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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一过,东乡的孩子边在玩耍中等待着一种美食了。甜甜的,糯糯的,香香的,一口咬下去,满嘴的黑色。裂嘴笑时,花花的护衣上还会稀稀落落地洒了黑色的芝麻屑。
这便是东乡人在每年农历十月初一才吃的一种特色小吃---“糍团”。 “十月招,吃糍团”,很多年来,这样的习俗一直被东乡人坚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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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乡,十月初一被称作“十月朝”(读zhào),而“糍团”的“团”的声母也很特别,不念“t”,而念“d”音,音短促而有力。整个字则被念做“dénŋ”字。
这一习俗起源于哪朝没有人知道。我只知道,在外婆的童年,这一习俗就已经盛行。这还是我高中时候边做作业边问询外婆时候知道的。而就在上周,我因了同样的困惑问母亲,母亲居然用了同样的话来回答我,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听长辈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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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东乡能干的主妇而言,糍团的做法很简单。磨芝麻,煮糯米饭,巧手一张,一个个玲珑飘香的糍团就闪亮登场。
先是磨芝麻。芝麻是东乡人自家地里收获的。秋天的太阳辣辣地晒着,脆生生。自家堂屋的天井里,樁臼被抹得干干净净。石头臼,石头摏,都是力气活。常常,三两个主妇们会邀约着,相互帮衬。你一下,我一下,没着没落地樁着。轮空的主妇手里拿着旧衣破衫,细心地缝补着。渐渐地,芝麻的香味出来了,就有无所事事的孩子们探头探脑地看。爱干净的主妇们便会恨恨地吆喝着让他们离开,唯恐因为孩子们的奔跑而让芝麻粘上了灰尘。然后,便是一两声开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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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东乡人不说做糍团,而是chuài糍团,一个chuài字,便有了不一样的妙处。早年,主妇们用手在锅里反复地chuài,chuài结实了,便有了黏性,因为糯米有韧性,因此越chuài越黏,越chuài越费力,但越chuài也会越好吃。现在,大多数主妇已经出于卫生习惯的考量,用各种搅拌米饭的工具替代了。锅铲拿在手里,反复地敲,反复地挞,反复地拌,直到chuài结实了为止。
接着,就是显出主妇们的巧劲了。一只chuài结实的白糯米饭团被放进一个蓝边碗里,反反复复地滚。蓝边碗里早已放好了磨碎的芝麻。芝麻可以随着主人的口味调整。考究的,会在黑色的芝麻里加进绵白糖。当然,计划经济年代,白糖是凭票供应的。所以,童年的我们能够吃到带糖的甜芝麻糍团会被邻家的孩子羡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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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芝麻,白饭团,在深深的蓝边碗里,黑白分明。滚着滚着,黑色渐渐占了主角的位置,那米的白浑然被黑淹没了。滚着,滚着,一只只溜圆的糍团就诞生了。
滚好了的糍团还只是半成品。细心的主妇们,用干净的手,一一移出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竹篾盘蓝里,一只只隔开。老黄的盘蓝里,黑黑的芝麻糍团蹲伏着。在早年昏暗的煤油灯下,那个傍晚时分,放学回家的我,猛一见,误以外是盘蓝里爬进了田鸡而吓得夺门而跑。一晃,那已经是很遥远的故事了。
糍团做好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便有了缕缕的炊烟了。半成品的糍团还得放油锅里煎。糯米的香,芝麻的香,豆油的香,还有燃烧的豆秸秆的香味,夹杂着,混合着,随一缕炊烟,袅袅地散落在村落间。远处的谷地里,几只麻雀停息着,眺望一下,呢喃着,羡慕着这人世间的香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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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沐着雨,我也是被这香味诱惑着,再一次回到东乡。
糍团依旧,只是外婆早已在天上。我不知道,在这家家户户飘出来的香味她还能闻到吗?东乡的村落没了。东乡的烟囱和摏臼也没有了。东乡人排队在庭院深深的老屋堂前等着摏芝麻的身影和邻里之间的长短家事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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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乡,只是为了让耄耋之年的母亲为我示范一下糍团的步骤。在这清冷的初冬,黑黑的糍团,一口咬下去,唇齿间有黑白相间的米粘着。突然想起了年迈的外婆。93岁无疾而终的外婆走时,嘴里的牙齿稀落而荒凉,白的是残缺的牙,而那黑着的,都是牙掉落后的空洞。今日,在这清冷的初冬,吃着糍团,想着外婆那曾经庭院深深绵延数里的王巷古村落,如今只剩下单体的王氏宗祠在孤独地守望着,不觉有些伤感。东乡没了摏臼,东乡没了外婆,东乡没了古村落。东乡人一扇一扇的木门推开的吱呀声也早已遁入在林立的高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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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糍团还在,外婆的笑还在。东乡浓浓的乡情还在。
秋天的田野,到处都像巨幅油画,成片成片的稻田,金灿灿的稻谷,耀眼的金黄色夹杂着没黄透的青绿色,稻杆被稻穗压弯了腰,秋风一吹,稻穗摇来摇去,放眼四周,像金色的海洋一样,美极了。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的阵阵清香,稻田里到处都是收割晚稻的繁忙景象……现在想来,还会有一阵异样的感动,那种如同老农般的幸福感、满足感很难用一个简单的词语描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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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外地,十月招又被称作“寒衣节”。这和东乡很有区别。
据考证,早在西周时,农历十月初一就已经皇家或农人的腊祭日。据《礼记•月令》,农历十月是立冬的月份。这一天,要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天子率三公九卿到北郊举行迎冬礼,礼毕,返回祖庙,要奖赏为国捐躯者,并抚恤他们的妻子儿女。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受赏呢?那就令他的家人为他们“送寒衣”。起初,这个习俗只是帝王推行,但渐渐的,上行下效,遂相沿成习。在《礼记•月令》中,我们还可以隔着3000多年的光阴,读到周代腊祭时候的情形:他们以自己捕获的猎物为祭品,天子在社坛上祭祀日月星辰众神,在门闾内祭祀五代祖先,同时慰劳农人,颁布新的农事耕种作息制度。而在 《诗经•豳风•七月》中,也曾提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意思是说,从九月开始天逐渐要冷了,人们该添置御寒的衣裳了,也因此,十月初一又俗称授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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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代,这一习俗渐渐被宫廷和百姓广为接纳,正如明代刘侗、于奕正在《帝京景物略•春场》中所记载的,“十月一日,纸肆裁纸五色,作男女衣,长尺有咫,曰寒衣,有疏印缄,识其姓字辈行,如寄书然。家家修具夜奠,呼而焚之其门,曰送寒衣。新丧,白纸为之,曰新鬼不敢衣彩也。送白衣者哭,女声十九,男声十一。”
当然,最能演绎这个节日的,莫过于孟姜女哭倒长城送寒衣的故事,这个故事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但令人困惑的是,作为周王室嫡长子后裔徙封地的东乡,宜侯故里,却偏偏没有这个送寒衣的习俗,倒是很匪夷所思的。
而同样令人困惑的是,在相隔不远的南京以及苏州等古吴旧地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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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十月招这一天也有“送寒衣”的仪式。当晚,老南京人要将各种冥衣装进一红纸袋里,上面写明故去家人的姓名,将纸袋供在家中堂上祭奠一番后,拿到门外焚化,同时将刚收获的赤豆、糯米等做成美食让祖先尝新。
据史料记载,在苏州、常州等传统意义上的吴地,他们会有一个日子为“稻生日”,不是十月初一,而是在八月二十四。这一天,家家户户会特地煮了新糯米和赤豆作团祀灶,谓之“糍团”。而这个“糍团”跟东乡的又有很大区别。“糍”即“稻饼”,谓炊半烂捣之,不为粉也。按旧俗,女童亦于此日裹足。老辈人说吃食糍团后裹足能使胫部变软,减轻痛苦。《吴歙》云:“白露迷迷稻秀匀,糍团户户已尝新。可怜绣阁双丫女,为试弓鞋不染尘”。这一天忌雨,民间有谚语“烧干柴,吃白米”,由此而推断,这样的糍团乃是吴地一带流行的白色糍团,和东乡黑色芝麻包裹的糍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据此说来,东乡的糍团当是东乡又一特立独行的习俗该是无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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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乡的神奇
因了这一个个独一无二的习俗
而愈发地令我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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