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困扰华裔美国人的身份认同
为什么到中国去?觉得自己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还是两者都是,或亚裔美国人?到中国后在文化认同上有何改变?
徐悦:我到中国的原因是希望有机会了解中国文化,因为这在美国很难做到。作为华裔美国人,我觉得是一件很自豪的事。因为在美国,我们可以说很棒的英语;回到中国时,我们又可以用流利的中文沟通。但我的确发现存在身份认同的问题。
我曾经上过《非诚勿扰》的美国专场。节目播出后,有人在微博上问我,‘你是一个中国人怎么能这么想呢?’没错,我看起来是中国人,也会说中文,但我有着完全不同的思考方式。
由于我住在美国多年,与中国文化离得很远。我也会想,我究竟是谁?我在传媒和娱乐行业工作,有趣的不是我怎样认同自己,而是别人如何判定我,就像这个行业的招聘标准总是在寻找16至20岁、有魅力的女性一样。所以我觉得不是我如何看待自己华裔美国人的身份,而是别人如何用不同的方式判定我。这时,我的认同也会随着他人的判断而改变。
当我在工作时,我需要用中国的思考方式,因为中国有太多的关系和办公室政治,这是我在美国很少担心过的。而在社交时,我会用美国的思考方式,因为这更自然。
李尚:我到中国是因为这里有更多的机会了解中国的金融市场。我一直有疑问自己究竟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我觉得两者都是。
当我在美国时,朋友们认为我是亚裔;而当我到中国,这里的朋友们又觉得我是美国人。我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别人如何看我。不过,在中国反而更让我觉得自己是美国人。我在中国和美国都生活了不短的时间。但直到回到中国之后,我才意识到美国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张述:我觉得自己两者都是。我在美国时问过我的朋友,‘你们觉得我是美国人吗?’他们会说你或许是美国人,但你看起来像中国人。所以在美国时,我觉得我是中国人。
不过,我虽然在中国出生,但成长的18年都在美国,所以思考方式是美式的。而在我回到中国4年的时间里,我在尝试理解中国人的性格,所以我觉得我是华裔美国人。
你们是否觉得在中国工作和生活时,有回到家乡的感觉?
徐悦:我有一种回到家乡的感觉。我在北京出生,我的祖父母、表兄妹等亲戚都在这里。我可以跟他们一起包饺子,感觉像是家。但同时,我又并不完全认同。我8岁时离开这里,所以他们看到我仍感觉我是8岁时的样子。可是这个家,我却不怎么了解。
李尚:对我而言,我觉得在美国和在中国是一样的,因为我的母亲在北京,我的父亲在洛杉矶。
张述:我的父母都在美国,所以当我到中国时,我觉得离家很远。我也有亲戚在中国,可是他们在广西。所以当我在北京时,更像是一段探险。
年龄和之前在美国的经历对华裔美国人在中国的成功有多少影响?
徐悦:年龄在传媒业是极其重要的。人们总是希望看到可信的播报者,所以我们需要比看起来更成熟。还有一个选择是需要更年轻,更加有吸引力。至少在我的行业中,在另一个国家的经历似乎在中国显得并不非常重要。
在美国就业非常难,所以我们总能看见非常有实力的人却得到很少的薪水。而在中国,却总是看到并没有那么有实力的人,但他们情商很高,所以得到了一些他们绝不可能在美国得到的工作。
还有一点,工作年限在中国的一些公司很重要,尤其是像央视这样的公司。有些人在这里工作了20年,但他们并不胜任这份工作,可他们却被保护得很好,因为他们在这里工作了非常长的时间。
不过,他们也会感到只能被困在这里。因为我敢保证,如果他们回到自己的国家,绝不可能找到像这里一样的工作。而那些能胜任工作的人们,会选择创业。这是我在这个行业中所看到的。
李尚:中国的市场非常不同,所以在金融行业中具备丰富的经验十分重要。
张述:创业与就业还是很不同的,因为创业者总觉得不是开始的最好时候。不过,与过去相比,我确实成熟多了。
性别对个人事业的成功有多少影响?华裔美国男人和女人在个人经历上有哪些差异?
徐悦:在传媒业,男人得到的宽容显然比女人更多。男人越成熟,会变得越著名。而不少央视的女主播因为岁数增长,不得不选择离开。因为当中充斥着许多闲言碎语,外表也逐渐丧失了活力。而且,在个人生活上,男人在中国会比在美国更兴奋。
李尚:在金融领域,无疑男人更有优势。比如在ICBC,我每天6点半起床,8点半到单位,忙时回到家已接近午夜。对于女人而言,这样很难平衡工作与生活,因为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参加社交活动。我认识的不少“剩女”就是这样被剩下的。尤其在中国文化中,女人结婚、生子是很重要的,否则人们就会议论你。但在美国,这并不是多么大的问题。显然,性别对男人并不是什么障碍。
张述:在中国,如果你有野心,有才华,还是一位女性,那么是非常不利的。再加上,如果家庭给了你很大压力,那么你很年轻就要结婚。所以,有野心的女人总要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取得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