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如虹｜尤氏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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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归途如虹

尤氏是《红楼梦》里一个存在感并不太突出的女性。她是贾珍的续弦，贾蓉的继母，是一个没有家族势力支撑的女性。作为宁国府的女主人，她无法改变宁国府乌烟瘴气的氛围，以至于在柳湘莲看来，宁国府是一个“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的地方；作为夫人，她缺少御夫之道，任凭丈夫贾珍拈花惹草，甚至聚赌嫖娼也无动于衷；作为继母，她的继子贾蓉不思进取，精神空虚，行为放荡无耻，她也无法管束。

尤氏有两个妹妹，尤二姐和尤三姐，是继母尤老娘带过来的。尤二姐嫌弃原本许定的婆家张家家道中落，未婚夫张华成日嫖赌，成了贾琏偷娶的外室；尤三姐对柳湘莲一见钟情，却被其误会为“淫奔无耻之流”，在悲愤中拔剑自刎。

对于尤二姐和贾琏的婚事，尤氏是反对的，但是贾珍听不进去她的极力劝止，她无奈只好顺从。

东窗事发后，王熙凤到宁国府大闹，“把个尤氏揉搓成一个面团”。面对撒泼的王熙凤，尤氏毫无招架之力，因为王熙凤占理。王熙凤指出“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批评尤氏“就只会一味瞎小图贤良的名儿”。面对这样的批评，尤氏无力反驳，因为王熙凤有气势，也占据着道德高地。但是，尤氏其实很无辜，贾琏偷娶尤二姐的事尤氏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尤二姐被王熙凤骗进大观园后，在王熙凤的百般折磨和秋桐的日夜辱骂之下，心灰意冷，又失去了孩子，生无可恋，吞金自逝。尤氏也只能大哭一场。

尤氏不是一个背景强大的人，在贾府并没有多少话语权。贾母寿宴期间，尤氏发现了安全隐患，派一个丫头去传话，结果两个老婆子根本不把尤氏的吩咐放在心上。可见，贾府已经出现了奴大欺主的现象。尤氏本来是打算让王熙凤处理这两个老婆子的，可是为了贾母的千秋，尤氏容忍了两个老婆子对自己的不敬。

后来，王熙凤处理了两个老婆子，尤氏反倒不领情了。因为王熙凤在大闹宁国府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尤氏的感受，尤氏自然不会觉得王熙凤处理那两个老婆子是真心为自己好。

抄检大观园之后，贾惜春执意不要入画，也冷漠地表示自己不便再往宁国府去了。贾惜春的理由是“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面对“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贾惜春，尤氏虽然难以按耐心中的情绪，却因为“心内原有病”，只好顺着贾惜春，带走了入画，还说不会带累惜春的美名。可见，惜春的话戳中了尤氏的痛点，也引起了尤氏尴尬难堪的回忆。她所有的辩驳在贾惜春的反击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中秋节期间，贾珍又是聚赌，又是找娈童作陪。尤氏看在眼里，听着那些污言秽语，也觉得难以忍耐，可是，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

中秋夜宴期间，尤氏讲了一个笑话：

“一家子养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只一个眼睛，二儿子只一个耳朵，三儿子只一个鼻子眼，四儿子倒都齐全，偏又是个哑巴。”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话，揭示了每个人都是残缺的这一哲理。

尤氏是一个性格软善的女人。她没有儿子，也没有尊贵的家族背景，所以，她选择了逆来顺受，选择了用沉默来自保。她糟糕的客观处境决定了她的无奈，她的烦恼。但是，这并不代表尤氏就没有情绪，不会报复。她无法阻止丈夫霸占儿媳，却可以用装病来逃避处理儿媳的丧事，她可以在王熙凤面前忍气吞声，也可以让王熙凤难堪不已。尤氏是一个老实人，却并非完全没有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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