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圣婴之死：因不堪受辱，和母亲与弟弟自杀身亡，年仅30岁

我写了傅聪，那个在特殊年代里回不来的钢琴家。

今天，我想说一说顾圣婴的故事。

她与傅聪、刘诗昆、李名强、殷承宗被海外之人称为“中国钢琴五圣手”。

曾经被称为“天生的肖邦作品演奏家”的一代钢琴诗人。

她的成就，其实是这五人里面最高的，也是公认最有才华，最出色的一个钢琴家。

然而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她却消失在了那个特殊的年代里。

这个曾享誉海内外的钢琴家，如今或许早就被世人遗忘，知道她的也寥寥无几。

她的一生充满了璀璨与辉煌，同时也是悲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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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里写起呢？

我们先说秦慎仪吧，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好听。

她是上海大同大学（现已撤并）西洋文学系毕业的，后前往日本东京女子音乐学院深造。

大概就是在大同大学的这段时期，秦慎仪认识了顾高地，并恋爱结婚。

顾高地是江苏无锡人，出生在一个望族世家，网上说，顾高地的祖上是顾雍（三国时期孙权的丞相）。

不过呢，顾高地从大同大学毕业后，就投身于革命去了。

参加过北伐，淞沪抗战，当过十九路军军长的秘书，后任职军委会国际问题研究所京沪区少将主任。

值得一说的，顾高地在抗日期间，虽是国民党军官，但为上海中共地下党的同志提供了很多帮助和情报，这里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 顾高地，女儿顾圣婴，儿子顾握奇

1937年7月2日，顾高地和秦慎仪的千金出生。

她就是顾圣婴。

由于正处在抗战时期，顾高地常常不回家，所以家里的一切都由秦慎仪忙碌，当然，孩子的教育问题也是她在操劳。

我们看看什么是天才。

秦慎仪是学习音乐的，而顾圣婴似乎完美继承了母亲的优点，从小对音乐就极为感兴趣。

别的孩子哭闹，总是用玩具才能哄好。

而顾圣婴不同，只要一放曲子，她就会乖乖的，而且看上去很是专注。

因此，3岁时，母亲秦慎仪就开始让她接触钢琴，5岁时，就在上海中西小学钢琴班学习。

可能这就是书香门第世家最大的优点吧。

母亲的朋友，父亲的朋友圈里全都是大家。

顾圣婴先后师从邱贞蔼、杨嘉仁、李嘉禄等人。

这三位，都是音乐教授。

而理论知识师从马革顺（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我国合唱音乐的奠基人之一）。

当然，顾圣婴的文化知识也没有落下，她的对门，住着的可是傅雷（我国著名的翻译家）一家人啊。

在这种环境和氛围下，一个天才诞生了。

1953 年，16 岁的顾圣婴开始登上音乐舞台。

她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奏肖邦《f 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大获成功，第二年即担任上海交响乐团钢琴独奏演员。

1956 年后，顾圣婴师从苏联著名钢琴家塔图良和克拉甫琴科，这使她的眼界大开，琴艺日趋精进。

虽然当时海外，把我文章一开头的几人，称之为“中国钢琴五圣手”，看似奇名，其实顾圣婴独领风骚。

1957 年，19 岁的她，在第六届莫斯科国际青年联欢节钢琴比赛中，荣获金奖。

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人在国际音乐比赛中夺得的第一个金奖，四十多位评委一致认为，她的演奏堪称奇迹。

次年 10 月，她又在高手云集的日内瓦国际音乐比赛中，荣获女子钢琴最高奖（著名钢琴家波利尼获男子钢琴最高奖）。

西方音乐界反响强烈，瑞士国家电台、电视台分别向全欧洲转播了颁奖音乐会的实况。

1964 年，她在比利时伊丽莎白皇太后国际钢琴比赛中，再次获奖。

匈牙利的评论家说：“她给贝多芬的乐曲，注入了魅力和诗意，在听众面前表现了巴赫的严肃、舒曼的丰富和德彪西的澄明和优美”。
保加利亚的评论家说：“她的演奏着重诗意和发自内心的感受……肖邦的乐曲在她的手下呈现出不可再现的美”。
更有国际权威评论称她是“天生的肖邦演奏家，真正的钢琴诗人”，是“高度的技巧和深刻的思想性，令人惊奇的结合”。

顾圣婴的演奏风格有着强烈的个性，既有激越的浪漫诗情，又有端庄含蓄的魅力。

用刘诗昆的话说，顾圣婴的钢琴风格是“轻功”，秀丽澄明的音色，轻巧快速的触健技巧，明快利落，宛如珠走玉盘。

• 顾圣婴

优雅的家教，谦逊的人品，再加上出众的才华，聪慧的天资。

16岁以后的顾圣婴无疑是那么的纯洁而美好。

她的生活，正如她的钢琴中肖邦的乐曲那般，充满了诗意。

然而，她生不逢时，迎来了那个特殊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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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顾圣婴在国际上频频获奖的时候，她的父亲顾高地早就入狱了。

早在1955年的时候，顾高地就因“潘汉年冤案”，被判了20年有期徒刑。

• 潘汉年

潘汉年，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任江西苏区党的中央局宣传部长、赣南省委宣传部长。
参加过长征，抗日期间领导香港，上海等地的情报工作。
新中国成立后，潘汉年担任中共中央华东局委员和中共上海市委社会部部长、统战部部长，上海市常务副市长等职。
1955年3月，潘汉年被冠上了“反革命”的标志，4月被捕，被判入狱15年。
文革期间也遭受过迫害。
后在1977年2月份因肝病在湖南湘雅医院（现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去世。
1982年，潘汉年平反昭雪。

时间来到1966年。

文革开始。

其实当时上海的文艺界，遭受迫害也特别严重。

我曾经说过，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有几个文艺工作者，能置身事外呢？

1966年9月2日，顾圣婴的邻居，傅雷夫妇被“批斗后”自杀身亡。

6天后，被抄家的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李翠贞，因被认定“资产阶级生活”而被“批斗”的她，打开煤气，自杀身亡。

当然，顾圣婴也没能幸免。

1967年1月31日，顾圣婴所在的上海交响乐团正在上海音乐学院里排练。

红卫兵进来后，有人一眼就认出了顾圣婴来。

这倒不是因为顾圣婴的音乐天赋和成就，而是因为顾圣婴的父亲。

• 顾圣婴

一个“反革命”者的女儿！

我们已经无法还原那一天真实的场景。

殴打，辱骂，批斗，关黑房，剃阴阳头，人格侮辱等等。

一直到晚上，顾圣婴才回到家里。

她第二天，还被要求去接受所谓的“批斗”。

可能是邻居傅雷夫妇以及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李翠贞的自杀，给了顾圣婴和她母亲，弟弟自我了断的暗示。

当晚，三人打开了煤气。

那一年，顾圣婴30岁。

母亲秦慎仪、弟弟顾握奇和顾圣婴的尸体烧掉后，没有亲属保留下骨灰，风雨如晦的年代，又有谁敢来收尸呢。

而对于这三人的自杀，最终不过是安了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草草了事。

然而，在文革中自杀的上海音乐界的同僚，顾圣婴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1968年4月28日，上海文革中，第一个被公开处死的人就是上海交响乐团的总指挥陆洪恩。

接下来，是上海音乐学院教授，也是顾圣婴的老师，杨嘉仁及其妻子自杀。

上海交响乐团中提琴家周杏蓉自杀。

上海音乐学院音乐理论家沈知白自杀。

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主任陈又新，1968 年跳楼自杀……

仅上海音乐学院，在文革中，就有十七个人，“非正常死亡”。

我们很难想象，顾高地出狱后，连老婆女儿儿子的骨灰都看不见，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 《此时无声》，画家俞云阶画中的顾圣婴

此时无声，此时无声啊。

这幅画，挂在了上海交响乐团博物馆里。

而画像，却没有顾圣婴生平的任何介绍。

一个天才钢琴家，就这么泯灭在那个悲哀的时代里。

• 骨灰盒是空的

2010年，在肖邦诞辰200周年的日子里。

许多著名的钢琴大师，开了演奏会，并录制出版了唱片。

唯独，没有顾圣婴。

那个曾经被称为“天生的肖邦作品演奏家”的一代钢琴诗人。

就写到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