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南方的城市还是30°,办公室像个密不透风的铁皮盒,空调嗡嗡转着,却吹不散空气里那股越来越明显的味道。
我第一次注意到是在周一早会。邻座的王姐正低头记笔记,突然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坐在对面的小张端着水杯,嘴唇碰着杯沿又停住,悄悄转过头咳了两声。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坐在斜对角的老周正低头翻文件,后颈的汗把衬衫洇出一小片深色,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一股混杂着汗味和旧衣物的气息飘过来,像晒了半个月的湿抹布,闷得人胸口发紧。
那之后,办公室的气氛悄悄变了。
中午带饭的同事不再聚在茶水间拼桌,宁愿端着饭盒回座位,隔着屏幕扒拉饭;打印机旁排队时,只要老周站在前面,后面的人总会默契地拉开半米距离;有次他路过前台,小姑娘正笑着接电话,瞥见他过来,声音陡然低了八度,挂了电话就借口去洗手间,半天没回来。
老周好像没察觉。他依旧每天最早到,把办公室的饮水机灌满,帮忘带钥匙的同事开门;午休时别人刷手机,他趴在桌上啃馒头,边啃边看行业报告;谁电脑出了问题,喊一声“周哥”,他总能摸出螺丝刀捣鼓好。只是他身上的味道,随着气温升高越来越重,像一层无形的壳,把他和大家隔开来。
有天我加班到八点,走廊灯都熄了,看见老周还在工位上。他正对着镜子扯衬衫领口,手里捏着块皱巴巴的香皂,是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旁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露出半截蓝色工装裤——我突然想起上周听行政说,老周兼职在物流仓库卸货,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就为了给老家的儿子凑学费。
那天晚上我没回家,在网上下单了瓶男士沐浴露,加了盒便携装的止汗香体膏。第二天一早,我拿着东西走到老周工位旁,假装整理文件:“周哥,前几天我弟来住,留下来没用,你拿回去用吧。
老周脸一红:低着头,说谢谢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说什么钱呢,反正用不上的东西。
第二天,老周来上班,换了一身衣服,身上也是清爽的味道,我和同事对视了一眼,大家都会心的笑了,后来办公室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老周也不再自卑的缩在角落,担心别人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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