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相信,一座用重炮啃了三天三夜都毫发无损的钢铁大山,最后会被一个连枪都没摸过的伙夫给解决了。
1979年2月,对越自卫反击战东线战场,许世友将军的指挥部里,空气像是凝固的水泥。
地图上,所有指向谅山的红色箭头,都在一个叫“同登”的地方被一个黑点死死卡住。
这个黑点,就是法卡山3号高地,我军战士给它起了个更直接的名字——“鬼屯”。
这地方邪门得很,冲上去的部队就像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一排排地倒下,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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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个主力团轮番上阵,除了在山脚下留下越来越多的尸体,什么战果都没有。
前线野战医院里,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呛得人喘不过气。
不断有伤员被抬下来,嘴里念叨的都是那座打不穿的山。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仗没法打,只能拿人命去填的时候,一个穿着油腻工服、满手老茧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指挥部门口。
他叫何国安,是个从后方发电厂临时调来帮忙的炊事员,负责给后勤部队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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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那些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们描述那座山,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他找到一个干部,结结巴巴地说:“那个炮台…
我好像晓得它的门道。”
指挥部里的将军们看着这个一身油烟味的老百姓,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个烧火做饭的,懂什么军事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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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们也不会听一个炊事员在这儿“胡咧咧”。
可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说,你知道怎么对付它?”
一位指挥员递给他一杯水,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怀疑。
何国安没说那些大道理,他只是搓着手,把时间拉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还是法国人占着这片土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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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娃娃,瘦得跟猴儿似的。
法国人为了在中越边境线上钉下一颗钉子,到处抓苦力,修建这座“鬼屯炮台”。
他和村里好多年轻人一样,被抓去当了小工。
他的童年记忆,不是田埂上的泥巴,而是工地上沉重的水泥袋和法国监工手里的皮鞭。
他亲眼看着法国工程师拿着图纸,指挥着工人们把一根根比他胳膊还粗的钢筋绑在一起,再把灰色的混凝土灌进去,一层一层地浇筑,把整座山掏空,再用钢筋水泥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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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冷得能把骨头冻裂的晚上。
他因为干活慢了点,被一个法国监工一脚踹出去,罚他在刚修好的一个山体洞口外面站通宵。
北风像刀子一样刮,他以为自己要冻死在那儿了。
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发现身边一处不起眼的石头缝里,正往外冒着一股带着轻微呼啸声的风。
那风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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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地凑过去,把脸贴在石头缝上,一股暖气吹在他脸上,让他活了过来。
风里还夹杂着洞里头法国兵讲法语的声音。
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是炮台内部的通风口,极其隐蔽,就是为了让里面的空气流通。
那天晚上,他就靠着这个通风口吹出来的暖气,蜷缩在石头后面,熬过了一夜。
那个通风口的位置,那块石头的形状,还有那股从地底下吹出来的风的感觉,就像用烙铁烙在了他的脑子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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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只是觉得,这股风救了他的命。
他做梦也想不到,三十多年后,这段屈辱又苦涩的记忆,会成为撬动一场血战天平的那个支点。
时间回到1979年的指挥部。
何国安讲完了,屋子里一片死寂。
将军们对视了一眼,眼神里不再是怀疑,而是一种抓到救命稻草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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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了!
命令立刻下达。
一个由五名最顶尖的侦察兵组成的特种小分队火速成立,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护送炊事员何国安,找到那个三十多年前的通风口,不惜任何代价。
夜色像一块黑布,把整个南疆丛林盖得严严实实。
何国安换上了一身不合身的军装,跟在侦察兵后面,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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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什么交替掩护、战术规避,但他对这片山林的熟悉,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块石头下面可能有蛇,哪片林子里的瘴气最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走走停停,时不时蹲下来,把手掌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个老中医一样“号脉”。
“停。”
他突然压低声音,指着脚下一片不起眼的乱石堆,“这底下的石头,比别处的热乎,有热气往上冒,应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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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山形地貌早就变了样,但那条深埋在地下的通风管道,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把炮台内部的热量一丝丝地散发出来。
就在小队成员准备用工兵铲探查时,一声狙击步枪的脆响,像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
走在最前面的一名侦察兵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有埋伏!
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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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大作,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石头上火星四溅。
何国安被一个战士死死地按在地上,爆炸的气浪震得他耳朵里全是嗡嗡声。
他这辈子连菜刀都没跟人比划过,哪见过这场面,吓得浑身发抖。
但他一转头,看到身边那些二十岁上下的战士们,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前面,对着黑暗还击,他心里那股恐惧突然就被压下去了。
他咬着牙想,今天要是找不到那个洞,这些娃就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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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交火过后,小队又折损了一名战士。
敌人像是幽灵一样,打完就撤,根本不给他们缠斗的机会。
活着的战士们搀扶着伤员,跟着何国安继续在黑暗中摸索。
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可疑的火力点,最终在一片被藤蔓和杂草完全覆盖的陡峭石壁下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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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国安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扑上去,用手扒开厚厚的藤蔓。
一块锈迹斑斑、布满弹孔的铁栅栏露了出来,栅栏上,几个已经模糊不清的法文字母,证明了他的记忆没有出错。
找到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这个通风口修得非常刁钻,洞口狭窄,只够一个瘦子爬进去,这也是它被越军忽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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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恰恰给了我军一个天赐良机。
两名战士立刻展开警戒,另一人用撬棍和钢钎开始暴力破拆铁栅栏。
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出老远,很快,山上的探照灯扫了过来,接着就是一轮更猛烈的扫射。
小队的战士们没有退缩,他们用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墙,死死护住正在破拆的战友和身后的何国安。
“哐当”一声,栅栏被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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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不见底的洞口出现在眼前,一股潮湿、霉烂还夹杂着火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不上多想,两名战士忍着伤,把一桶桶从后方带来的汽油,顺着这个洞口猛地灌了进去。
何国安死死地盯着那个黑洞,三十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和他现在所处的这个血腥的夜晚,在他脑海里重叠了。
他想到的不是当年那个法国监工的皮鞭,而是野战医院里那些被炸断了胳膊腿、还在喊着要冲锋的年轻战士。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手持火焰喷射器的战士,嗓子沙哑地挤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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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火,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一道橘红色的火龙,咆哮着钻进了那个黑洞。
汽油被瞬间引燃,火焰顺着通风管道一路向下,像一条愤怒的火蛇,冲向炮台的心脏。
下一秒,整座“鬼屯”山,发出了一声发自肺腑的、沉闷的怒吼。
先是一股股浓烈的黑烟,从山体上那些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射击孔里猛地喷了出来,就像一个垂死的人在剧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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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连串的爆炸声从山体内部传来,轰!
轰隆!
轰隆隆!
那是弹药库、燃料库被接连引爆的声音。
巨大的火球冲破了山顶的混凝土层,把整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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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被誉为“永不陷落”的钢铁堡垒,就这样被一把从内部点燃的火,活活烧穿了五脏六腑。
总攻的号角随即吹响。
憋了三天的解放军战士们如下山的猛虎,冲向那座已经瘫痪的钢铁坟墓。
坑道里残存的越军虽然还在负隅顽抗,但在这种从天而降的神兵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战斗结束后,何国安站在山脚下,望着那座还在冒着黑烟的山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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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指挥员走过来,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老何,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他只是摇着头,声音哽咽:“功劳不是我的,是那几个没能回来的娃…
是他们用命,把我送到那儿的。”
战后,何国安的名字出现在嘉奖令上,头衔是“支前模范”。
他回到了发电厂,继续颠着他的炒勺,那身沾满油烟的工服再也没换成过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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