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偷情时被我爸踹开门后，我把我爸的后半辈子彻底给毁了

01

我妈生前是我们镇上茶叶厂的女工，听表姨说，我妈年轻时是厂花一般的存在，喜欢她的男青年如果排成一列长队，能从生产车间排到门口的小卖店。

即便是生下我之后，我妈的腰肢依然纤细，目光依旧明媚，她喜欢举着瓶瓶罐罐涂涂抹抹，但总是点到为止，又恰到好处。

她喜欢穿旗袍，挽高高的发髻，这样搭配更显得娇媚。我妈每次走在街头巷尾，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在众多追求者当中，我妈最终选定了一个恋人。那人是当地一个事业单位的科员。家里有些势力，他的工作就是家里给安排的，他还夸下海口，说等我妈嫁过去，就给我妈安排一个坐办公室的清闲工作，于是我妈就整天拨弄着麻花辫嗤嗤地翘首以盼。

本来婚期都订好了，眼瞅着俩人就要结婚了，结果一天晚上我妈去邻村看露天电影，回家的路上被人给糟蹋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嫌犯没被抓到，我妈的“破鞋”身份却是传开了，那男人的家世背景自然是不能容下一个有污点的女人进门。就这样，我妈跟那男人的婚事告吹了。

我妈像所有痴情女子一般，哭哭啼啼求了那男人好久，直到那男人嫌恶地吼了一声：“J人，滚！”

一刹那，我妈像傻了一般愣住了，那还是以前喜欢跟她腻在一起浓情蜜意的男人吗？

物是人非，我妈连死的心都有了。

但最终她还是挺了过来。

02

我妈返回厂里上班以后，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说谁让这女人成天介不检点，穿得画得跟个妖精似的，不被人惦记才怪！还有人说，只是可惜了那份好姻缘，这丫头也是没那命！瞧她娘俩命硬的，早早地把她爹给克死了，造孽呀！

我妈在人前故作坚强，可背地里泪都流尽了。

那时候，一份象征着铁饭碗的工作，是很难割舍的。我妈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妈遇见了我爸。

我爸那时靠走街串巷倒卖生活用品为生，他见过我妈几次，被我妈的美貌和气质所吸引，若放在先前也只有偷偷惦记的份，自从我妈发生那件事之后，别人都对我妈避之不及，唯独我爸迫不及待地向我妈表白了。

那时外婆也像是比别人矮了半头，见有人愿意对自家女儿好，便嘱咐我妈一定要珍惜。

其实我妈的心早已死了，在她眼里，跟谁结婚都一样，不过是成个家，找个伴，完成人生的程序罢了。

在正式交往之前，我妈郑重其事地问我爸：“你当真不嫌弃我？”

我爸也郑重其事地回答：“应该被嫌弃和唾骂的是那些人，你是受害者，我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就这样，我妈跟我爸结了婚。

因为我爸是外地人，婚后，我爸和我妈住在我外婆的房子里。

我外公是我妈12岁那年生病去世的，多年以来，都是外婆独自带着我妈过活，孤儿寡母的日子太难了，尽管有族人的照应，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好在我妈中学毕业后，被招工进厂，她们的生活才有了保障，这也是我妈为何宁可顶着巨大压力，也要坚持回工厂上班的原因。

婚后，相熟的人笑话我爸成了上门女婿，我爸嘿嘿一笑，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对此，他一点都不介意。他一门心思地对我妈好，对我外婆好。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我妈先前在家里是做家务的，但我爸来了之后，硬是不舍得让我妈洗衣做饭。外婆原本靠着给人缝缝补补补贴家用，我爸来了之后，也让外婆歇下了，他和我妈还带着外婆去苏杭玩了一圈。

外婆逢人就夸遇上一个好女婿，我妈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直到生下我，一家人又开始围着我团团转。

如果说就这样岁月静好，我家也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事了，我妈也不会丧命，我们一家的生活也会更顺遂一些。

03

我妈就是这样被我爸惯出了脾气，在我爸面前趾高气昂，高高在上。

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她就跟我爸撒泼，我爸是左哄右哄才能哄住。但我爸每次还是照样哄，连我外婆都看不过去了，说你差不多就行了，甭老没事儿找事闹幺蛾子。

时光流转，人们的关注点也不断发生着变化，时间终究慢慢消散了人们当年的记忆。

那些心怀鬼胎的男人，依旧是馋着我妈的美貌，我妈心知肚明，骄傲得像个白天鹅。

但我妈终究是禁不住那些糖衣炮弹，最后她还是迷了心窍，跟车间主任好上了。

那人觊觎我妈已久，他拿车间副主任的职务诱惑我妈，一心想改善家庭经济状况的我妈，竟幼稚到信以为真。

彼时，我爸的生意做得并不上心，他似乎很受用于贤夫的美好人设，宁肯在家里伺候我们一家老小，也不愿出去打工。还有，外婆老了，身体三天两头地闹毛病，需要服用各种药物来治疗。

我也念了小学，成绩不错，我妈想让我将来念大学，走出这座小城，成为有出息的人。

半年后，我妈车间副主任的职务尚且没有踪影，我妈却怀孕了。

而那时候我爸已经做了结扎，按说我妈几乎没有受孕的可能性。

可我妈就那样不偏不倚地怀孕了，诊断结果写满了大大的讽刺。

要说平时我妈怎么作都行，我爸都让着她，但我妈出轨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爸彻底崩溃了。

我见我爸一个大男人，坐在高高的天台上，肩一耸一耸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看了都觉得可怜吧。

小城里有个芝麻大的事，都得被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街坊邻居们又开始嚼舌根了，说我妈S病又犯了，狗改不了吃屎，当年那事还不是我妈主动勾引的男人！

他们倒是都替我爸打抱不平，说我爸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非得当个接盘侠，还有好事者甚至怂恿着我爸和我妈离婚。

我骂她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心自己家里那位给她们戴绿帽子！

那些人又开始齐刷刷地围攻我，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云云，把我气得跳脚！

我妈像是看破红尘一般，裹着修身旗袍穿过骂声一片。

04

从那时起，我爸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他对待我妈，不再怜惜，不再容忍，哪怕是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事也要跟我妈争个究竟。

我妈依旧在工作之余频繁外出，回来之后我爸一律对她冷嘲热讽，我妈为了躲清静，想睡在外婆的房间，外婆不让，说嫌她脏。还问她跟那个男人睡过几回了？

面对外婆赤裸裸的责问，我妈气得哑口无言。

我妈说要跟我爸离婚，因为我爸太不像个男人了。外婆一听就炸毛了，说你都这么脏了，还嫌东嫌西的，也就是他要你，把你当成宝贝，别人表面上跟你说得好听，脑子里净是想着怎么糟践你！

我爸也不肯离婚，他才不愿毁掉在人前打造的贤夫人设，更重要的是，到了中年，他也不愿意把婚姻闹得七零八落。

后来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我爸开始偷偷跟踪我妈。

我爸在县招待所抓到我妈跟车间主任在一起，门是他一脚踹开的，里面的情景，可以用“屈辱”二字来形容。

那一刻，我爸红着眼睛咆哮着，似乎要毁了我妈一般。

他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我妈，连拖带拽地弄到大街上，向围观的人群宣扬着：瞧！这就是个破鞋，狗改不了吃屎的破鞋！

车间主任却趁机溜走了。

那一刻，我妈大概是用余光瞥见了那个男人的自私与懦弱。我妈蓬头垢面，面如死灰，随后冲着众人一笑，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市郊跑去了。

我爸气急败坏地瘫坐在地上，任凭人们对继续对他们指指点点。

谁都没想到，我妈跑到护城河边，一头栽进了河道里。

等工作人员把我妈打捞上来时，紧急赶来的我爸又一次瘫倒在地。

我爸抱着我妈，拼命地摇，可我妈再也无法醒来了。

据说，我爸跪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终是回天无力。

这些都是我参加工作之后表姨讲给我的，她顿了顿说，其实你爸是爱你妈的，都怪你妈糊涂。

我沉默了，扭曲的爱也叫爱？

我妈出轨有错，但我爸又能好到哪里呢？

我爸就是在他的内心世界里给我妈封神，又给自己打造了一个贤夫爱妻人设，以此来躲避男人应有的赚钱养家的责任，久而久之，这种生活令我妈窒息。

总之，长大之后的我依旧不能原谅他。

05

接下来的事，也就明晰了。

那时候我已经12岁了，隐隐约约知道我爸妈之间发生了什么，当外婆把我带到河边，我见到了我妈浮肿的尸体时，颤抖着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再看到跪在地上忏悔的我爸，我瞬间明白了，我妈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的面孔因愤怒开始扭曲，攥紧的拳头像雨点一般砸向他，他也丝毫不躲闪，直到我的拳头逐渐酸胀、疼痛。

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之下的我爸活像个落魄的流浪狗。

埋葬了我妈，我爸一夜白头。

此后，我把我爸当成了眼中钉，甚至还要去派出所告他，终是被外婆给劝住了。

我妈走后，原本动作麻利的外婆，变得动作迟缓、精神萎靡，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她嘴里始终喃喃自语：造孽呀。

看似简洁的三个字里，蕴藏着一言难尽的悲戚。

外面的风言风语又来了，有说我妈不检点咎由自取的，有说外婆引狼入室，结果狼把自家羔羊给吃了……

风烛残年里的外婆，像深秋时节悬在枯枝上的树叶，没有生机，却又坚不可摧。

她对待我爸的态度，并无多大的改变。

她每天掂着小脚给我们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似乎想要弥补我妈的缺位。

我妈的照片摆在客厅里，照片上的她笑得如此恬静，岁月静好地望着我们仨，我恍惚间觉得我妈仿佛还活着。

她给我做花裙子，带我折纸飞机，给我编漂亮的麻花辫，还有所有小伙伴都羡慕我，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妈妈...

06

我妈走后，我爸竟然走出家门，开始努力赚钱了。

因为我念了初中，花销大了起来，将来考上大学，学费是更一笔巨大的开支。

他白天去货运站扛上百斤重的大包，夜里还要去快递站做兼职分拣工。

彼时的他，目光变得木讷，动作变得机械，重复着每一天的日常。

我知道他是累的，换作以往，我一定会帮他捶背擦脚，但此时，不必了，我恨他还来不及。

我妈是因他而死，杀母之仇不可恕。

外婆说，他给你存了很多钱，够你上大学了。他还在给你攒钱，想给你买房。

我哼了一声，说他是咎由自取，这些都是他欠我的！

其实我并不愿花他的钱，因为他总是提醒我，我妈曾遭受的屈辱，我妈用命换来了他的奋进，想想多么可笑。

如果他能给我妈丰富的物质生活，我妈就不会耍那些花花肠子。

若是在关键时刻，他能给我妈留得一丝体面，我妈又何至于轻生呢？自尊在生命面前，有个屁用！

再说了，如果他当初同意跟我妈离婚，我妈也不会落此下场。可他偏要精神控制我妈，害得我妈丧命。

这个心结我一辈子都打不开。

我甚至无法理解外婆，明明是我爸间接害死了我妈，她为何还要对我爸那么好。

07

期间，有人给我爸介绍对象，都让我给搅黄了。

我说一个谋杀妻子的男人，你找他干嘛？嫌自己死得慢呀！

那些媒婆和女人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不了了之。

他这辈子算是没能再娶，我妈含冤黄泉，他怎么能享受人间清欢？

学校让家长来开家长会，我从没跟他说过，我宁可用省吃俭用出来零花钱，请来一个临时工冒充我爸，也不愿跟他有一丝瓜葛。

我妈的遗照，放过三年之后，外婆说收起来吧，免得睹物思人。我却怎么都不肯，还偷偷去复印了几张，贴在他的卧室的墙上，我想让他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对于我的所作所为，他无动于衷。

青春期的我，开始变得叛逆，整天跟小混混们在一起，玩游戏，打台球，抽烟喝酒，无所不能，我想看看他的反应，看他会不会像当年对待我妈那样，把我揪到大马路上示众。

但他终究是保持了沉默。

讲真，我觉得挺没劲的。

比起读书考试的乐趣，差远了。

08

2007年，念了大学以后，我就很少回家了。

我靠着勤工俭学挣钱，坚决不再跟他要生活费。我想尽快与他划清界限。

参加工作后，我每天忙到飞起，似乎快要遗忘了小城里还住着他和外婆。

2014年冬天，外婆去世，表姨打电话通知我回家奔丧。

时隔多年，我又见到了他，不到六十岁的他，佝偻着后背，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是干枯的树皮，看上去像个小老头，他沉默着给外婆料理后事，一切井井有条。

旁人又说，这女婿没有白疼，老太太精明得很呢！瞧，这不有人给她养老送终了。

表姨说，这几年，外婆患了偏瘫，都是他一个人忙前忙后地悉心照料，若不是他，外婆活不到这么大年纪。

一瞬间，我有点泪目，但我依旧认为他是亏欠我妈的，他只是想靠这些付出赎罪罢了。

料理完外婆的后事，我心情复杂地返回工作所在的城市。

我带走了我妈和外婆的照片，我想，往后余生，我跟这个小城再无瓜葛了。

晚上我收拾带回的行李时，看见一张银行卡，还有他写得歪歪扭扭的一行字：闺女，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40万，都给你了，在那个城市付个首付，买套房子，就算是我和你妈给你的嫁妆了。我为当年的冲动向你道歉。不求原谅，只求心安。你外婆走了，我也要回我老家落叶归根了。

是呀，他也有老家，我记得小时候听他讲过，他的老家有大大的草原，有欢腾的骏马，有淳朴的乡亲…

想到这些，我鼻子一酸，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上一代的恩怨，或许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