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7月12日清晨,济南经十路上戒备森严。九点整,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大门开启,胡建学、卢胶青、孔利民、孙庆祥、徐洪波、李惠民六人被依次押出,群众屏住呼吸。枪决、死缓、无期,一锤定音。街头议论四起:“泰安那几只‘老虎’真栽了!”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一个叫公丕汉的检察官,为这一天足足拼了二十个月。
时间拨回到1994年7月。25岁的汪德海因贷款诈骗落网。案卷送到泰安市检察院时,院长公丕汉发现,涉案车辆竟是走私车,还挂着本地“特号”牌照。牌照是谁批的?翻卷宗,阎克争——市公安局副局长兼交警支队长——三个字跳出来。顺藤摸瓜,矛头直指公安系统。公丕汉心里咯噔一下:这条线,动静不小。
依惯例,检察院可直接立案,但市委书记胡建学却四句话堵死去路:不立案、不强制、不上报、不外查。公丕汉先礼后兵,三次求见,胡建学躲着不见。第四次见面,胡拍桌子:“有没有把握?”公丕汉淡淡应声:“如果搞砸,我走人。”短短一句,对话不足十秒,却决定了后面一年多的风暴。
胡建学不肯松口,还悄悄给检察院塞来三名所谓“协助办案”的公安干警,实为贴身盯梢。公丕汉干脆把车开得像迷宫一样,左拐右绕,几天把对方转得找不着北。10月6日晚,他甩开尾巴,直奔省城,敲开省检察院大门。赵长风一句话:“立案,不许含糊!”箭在弦上,已无退路。
胡建学随后祭出“3人领导小组”,企图把检察院捆住。越是阻拦,越说明案子水深。公丕汉召集骨干,声音压得很低:“现在收手,就是失职;硬上,才是职责。”一句话点燃士气,调查全面铺开。1995年1月19日,省检察院挂牌“1·19”专案组,十部大哥大、六辆越野车,集中火力攻坚。
![]()
突破口来自李惠民。搜查其老家,屋里堆满高档毛毯、茅台、金饰,足足五六间屋。检察官不由咋舌:这到底是仓库还是住宅?赃物一清点,三十多万元现金,红白条据摞起半人高。李惠民认栽,供出阎克争更深一层的受贿网络,案情豁然开朗。
2月初,孙庆祥、卢胶青被监视居住。卢胶青想“公关”,找到公丕汉:“早点结案,咱们都是自己人。”公丕汉没给机会,只丢下一句:“法律面前谈私情,你走错门了。”短短一句,把僵局打回原点。孙、卢落网当天,泰安官场风声骤变,很多人连夜搬运物品,妄图毁证。
案卷翻到胡建学本人。起初,胡靠沉默撑场面,一上午看天花板一句不答。第七天,他扛不住了,哭着承认从1990年到1995年收受股票10.2万股、外币4万多、人民币近10万元。审讯室里很安静,只听见记录员的钢笔沙沙作响。
最难啃的是副市长孔利民。人未到案,赃证先被烧。侦查员在炉灰里扒出半截被火未及的存折角,金额清晰。孔利民自称“没犯罪意识”,公丕汉当晚提审:“法律条文你熟得很,别拿糊涂当挡箭牌。”一小时后,对方低头认罪。
4月,省石油集团总经理徐洪波被带走。他打死也不说“朋友”名字,公丕汉摊开支票复印件:“数字不会撒谎,嘴硬没用。”两个月后,徐在供词上签下名字。至此,六只“老虎”全部锁定。
![]()
1996年7月12日宣判结束,押车疾驰向刑场。李惠民被带下车时抬头看了眼天空,自知命数已尽。泰安百姓暗暗舒一口气:这回是真动真格了。
打完硬仗,公丕汉没停。年底,泰安市推出“预防经济犯罪疫苗工程”。第一步是把贪腐样本摆进展览馆,票据、金条、空白支票当场陈列,短短几个月,参观者超十万人。有人叹息,有人警醒,震慑效果肉眼可见。
公丕汉的履历这才浮出水面。19岁考入铁道兵学院,五年后穿上粗布军装,零下十几度的隧道里抡大锤,苦练成“钢筋铁骨”。转业后,他在新泰县组织部磨练,三年当上县委书记,财政收入翻番。1990年调泰安检察院,第一句话就是:“检察院要是只摆官架子,不如关门。”老兵作风,干脆利落。
1996年5月,他获评“优秀军转干部”;6月,最高人民检察院一等功证书送到手里。他却摆摆手:“奖章是团队的。”简单八个字,没有豪言,却把一名老兵的性格写得清清楚楚。
时隔多年,泰安群众谈起那场风暴,仍用一句朴素的话作结:“贪官再横,遇到死磕的检察官,就得低头。”人在,法在;法在,贪必惧。
2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