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顾野为保护校花徒手挡下坠落的吊灯，右手粉碎性骨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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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给我。”顾野睁开眼，眼神里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赵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野用左手笨拙地解锁，直接点开了社交媒体。果然，热搜第一依旧挂着，后面还跟了一个“爆”字。点进去，是各种角度的偷拍图和媒体通稿。照片里，江姝和那个沈屿并肩站在南城著名的临海酒店露台上，背景是蔚蓝的大海和点点白帆。江姝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连衣裙，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侧头看着沈屿，眉眼弯弯，笑容是顾野从未见过的轻松和明媚。沈屿则微微低头倾听，姿态呵护。

配文更是极尽溢美之词：“南城沈家接班人沈屿与北城江氏千金江姝今日宣布订婚，据悉二人因商业合作相识，彼此欣赏，感情甚笃。堪称天作之合，强强联合……”

“感情甚笃……天作之合……”顾野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猛地将手机扔开，手机撞在墙壁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骄傲和认知。

“野哥！”赵辰惊呼。

“出去。”顾野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辰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默默退出了病房。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顾野一个人。寂静像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失去江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再也没有人在他熬夜工作时，默默端来一碗温热的汤。

意味着再也没有人在他心情不好时，即使被他冷言相对，也固执地守在门外。

意味着再也没有人，会把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放在心上，精心准备他可能自己都忘了的生日礼物。

意味着他回头时，那个永远在灯下等待他的身影，消失了。

他以为她离不开他，原来，离不开的人，是他自己。

半个月后，顾野出院了。

他的右手依旧打着石膏，恢复情况并不理想，医生反复叮嘱需要精心复健，但也不能保证能完全恢复到从前。顾家动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但粉碎性骨折带来的损伤是实实在在的。

出院那天，天气阴沉。顾野穿着黑色的外套，脸色比天色更沉。他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直接开去了江家在北城的老宅。

古朴典雅的大门外，铁门紧闭。按了门铃，出来的是江家的老管家福伯。福伯看到顾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依旧是恭敬的，却少了往日的热络。

“顾少爷。”

“福伯，我找江姝。”顾野直接说明来意，声音有些紧绷。

福伯叹了口气：“顾少爷，小姐……她已经不在北城了。这宅子，现在也只有几个老仆看着。”

“我知道她不在！我要她的联系方式，她在南城的地址！”顾野的语气带上了惯有的急躁和不耐。

福伯却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坚定：“抱歉，顾少爷。小姐吩咐过，关于她的任何信息，都不能透露给您。您……请回吧。”

顾野愣住了。他没想到，连江家的一个管家，都敢如此干脆地拒绝他。曾经，因为他和江姝的关系，江家上下谁不对他客客气气，甚至带着几分巴结？

“她吩咐？她凭什么……”顾野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着福伯那双平静却不容商量的眼睛，后面质问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凭什么？就凭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围着他转的江姝了。就凭她现在是南城沈家的准儿媳。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攫住了他。

他沉默地转过身，回到了车上。司机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回家吗？”

顾野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的街景，那些曾经和江姝一起走过无数遍的地方，此刻却变得格外刺眼。他猛地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去‘夜色’。”

“夜色”是他常去的一家高级俱乐部。他需要酒精，需要喧嚣，需要什么东西来麻痹自己，来填补心里那个因为江姝离开而出现的、巨大的空洞。

俱乐部的包厢里，烟雾缭绕，音乐震耳。几个平时玩得好的狐朋狗友都在，看到他进来，气氛瞬间微妙地安静了一瞬，随即又热闹起来，纷纷上前打招呼，只是眼神里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同情。

“野哥，出院了？手怎么样？”

“来来来，给野哥倒酒，今天不醉不归！”

“就是，为野哥康复庆祝一下！”

顾野一言不发，接过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却烧不灭心头的寒意。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但越喝，脑子却越清醒，江姝那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和那张刺眼的订婚照，交替在他眼前闪现。

“野哥，少喝点，你伤还没好利索呢。”有人劝道。

“滚开！”顾野一把推开那人，眼神猩红，“我他妈没病！”

他环顾四周这些所谓的朋友，他们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眼神里却藏着看笑话的心思。他突然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甚至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林薇薇走了进来。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楚楚可怜。她看到顾野，眼睛立刻红了，快步走到他身边。

“顾野，你出院了怎么不告诉我？你的手还疼吗？”她声音哽咽，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

若是以前，顾野或许会享受这种被依赖、被感激的感觉。但此刻，听着林薇薇的话，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心头却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他想起了江姝。他受伤住院这么久，江姝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而她林薇薇，除了出事那天掉了几滴眼泪，之后去医院探望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是在社交媒体上发一些似是而非、引人猜测的动态，享受着“被顾少舍身相救的红颜知己”这个身份带来的关注。

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我没事。”顾野冷冷地打断她，语气疏离。

林薇薇被他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有些委屈：“顾野，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江姝姐的事情吗？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还和别人……”

“闭嘴！”顾野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他死死地盯着林薇薇，眼神凶狠，“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滚！”

林薇薇被他吓得脸色煞白，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捂着脸跑出了包厢。

包厢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顾野颓然地靠在沙发上，用手臂盖住眼睛。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对他好的女人，更是一份纯粹而厚重的感情。而他曾经视为白月光的林薇薇，以及周围这些喧嚣和奉承，在失去江姝之后，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又过了一个月，顾野的右手拆了石膏，但活动依然受限，精细动作无法完成，医生坦言，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以后能否恢复如初，要看天意和后续的复健。

这期间，他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和手段，想去南城找江姝。但江家和沈家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将江姝保护得极好，他甚至连江姝具体住在哪里都查不到。他尝试拨打江姝以前的号码，永远是关机状态。他给她发信息，石沉大海。

他就像一头困兽，被囚禁在北城，囚禁在名为“后悔”的牢笼里。

他开始频繁地出入他和江姝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他们常去的餐厅，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高中校园，他们曾经一起散步的公园……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回忆，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凌迟着他的心。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阴郁。公司的事情也懒得打理，整日沉浸在酒精和悔恨里。顾父顾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他们尝试过联系江家，得到的回应同样是客气而疏离的拒绝。

直到有一天，顾野在一个他们曾经都很喜欢的、安静的书咖里，遇到了江姝大学时最好的闺蜜，苏晴。

苏晴看到顾野，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顾野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苏晴。

“苏晴！你知道江姝在哪里对不对？告诉我！”顾野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苏晴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消瘦憔悴的脸庞和那只依旧不太灵便的右手，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顾大少爷，您找我们姝姝有什么事吗？”

“我……我要见她，我有话对她说！”

“说什么？”苏晴嗤笑一声，“说您终于发现她的好了？说您后悔了？还是说，您想让她在您为了别的女人变成残废之后，回来同情您，照顾您？”

苏晴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见血。

顾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苏晴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里的厌恶更甚：“顾野，你知道吗？姝姝等了你十年。从她十六岁第一次见到你，到二十六岁离开你。这十年里，她看着你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看着你为了那些所谓的‘红颜知己’一次次忽略她、伤害她。她不是没有感觉，她只是太爱你，爱到失去了自己，爱到以为只要她足够好，足够耐心，总有一天你会回头看见她。”

“那次画展，她知道你是陪林薇薇去的。她本来买了隔壁展厅的票，想等你‘忙完’或许能陪她看一会儿。结果呢？她看到的是你为了林薇薇，连命都不要了。”

“顾野，你不是一直觉得姝姝离不开你吗？我现在告诉你，她不是离不开，她只是舍不得。当她终于舍得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离开北城那天，只带走了很少的行李。她说，要把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连同那十年的自己，都留在北城。”

“她现在很好，非常好。沈屿尊重她，爱护她，把她放在第一位。那是你永远也给不了她的。所以，请你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打扰她了。你们之间，早在你为了林薇薇抬起手臂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

苏晴说完，不再看顾野一眼，绕过他，径直离开了书咖。

顾野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冰冷。苏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原来，她的离开，是蓄谋已久，是失望透顶。

原来，他那自以为是的“笃定”，在别人眼里，是如此的可笑和可悲。

他缓缓地蹲下身，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捂住脸。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他这眼泪，不是为了此刻的疼痛，而是为了那被他亲手推开、弃如敝履的十年深情，是为了那个他永远失去的女孩。

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尾声

一年后，南城。

一场盛大的商业酒会在临海的五星级酒店举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顾野作为顾氏集团的代表，也应邀出席。这一年，他变了很多。瘦了些，也更沉默冷峻了些。右手虽然恢复了大部分功能，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一些细微的不协调。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眼神里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东西，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打磨过。

他端着酒杯，应酬着前来打招呼的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向宴会厅的入口。

他知道，今天，她会来。

终于，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对璧人相携而入。

男人是沈屿，温文尔雅，气质卓然。而他臂弯里的女人，正是江姝。

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气质高雅。头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妆容精致，眉眼间是从容与自信。她微微侧头，听着沈屿低声对她说着什么，唇角含笑，眼神明亮，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那样的江姝，是顾野从未见过的。陌生，却又耀眼得让他心头发涩。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视线淡淡地扫了过来。在与顾野视线相接的那一瞬，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平静无波，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随即，她便自然地转开了目光，挽着沈屿，走向了另一群宾客。

没有怨恨，没有留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真正的放下，是视若无睹。

顾野站在原地，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他看着她从容地与旁人寒暄，看着她对沈屿露出依赖而温柔的笑，看着她在那片属于她的、没有他的世界里，活得如此精彩。

他忽然想起一年前，苏晴最后对他说的话——

“顾野，姝姝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她说，那十年，她不怪你了，但也请你，不要再记得她。”

当时他还不明白，不怪，是因为彻底放下。不记得，是她对他最后的仁慈，也是最后的决绝。

如今，他亲眼所见，终于彻底懂了。

他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苦涩一直蔓延到心底最深处。

他失去了。

永远地失去了。

窗外，南城的夜色璀璨迷人，海风温柔。但这片繁华与温柔，早已与他无关。

他的故事，似乎还漫长。但关于他和江姝的那一页，早在一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在她决绝地退回婚书、登上飞往南城的航班时，就已经彻底翻篇。

有始，有终。

只是这结局，早在他一次次忽视和伤害她的时候，就已经写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