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华原创丨沿街都是钱（随笔）

沿街都是钱

文/石清华

晚餐后散散步已经成习惯，若一日不走，则身有不适。东站广场绕来转去，尽是些熟悉的面孔，找个新的路径逛逛看。

出小区后门顺湖口湾站南行一会儿，横穿斑马线，向新建的光谷第十二小学漫游去。没游多远即有黄裱纸和香蜡燃烧后的浓浓气味钻进鼻孔，随之朝前望去。沿公路北边是第十二小学，紧挨着是三个规模较大的住宅小区，再过去是武汉第二师范学院，总之楼房林立、人口稠密。公路或街道南边是一长溜正在建设的小区，三米多高的围墙可能有一千米长。紧靠公路边是花坛和花坛间栽的树，花坛与围墙间是一米至三米宽的人行道。

我彳亍在人行道上，紧靠围墙脚下，有高高矮矮、粗粗细细地插在墙脚边缝隙处的未燃烬的香秆，香秆间有蜡烛烧过的痕迹或残留，在香秆和痕迹的后边是一大堆纸灰。香秆、痕迹、纸灰被石灰或白粉笔从墙边往外画着不太圆的圈将其圈在里面。这些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的圈有时一个挨着一个，有时间隔几厘米到几百厘米不等，一直沿围墙脚朝前摆开去，似乎没有尽头。就像人们见到的长街一样，各种门店挤挤挨挨向后在报数，你却听不到尾数是多少。我知道这是一个世界的人在给另一个世界的人送银子、赠钞票，猜想可能离中元节即农村的人们所说的“鬼节”不远了吧。我虽然是农村人，但不怕鬼也不信鬼，所以对鬼神之类的掌故知之甚少或是不知。

这些白圈圈是干什么的呢？走着看着想着，忽然忆起了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在地上画的圆圈且叫它避妖圈吧。只要有危险，孙悟空就画一避妖圈圈着唐僧。不论唐僧有多么帅气、鲜美，任何妖魔鬼怪都休想进去。嘿嘿：这白色的圆圈大约受孙悟空的影响，也是现实版的避妖圈吧。假定阴间阳世是相似的，后人把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的钞票送给先人去花，也可能有安全问题，如果碰到没有后人送钱的“孤魂野鬼”。如我就从没在什么“鬼节”前后给先人们送过钱，还固执地认为长辈活着的时候尽力孝敬，身后就没必要去做一些无用的事情了。我的先人们自然也就属于“孤魂野鬼”啦，假定此时众多的先人们到这一条街上赶集，他们到后人送钞票的避妖圈边打开密码锁，取出成千上万的钞票，在百货俱全的街市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问价位高低，反正腰缠万贯，有的是钱，那该多惬意呀。可那些没后人送钞票的“孤魂野鬼”呢？他们可能向有钱人乞讨吧，如能讨得一点可解燃眉之急，如讨不到呢，今日晚餐有谁与？在富有者与饥饿者并存时，也许会铤而走险：武力强夺。面对治安问题怎么办？避妖圈解决了这一问题：富有者遇到风险时，像唐僧一样躲进避妖圈就万无一失了。

继续往前行时，见一男一女把插在墙边的香蜡点燃，然后双双跪在地上三磕头、三作揖。男的双手合拢，高高地举过头顶，两眼盯着地面堆着的黄裱纸、各种冥币，口中念念有词，但听不清楚到底说的什么。大约是正在与先人沟通吧：诉说着子孙们的思念，送钱的数目、对先人的祝福，祈祷先人保佑。接着他们俩呈八字形蹲在火堆旁庄严肃穆，不断地将“钱”送上去，红红的火苗“呼呼”地往上窜，照得花花绿绿的钞票闪闪发光；青烟携着微尘缭绕上升，缓缓地飘向远方。我站在较近处看着，真想靠近问一问相关规矩，但觉得有点唐突。

一路逛下去，送钞票的男女老少绵延不断。他们几乎都是一副虔诚、庄严的神态，就像臣子朝觐皇上，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差错。和这些人比起来，我似乎也成了一个“孤魂野鬼”。走了一会儿，见到一位已经送完“钱”的老年人很轻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紧走几步跟上去：“请问您两件事可以吗？”他回头看看我年纪也不小了，不像是什么坏人，就比较和蔼地说：“什么事？”“一是别人在烧纸时旁人可以与他说话吗？二是为什么要画一个白圈把香蜡纸圈上？”老人说快中元节了，这个节日就是阴间的鬼在过年。后人会在节日前后几天祭祀先人，送些钱去。在送钱时不能和旁人说话，因为送钱人正与收钱人说话，进行心灵的沟通，阳间的旁人一说话，就吓跑了别人的先人。白色的圈和我猜想的避妖圈作用是一样的，看来阴间的人胆小，避妖圈是必要的。

绕几条街道散步一个多小时，只要是稍微僻静点的地方，没有安全隐患，就有高高矮矮的纸灰堆，那都是成堆成堆的钱啦。这些不计其数的钞票，使得另一个世界的节日更加丰富多彩、热闹非凡。

我在满地金钱之街闲逛，却视之为灰堆，丝毫没有攫取之意。现实社会中人们无不在为金钱奋斗，看来金钱是不可缺少的，只是对其看法是千差万别的。

金钱多有多用，少有少用，够用即可。没有必要抱着“终生只恨聚无多”的观念，不论你“聚”得多少，到另一个世界时，不也是路旁、街边的纸灰堆吗？

人生在世，努力工作，挣钱够用即可；多做善事，快乐地活着，才对得起自己。

（2022年8月10日）

【作者简介】石清华（男），退休教师。出身卑微，有幸长成，但岁月蹉跎，一事无成，只好勤奋干事，踏实做人。胸无大志，交游平民，酸甜苦辣，离合悲欢，渗透于心。然盼其觉醒，努力上进。替己谋福利，为国尽忠诚。畅叙平民事，共享人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