走散的儿子?
可转念一想,这张脸长得这么像,不去用用岂不可惜?
两人一拍即合,商量好了冒充的计划。
那狗腿子心想立此大功,必定重赏;廖飞则做起了富贵梦。
第二天,廖飞被带到李大人面前。
李大人一见他,果然热泪盈眶,紧紧抓着他的手:“儿啊,为父找得你好苦啊!”
就这样,廖飞一步登天,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住的是深宅大院,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
刚开始他还不太适应,时间一长,也就心安理得了。
只有一件事让他不安——他乡下还有个老娘。
这天,廖飞偷偷回了一趟柳树沟。
老娘见他衣着光鲜,又惊又喜:“儿啊,你这是发达了?”
廖飞支支吾吾:“在城里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些钱。娘,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享福。”
老实巴交的老娘信以为真,简单收拾了包袱就跟着儿子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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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飞把老娘带到了城外荒山,走到一处悬崖边。那悬崖深不见底,据说底下毒蛇肆虐,掉下去的人没有能活着上来的。
“娘,你看那边是什么?”廖飞指着远处。
老娘探头去看,廖飞在她身后一推!老太太一声惊叫,跌下了悬崖。
廖飞站在崖边,腿有些发软,喃喃道:“娘,别怪我,是你挡了我的富贵路...”
回到李府,廖飞谎称养母已病故,李大人叹息几声,也没多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廖飞渐渐暴露了本性。
先是迷上了赌钱,欠下一屁股债,李大人帮他还了;
后来又调戏丫鬟,搞大了人家肚子却不认账,李大人出面摆平了。
每次犯错,李大人都会把他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为父不指望你建功立业,但求你堂堂正正做人。”
廖飞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不以为然:反正你会替我擦屁股。
最严重的一次,廖飞看中一个面馆老板的女儿,半夜摸进人家闺房,坏了姑娘清白。
老板告到衙门,李大人费了好大劲,花了不少银子才把事情压下来。
回来后,李大人盯着廖飞看了许久,眼神复杂:“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你好自为之。”
廖飞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却说廖飞娘被推下悬崖后,命不该绝,被一棵横生的松树接住了。
采药人张老汉恰好路过,听见呼救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救了上来。
老太太摔断了一条腿,在张老汉家养了三个月才好。
她心知儿子是故意害她,心痛如绞,却还是念着母子之情,没有声张。
“这畜生做出这等事,我非得去问个明白!”老太太拄着拐杖,一路乞讨来到了李府。
门房通报后,廖飞出来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赶紧把老娘拉到偏僻处:“娘,你怎么还活着?”
“我怎么还活着?你是不是巴望我死了干净?”老娘老泪纵横,“我与你爹一辈子老实本分,怎么养出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廖飞怕事情败露,哄骗道:“娘,是儿子糊涂!您先住下,我慢慢孝敬您。”
表面上,他把老娘安置在城外一处小院;暗地里,却盘算着再次灭口。
这天晚上,廖飞揣着毒药,悄悄来到小院。
刚推开门,却见李大人端坐堂中,老娘在一旁垂泪。
“你、您怎么在这儿?”廖飞结结巴巴地问。
李大人缓缓起身,目光如刀:“我来看看,你是如何再次谋害生母的!”
廖飞“扑通”跪倒在地:“爹,您听我解释...”
“别叫我爹!”李大人厉声打断,“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我儿子!”
廖飞惊呆了:“那您为何...”
“我儿子十岁那年随我打猎,被豹子咬死,我忙着讨好上级,连他的尸体都没去收...”李大人声音哽咽,“这些年来,我一直跟人说孩子走散了,是我不配为人父啊!”
他深吸一口气:“见到你时,我明知你是冒充的,却贪恋那一点虚幻的亲情。我一次次原谅你的过错,是希望你能改过自新。可你...你连生身母亲都敢加害,简直禽兽不如!”
这时,官差冲了进来,将廖飞五花大绑。按当朝律法,杀母乃十恶不赦之大罪,要受凌迟之刑。
廖飞老娘见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开恩啊!是我没教好儿子,要杀就杀我吧!”
李大人拂袖而去。
行刑前夜,老太太长跪在李府门外,额头都磕出了血。李大人终于心软了,出面周旋,将凌迟改为流放。
廖飞不知内情,还以为是李大人顾念“父子之情”,在牢里盘算着:流放路上想办法逃走,再回李府敲诈一笔。
流放途中,廖飞果真找了个机会逃跑。他偷偷溜回李府后门,想等夜深人静时进去偷些金银细软。
月黑风高,廖飞翻墙而入,慌不择路,竟跑到了后山。
一脚踏空,从悬崖上直坠下去——正是当初他推老娘下去的那个悬崖。
坠崖途中,他被树枝刮得遍体鳞伤,最后重重摔在谷底。
还没等他爬起来,四周响起了“嘶嘶”声,数条毒蛇游弋而来...
三天后,采药人发现了廖飞的尸体,浑身青紫,面目狰狞。
消息传到柳树沟,老太太哭成了泪人。
李大人派人接老太太到府中奉养,老太太拒绝了:“多谢大人好意,我还是回我的柳树沟。飞儿他爹的坟还在那儿,我得守着。”
她回到老屋,继续过着清贫的日子。每年清明,她都会去两个地方上坟——一个是丈夫的坟前,另一个是儿子坠崖的山顶。
村民们时常看见老太太坐在山顶,望着深渊发呆,嘴里反复念叨着:
“儿啊,要是当初娘多教你些做人的道理,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上这条邪路了?”
可惜,悬崖之下,再也没有回答。只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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