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吹响集结号

远征吹响集结号

——2023.12.12抗战纪录片研讨会暨抗战将领后人诸暨团聚会记略

与会人员大合影。

一、启

（文/方炼）三年之前，2020年12月12日，《寻找飘荡的忠魂——抗日战争中国远征军珍贵影像致敬展》在浙江诸暨远征大酒店盛大举办。

三年之后，2023年12月12日，又一场盛会——《寻找飘荡的忠魂——抗战纪录片研讨会暨抗战将领后人诸暨团聚会》如约而至，踏歌而行，在远征大酒店一格一格拉开了帷幕。

除了三年前致敬展的几十位忠良之后悉数到场之外，又新增了22位，规格之高，规模之大，以空前绝后一词形容之并不为过。

试举一例：

仅参会的黄埔一期后人，就有俞济时的公子俞苍海，杨步飞的公子杨致中，周振强的公子周小奇，傅正模的公子傅克刚，黄维的女儿黄慧南，郑洞国的嫡孙郑跃邦，陈明仁的嫡孙陈湘生，多达七位。

虽然法令礼乐、典章文物不失为一种历史传承，但从古到今，血脉相承才是一条更为活泼泼的历史纵贯线。让民族英烈的后代至亲相聚一堂，也正是陈永新先生心心念念的“为历史抹去尘埃，给后人留下记忆”的一个夙愿，一次践行，一场功德。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山林既启，海天共鸣。

陈永新先生主持开幕式。

二、人

12月11日上午，作为后勤小组的一员，我到诸暨高铁站接站，迎接双料将军陈明仁嫡孙陈湘生、民国文胆陈布雷嫡孙陈绥勇两位先生，接送至远征大酒店。

两位陈姓先生的祖辈，皆是声名显赫的大人物，陈明仁将军固然如雷贯耳，而出于个人偏好，我对陈布雷先生的身世更为熟稔。

陈布雷（1890年11月15日—1948年11月13日），本名陈训恩，字彦及，号畏垒，笔名布雷，浙江慈溪人。早年就读于慈溪县中学堂，后转入宁波府中学堂，1911年毕业于浙江高等学堂（浙江大学前身），同年在上海《天铎报》做记者，以“布雷”笔名写作评论。因才华出众，迅速在报界享有盛誉。1920年开始在商务印书馆编译《韦氏大学字典》，后任《商报》主编，也是《国闻周刊》主要撰稿人。

陈布雷1927年从政，加入国民党，历任浙江省政府秘书长、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时事新报》主编、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等职，兼任复旦大学中国国文科新闻组(新闻系前身)教授，主讲《社论作法》。1935年后历任蒋介石侍从室第二处主任、最高国防委员会副秘书长等职，长期为蒋介石草拟文件。在抗战期间，陈布雷鼓励子侄参军报国，时常写诗写信勉励，爱国之心溢于言表。抗战胜利后，任总统府国策顾问、《申报》顾问兼常务董事。著有《畏垒评论集》、《陈布雷回忆录》、《陈布雷文集》。

陈布雷是中国近代历史上一位很受关注又颇有争议的人物，其去世后，蒋公追授他“当代完人”的称号。

抗战时期，陈布雷用如椽之笔，写出了许多篇激扬民族气节的不朽文章，是国民党的领袖文胆和总裁智囊，号称国民党第一支笔。1941年陈布雷撰写一篇雄文《告入缅将士》，文情并茂，壮怀激烈，被誉为“出师表”。

我认为本次抗战将领后人诸暨团聚会是迄今为止的最强序列，仅我所识，有1937年七七事变在卢沟桥打响抗战第一枪之吉星文将军公子吉民立，抗战五大主力之首七十四军首任军长俞济时将军公子俞苍海，抗战牺牲最高军阶者张自忠将军嫡孙张纪祖，中国远征军第五十四军军长黄维将军女儿黄慧南，副军长傅正模将军公子傅克刚，卫立煌将军孙女卫修宁，中国远征军二百师师长高吉人将军嫡孙高和全、八百壮士谢晋元团长孙女谢骏，胡琏将军孙女胡敏珍、嫡孙胡敏越，郑洞国将军嫡孙郑跃邦，原湖南省政协副主席、刘公武将军公子刘晓，南京保卫战中以身殉国的南京市长、警备司令萧山令将军公子萧庆国，空中英雄高志航将军外孙女何兰兰，102师师长柏辉章将军孙女柏梅，牺牲在淞沪会战中的杨杰将军嫡孙王伟，昆明行营中将参谋处长甘芳将军嫡孙甘云……

周恩来总理侄女周秉德、百岁抗战老兵陈慎、大公网总裁王文韬、国家形象宣传片总导演高小龙、抗日名将潘裕昆外孙、远征军文史专家晏欢、国内收藏大家邹德怀先生、滇缅抗战史专家戈叔亚、抗战史研究专家裴源先生等嘉宾也齐聚远征。

迎接原中新社副社长、周恩来总理侄女周秉德先生。

见面之初有些名将后人相逢时并不认识，东道主陈永新报上其各自祖上姓名后，立即相拥而泣，场面令人动容。从来都没有一场纪念抗战的活动有这么多的抗战名将后人共同参与，所以，当陈永新先生以东道主兼主持人身份走上台，开场白只有三句话：“今天这样声势浩大的聚会，这样暖流涌动的场景，是无与伦比的，是空前绝后的，将来也是注定会载入纪念抗战活动史册的！”

三、事
活动次日12月13日是国家公祭日，也是1937年南京城破日。

南京保卫战中，临危受命、同时兼任战时南京市长、南京警备司令、政府宪兵副司令、首都警察厅长等六职的萧山令将军率官兵拼死抵抗数日后接到撤退令，部属数次把他拽上竹筏，均挣脱返身，决意与南京共存亡，在多处负伤情况下，为避免被俘受辱，把最后的一颗子弹留给自己，自尽殉国。

萧山令将军嫡孙萧庆国先生是台湾地区的大法官，本来台湾也要举行相关纪念活动，但他得知远征大酒店要举办抗日名将后人聚会，就推掉了台湾的活动，以73岁的高龄，把第一次踏上大陆土地的目的地选在了浙江诸暨，选在了远征大酒店。然后第二天，国家公祭日，他去南京长江边，烧香祭拜他那从未见过的英勇祖父。

活动期间，我们后勤小组的小伙伴们有幸和他合了影。当活动结束，我们发现他站在大厅等候，并恭送如仪，一直把我们送入电梯。活动当天所见的台湾贵宾，一如我以前所见的台湾人，都温良恭俭让。儒雅、有礼貌这些都可以装出来，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卑谦，真是无法模仿。后来得知前日下午，萧庆国先生偕卢沟桥打响抗战第一枪的吉星文将军公子吉民立先生让另一将领后人柏梅大姐带领，在陈永新先生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望了陈先生97岁的老娘，执礼甚恭。毋庸讳言，传统文化中的忠孝礼义在那个岛屿上深深地扎下了根。

从左至右：方炼、萧庆国、胡展龙、钱鹏宇

此番盛会，三梅争艳。除了英勇贵州草鞋兵102师师长柏辉章将军孙女柏梅大姐、吴缘大哥夫人红梅大嫂之外，还有中国远征军十一集团军参谋长成刚将军孙媳黄梅女士。黄梅女士颇具咏絮之才，聚会后填《满江红》一曲，敬录如下：

《满江红 远征大酒店祭抗战英烈》

浦阳岁寒，心痛彻，华灯作附。是今夜，举杯畅邀，悲情满壶。倭寇屠华恩仇血，横刀杀贼裹马革。号角吹，怎忍山河缺，男儿烈。

复国土，志如铁。身刚勇，敌俱灭。驱虏十四载，赤旗猎猎。碧血黄花铺画卷，青川一路埋忠骨。终成忆，酹酒祭英灵，千秋雪。

12月14日，陈永新先生发如下微信朋友圈：

“一大早，自己开车送忠魂纪录片总顾问周秉德先生到高铁站，老人家今日返京。至此，所邀六十多位嘉宾走了十之八九，整整三天暖流涌动的远征大酒店才渐渐平静下来。酒店大堂内，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三五成群，眼泪汪汪互相诉说着彼此祖上当年交情，到了半夜还不忍散场，此情此景，令人动容……”

百岁抗战老兵陈慎到场。

暖流涌动的远征。

四、物

中国远征军二百师师长高吉人将军当年在抗战时期，把一只美式汽油桶截除三分之二改制成大洗脸盆，后来高将军家里祖孙三代使用过，六十年代困难时期，全家快饿死时，有人出价5元购买都不肯，官方抗战纪念馆征收也拒绝。三年前高将军嫡孙高和全看了陈永新先生的文章《寻找飘荡的忠魂》之后，主动联系表示愿意赠送，他说：这件珍贵的文物应放在该放的地方。他借这次活动机会亲自带来，陈永新先生前往接站，后来开玩笑说：我并不认识高和全先生，但在出站口远远看见有一个人背着大盆子出来，我就知道是他了。

诸暨高铁站迎接高吉人将军嫡孙高和全。

这件珍贵的文物被供奉在远征酒店大堂中央，放在了该放的地方。此外酒店新接手的馈赠，还有一只美式医用急救箱，当年配备中国远征军，由中国远征军副司令长官黄琪翔将军外孙于峰先生相赠；抗战时期从印度加尔各答铺设到昆明的美式输油管，废弃后一度被云南电信用作电线杆，由杨杰将军嫡孙王伟先生（原云南电信副总）相赠。抗战著名文物“死”字旗复制件，当年书写“死”字旗的王定志嫡孙王烈勋赠予抗战五大主力之首七十四军王牌军首任军长俞济时将军公子俞苍海先生，俞先生转赠。

此次盛会开幕式的最后一个环节：

由大公报社长助理、大公网总裁王文韬先生,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总导演高小龙先生等人向七位抗战名将后人代表赠送由大公网、远征大酒店联合赠送的名将肖像油画。

五、结

10月6日，大公网《寻找飘荡的忠魂》抗战专题纪录片第十一集《寻访松山战役遗址》播出，我在微信朋友圈感慨“此为本期系列片之终章，转载既毕，撰一联以志：寻忠魂一腔孤勇千山毅行，书青史数行血墨万里高歌。长假期间，适逢羽戈老师率团游学滇西，凭吊先烈，重走远征军之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羽戈老师讲学中所引一语深入我心：抗战对于中国的最大价值在于不屈，而不在于胜利。”

羽戈老师所引一语，出自章东磐先生所著《父亲的战场》一书。我所理解的不屈，就是数百万的英勇将士用血肉之躯抵挡住了日军的钢铁洪流整整14年而宁死不降，这样的不屈，才让中国赢得了一个世纪的尊严。

鲁迅先生说得没错：“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但少有绝非没有。当张自忠将军亲率2000将士渡襄河迎敌，以凛凛虎躯迎接敌人枪炮，当谢晋元团长指挥众勇士舍生忘死，枪林弹雨中喝一句“我们这四百人让民众看到了，我们中国还有希望”，当余程万师长死守常德，御敌3万，八千虎贲之师打到不足百人仍在顽强抵抗，发出“七十四军万岁”绝命电报……日寇以雷霆万钧之势，猖獗而至，我们有名、无名的铁血战士挺起脊梁，冲锋陷阵在九死一生的火线，明知一去不复返，那就一去不复返。中国近代史的重峦叠嶂中，高高矗立着一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上书两个威风凛凛的大字：不屈。

前人恩义，后人不忘。风月无边，忠魂有寄。再录黄梅女士《满江红》结句，作本文之结：“终成忆，酹酒祭英灵，千秋雪。”

2023年12月19日

四陈相逢。陈永新以右：陈明仁嫡孙陈湘生、陈布雷嫡孙陈绥勇、陈长捷嫡孙陈峥、俞济时公子俞苍海。

出席证。

纪念册。

（本文作者：方炼，曾为记者，后做律师，2015年起任浙江月白律师事务所主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