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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我和女知青在玉米地里相爱,回城后,她却嫁给了我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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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林晚,是厂里开表彰大会。

她坐在主席台第二排,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套裙,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我坐在下面,乌泱泱的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正侧头听旁边的人说话,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和记忆里那个在玉米地里笑得一脸灿烂的姑娘,像是两个人。

她旁边坐着的,是我的顶头上司,张主任。

也是她的丈夫。

我的心,像被一只生了锈的钳子,狠狠地夹了一下。

疼得不厉害,但钝钝的,带着一股铁锈味儿,顺着血管一路往上,堵在嗓子眼。

时间真是个王八蛋。

它能把通红的烙铁,硬生生给你磨成一块贴身的温玉,不烫了,但你一辈子都得带着。

那是1980年,我二十岁,还是个愣头青。

跟着时代的洪流,一头扎进了东北的广袤农村。

绿皮火车咣当了三天三夜,把我们一群半大的孩子,从繁华的沪上,甩到了一片望不到头的黑土地上。

刚下车的时候,我记得特别清楚,风里全是土腥味和牛粪味。

我们这群自诩的“知识青年”,一个个脸色煞白,看着眼前低矮的土坯房,和村口大槐树下抽着旱烟、眼神浑浊的老乡,心里那点文艺情怀,碎得像饺子馅。

我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到林晚。

她和我一趟车来的,但路上没说过话。

她很安静,不像别的女同学那样叽叽喳喳,或者抱在一起哭。

她就一个人靠着窗,手里捧着一本书,窗外的风景再荒凉,好像也影响不到她。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两条辫子又黑又粗,垂在胸前。

皮肤很白,是那种在城里捂出来的白,在一群灰头土脸的人里,特别显眼。

分宿舍的时候,我们男知青一拨,女知青一拨,中间就隔着一个土夯的院子。

队长是个嗓门像打雷一样的中年汉子,姓赵。

他叼着个烟斗,挨个点我们的名字,分派农活。

“陈进!”

“到!”我赶紧站直了。

“你,瞅着还有点力气,明天跟着老三去起猪圈。”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

起猪圈?我在家连碗都没洗过。

可没人敢说个“不”字。

那种环境下,你所有的个人意志,都得先揉碎了,再看能不能和进这片土地里。

林晚被分去了喂鸡。

算是个轻省活。

当时我就觉得,长得好看,到哪儿都占便宜。

心里有点不平衡,但更多的是没办法。

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跟着老乡下地。

春天翻地,夏天插秧,秋天掰玉米。

我那双在城里拿笔杆子的手,不到一个月,就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黑得跟老乡们没什么两样。

最难熬的是想家。

晚上躺在大通铺上,听着旁边兄弟们的呼噜声,闻着空气里汗味和脚臭味混合的复杂气味,我就睁着眼看房梁。

房梁上挂着蜘蛛网,偶尔还能看见耗子跑过去。

我就想我妈做的红烧肉,想街角那家小馄饨店的热气,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但不敢哭出声,只能拿被子蒙着头,偷偷地抹。

男人嘛,尤其是在这种地方,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和林晚真正熟起来,是因为一本书。

那天收工,我累得像条死狗,缩在炕头不想动。

无意间瞥见林晚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又在看书。

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看得特别专注,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我鬼使神使地走了过去。

“看什么呢?”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我,眼睛亮亮的。

“《红与黑》。”她把书的封面亮给我看。

我愣了愣。

这种书,在当时可是“禁书”。

“你……胆子真大。”我小声说。

她笑了,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知识又没有罪。”

就这一句话,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从那天起,我们的话就多了起来。

我们聊书,聊音乐,聊回城的渺茫希望。

在那个精神生活极度贫瘠的地方,能找到一个可以聊于连和德·瑞那夫人的伴儿,不亚于在沙漠里找到了一片绿洲。

我发现她懂的真多。

她跟我讲巴尔扎克,讲托尔斯泰,讲那些我只在书本上见过名字的作家。

她说,肉体被困在这里,但思想可以去任何地方。

我渐渐地,不再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同学。

我开始崇拜她。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一束光,照进了我灰暗的生活里。

我开始盼着每天收工,盼着能在院子里看到她捧着书的身影。

为了能和她多说几句话,我甚至开始帮她干活。

她喂鸡,我就去帮她挑水,扫鸡舍。

鸡舍那味儿,能把人熏个跟头。

但我一点都不觉得臭,反而觉得,能离她近一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就什么都值了。

我们知青点有个叫李大嘴的,上海来的,嘴巴特别碎。

他看我天天围着林晚转,就在背后说闲话。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我气得当场就想找他干一架。

是林晚拉住了我。

“陈进,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她平静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灭了。

我觉得她说得对。

我们的关系,就在这片黑土地上,像野草一样,悄悄地生了根。

转眼就到了秋天。

掰玉米的季节。

那活儿最累人。

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像个青纱帐,走进去就没了人影。

太阳毒辣辣地烤着,玉米叶子划在脸上,又疼又痒。

掰下来的玉米要装进大麻袋里,一个麻袋装满了,得有一百多斤。

我得把它扛到地头的拖拉机上。

一天下来,肩膀火辣辣地疼,晚上脱了衣服一看,两边都磨破了皮,渗着血丝。

林晚的体力不行,掰得慢。

队长就骂她。

骂得很难听。

林-晚低着头,不说话,就是使劲地掰。

我看着心疼。

我就趁别人不注意,把我掰好的玉米,偷偷往她的麻袋里扔。

她发现了,抬头看我,眼睛红红的。

“陈进,你别这样,被队长看见了,你也要挨骂的。”

“没事儿,”我冲她咧嘴一笑,“我皮厚。”

那天中午,大家都去地头树荫下歇着啃干粮了。

林晚把我拉到了玉米地深处。

四周都是比人还高的玉米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风吹过玉米叶子,沙沙作响。

“你傻不傻?”她看着我肩膀上的伤,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是那种城里带来的雪花膏。

她拧开盖子,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挖了一点,轻轻地抹在我的伤口上。

凉凉的,很舒服。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

我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软,但有点凉。

她惊了一下,想抽回去,但没抽动。

“林晚,”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像块烙铁。

玉米地里静悄悄的。

只有风声。

过了好久,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但我听见了。

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一把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她很瘦,抱着感觉一把骨头。

但很软,很香。

我就那么抱着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了。

从那天起,玉米地就成了我们的秘密花园。

我们经常趁着午休或者收工的间隙,偷偷跑到里面去。

我们在里面接吻。

她的嘴唇很软,带着一丝甜味。

第一次亲她的时候,我笨拙得像头熊,把她的嘴唇都给磕破了。

她却笑了,说我傻。

我们在里面聊未来。

我说,等回了城,我就娶你。

我要让你住上大房子,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再也不让你干这种粗活了。

她就靠在我的肩膀上,听着,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陈进,我相信你。”

她说:“等回了城,我们就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那时候的誓言,是真的。

因为那时候的感情,也是真的。

在那种一无所有的环境里,爱情是唯一能让人感觉自己还活着的奢侈品。

冬天来了。

东北的冬天,能把人的骨头都冻酥了。

大雪封山,没法下地了,我们就天天窝在屋里“学习”。

其实就是围着火炉烤火,吹牛。

我和林晚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只能靠眼神交流。

或者趁着打饭的时候,偷偷碰一下手指。

那种感觉,比在玉米地里拥抱还让人心动。

年关将至的时候,村里杀了一头猪。

我们知青点也分到了一些肉。

那天晚上,大家像过年一样高兴。

炖了一大锅的猪肉白菜,香气飘了半个村子。

我用我的饭盒,偷偷给林晚盛了满满一盒肉。

都是肥瘦相间的,最香的那种。

我趁着夜色,敲了敲她们女生宿舍的窗户。

林晚打开一条缝。

我把饭盒递进去。

“快吃,热乎的。”

她看着我冻得通红的鼻子,没接饭盒,而是从里面递出来一副手套。

是她自己织的,毛线是她拆了自己的旧毛衣织的。

灰色的,不好看,但很厚实。

“给你的。”她说。

我戴上手套,不大不小,刚刚好。

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火炉。

我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

1981年,回城的政策开始松动了。

先是一些家里有门路、或者符合病退条件的知青,陆陆续续地走了。

每走一个,我们剩下的人,心里就多一分焦灼。

我和林晚也开始为回城做准备。

我们给家里写信,让他们想办法。

但我们两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没什么路子。

只能等。

等待的日子,最是煎熬。

我们俩互相打气。

我说:“别怕,我们肯定能一起回去的。”

她点头:“嗯,一起回去。”

机会是在1982年夏天来的。

市里我们原来所在的工厂,来了一批招工指标。

点名要我们这些下乡的知青。

消息传来,整个知青点都沸腾了。

我们连夜收拾行李,感觉像做梦一样。

走的那天,村里的老乡们都来送我们。

赵队长还是那副嗓门,但眼睛红红的。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小子,回去了,好好干。”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

我对这片土地,感情很复杂。

我恨过它,但它也见证了我和林晚最好的时光。

坐在回城的火车上,我和林晚并排坐着。

我们没有说话,就是手拉着手。

窗外的玉米地飞速地后退。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色,心里有点恍惚。

好像一场漫长的梦,终于要醒了。

我转头看林晚。

她也看着我,眼睛里有光。

“陈进,”她说,“我们回家了。”

“是啊,”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回家了。”

回到上海,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街道还是那么拥挤,空气里还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潮湿的味道。

但我们,已经不是离开时的我们了。

我和林晚都顺利地进了那家工厂。

我在车间,当了一名最普通的钳工。

每天和冰冷的机器、刺鼻的机油打交道。

林晚因为有文化,人又长得漂亮,被分到了厂办,当了一名文员。

一开始,我们还和在乡下时一样。

下了班,我就去厂办门口等她。

我们一起去吃一碗小馄饨,或者在马路上压马路。

我把我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留点饭票,剩下的都交给她。

我说:“你拿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她总是笑着说我傻,然后把钱又塞回给我,只留下一点点。

她说:“要攒着,以后我们结婚要用。”

我听了,心里就美滋滋的。

我觉得,好日子就要来了。

我开始盘算着,等攒够了钱,就去申请单位的房子。

虽然要排队,可能要等很久,但总有个盼头。

我甚至开始学着做饭。

我想着,以后结了婚,我每天都给她做她爱吃的菜。

然而,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张主任出现开始的。

张主任是我们车间新调来的领导。

四十岁左右,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但眼神很精明。

他是从机关下来的,据说上面有人。

他第一次来车间视察,一眼就看见了我。

不是因为我干活多卖力,而是因为我干活的时候,老是忍不住哼歌。

这是在乡下养成的习惯,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不哼哼几句,感觉能把自己憋死。

“你,叫什么名字?”他指着我。

“报告主任,我叫陈进。”我赶紧站好。

“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他推了推眼镜,“但车间里,要注意安全,不要分心。”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听出了一丝不悦。

从那天起,我就对他有点怵。

后来有一次,我去厂办交报表,正好看见张主任在和林晚说话。

他站在林晚的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笑。

林晚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似乎有点不自在。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不属于我的东西,在觊觎我的宝贝。

我走过去,把报表往桌上一放,故意弄出点声响。

“林晚,报表。”

张主任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点意外。

“小陈啊,”他笑了笑,“你和林文书认识?”

“我们……”我刚想说我们是对象。

林晚却抢先开口了:“主任,他是我下乡时候的同乡。”

同乡。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们明明是在玉米地里发过誓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恋人。

怎么就成了“同乡”?

我看着林晚,她躲开了我的眼神。

张主任“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了。

“原来是老乡啊,那感情肯定很深厚了。”

说完,他就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那天晚上,我问林晚,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林晚沉默了很久。

她说:“陈进,现在厂里人多嘴杂,我们关系公开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解,“我们是正大光明的谈恋爱!”

“你不懂,”她说,“张主任是领导,要是让他觉得我们拉帮结派,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我虽然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我觉得,我们的爱情,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上了一层灰。

从那以后,我发现张主任找林晚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有时候是让她整理文件,有时候是让她写个报告。

甚至有一次,我看见他把一个苹果,放在了林晚的桌上。

那年头,苹果可是稀罕东西。

我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

我去找林晚,让她离那个张主任远一点。

“他没安好心!”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晚却很平静。

“陈进,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她说,“他是我领导,我能怎么办?难道把工作辞了?”

“他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我弄死他!”我攥紧了拳头。

“他没有,”林晚叹了口气,“他只是……对我比较关心。”

“那是关心吗?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们大吵了一架。

那是我第一次对她发火。

吵完,我俩都沉默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她不再是那个在玉米地里,会因为我肩膀磨破了皮就掉眼泪的姑娘了。

她的眼睛里,多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有无奈,有疲惫,还有……一丝我不想承认的动摇。

我们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

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时候我去找她,她会说厂办要加班。

我知道,大部分时候,都是张主任让她留下的。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处撒。

只能下班后,一个人去小酒馆喝闷酒。

喝醉了,就想起在乡下的日子。

想起那片金黄的玉米地,想起她靠在我肩膀上的温度。

想着想着,眼泪就和酒混在一起,往下咽。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套房子。

厂里分房,张主任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

在当时,这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消息传出来,整个厂都轰动了。

大家都在羡慕张主任。

而我,还在为我们俩那个小小的单身宿舍名额,跟工会磨嘴皮子。

那天,我看到林晚从张主任的办公室出来。

她的眼圈是红的。

我冲上去,拉住她。

“他跟你说什么了?”

她甩开我的手,声音很冷。

“陈进,我们分手吧。”

我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为……为什么?”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们在玉米地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合适?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那是在乡下!”她突然也激动起来,“现在回城了!陈进,你看看我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她指着我身上沾满油污的工作服。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我一个月工资多少?我们俩加起来,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一套房子?什么时候才能把爸妈接来一起住?”

“我们可以等!我可以努力!”我喊道。

“等?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她也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陈进,我等不起了。我爸妈在乡下吃了一辈子苦,我不想让他们再等了。”

“所以呢?”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所以你就选他?就因为他有房子?”

她没有回答。

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能给我一个家,”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一个在上海的,真正的家。他还能帮我爸妈办回城的户口。”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所有的爱情,所有的誓言,在“一个家”和“一个户口”面前,被击得粉碎。

我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不是输给了张主任,是输给了这个现实的、操蛋的世界。

那天晚上,我喝得酩酊大醉。

我把我们俩所有的信,所有的合影,都烧了。

火光映着我的脸,我没哭,就是笑。

笑自己是个。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林晚和张主任要结婚的消息。

婚礼办得很风光。

在厂里的大礼堂。

厂长亲自来证婚。

我还收到了请柬。

是林晚亲手送来的。

她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车间里满身油污地修机器。

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色连衣裙,站在我面前,有点手足无措。

“陈进,我……”

“恭喜你。”我打断她,没看她,继续拧着手里的螺丝。

她把请柬放在我旁边的工具箱上。

“希望你能来。”

我没说话。

她站了一会儿,走了。

婚礼那天,我还是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去的。

是想去看看她穿婚纱的样子?

还是想去给自己一个彻底的了断?

我换上了一身最干净的衣服,就是那件她送我手套时,我穿在身上的那件。

我把自己灌得半醉,才敢走进那个挂满红双喜的大礼堂。

她真的很美。

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个仙女。

张主任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站在她身边,满面春风。

他们在给来宾敬酒。

敬到我这一桌的时候,林晚看到了我。

她的脸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张主任也看到了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

“小陈也来了啊!快,喝一杯!”

他给我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小陈可是我们车间的骨干,以后还要多仰仗你啊!”

我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看着他搂在林晚腰上的手。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祝你们……白头偕老。”

我说完,放下酒杯,转身就走。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冲上去,把他那张虚伪的脸,打成猪头。

也怕再多看一眼她,我好不容易筑起来的防线,就会瞬间崩塌。

从那以后,我在厂里就成了一个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车间的陈进,被厂办的林晚给甩了,林晚嫁给了他的领导张主任。

李大嘴那种人,更是见了我,就阴阳怪气。

“哎哟,这不是陈大情圣吗?怎么一个人啊?你的天鹅呢?”

我学会了沉默。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

我玩命地干活,研究技术。

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我都抢着干。

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出人头地。

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闭嘴。

我要让林晚知道,她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这种憋着一股劲儿的日子,很苦,但也让我成长得很快。

我成了车间的技术能手,拿了好几次先进个人。

张主任作为我的领导,也脸上有光。

他会在开会的时候,点名表扬我。

“我们车间的陈进同志,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每次听到这话,我都觉得无比讽刺。

我和林晚,抬头不见低头见。

在食堂,在路上,在厂区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碰到。

我们从不说话。

只是眼神交汇的一刹那,迅速撇开。

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时候,我会看见她和张主任一起走。

张主任走在前面,她在后面提着东西。

她的脸上,没有了在玉米地里的那种笑容。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很淡的、带着点疲惫的表情。

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但我知道,她肯定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快乐。

有一次,我加班到很晚,在厂门口碰见了她。

她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好像在等车。

那天很冷,她穿得很单薄。

我鬼使神使地走了过去。

“还没回家?”

她吓了一跳,看到是我,眼神很复杂。

“……他在应酬。”

我“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很尴尬。

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停在我们面前。

是厂里给领导配的车。

张主任从车上下来,喝得满脸通红。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搂住林晚的肩膀,冲我笑道:

“小陈啊,这么晚还没走?又加班啊?年轻人,有干劲!不错!”

他的手,在林晚的肩膀上,用力地捏了一下。

我看见林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主任,你们先回吧。”我低着头说。

“好,好,那我们先走了。”

他拉开车门,几乎是把林晚塞了进去。

车子开走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林晚的脸。

她也在看我。

她的眼神,我看不懂。

但我知道,那一刻,我们之间的距离,比从上海到东北还要远。

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从一个普通工人,干到了班组长,又干到了技术员。

我靠着自己的努力,也分到了一间单身宿舍。

虽然小,但总算有了自己的一个窝。

我结了婚。

是我妈托人介绍的,一个小学老师。

长得不漂亮,但人很贤惠,对我很好。

我们生了一个儿子。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像一杯温开水。

我很少再想起林晚。

或者说,我刻意地,不去想她。

我把那段记忆,连同那片玉米地,一起锁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

我以为,这辈子,我们就会这样,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直到那次表彰大会。

几十年过去了。

我也从一个愣头青,变成了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张主任,也变成了老张,快退休了。

他坐在主席台上,头发稀疏,有点发福,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而林晚,就坐在他旁边。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有了细纹,但风韵犹存。

她还是那么得体,那么优雅。

像一朵在温室里,被精心养护的花。

会议很长,领导的讲话又臭又长。

我坐在下面,昏昏欲睡。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去厕所。

出来洗手的时候,一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我身后。

我们俩都愣住了。

“陈进。”她先开了口,声音有点沙哑。

“……林主任。”我客气地叫她。

她现在是厂办副主任了。

“你……还好吗?”她问。

“挺好的。”我说,“你呢?”

“也还行。”

又是沉默。

镜子里,是我们俩苍老的面容。

“我听说了,你儿子去年考上大学了,是复旦,真厉害。”她说。

“还行吧,孩子自己争气。”

“你把他教得很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我说。

“陈进!”她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

她说。

我身体一僵。

这三个字,我等了半辈子。

我以为我听到的时候,会愤怒,会质问,会把积压了半辈子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但没有。

我心里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都过去了。”我说。

我说完,就走了。

我没有再回头。

因为我知道,有些事,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

回不去了。

那句“对不起”,迟到了太久,已经失去了它本该有的意义。

它无法抚平我肩膀上曾经的伤疤,也无法温暖那个在雪夜里递出手套的夜晚。

更无法,让那片金黄的玉米地,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

表彰大会结束,我跟着人流往外走。

在门口,又碰到了他们。

老张被几个人围着,大概是在说些恭维的话。

林晚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他的公文包和茶杯,脸上挂着那种标准化的微笑。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走到厂门口,阳光有点刺眼。

我眯起眼睛,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

突然就想起了1980年的那个秋天。

也是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我扛着一百多斤的玉米,从地里走出来,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流到嘴里,又咸又涩。

林晚在地头等我,递给我一个水壶。

我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壶。

她就站在旁边,用毛巾帮我擦汗,笑着说: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那时候,天很蓝,云很白,玉米地是金色的。

那时候,我们虽然穷,但我们什么都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是汽车的尾气和城市的尘埃味。

我笑了笑,迈开步子,走进了人潮里。

生活还要继续。

只是,我的那片玉米地,再也回不去了。

退休后,我的生活变得很简单。

每天去公园遛弯,跟老头们下下棋,回家逗逗孙子。

老婆比我身体好,还在社区里当志愿者,忙得不亦乐乎。

儿子有出息,在一家外企当高管,给我们老两口换了套电梯房。

一切都很好。

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我很少再回老厂区那边。

那片地方早就拆了,盖起了一栋栋崭新的商品房,价格高得吓人。

偶尔坐公交车路过,我会往窗外看一眼,试图找到一点过去的痕迹。

但什么都找不到了。

就像我的人生,被推土机碾过,然后盖上了光鲜亮丽的楼盘。

关于林晚和老张的消息,都是从以前的老同事嘴里听来的。

听说老张退休后,身体一直不好,中了风,半身不遂。

听说都是林晚一个人在照顾他。

听说他们的儿子,很不争气,没考上大学,在外面瞎混,欠了一屁股债。

每次听到这些,我心里都没什么波澜。

不好奇,也不关心。

那已经是别人的故事了。

我的故事里,主角是我老婆,我儿子,我孙子。

有一次,老婆在整理旧物,翻出了一个铁皮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灰色的、织得很粗糙的毛线手套。

“这是什么呀?都快烂了,还留着。”老婆准备扔掉。

“别!”我一把抢了过来。

我把手套拿在手里,毛线已经僵硬了,上面还有几个破洞。

我记得,这是有一年冬天,我不小心把它挂在了机器上,弄破了。

当时心疼了好久。

“一个破手套,你宝贝什么?”老婆不解地看着我。

“一个……老朋友送的。”我含糊地说。

我把手套重新放回盒子里,塞到了床底下最深的角落。

就好像,把那段最后的念想,也彻底封存了起来。

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请问……是陈进叔叔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我是林晚的儿子,我叫张硕。”

我愣住了。

“我妈……我妈她不行了。”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我在病房门口,看到了张硕。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

他长得不太像林晚,也不太像老张,一脸的颓丧。

“叔叔,你来了。”他站起来,声音嘶哑。

“怎么回事?”我问。

“癌症,晚期了。”

我的心,又被那只生了锈的钳子,夹了一下。

我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林晚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她瘦得脱了相,头发也白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在玉米地里对我笑的姑娘。

“她……想见你。”张硕说,“她昏迷前,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我走到床边,看着她。

几十年没这么近地看过她了。

她的眼角,嘴边,都是深深的皱纹。

那双曾经像星星一样亮的眼睛,紧紧地闭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我就那么站着。

站了很久。

张硕在外面小声地跟我说,老张前两年就走了。

林晚一个人拉扯他长大,很不容易。

为了给他还债,把房子都卖了,现在租住在一个很小的阁楼里。

他说,林晚这一辈子,过得都很苦。

他说,他从来没见他妈真正笑过。

“叔叔,”他看着我,眼睛里带着一丝恳求,“我妈她……她心里是不是一直有你?”

我没回答他。

我怎么回答?

说是?那对不起我老婆。

说不是?那我是在骗自己。

我在医院里陪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林晚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把耳朵凑过去。

“玉……米……地……”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

那只手上,布满了老年斑和针孔。

“我在,”我说,“我在这儿。”

她看着我,笑了。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梨涡。

和几十年前,在石磨上看书的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然后,她的手,慢慢地,从我手里滑了下去。

仪器上,那条代表心跳的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发出了刺耳的长鸣。

我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刚亮。

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把整个城市染成了一片金色。

我突然很想去看看那片玉米地。

我知道,它早就没了。

但我还是想去。

我坐上最早的一班火车,去了东北。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那个曾经的村子。

村子也变了样。

土坯房变成了砖瓦房,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

村口那棵大槐树,还在。

只是更老了,树皮开裂,像老人的脸。

我找到了我们当年的知青点。

院子已经荒废了,长满了杂草。

当年的宿舍,也塌了一半。

我绕到后山,那片我们曾经掰过玉米的地方。

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果园,种满了苹果树。

我走到果园的深处,找了一棵树,坐了下来。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和当年风吹过玉米叶子的声音,很像。

我闭上眼睛。

仿佛又看到了她。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

她把一个苹果递给我,笑着说:

“陈进,你傻不傻?”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副灰色的毛线手套。

戴在手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照在我的脸上。

暖暖的。

我笑了。

我知道,我的那片玉米地,其实一直都在。

就在我心里。

它从来没有消失过。

只是,那里,永远地,住下了一个叫林晚的姑娘。

我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是时候,该回家了。

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我的人生,还没有结束。

我还有我的老婆,我的儿子,我的孙子。

我还有我的生活。

我转身,慢慢地往山下走。

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和那片玉米地,告别了。

和那个属于陈进与林晚的,1980年,彻底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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