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女人:一群男性电影人来拍这样一个女性题材的电影,在这个过程当中,会不会因为性别角度不同而遇到一些困难?
徐小明:首先第一个当然他们前期的调研做得很好我觉得,另外一个就是当事人,当时的这个律师叫赖芳玉(音),这个项目是,他们在2010年决定做,之前其实已经跟她做了很长期的沟通了,因为也是从她那里得到这个故事的,也发现当时的赖芳玉2008年,因为教授死亡之后,女孩子还陷在一个困境里,所以也把她拉的,弄的人很焦虑吗,导演认识她,发现一个很积极、很开朗的一个人,在那段时间里状态不是特别好,从她口中知道这个事情,所以开始想做这个项目。
所以赖芳玉就一直是当然我们这个电影必然的法律顾问,这个法律顾问不仅只是纯粹法律上的,还包含故事里面所有跟法律相关的这些表达,都是跟她讨论过的,我们为了要保障这个项目,因为它是涉及法律的,所以我们也组了一个比较大的律师的顾问团,总共六个人,有人是做,原来是做,一直是做律师的,有人原来是一直作做司法官的,司法官就是法官,我们就一直在这个事情上跟他们在讨论。
当涉及到女性这一块当然我们就会非常小心,因为主要我们还是会用比较轻松的方式,因为我们互相会考虑的是,因为男性的心理我们很清楚,女性的心理我们不敢说我们很清楚,我们只能借鉴的是我们周遭相对亲密的一些人的经验来判断,就是说如果这样子的事情,我这边的经验会是什么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反应,原因会是什么,她会考虑什么,这个考虑都会涉及到跟她的,就是您刚刚提到,跟她在我们说的社境位置、知识程度等等,这都是有关的。
应该说我们更谨慎吧,我相信因为都是男的,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处理女性问题的时候就更谨慎,不会自以为是的,以一个女性自以为是的心情去处理女性角色,所以片子拍完,很多人是有点讶异,就是说主创全部都是男性,他们是比较…
网易女人:比较粗线条的。
徐小明:对,因为男的嘛,给大家感觉就是很雄性的,这个还是很细致的,对。
网易女人: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可能像帮助女主角的辅导老师这样的人还不是很多,她求助的途径特别少,可能很少有人会自觉的站出来说我来帮你,是不是电影里的这个人物设置很艺术化?
徐小明:是,这个角色的设置是跟真实的不一样,真实并不是这样的,真实的这一枪并不是王老师开的,也是他们在处理这个故事的过程中间,因为还是一样,我的问题还是一样,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我的问题始终是这个,为什么。还是我们刚才讲的,还是一个权力不对等,他为什么会权力不对等,为什么权力不对等的问题在改变的过程中这是一条漫漫长路。
网易女人:非常难。
徐小明:主要就是既得利益者愿不愿意改变,改变其实还是来自于对既得利益者的挑战,所以怎么打开这个,怎么引起好奇心,或者让观众去想这个问题,包含你现在这个问题。所以当时就决定有一个这样,第一枪一定要从结构里面的既得利益者打这一枪,开这一枪。
网易女人:就是教授所代表的这一群人里面?
徐小明:对,只有这样子让这个事情,才会在观看的过程中引发讨论,他需不需要勇气?他肯定需要勇气的,因为他非常可能因为他做了这样子的一个决定后,他被这个利益团体给排挤掉嘛,非常多,非常多,所以很多人最后在这个努力的过程中,因为当他道德一直在呼喊他说要做要做,但是现实又告诉他说不能做,对不对,说哎呀,这个如果这个学校的接下来的聘书不给我,我的年资又归零了,家里的房贷、小孩马上要读大学了,有很多现实的问题会压的人最后,他就退后了。
王老师就是那个后来,他们本来两个人都是想要去学法律的,两个都是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被她们的一个老师算是启蒙了,知道觉得说法律还是使社会进步很重要的一个支柱,法律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但是法律并不是简单的,单一的,现在我们很多东西都把法律简单看待了,法律是一种能力嘛,法律是一种当我们在为了争取一种改变的时候,它变成是一个很重要的知识能力,知识手段,所以很多学法律的人毕业之后,经过执业几年,做执业律师,或者在加入公务系统,在司法系统里面做几年司法官,很多人就是,可能三十几、四十岁的时候就离开这个工作,投身在一些所谓的非公益组织里面。
网易女人:NGO。
徐小明:在NGO组织里面,负责这些NGO的工作的推动,因为有很多时候我们都觉得说,哎呀,这个环境雾霾好严重啊,大家就会,因为只能说一说,有些人可能会更愿意投入一点,然后开始就说要怎么改变这个雾霾,当一个大的东西要改变的时候,它不是简单的,它必须要透过一些法律的、政策的修改,才有可能带来改变,因为它才能够保障,当大部分的人都愿意这样做的时候,让小部分不愿意遵守这个规矩的人会受到一些惩罚,那你才能够保证这个事情能够改变嘛。
当然这个东西对现代市场来讲肯定还是生涩了一点,就我刚才讲的,因为我也知道说,这个片子,因为趁着我现在还可以去拜托这些人,因为终究过去我做了很多大家都认为还不错的东西,他们愿意支持这个项目来完成,所以就刚才讲的这个王老师扯的有点远,就是因为我们希望从结构,在这个既得利益者中间,还是有人是愿意改变的。
网易女人:您觉得既得利益内部的人出来打破僵局,这会是一种推动进步的一种方式吗?
徐小明:也不能说是好的途径吧,因为也是因为这个电影放了,之前我们并没有去联系任何相关的NGO组织,因为我觉得当时我们的想法就是,因为我们做完我们该做的事情了,我们能做的事情,接下来就是观众的选择,对不对,然后另外一个至少作品会留下来的,它永远会在那里的,没想到放完了之后开始会有很多NGO的组织开始跟我们联络,我也才知道,其实国内也是有很多的,什么女性新媒体呀,然后也有一些法律救援组织,有一些一直在倡导这个两性平权立法的机构等等,还有包含妇联下面也有一些人专门在做妇女平权运动的,他们就率陆续找了我,联络到我们,然后开始就是,他们就会有针对的这些NGO组织的人,或者相关的这些人,办一些放片,然后,因为我们还在上片,他们就去包一场,然后问我可不可以去跟他们做一个映后的座谈。
我也是一样,因为我们只是做电影的,这是我们做电影的人不能忘记的一个社会责任吧,我们能做到的其实是动员大家的思考,只要开始有人想这些问题,总有一天,这个问题会越来越清楚,怕的是说,大家不去面对,因为如果说我们都知道这些问题,但是我们都不愿意,我们都是在现实利益中间,跟我们的这个道德良知中间在选择,我们游离在这两边有时候我们始终会被这个现实的利益给绑架了,很多嘛,而且还是搞不好说不定是那女孩子去,只好自己去说服自己的,永远不去了解事实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这个肯定是一直在的,这个是一直存在的,不仅只是在我们华人社会里面,在世界都存在的,我们这个电影送去给一个电影节的选片人看,然后哎,这电影就退回来给我们了,我也没有机会碰到这个人,然后就跟我的另外一个合作方,他是个法国人,我说你给他看了吗?他说他看了,他反应是什么?他说他后来才说,他也是一个大学教授,男的,他看了很难受,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人都是有弱点的,他没有办法客观的看这个片子,所以他,我说这个很正常嘛,因为这个,大部分的男生不一定认同这个事情,甚至大部分女生不一定认同这个事情,因为大家的心理的,会去做的选择还是跟我们现在整个大的时代的价值是折射的嘛。
网易女人:相吻合。
徐小明:对,是相吻合的,但是他需不需要做,我觉得它必须要做,不然的话它肯定会越来越激化的,我现在讲的这个激化是,因为尤其是消费主义的抬头,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变商品的,它必须要创造极大的…
网易女人:价值?
徐小明:欲望,它把我们每个人的心理欲望…
网易女人:胃口吊大。
徐小明:对,撑到最大,因为你心里每天都希望这个希望那个,然后你才会付诸行动嘛,这符合它这个消费主义的自然规律,当你要大量的需要它,我这边就可以大量的供给,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只要有供给跟需要,它就创造价值,我现在讲的价值,创造商业利益,经济利益,这个东西现在是被越来越变成是,已经不仅只是主流了,现在变成是唯一的标准了,慢慢靠近它是唯一的标准了。
当它变成是唯一的标准,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所有的东西必须快速的两极分化,但事实上这个世界并不是这样子的,我们人处在这个世界并不是这样子的,这个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所以也因为这个电影,我们也见了很多不同的NGO的组织,我也跟他们说,甚至也有一些比较激烈的妇女的组织,他们专门是在盯着我们社会里面发生的这些跟女性相关的事情,然后很快的去动员大家的关注,然后甚至很快的想要去惩罚这个事情的当事者。
那天也是我在广州参加一个座谈然后结束的时候,有差不多两百多个人,就有一个NGO组织的人进来,把麦克风接过去,就开始讲,说这个已经开始什么什么,什么我们现在就是需要五百个联署,我们大家赶快签一签,我们就可以怎么样,我们就可以惩罚他,我要走了,我听到就又跟他们主办方说,我可不可以说两句话?
我说如果所有的事情我们都简单的看,要去惩罚,要来完成这个惩罚这个结果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它只是在一个情绪化,只是在那个事件的当下完成的一个情绪,大家有一个情绪,调动一下大家的情绪,然后把这个人处罚了,处罚了改变一个什么事情呢?它能帮助我们做什么事情呢?说那个人很可恶,所以我们要处罚他,就像我有一天也是参加一个座谈,有一个也算是律师的,他说木宏打那个教授打得轻了,说这么可恶的人,应该狠狠地揍他,我就反过来问她,就算把他打死了,又能怎么样?我说我们拍电影,我们,当然我也知道,因为就像他说,这世界因为很多人知道,也去追踪这个事件,知道这个事件是非常戏剧性的,中间,我们看他们的卷宗很厚嘛,每次拿来都很厚,有时候夜深人静你会看着,不自觉的你会自己就哭了,那样的东西,那个感情的诉求,对这个事情有什么帮助?我跟他们一直讲,我说因为我们只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个世界存在这么多的问题,我们是,大家可不可以一起来想一想,虽说大家都很忙,大家都有很多自己这种现实的压力,但是我们真的不能把现实的压力变成是一个催眠我们自己的一个理由,因为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进步的。
我们渴望的是从人,每一个人,我必须要进步,我必须觉得我的存在是有意义,有价值的,我才可能有一个我,有一个你,有一个他,然后有一个大的他,然后我们才会让这个世界能够更好。
当然很多人觉得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但是因为这个是我相信的,我必须要这样做,也算是回答您刚才的那个问题了。就是说还是有很多人在做这个事情的,我是觉得说,我跟很多人分享,我说其实台湾为什么现在很多事情上让大家很羡慕?我觉得八十年代台湾很多NGO组织的贡献是很大的,包含妇女性质,妇女救援,很多,台湾有非常多这样子的社会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