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
儿子拼命十八年考取警校，却因政审被拒之门外。
他朝我们哭吼：“你们两个为什么！爸你为什么要偷窃？”
我老泪纵横：“当年你妈丢了工作去偷东西，爸不忍心看你妈怀着你去蹲牢子。”
“都是爸妈不好，都怪爸没本事……”
可下一秒儿子的话让我如遭雷击：“那妈呢？为什么要去拉皮条？你们知道同学说我是野种吗！”
我僵硬地转过身，找她要一个解释。
她面目扭曲怨恨的盯着我：“要不是你害孙勇丢掉了工作，我又怎么会去做这些！况且你又不是孩子的父亲你凭什么说我！”
脑中气血上涌，原来多年忍让付出，竟连唯一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1983年夏天。
1.
看着面前年轻的郑秀芳，我反应过来我这是重生了。
或许老天也觉得该给我一次机会！
而此刻郑秀芳挺着五个月的孕肚，在我面前泪眼婆娑：“咋办啊建国？我没想到，我偷了条小项链会被抓到。”
她的嘴唇哆嗦着：“我下岗了，我担心以后……我才……她说要打报告。”
谁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这样？上辈子我只是将她扶到了沙发上，让她宽心，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一切都由我来担着。
我一直觉得是我没本事，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还要妻子为了生计去偷窃，我自责懊悔心疼，却唯独没有怀疑她。
脑海中一阵刺痛，死前她扭曲的嘴脸还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养育多年的儿子也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事实我到现在都无法接受。
我掩下眉目间的冷色，轻轻皱眉看向拽着我袖子的郑秀芳，淡淡开口：“那你偷的东西呢？给我吧。我去还给别人然后道歉。”
她面上一僵，眼底闪过一抹心虚，结巴道：“我当天回来的时候太紧张了，好像掉在哪里了。”
“掉了？”我反问道。之前我眼盲心瞎，这辈子还看不清么？怕是早就进了那孙勇的兜了。
前世她也是这么说的，家里的钱根本就不够赔那一条黄金细链。
失主认为我们是执意不肯归还，打了报告要将郑秀芳抓起来，而我心疼她五个月身孕，顶了这个罪名，自此有了案底。
更是因为此事被原先厂里开除，彻底失去了本来十有八九的升职机会。
后来身上背着盗窃的罪名，即使我一身的本领，也没有一个正经待遇好的单位肯用我，我只能在工地里干搬运水泥的活儿。
烈日当头、风吹雨淋，我都扛过来了，这样的日子我一过就是好几年。
直到工地的工头创立了自己的钢铁厂，他邀请我成为他的骨干员工，他说：“你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做人做事我放心！那偷窃的罪名我不在乎！”
想到这儿，我仔细梳理着现在的情况。
现在我还没有因为偷窃被开除，升职更是指日可待！
而此次升职，不仅意味着从员工晋升为领导，更意味着比以前翻倍不止的薪水和不可估量的前途。
所有候选名单里能力比较出众的员工都卯足了劲想冲一把，但目前我才是竞选最热门的人选。
我可以自豪地说，这个位置我担的起！
我的能力可以适应各个车间的工作，平时有他人需要我的帮助，我也总是牺牲休息时间帮忙。
故而在这种投票竞选的环节我具有相当大的优势。
另外几个候选人也都各有本事，只有一人，是靠着关系挤进了候选名单。
孙勇，也就是我儿子的亲生父亲，他的表舅是现在的厂长。
我因偷窃被开除后，是孙勇当选了副厂长。我皱眉沉思，无论如何，以孙勇的品行和能力，都不可能会做上这个位置。
“建国”一道柔弱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怎么办啊，我还怀着孩子……我是不是要去坐牢。”她柔弱的眼泪下，明显是精明算计，可我上辈子却没看清。
具体是什么情况，看来只有从郑秀芳这里下手了。
我拍了拍郑秀芳的背，强忍着恶心安慰：“没事的，偷了东西，一切有我呢。”
她面上划过一抹窃喜：“建国……可是你去坐牢我好担心。”
我打断她，正色道：“你说啥呢？什么我去坐牢！顶罪可是犯法的！”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过你放宽心，这次竞选我势在必得，你出来之后一定不会过苦日子的！”
我直接站起来拿起包，没有理会僵硬的郑秀芳，郑重地说：“我去上班挣钱帮你还！”
2.
重新踏进厂里，看着工友们亲切的脸庞，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迅速来到自己的工位上，好在自己的一首本领并没有丢，上辈子的记忆让我的手艺更加成熟。
我熟练地在各种机器间来回操作，转眼间天色渐昏，我伸了伸懒腰，往窗外看了一眼放松眼睛。
就这一眼，我的视线不自觉的定格在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上，太熟悉了，做了那么多年夫妻。
我认出来，是郑秀芳。
可她朝着另一栋车间走去，那个车间的工作都是较为清闲没有技术含量的，很明显她不是来找我的。
那一栋……
我面色一沉，孙勇就在那一栋。
我悄悄的靠近那一栋楼，在走廊里一间一间的小心听着。
最终脚步在杂物间外站定。
一道粗旷不耐烦的声音：“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不能参加竞选吗！？”
“我不知道啊，我本来想着他肯定会顶罪，这样就能举报他……还能捞条项链，可是他的意思是让我去坐牢。”郑秀芳略带惊慌的声音传出来。
我的拳头死死的捏紧了，那一瞬间我几乎想冲进去将这对贱男贱女碎尸万段。
上辈子我自以为的温情，原来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那你去坐啊，找我干嘛？我还想问你我这竞选怎么办？他不被开除我怎么坐上那个位置？”
“你去跟他说让他放弃不行么？连自己老公都管不住，烦死了。”那道男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怪。
女人的抽噎断断续续地传来：“我，我是想问你……那个项链，我还给她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
“什么项链？自己偷的自己负责，你可别赖我！我还得想办法把他从厂里弄出去呢！”
听到这儿我又觉得郑秀芳这个蠢女人无比可悲。
上辈子孙勇当上副厂长，她不也一样过的苦日子么，孙勇有没有给她半分好处，更是频繁出入歌舞厅，没有看郑秀芳一眼。
来不及思考，我听见几声脚步响起，赶忙闪身躲进旁边的房间，出来的那个男人，赫然就是孙勇。
他嘴里还嘀咕着：“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他赶出去……不然票选我怎么抢得过……”
看他走远的背影，我的眉头紧紧的蹙起，他到底还要用什么招对付我。
但无论如何，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得逞。
郑秀芳哭哭啼啼地走后，我收拾了一下，下班回了家。
她早就收拾好了情绪，在家里等着我。
我试探道：“怎么了？你说吧。”
她手不停的搅着衣角，一脸为难：“孙勇…你知道吧？我邻家哥哥，他今天来求我了，你能不能放弃竞选？”
我也装出一副伤感的样子：“为什么？我还没有孙勇重要吗？”
“他说他真的特别需要这个位置，得不到他老婆就跟他离婚了啊！”
我心中冷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郑秀芳恐怕巴不得他竞选失败呢。
“不行。”我义正严辞的拒绝。
“竞选是公平公正的，他竞选失败与我有什么关系？况且以他的能力，本身连竞选的资格都没有！能进厂都是他的福气！”
我当然不会让，上一世这个厂在他和他表舅的带领下，频频出现危机，尤其是在97年，厂子即将倒闭时他们带着所有钱财跑路，一个厂近千名员工三个月的工资一分没发。
把多少家庭害的苦不堪言，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我不忍多年帮扶的同事被他们造成这样。
在这一场闹剧里，被害的何止是我！
郑秀芳不肯放弃，可几番劝说我却始终不为所动。
她眼中的埋怨再也藏不住，愤怒地指着我：“周建国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为了这个家都要蹲牢子了！我求你办这一点小事你都做不好？”
“你怎么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我疑惑道：“我自私？感恩？他对我有什么恩？”
郑秀芳的声音又弱了下去：“对我的恩不行吗？”
“他小时候很照顾我啊！对我的恩不就是对你的恩么！”仿佛找到了理，她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我可是你老婆！你这样对我，我还不如离婚算了！”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势在必得。
仿佛掐准了我对她的感情会让我退让。
这更显的上辈子的我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被戴绿帽，养别人儿子，被别人捏在掌心的彻头彻尾的冤种和小丑。
离婚我肯定会离的，但不是现在，竞选期间婚姻出现问题难免有闲言碎语影响。
见她还要继续，我实在不想应付。
“别说这个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赚完钱赔给别人，你还能早点从里面出来。”说罢转身进了浴室，郑秀芳呆愣在原地。
我冷笑一声，没记错的话，她明天就得进去了。
3.
第二天我回到家，家里已经没人了，显然已经被带走了。
接下来的五天我过的难得的清闲，再也没人在我枕边对我满腹算计。
我尽心尽力的在厂里工作，临近票选，私下更是有好友开始开玩笑的叫我周副厂长。
我严肃的让他们别瞎喊，可心里其实也乐开了花，凭自己本事得到的职位，我自然高兴。
直到这一天，孙勇喊我去帮他一下。
我心知有诈，却还是站起了身，我不想躲，有什么招，我接着便是！
来到他的工位前，没等我询问。
一口腥臭胶粘的脓痰便吐到了我的脸上。
“你什么货色敢跟我竞选啊？对自己几斤几两一点数都没有么？”
脸上的粘稠物掉到地上，青黄交加，恶心至极。
我几乎下意识就想挥拳，但硬生生的忍住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在等我动手。
见我没有反应，他的嘴又开始不停的往外喷粪：“这位置你配吗？不是你的位置你竞选个毛啊！”
我抬手抹去脸上的污物，冷笑道：“不属于我难道属于你？自己在这车间混混得了，你还真觉得自己有能力了？”
“去门口那自己尿一滩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你要是尿都尿不出来，不如去找门口那只小黄狗，它应该会很热心帮助你的。”
“毕竟善良的动物也很愿意帮助弱小无用的生物。”
我已经猜到了他想激怒我动手，在厂里闹事斗殴是大忌，会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和厂里风气，一般被抓到就直接走人。
厂长是他表舅，走的是谁不想猜都知道。
可没想到我没动手，他却被我刺激的先动手了。
不过他养的一身肥膘，一拳挥过来却被我轻易得躲开，他一头栽到在地，还撞翻了地上的水桶，尽数洒在了裤裆之上，看起来猥琐至极。
我啧啧了两声，转头离去，一个丑像毕露的男人，也就郑秀芳把他当个宝。
此时离竞选只剩下十天。
可最后两天我开始发现问题。
郑秀芳因为我拒绝退出竞选的事，从牢子里出来后对我一直没有好脸色，更是话里话外指责我让孙勇摔了一跤的事儿。
那样子像是心疼坏了。
可近些天她愈发的红光满面，甚至还来我的面前讥讽：“前两天你那么神气，搞得好像这位置真的属于你一样。”
孙勇也开始频繁的和厂中其它人勾肩搭背，那天经过一家饭店，我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知道的！投我没坏处！我表舅可是厂长，等我当选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我的心里警铃大作。
郑秀芳开始频繁的晚归，我突然想起来她曾经拉皮条被捕的事。
我的面色愈发难看，我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我觉得与她最近的反常有很大关联。
可她是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孕妇啊！
十天后的竞选大会，我紧张的等着台上的领导宣布结果。
“根据票选结果——副厂长由……”他故意拖长的声音，让现场紧张的气氛到达顶点。
“孙勇！”
“让我们有请孙副厂长发言！”
台下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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