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国制裁的他，70年后横扫奥斯卡

1945年7月16日清晨5:30，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中，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大约1分40秒，一股雷鸣般的声浪和冲击波随之到来，人们欢呼雀跃。

近一个世纪后，诺兰执导的《奥本海默》复刻了这历史性的一幕。同时，《奥本海默》也成为今年奥斯卡的最大赢家，横扫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配乐7项大奖。

然而镜头背后的1945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对此，有人赞不绝口，有人痛苦不已，而大多数人沉默不语。奥本海默则反复说着《薄伽梵歌》中的一句话：现在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

01

与物理学的邂逅

奥本海默与物理学的故事要从20世纪初讲起。

1904年，奥本海默出生在美国的一个犹太移民家庭。从幼年起，奥本海默就涉猎艺术、文学、哲学、历史、科学、外语等各个领域，也总是深陷于自己正在做或是正在思考的事情。

他曾痴迷矿物学，还给纽约矿物学俱乐部写信描述他的发现，但由于他的信写得太好了，俱乐部竟误以为他是个成年人，邀请他去做演讲。

后来奥本海默用3年时间在哈佛大学化学系读完本科，来到剑桥深造。

1926年初，奥本海默见到了德国哥廷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的所长，所长很快就对奥本海默的才华深信不疑，并邀请他去那里学习。这一年也成为了奥本海默“进入物理学”的一个转折点。

在哥廷根学习期间，奥本海默与玻恩合作发表了一篇重要文章，让他在物理学研究上获得了很大的收获，著名的玻恩-奥本海默近似即出自该文。但在这背后，玻恩与奥本海默之间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奥本海默自视颇高，有时不顾他人感受。在玻恩的量子力学常规讨论班上，他经常打断发言者，不管是谁，连也玻恩教授不例外。他还会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宣布：“用这种方法，这样做会好许多”。

年轻的奥本海默对于玻恩的不敬重并非只此一事。当玻恩写好论述电子和氢原子碰撞的论文后，玻恩把它交给奥本海默以便让他校对一下其中的计算。奥本海默把文章带了回来说：“我一点错都没找到，——这真是你单独写的吗？”

但凭借智慧，他在一年内就获得了博士学位和博士后奖学金，还加入了推动理论物理学发展的学者群体，这为奥本海默物理学事业的发展铺展开了道路。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谁拥有更先进的科学技术，谁就在世界上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1939年，德国的核裂变已实验成功，物理学界非常担心德国首先用以制造原子弹而造成核威胁，而美国的政界、军界却反应迟钝。爱因斯坦的一封信让美国政府高级领导人首次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最终说服了总统采取行动。

作为该国最杰出的物理学家之一，奥本海默与其他数名科学家被任命认真研究核武器。美国政府在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前一天批准了制造原子弹的庞大工程计划，为保密而取名“曼哈顿计划”。

02

科学家的道德犹豫

尽管奥本海默在物理学领域“登峰造极”，但在面对生命去留时，却并没有十足的坚定和傲慢。因为决定他人的生死，是一个薛定谔的两难。

原子弹试爆成功后，奥本海默的情绪一度非常低落。他面临前所未有的“电车难题”：如果说日本国民和日本士兵同样犯有战争罪，那么为了避免因战争造成的平民伤亡，可以在什么限度上杀死日本人？

而如果日本国民并不是完全知情，甚至也被无辜牵连进战争，那么他们就和美国士兵同时被绑在了岔路的两边，而奥本海默就成为了为一群人而牺牲另一群人的决策者。在他看来，自己似乎没有判决其他生命死刑的权利。

1945年7月23日，奥本海默在办公室坐立难安。他向将执行轰炸指令的法雷尔将军面授机宜：

“不要隔着云层进行轰炸，必须要用肉眼看到目标，不能靠雷达，要用肉眼观察投弹。不要在过高的位置引爆，否则会影响到原子弹的威力。”

所有工作准备就绪，随着一声指令下达，两颗原子弹即刻投射。

在日本的爆炸达到了奥本海默苦心孤诣的指标，7万人瞬间“汽化”，另外12万人在当年年底之前因核辐射死亡。广岛和长崎遇难的22万多人中，超过95%是平民，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事后在礼堂上，奥本海默说，我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早点制造出原子弹，将它丢到德国的土地上。一阵更猛烈的欢呼来袭，声浪几乎将礼堂的屋顶掀翻，但奥本海默并没有向他们一样兴奋。

早在研制原子弹的过程中，奥本海默就曾努力排解自己和同事们的道德犹豫。他告诉同事们，作为科学家，他们并不负责决定如何使用这种武器，只是负责研究和生产。如果真有流血，那应该归咎于政客。但事情真正发生后，他对这一立场的信心似乎动摇了。

这天晚上，FBI的线人在报告中记录了一句话：奥本海默精神崩溃了。

战后，奥本海默对待原子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说，科学家们使劲摇晃一棵硕果累累的果树，终于从树上掉下了原子弹，但没人能料到，它竟然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于是他与众多科学家向美国战争部递交了一份措辞强硬的声明，声明中提到了军备竞赛将会造成无法预估的危险，以及未来战争中原子弹的负面影响将远超预期。但政府并未就此而停止军备竞赛，这令他非常不满。

有一次，奥本海默接受媒体采访，说了令美国政府难堪的话：有人问我，是否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一夜之间，美国二十几个主要城市遭到原子弹轰炸，四千万美国人被杀死，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奥本海默的言行让他与美国政府的关系愈加紧张。

在原子能委员会工作时，奥本海默反对进一步研发核武器，包括更强大的氢弹。这些行动导致奥本海默在1954年原子能委员会召开的听证会上，被美国政府调查，他的安全许可也被剥夺。学术界纷纷为他辩护，认为是对科学自由和民主原则的侵犯。

奥本海默对此感到沮丧和屈辱，但他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和立场，仍继续演讲、写作和研究。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期间，他对中子星和黑洞的理论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对量子力学的基础问题和哲学意义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和探讨。

03

科学技术的两面性

其实不止奥本海默，最初建议制造原子弹的匈牙利裔物理学家利奥·西拉德也与其他科学家一起试图阻止美国使用核武器，爱因斯坦也因为美国发展出的原子弹导致了许多平民的死亡而感到后悔。爱因斯坦后来写道：

“在我们这个时代，科学家和工程师担负着特别沉重的道义责任，因为发展大规模破坏性的战争手段有赖于他们的工作和活动。”

的确，任何事物都会有两面性，科学技术亦是。

轰轰隆隆的蒸汽机带来了第一次工业革命，汽车的发明取代了马车，轮船的革新带来了海洋贸易，一系列新技术的应用，让整个西方，走向了经济的进一步腾飞。

增加的收入、更充盈的生活物资，让人们津津乐道，但新技术的应用，也让大量原始劳动力被淘汰，曾经的马车夫不再能拥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能靠双手养活自己的纺织工人，也最终被工厂里的一台台机器所代替。

即使到了如今，我们也依然处在类似的争论之中。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AI的崛起势必会深刻地改变人类生产生活的方式，它的确会极大地提高效率，能够让人们获得方便，但仍然也会面临着同样的“两面性”问题，就像已经诞生的AI作画，已经让大量画师失去了工作，就像ChatGPT的出现，让代码工程师们感到威胁。甚至在面对是否要控制AI发展的速度以让人们对其安全性有所控制的问题上，OpenAI内部也会产生不同的意见甚至最终爆发成了一场创始人被踢出局的舆论热点。

但终究来说，蒸汽机的发明的确让人们过上了更好的物质生活，AI的诞生或许也能够解放更多的劳动力，让人们真正能够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我们同时也相信，科技是中性的，而我们需要在它发展的方向上，不断用道德与人性，去探讨两面性的话题。

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在“矛”与“盾”的过程中不断发展的。

而我们，只需要不断提醒自己，在仰望星空的时候，永远不要忘记保持敬畏。

回到奥本海默生命最后的日子，在那些年月里，他既对核弹技术的成就感到自豪，也对它的影响心怀愧疚。同时，他也透出了一丝认命之情，他或主动或被迫地参与了那场行动，但历史洪流滚滚向前，他或许也只是历史必然发生的故事当中的一环。

因为顺应着时代的发展，原子弹固然会在某个时候被制造出来，只是说，如果没有奥本海默的参与，或许将花费更长的时间。

1967年，奥本海默因喉癌在普林斯顿逝世，享年62岁。2022年，美国政府推翻了1954年剥夺其安全许可的决定，在奥本海默去世55年后，他的一切得以证明。

而他发出的诘问，永远回荡人心。

参考资料：

1、澎湃新闻：这集我看过︱奥本海默：科学明星的黄昏

2、澎湃新闻：我们正生活在奥本海默的世界，更不能被似是而非的谬论所钳制

3、澎湃新闻：“如今我成了死亡”：奥本海默真实的一生

4、澎湃新闻：双面奥本海默：隐藏的精神病人和非凡的领导者

5、澎湃新闻：《奥本海默》，量子力学、牺牲与自由

6、新华社：新闻分析：ChatGPT，变革与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