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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稳孕肚,笔尖不停,考场出来直接进产房,一举拿下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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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第1章 青梅初潮时

沪市深秋的傍晚。华二附中门口,放学的人流如潮水般涌出。

十六岁的王小河穿着校服,眉头紧锁,小腹传来一阵阵坠痛,让她几乎直不起腰。从早上起就感觉不对劲,此刻疼痛变本加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小河!”熟悉的嗓音从路边传来。

她抬头,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安静地停泊在梧桐树影下。车窗降下,露出孟燕臣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姿容出众的精致面孔。他穿着一件剪裁极为合体的灰色羊绒衫,外面随意搭着质感挺括的深色西装外套。

“燕臣哥?”小河走近,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班早,顺路来接你。”二十六岁的孟燕臣已经协和博士毕业,是仁济医院最年轻的产科主治医师。

他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不舒服?”

小河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肚子有点痛,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孟燕臣下车,熟练地接过书包,为她拉开副驾车门。

小河钻进副驾驶座,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孟燕臣总是提前把空调调到最适宜的温度。

车内干净整洁,浅灰色的座椅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调香,那是孟燕臣最喜欢的香氛。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小河靠在椅背上,闭目忍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腹痛。她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湿透了内裤,甚至渗到了裙子上。

但她太痛了,无暇顾及。

在一个红灯前,孟燕臣侧头看她:“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小河勉强睁开眼睛:“不用,回家躺躺就好.…….”

话未说完,一个急刹车让她向前倾去。当她重新坐回座位时,赫然发现浅灰色的座椅上,竟然留下一小片暗红色的血迹。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么了?”孟燕臣注意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小河眼睁睁看着孟燕臣的目光从疑惑变为惊讶,最后化为恍然。

她的脸瞬间烧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她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想用书包遮住那处污渍,却徒劳无功,“我不知道怎么会...”

孟燕臣沉默了几秒,然后出乎意料地轻声笑了。

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温和的、近乎欣慰的笑。

“小河,”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你是不是第一次来例假?”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小河猛地抬头,对上孟燕臣了然的目光,顿时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一整天的腹痛和不适,是因为这个..……

她羞得无地自容,只能机械地点头。

绿灯亮了,孟燕臣没有继续开车,而是打转向灯,将车稳稳停在路边。

“在这里等我一下。”他解安全带,语气自然得仿佛这只是日常琐事,“锁好车门,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小河看着他快步走向路边的便利店,挺拔修长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她呆呆地望着座椅上那抹刺眼的红,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不到十分钟,孟燕臣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透明的购物袋。

他坐回驾驶座,递给她袋子:“不知道哪种好用,就每样都买了点。车后座有我的外套,你可以披着进家门。”

小河接过袋子,往里一看,各种品牌的卫生巾、暖宝宝、甚至还有一包红糖姜茶。

她的脸颊更烫了,声音细若蚊蝇:“谢谢……燕臣哥……”

孟燕臣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转身看着她,语气认真:“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小河。说明你长大了,是好事,不需要觉得羞耻。”

他的话像有魔力般,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车子重新上路后,孟燕臣伸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在一个红灯等待时,他忽然将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

隔着校服布料,小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那只手稳定而有力,轻柔地顺时针按摩着她抽痛的小腹。

“这样会好一点。”孟燕臣目视前方,语气自然,仿佛这只是医生对病人的常规操作,“回家后用热水袋敷一下,别吃生冷的。”

小河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那只温热的大手仿佛有魔力,腹痛真的缓解了不少。但另一种陌生的悸动从心底升起,让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终于到了家门口,小河几乎是逃也似的想要下车。

“小河。”孟燕臣叫住她,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刚才在便利店要的热水,泡了红糖姜茶,趁热喝。”

她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一阵微妙的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

“那个座椅……”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真的很抱歉……”

孟燕臣轻笑一声:“没关系,正好今天要送去洗车。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小河点点头,披着他的外套,拎着那一袋卫生巾,几乎是跑着进了家门。

孟燕臣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他低头看着副驾驶座上那抹已经干涸的血迹,眼神复杂。

而逃进家门的王小河,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手中保温杯传来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热。

她想起那只温热的大手,想起他认真的侧脸,想起他说的自己长大了。

一种陌生的、朦胧的情愫,如同初潮,悄然来临。

而在不远处的孟家,孟燕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个总是埋头书本、对男女之事浑然不觉的小女孩,终于也开始经历每个女孩都会经历的成长。

十六年了。

他看着这个女孩从蹒跚学步、咿呀学语、会追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喊着燕臣哥哥的糯米团子,一点点抽条,长成如今亭亭玉立、聪慧耀眼、目标明确得如同出膛子弹般的少女。

她是邻家妹妹。

是父母的挚友视若珍宝的独女。

是他职责范围内需要保持距离、适度关照的小辈。

可那份隐秘的、带着灼热背德感的渴望与日俱增的欣赏,却像生命力顽强的藤蔓,随着她的日益耀眼,在他心底那片本该荒芜的冻土上疯狂滋长缠绕,勒得他几乎窒息。

越是清醒地意识到她的青春明媚、才华横溢、前途似锦,不可限量,越是觉得自己这份深藏的心思肮脏龌龊,配不上她那纯粹得如同水晶般、只有星辰大海和知识真理的世界。

她是这晨曦里最干净、最蓬勃的那缕光,而他,却觉得自己像永远只能躲在阴影里的窥视者,连触碰都带着亵渎的意味。

他在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里,竭力对抗内心汹涌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暗流。

这一刻,二十六岁的孟燕臣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初潮来临的日子,将会成为他记忆中永远鲜明的一个片段。

而十六岁的王小河更不会知道,这场尴尬的意外,将会如何悄然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晚上,王小河蜷缩在沙发里,小腹上贴着孟燕臣买的暖宝宝,手里捧着还剩一半的红糖姜茶。腹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但那场尴尬的意外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门铃响起,林静从书房出来开门,惊讶地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孟母傅闻樱和他家保姆阿姨,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闻樱?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林静笑着将好友迎进门。

傅闻樱一身得体的商务装,显然是刚从公司过来。

她笑着举了举手中的保温桶:“燕臣那孩子打电话说小河不舒服,我让阿姨熬了点当归鸡汤,给她补补气血。”

王致远也从书房探出头来:“哟,什么风把傅总吹来了?”

“来看看我家干女儿不行啊?”傅闻樱玩笑般回道,目光已经落到沙发上的小河身上,“听说我们小河长大了?”

小河的脸瞬间红透,恨不得把整个人缩进沙发缝里。

林静见状,了然地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刚才这孩子红着脸跑回来,我还以为考试考砸了,原来是来初潮了。”

家里的氛围轻松而自然,丝毫没有小河想象中的尴尬。

王致远甚至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补充:“从生物学角度来说,这是女性生殖系统成熟的标志,值得庆贺。要不要爸爸给你讲讲激素调节机制?”

“爸!”小河羞得抓起抱枕捂脸,“求你别说了!”

众人大笑。

傅闻樱走到沙发边坐下,温柔地摸了摸小河的额头:“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说明我们小河长成大姑娘了,是好事。”

保姆阿姨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递过来:“小姐趁热喝,这里面加了当归、红枣、枸杞,最补气血了。我老家都说,女孩子这个时期要好好调理,关系到一辈子的健康。”

小河接过汤碗,香气扑鼻而来。

她小口喝着,暖流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林静坐在另一边,轻轻梳理着女儿的头发:“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昨天还是个小不点,追在燕臣后面要糖吃,今天就长成大姑娘了。”

傅闻樱笑着接话:“是啊,燕臣说她像棵小树苗,转眼就抽条了。”

“燕臣哥……”小河想起下午的糗事,脸又红了,“他今天还挺专业的。”

“那当然,他可是产科医生。”傅闻樱语气中带着自豪,“不过听说把你快送到家了才发觉,这小子也是够迟钝的。”

林静温和地笑了:“燕臣一直都很照顾小河。今天还特地买了卫生巾和暖宝宝,比我们做父母的想得都周到。”

傅闻樱轻轻揉着小河仍然微痛的小腹,手法熟练而温柔:“这痛经啊,很多人都有。我记得年轻时也痛得厉害,后来生了燕臣,莫名其妙就好了。”

“是啊,”林静也点头,“有不少人是这样的。生育后内分泌会重新调整,有些人的痛经就自然缓解了。”

小河眨眨眼,似懂非懂:“生孩子还能治痛经?”

“不是绝对,但确实有这种情况。”傅闻樱笑着捏捏她的脸,“说不定将来我们小河生了宝宝,也会好了呢。”

“阿姨!”小河的脸又红了,“我还小呢……”

“不小啦,”林静温柔地说,“转眼就会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时间比想象中快得多。”

傅闻樱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对了,这是阿姨送你的成长礼物。”

小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质手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月亮造型,镶嵌着淡蓝色的宝石。

“月亮代表女性的周期变化,”傅闻樱帮她戴上,“希望你每次看到它,都能为自己的成长感到骄傲,而不是羞耻。”

小河抚摸着腕间的手链,眼眶微微发热:“谢谢阿姨……”

“谢什么,”傅闻樱摸摸她的头,“你可是我看大的孩子,跟我亲女儿没两样。”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客厅,将整个空间染成温暖的金色。

两个母亲一左一右陪在小河身边,聊着女性成长的点点滴滴,从生理健康到心理变化,没有任何避讳,就像在讨论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王小河靠在母亲肩上,感受着傅阿姨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突然觉得来月经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在这个开明而充满爱的环境里,她感受到的不是尴尬与羞耻,而是被尊重和理解温暖。

当孟怀瑾下班后来接傅闻樱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哟,这是开闺蜜座谈会呢?”孟怀瑾玩笑地说。

傅闻樱起身,嗔怪地拍了下丈夫的手臂:“我们这是在传授人生经验。你们男人不懂。”

孟怀瑾举手做投降状,然后关切地看向小河:“小河感觉好点了吗?孟燕臣那小子最近没欺负你吧?”

小河摇摇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燕臣哥很好,谢谢叔叔关心。”

送走孟家夫妇后,小河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腕间的新手链,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尴尬的意外、燕臣哥的体贴、妈妈们的关爱……

她拿出手机,给孟燕臣发了条短信:

【谢谢燕臣哥今天的帮助。还有,抱歉弄脏了你的车座T_T】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

【车已经洗完了。你好些了吗?好好休息。】

看着这条短信,小河不自觉地笑了。她躺到床上,感受着小腹传来的轻微抽痛,忽然对成长有了一丝期待。

窗外,月亮悄悄升起,与她腕间的手链交相辉映。

在这个平静的夜晚,十六岁的王小河在爱的包围中,安然度过了她成长中的重要一刻。

第2章 生命的震撼教育

每周六下午是孟燕臣给王小河补习数学的日子。

王小河如约来到仁济医院。孟燕臣还没下班,她打算先在产科值班室等一会。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穿着病号服的孕妇们或缓步走动,或坐在长椅上等待。小河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产科病房。

正当她找到值班室准备推门时,突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从走廊尽头传来。

一位面色惨白的年轻孕妇,肚子异乎寻常地大,以别扭的姿势,半跪半趴在平车上,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呻吟。

“躺下,快躺下来!这样危险!”急诊护士试图按住她。

她像是听不进去,只是凭借本能哭喊、挣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用力。

旁边,一个穿着旧棉袄、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激动地对着护士嚷嚷:

“哼!她就是娇气!我那时候自己在家里生了四个,个个都活了,哪用上医院花这个冤枉钱!你们不就是就想骗钱吗?!”

旁边,一个黝黑瘦削的男人也皱着眉,一边躲闪着产妇试图抓住他的手,一边不耐烦地附和:

“就是!忍忍就过去了,非要来医院,就你事儿多!”

“疼啊……躺不下……孩子下来了……”产妇在剧烈的宫缩和亲人的指责中,泣不成声。

王小河正站在值班室门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立在原地,手心不禁冒出冷汗。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生育。

混乱、痛苦、原始……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和惨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是孟燕臣。

“什么情况?”他的声音冷静沉着。

他显然是刚从手术室出来,身上还穿着绿色的无菌衣,一边走来一边扯下口罩,露出那张轮廓分明而凝肃的脸。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先是扫过产妇的情况,随即冰冷地瞥了一眼还在嚷嚷的婆婆和丈夫。

那一眼,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压迫感,竟然瞬间让那两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陪同的急诊护士迅速汇报:“双胎妊娠36周,在家延误两天,宫口近全,已经破水了。产妇自述胎儿已下降但无法娩出,家属拒绝配合!”

孟燕臣迅速戴上护士递来的新手套,上前一步,一手稳住产妇的肩膀,另一只手利落地进行检查。

或许是看他穿着医生的手术服,或许是他语气里那种天生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产妇的哭嚎稍微低了一些,挣扎的幅度减小。

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镜片反射着微光,看不清眼神,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

突然,他动作一顿,眉头骤然锁紧。

“胎位不正,肩先露。立刻准备紧急剖宫产,通知麻醉科、新生儿科急会诊,术前准备现在就开始,家属签字沟通并行,快!”

他语速极快,瞬间掌控了全场。

整个产科顿时进入紧急状态。护士们推着平车冲向手术室,孟燕臣一边迈着两条长腿,快步跟随,一边继续下达指令:

“建立两条静脉通路!准备血常规和凝血功能检查!通知血库备血!”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

在关门的那一刹那,王小河瞥见他戴上手术帽和口罩,眼神专注如鹰,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权威和专业气场。

小河回到值班室,坐到孟燕臣的位子上,掏出数学练习册,打算先自己啃几道难题。

等了不知道多久,门被推开了。

那个温柔的邻家哥哥、在职业场上冷静果决的孟医生,走进来,对王小河露出微笑:“结束了。刚刚吓到你了吧?”

小河摇摇头,认真地问:“她还好吗?”

孟燕臣顺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水,“嗯,大人没事,两个孩子送新生儿监护室了。”

小河眼中满是敬佩:“燕臣哥,你真厉害。”

孟燕臣低头,对上小女孩那双纯粹、直接、毫不掩饰敬佩和认真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恐惧或对之前混乱场面的不适,只有最坦荡的欣赏和一种近乎顿悟般的明亮。

他感到心口被什么柔软而炽热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厉害的是现代医学技术和团队协作,个人能力有限。而你看到的,则是缺乏科学认知和必要医疗干预的危险性。走吧,答应要给你讲数学题的。等我十分钟,洗澡换个衣服。”

图书馆里,小河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偷偷打量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她突然问:“燕臣哥,为什么选择当产科医生呢?”

孟燕臣推了推金丝眼镜,思考了片刻:“因为这是医院里少数充满喜悦的地方。虽然有很多紧急情况和风险,但大多数时候,我们迎接的是新生命和希望。”

他笑了笑,眼神温暖:“每次接生,看到新生命降临,看到家人喜悦的泪水,都会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

小河托着下巴,认真地说:“我将来要是生孩子,也想要燕臣哥这样的医生。”

孟燕臣失笑:“你还小,想这个太早了。来,继续看这道导数题……”

但小河的心中,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

在那个下午,她不仅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与坚韧,也看到了一个人如何在职业中发光发热。

多年后,当王小河自己也面临几次分娩时,她格外理解那个下午所见的一切。而那时,孟燕臣已经以另一种身份,守护在了她的产床前。

沪市重点高中的高三生活,像一架被拧紧了发条、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切割成精确的单元,严丝合缝地填满了永无止境的公式推导、海量单词的反复记忆,以及试卷翻动时连绵不绝的哗啦声浪。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种复杂而独特的混合气味:新鲜油墨的刺鼻、粉笔灰的粉尘感、青春期少年少女们旺盛分泌的荷尔蒙气息,还有那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竞争压力。

它像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每一个奋力挣扎的身影。

高三教室里。

课间十分钟的短暂喘息。大部分学生像被抽干了力气,趴在课桌上小憩,或者眼神放空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也有一部分人抓紧这宝贵的间隙,争分夺秒地刷题、对答案,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沙沙作响,像一群永不疲倦的工蚁。

王小河的座位靠窗。她完全没有融入周围或疲惫或焦虑的氛围。此刻,她正以一种近乎入定的姿态,专注地攻克一道复杂的物理力学综合题。习题集摊开在面前,草稿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受力分析图和演算式子。

她眉头微蹙,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和自己脑海中的物理定律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宽大的校服袖子被她挽到了胳膊肘,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臂,手指因为用力握着笔而指节微微发白。

“小河!小河!” 同桌李薇猛地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瞬间打破了王小河的思维结界。

李薇性格活泼,扎着高马尾,是班级里的八卦风向标。

王小河被打断思路,茫然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李薇那张放大的、激动得泛红的脸。李薇已经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了她鼻子底下。

“你看年级大群!快看!孟医生!孟医生又上他们医院公众号头条了!青年人才再创奇迹,危急双胎母子平安!天啊,配图帅得惨绝人寰!金丝眼镜白大褂,那气场!那禁欲感!啊,我死了!”

李薇夸张地捂住胸口,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表情。

王小河眨了眨眼,目光终于聚焦在刺眼的手机屏幕上。

那是一张抓拍的高清照片:孟燕臣似乎刚从手术室出来,身上还穿着绿色的无菌手术衣,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带着高强度工作后的深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经历生死搏斗后的沉稳和掌控感,以及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疏离。

医院的走廊灯光并不明亮,却恰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光影,下颌线绷紧,薄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极具压迫感的精英气息。

“哦,燕臣哥啊。”王小河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食堂的菜谱,“他做手术一直很厉害啊。”

她的视线很快从照片上移开,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那道题:“不对,这个摩擦力方向好像设反了,导致力矩平衡算错了……”

她下意识地拿起笔,准备在草稿纸上修改。

“王小河!”李薇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抢回手机,音量拔高,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侧目,“你能不能有点少女心!那可是孟燕臣!孟燕臣啊!咱们沪市医学界赫赫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名媛淑女盯着呢!你就一点感觉没有?”

她压低声音,凑得更近,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他可是天天风雨无阻地接送你!这待遇,全校独一份!”

王小河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脸上是货真价实的困惑和坦诚:“感觉?什么感觉?接送是因为顺路,而且他答应了我爸妈要看着点我,别迟到或者迷路。”

她顿了顿,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李薇话里的重点,“钻石能吃么?不如买几本新出的习题集实用。”

她完全没理解李薇的激动点在哪里,只觉得对方刚才那一下,差点让她刚理顺的思路又断了,这让她有点小小的烦躁。

“噗——”旁边传来没忍住的笑声。几个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同学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窃窃私语起来。

“听见没?钻石能吃么?不如买习题集。不愧是学神王小河!”

“孟医生那样的极品男神天天接送,她居然只关心顺不顺路和习题集?这钝感力,绝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俩这组合是有点怪。孟医生那是什么人物?王小河虽然成绩逆天,但这也太……”

“嘘!别说了,她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她只听得见题目……”

那些或羡慕、或不解、或带着点微妙揣测的目光,王小河并非完全没察觉,只是它们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她强大而专注的内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对她而言,孟燕臣的存在,就像家里的沙发、书桌、或者那本翻烂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样,是构成她稳定生活图景的一部分,是受双方父母所托一直关照自己的大哥,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复杂的、属于成人世界的标签和揣测,远不如眼前这道力学题更能抓住她的注意力。

第3章 对男性身体的强烈探究欲

光阴如黄浦江的水流般淌过。

王小河褪去了那身洗得发白的高中校服。她如愿以偿地高分考入了京市T大城市规划系。这座顶级学府的浩瀚学术海洋,恰是她这样纯粹思维的绝佳栖息地。

她依旧沉迷于图书馆深处泛着油墨香的厚重典籍,依旧会在食堂排队时旁若无人地背诵复杂的城市地理模型参数,社交圈简单得如同她衣柜里寥寥几件的衣物。

对周遭那些或含蓄或热烈的异性目光,她接收信号的雷达似乎从未升级换代,那份强大的钝感力,是她隔绝喧嚣、专注构筑内心知识堡垒的坚实铠甲。

而在八百公里外的沪市,孟燕臣也已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带着点书卷气的年轻主治医生。

协和博士的金字招牌加上自身不世出的天赋与近乎苛刻的勤勉,让他迅速崛起,成为沪上顶尖的仁济医院产科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声名鹊起。

孟一刀的名号在业内悄然流传,既指他手术刀的精准利落,也暗喻他本人如手术刀般清冷锐利的性格。

白大褂下的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鼻梁上那副永远纤尘不染的金丝眼镜,将他矜贵的气质淬炼得愈发深沉内敛,像一块温润却拒人千里的冷玉。

他对王小河的守护,跨越了地理的距离,以另一种方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她的生活:

深夜实验室里他掐着点打来的视频通话,屏幕上是他略显疲惫却专注倾听的脸,背景常常是医院值班室冰冷的墙壁;

每逢小长假,他总能找到最合理的理由,“王叔托我带了点家乡的酱菜”,“我妈想你了,让我顺路看看”。

提着大包小裹出现在T大的宿舍楼下,东西放下,话却不多,往往只是推推眼镜,看她一眼,确认她状态尚可,便匆匆离去,背影融进帝都的暮色里;

源源不断的快递包裹里,有时是最新一期的《城市规划》核心期刊,有时是专业书籍的孤本影印件,有时是沪市老字号点心铺刚出炉的蝴蝶酥,那酥皮的甜香偶尔能短暂地勾走她对文献的专注。

这份深沉的爱意,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浆,在时间与距离的催化下,翻滚着愈发滚烫的灼热和沉重的背德感。

他看着她在那片更广阔的天地里舒展枝叶,智慧的光芒日益夺目,每一次闪耀,都让他心底那点隐秘的渴望与自惭形秽更深一分。

她像一颗加速升空的星辰,光芒万丈,而他却像一个在阴影里仰望的守望者,觉得自己像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珍宝的窃贼。

她的青春纯粹得刺眼,充满着他无法企及的可能性,让他恐慌,也让他自厌。

他习惯性地克制,将汹涌的情感压缩成精准的关怀。

只有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那些被理智严密包裹的、关于她的、带着禁忌温度的碎片,才会不受控制地闯入梦境,又在惊醒时被他用冷水狠狠洗去。

夏夜,女生宿舍的夜谈会正进行到最热烈的时段。

“我家那位啊,腹肌真的有八块!不是我夸张,手感特别好……”睡在下铺的林莉正兴高采烈地分享着与男友的亲密细节。

上铺的李薇接话:“我男朋友才厉害呢,肩膀特别宽,穿白衬衫的时候……”

二十岁的王小河躺在床上,听着室友们热烈讨论各自男友的身材,脸上微微发烫。她翻了个身,试图屏蔽这些让她心跳加速的话题,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

男人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感觉?

一个清晰的身影闯入她的脑海,孟燕臣。

“小河?你怎么不说话?”林莉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你不是有个超级帅的邻居哥哥吗?就是那个产科医生?他身材怎么样?”

王小河正气凌然:“别瞎说!燕臣哥就跟我亲哥一样……”

“得了吧!”李薇起哄道,“隔三岔五就来学校看你,我们可都看见了!那身高那气质,西装底下绝对有料!”

宿舍里顿时笑成一片,小河把脸埋进枕头里,若有所思。

暑假很快到来,小河回到沪市。第一个周末,两家照例在孟家的别墅聚会。

傍晚,大家在院子里烧烤。

孟爷爷,那位在材料科学界德高望重的老院士,头发银白,精神矍铄,正坐在藤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饶有兴致地听着王小河讲述她在T大参与的关于老城厢改造的课题。

旁边的烧烤架旁,林静和傅闻樱两对夫妇围坐一桌,其乐融融地聊着天,话题自然围绕着孩子们的工作学习打转。

他们的视线,偶尔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了然,掠过花园另一角。

两家大人对王小河和孟燕臣之间那种跨越在兄妹界限、如同陈年佳酿般日益醇厚的微妙氛围,早已心照不宣,带着乐见其成的宽容和隐隐的期待。

毕竟,是看着他们一起长大的。

孟燕臣站在烤架后,暂时卸下了白大褂带来的职业壁垒。

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被他随意地挽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臂。

炭火跳跃,橘红色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金丝眼镜的镜片在升腾的烟火气中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疏离,多了一种居家的、温润的松弛感。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长长的烧烤夹,动作优雅而利落地翻动着架子上滋滋作响、油脂滴落激起白烟的羊排和秋刀鱼,姿态从容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对火候的把握堪称完美。

王小河正蹲在傅闻樱边的小马扎上,认真地帮忙串着香菇和彩椒。

她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解一道复杂的微积分题,力求每一块食材都均匀地穿在竹签中央。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几缕不听话地贴在光洁的额角。

炭火的热浪一阵阵袭来,混合着七月的闷热,熏得她小巧的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颊也透出健康的红晕,像熟透的水蜜桃。

宽大的T恤圆领口随着她串签子时身体前倾的动作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段纤细而优美的锁骨线条,在树影斑驳的午后阳光下,细腻的肌肤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孟燕臣的目光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不足半秒,喉结猛地、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燎到,猝然别开脸,近乎狼狈地将视线死死钉在手中那块滋滋作响的羊排上。

一股莫名的、汹涌的燥热从心底最深处猛地窜起,与烤架扑面而来的热浪内外夹击,瞬间席卷了他,几乎让他窒息。

小河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带着一种新生的、懵懂的探究,落在了他孟燕臣身上。

不再是童年那个需要仰望的、无所不能的燕臣哥,也不是穿着白大褂、带着消毒水冷冽气息、仿佛隔着一层无菌玻璃的、高高在上的孟医生。

此刻的他,汗水正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缓缓滑落,在跳跃的炭火映照下折射出细碎的微光,然后悄无声息地没入微微敞开的、被汗水浸深了一小块的亚麻衬衫领口深处。

那领口之下,亚麻布料紧贴着宽厚肩背的轮廓,隐隐透出坚实的肌肉线条。

挽起的袖子下,那截露出的麦色手臂肌肉紧实而流畅,随着他利落翻动食物的动作,蕴含着一种沉稳而强大的力量感……

王小河的思绪忽然被拽离了眼前的烟火气,飘得很远,飘回了T大宿舍熄灯后的卧谈会。

黑暗中,室友们压低声音、带着羞涩又兴奋的讨论,那些关于性感、荷尔蒙、男性魅力、让人心跳加速的瞬间的词汇和描述……

眼前这个无比熟悉、共同生活了二十年、却似乎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身影,那些滑落的汗珠、绷紧的肌肉线条、专注时微抿的薄唇、还有那截充满力量感的手臂……

像一把无形的、带着电火花的钥匙,毫无预兆地、猛地旋开了某个在她认知里一直尘封的、标记着未知领域的厚重匣子。

一种想要了解其构造、原理和背后所代表的根本性不同的冲动,莫名地、汹涌地、纯粹理性地涌现出来。

那目光澄澈、直接,不掺杂一丝世俗的情欲,却有着洞穿表象、直指核心的穿透力,比任何暧昧的注视都更让孟燕臣心惊肉跳。

孟燕臣即使没有回头,背脊也瞬间绷紧。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的重量和温度,仿佛实质般烙在他的侧脸、颈侧、手臂……

那目光里的探究太过纯粹,太过直接,带着一种孩童拆解玩具般的天真与残酷,反而比任何含情脉脉的注视更让他难以招架。

他握着烧烤夹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金属夹柄捏变形。

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无法呼吸,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油脂滴落的滋啦声,以及远处长辈们模糊的谈笑。

而在两人之间,一种无声的、汹涌的、即将冲破某种临界点的暗流,在午后的热浪与烟火气中无声地奔腾、冲撞。

“看够了没?”不知何时,傅闻樱笑吟吟地坐在了她身边,“我们家燕臣身材还不错吧?”

小河的脸瞬间爆红:“阿姨……”

王小河回到自己熟悉的、堆满书籍和模型的卧室,窗外是沪市璀璨的、永不疲倦的万家灯火。

一种奇异的、陌生的、带着强烈驱策力的求知欲,前所未有地占据了她的思维高地,压过了她对专业领域探索的惯性。

她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她依旧带着烧烤聚会余温、却异常专注的脸庞。

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成年男性生理结构解剖图谱

睾酮等性激素对生理特征及行为影响

人类吸引力形成的生物学机制

亲密关系的建立

性行为研究

学霸的求知欲一旦被精准地定向到某个全新的、充满未知谜题的领域,其爆发出的行动力是惊人的。

她迅速找到了医学院的公开解剖数据库,下载了高清的男性肌肉骨骼及生殖系统3D模型,旋转、放大、观察每一块肌肉的走向和附着点。

大脑高速运转,CPU近乎满负荷,理性地分析着每一个获取的信息点,剔除无效或存疑的数据,试图构建一个关于孟燕臣,那个她认识了二十年,熟悉他所有习惯、思维方式甚至一些小怪癖,却似乎从未真正以异性角度去看见、去理解其生理本质的男人,以及关于男女之间那些她一直自动忽略掉的、构成人类社会基本关系的根本性不同的完整、自洽的认知模型。

这个探索过程本身,带着一种解构复杂谜题般的纯粹兴奋感和智力上的愉悦。

夏夜的风,褪去了白昼的闷热,裹挟着庭院里栀子和夜来香混杂交织的甜香,懒洋洋地爬上露台。

王小河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露台宽大的石栏上,身上那件洗得过分松垮的白色棉质T恤,领口歪斜,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下身是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运动短裤,光脚踩在微凉的石面上。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规律、平稳,是医院走廊里那种特有的节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空气里随即渗入一缕清冽的消毒水气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隔开了夏夜的慵懒花香。

王小河没回头,孟燕臣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他显然是刚下手术台不久,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浅灰色衬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和一块低调的机械腕表。

那双手,骨节分明,在月光下,皮肤泛着一种近乎冷玉的色泽,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是常年严格消毒后的洁净感。

“把衣服穿好,别着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比刚才更冷硬几分,像是在下达医嘱,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目光飞快地在她歪斜的领口和光裸的脚踝上扫过,如同手术灯掠过需要处理的创口,随即迅速移开,投向庭院深处模糊的树影,仿佛那里有什么亟待研究的疑难杂症。

露台下方,庭院里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一张圆形的藤编茶几。

四位衣着得体、气质温雅的长辈正围坐一圈,进行一场安静而专注的桥牌局。褐色的木质牌被手指无声地捻开、打出,偶尔响起轻微的碰撞声。

傅闻樱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发,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金丝边眼镜,刚打出一张黑桃A,端起骨瓷茶杯抿了一口。

王致远儒雅温和的学者气质,微微蹙眉思考着下一张牌。

林静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娴静的笑意,目光柔和。

孟怀瑾则显得沉稳许多,手指轻轻敲着牌背。

傅闻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向上抬,穿透朦胧的夜色,精准地落在露台边缘那个趴着的身影上。女孩穿着宽大T恤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微乱的发丝被夜风拂动。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感慨道:

“小河这孩子今天格外漂亮。”

王母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上去,眼中温柔满溢,轻声应和:“是呀,像棵小树,一转眼就抽条了。”

语气里是纯粹的、母亲看女儿的骄傲与疼爱。

露台上。

孟燕臣已离开许久。

王小河终于起身,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宽大的T恤下摆被带起,露出一小截平坦柔韧的腰肢。

别墅内部一片安静,只有空调系统运行发出的低沉嗡鸣。走廊尽头那间属于孟燕臣的套房,门缝下泄出一线温暖的灯光,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王小河停在门口,没有敲门。她只是伸出手指,轻轻一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味道,混合着独属于孟燕臣身上的那种干净清冽的气息,被温热的水汽蒸腾得格外浓郁。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走到浴室门口。

隔着那层模糊的玻璃,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性轮廓,水流冲刷着他宽阔的肩背线条,动作间带着一种平日被规整西装束缚下难得一见的、充满力量的松弛感。

王小河静静地站着,目光透过水汽,专注地描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她脑子里没有太多旖旎的念头,更像是在观察一个全新的、值得研究的生命体。

男性的身体构造,肌肉的分布和走向,与书本上的解剖图谱重叠又分离。一种纯粹的好奇心,如同她当初第一次在显微镜下看到细胞分裂。

水声停了。

片刻的寂静后,浴室门被从里面拉开。

汹涌的热气扑面而来,像一层温热的纱。

孟燕臣站在门口,腰间只松松围着一条白色浴巾。湿润的黑色短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几缕发梢还滴着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滚过线条清晰的锁骨,最终没入浴巾边缘。

温热的水汽在他紧实的胸膛和臂膀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整个人仿佛刚从一场热带暴雨中走出,不戴眼镜的他,有着原始的生命力。

看到门口站着的王小河,他显然怔住了。

“小河?” 他的声音从水汽中传来,低沉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这么晚了,还不回房睡?”

那声音里极力维持着平日的冷静,却掩盖不住深处的一丝紧绷。

王小河的目光坦荡地落在他身上,如同扫描仪,掠过他沾着水珠的胸膛、紧窄的腰腹线条。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羞涩或回避,只有纯粹的、研究者般的专注。

暖光勾勒出少女睡裙下纤细的腰肢,湿发贴着白皙的脖颈,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天真的执着。

王小河凝视着他,眼神坦荡而认真,像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 “燕臣哥,我查了很多资料,也想了很久。”

她顿了顿,逻辑清晰地阐述,“我已经20岁了,是法律意义上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我对自己的身体和决定有完全的认知能力和处置权。我了解亲密行为的基本原理和潜在风险。基于我对你的感情和未来的共同规划,我认为现在是我们进行深入身体探索和建立更亲密连接的合适时机。你愿意和我一起验证一下吗?”

她的语气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一丝紧张。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似乎瞬间凝固了。

孟燕臣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眼底翻涌起的巨大波澜。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某种被强行按捺的、深不见底的暗流。

“你……”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的警告。

“王小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滚出去!”

那命令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是医生对不听话病人的严厉斥责。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爱上你了,不是对兄长的那种爱,而是想和你在一起共度余生、生儿育女的那种爱。你愿意陪我试试男女之事吗,燕臣哥?”

她向前又逼近半步。

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可闻的距离。他身上强烈的气息混合着水汽,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那里此刻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你还小,”他的声音沙哑,“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爱,什么是生儿育女……”

“我明白,”小河又向前一步,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我在产房里见过,生育有多痛苦,就有多幸福。跟你在一起,我愿意承受这些……”

孟燕臣感到自己的防线在迅速崩溃。

“小河,不要再说了……”他几乎是恳求道,声音颤抖。

王小河歪着头,眼神突然变得狡黠而妩媚,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诱惑的冷静。

“孟医生,你在害怕?”

是带着天真的挑衅。

空气中紧绷的弦,似乎下一秒就要断裂。

“是的,我害怕。”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没有眼镜的视野很模糊,只剩下轮廓和光影,但这模糊反而加剧了感官的冲击。

她微微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像羽毛扫过冰面。

“害怕什么?”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暴露在氤氲的水汽中,里面翻涌的情绪如同风暴下的深海,汹涌而赤裸。

是压抑多年的渴望,是被彻底点燃的火焰,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绝望。

“我害怕自己太老,配不上这么好的你。我害怕会伤害你、耽误你的青春。我害怕你会后悔,小河。”

“我比你大十岁,小河。等你三十岁时,我已经四十了。等你真正成熟时,我已经老了。”

他声音沙哑地挤出每一句话,像在灼烧他的喉咙,流露出心底最黑暗的情绪。

“噢,那算了。我们班的班长白杨,他跟我同岁,从大一开始就追我。既然孟医生觉得我该找个同龄人,那我回去就答应他试试看。”

王小河狡黠地一笑,不进反退。

“不行!”孟燕臣猛地打断她,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严厉。

王小河鼓起勇气继续挑衅:“为什么不行?白杨长得帅,家境好,对我也体贴。既然孟医生不要我,我总可以……”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孟燕臣突然俯下身,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和灼热的呼吸,猛地攫住了她的唇。

第4章 夏夜缱绻,生命降临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积压多年的渴望与失控的激烈。

起初只是嘴唇的相贴,但很快就不再满足于此。

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小河能感觉到孟燕臣温热的唇,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气息,以及那个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强势而陌生的孟燕臣。

当孟燕臣终于松开她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小河嘴唇微肿,眼中带着明媚的水光。

孟燕臣后退一步:“对不起,我……”

小河却突然笑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原来孟医生会吃醋啊。”

这句话让他再次将她拉入怀中,这次的吻更加深入而缠绵,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积压太久的渴望。

许久,他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痛苦:“小河,别玩火,我真的会控制不住……”

小河轻轻喘着气,手指抓着他的衣襟:“我没有玩火,燕臣哥。我是认真的,我都20了,已经是成年女性了。我很想试试看。”

孟燕臣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再次吻上她的唇,但这次的吻温柔而克制,仿佛在给她最后拒绝的机会

小河轻轻抚摸他的后背,生涩而勇敢地回应。

他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卧室的脚步稳健却急促。小河将脸埋在他颈间,能感受到他急促的脉搏,与她如鼓的心跳共振。

卧室里,月光透过纱帘洒落,为一切蒙上柔和的银辉。

孟燕臣将她轻轻放在床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而炽热。

“最后一次问你,”他的声音因克制而沙哑,“真的要跟我试吗?”

小河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摘下了他的眼镜。

这个动作成了最终的默许。

他的吻变得更深、更急,像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人终于寻到甘泉,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贪婪。

他的手指滚烫,带着薄茧,不再像手术台上那般精准稳定,而是带着强烈的探索性,急切地……

模糊的视野里,是他近在咫尺的、紧绷的下颌线,线条凌厉,汗水沿着颈侧的脉络滚落,滴在她的锁骨上,烫得惊人。

她看到他眼底那片翻腾的、吞噬一切的墨色海洋。

混乱中,他摸索的手探向了床头柜的抽屉。那是他作为医生深入骨髓的本能,是悬崖边最后一道防护栏。

就在他即将抓到……,一只微凉的小手,猛地按住了他的手背。

孟燕臣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抬起脸,汗水沿着额角滑下,滴在王小河微启的唇边。

他眼底的墨色风暴仍在翻涌,但瞳孔深处,一丝属于孟医生的冷锐理智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刺透迷雾。

“不行。” 他声音嘶哑得可怕。

但她的眼神,在混乱中,却奇异地保留着一线好奇和狡黠的光。

她将按在他手背上的手指一点点推离了抽屉的边缘。

“我想体验好点,不想隔着一层。没关系,我算过,是安全期。”

“安全期不准的,有风险……” 他声音像沙砾摩擦。

“风险可控,快继续。” 王小河打断他。

覆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随即顺着那紧绷的肌肉线条缓缓滑下。

她主动贴近他……

孟燕臣最后一丝挣扎的理智崩断了。

试验过程并非全然美好。

但孟燕臣极尽温柔克制,时刻关注着她……

窗外,浓稠的夜色温柔地包裹着这栋老洋房。

庭院里,那盏昏黄的地灯依旧亮着,光芒朦胧,安静地映照着露台栏杆边那个透明的玻璃鱼缸。缸底白沙上,散落着几颗圆润剔透的鱼卵,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夜风穿过庭院,拂过栀子花丛,带来一阵更浓郁的甜香,无声无息地漫入敞开的窗户,温柔地缠绕着室内灼热的空气。

沪市庞大而沉默的轮廓在夜色中延展,无数灯火如同细碎的星子散落人间。

宇宙静谧无声,庞大的天体在既定的轨道上沉默运行,精密,无情,遵循着亘古不变的法则。

王小河在意识的迷蒙与感官的洪流中,如同置身于浩瀚星海的中央。

她微微侧过脸,目光迷离地投向窗外深沉的夜空。

天体运行,无声无息。数据洪流,奔腾不息。

两人相拥而卧。孟燕臣轻抚着小河的头发,叹了口气。

“怎么了?”小河问。

孟燕臣坐起身,眉头微蹙:“对不起,我没有完全控制住。”

小河也坐起来:“没关系,不会那么巧的,才一次而已……”

她抱住他的胳膊:“下次注意。”

小河蜷缩在床上睡着了,月光照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娇美得让人心颤。

孟燕臣轻轻躺回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就一次,应该不会那么巧……

但命运的巧合,往往就藏在这样的应该不会之中。

第5章 对不起小河,这个孩子不能要

开学后一周,小河开始感到异常疲惫,食欲不振。起初她以为是天热的缘故,直到清晨的恶心呕吐让她起了疑心。

上次月经,好像暑假前就该来了……

就那一次……

王小河捏着那两支小小的塑料棒,指尖触感冰凉。

两道清晰的红杠,像两条无法逾越的界限,宣告着一个新变量的强行介入。

九月的北京,空气里还裹挟着白昼未散的燥热,窗外晚霞泼洒,金红的光晕透过窗棂,将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城市规划专业书籍和精细的模型染上一层不真实的暖调。

她刚从专业教室回来,洗得发白的宽大T恤套在身上,工装裤裤腿随意地卷着,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整个人带着一种风尘仆仆的专注余韵。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包就直奔图书馆抢占那个靠窗的固定座位。

只是坐在书桌前,目光落在验孕棒上,像在审视一组刚出炉的实验数据。

几秒钟后,她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开了那个被置顶的名字,孟燕臣。

电话拨出,等待音单调地响着。

她甚至能想象出此刻电话那头的情景:

沪市那家顶级三甲医院里,他应该刚结束一台耗时漫长的手术,或者正埋首于一堆复杂的病历。白大褂妥帖地罩着他挺拔的身形,深灰色的西装剪裁精良,金丝眼镜后的眉眼总是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拒人千里的清冷疲惫。

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迅速接起。

“小河?”孟燕臣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低沉温和,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只对她才有的松弛,“下课了?”

背景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沙沙声,印证了她的猜测。

“嗯。”王小河应了一声,声音是惯常的平稳,没有任何铺垫,直切核心,“燕臣哥,你在忙吗?有个情况需要告知你。”

电话那端纸张翻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孟燕臣的心跳似乎也同步停滞了一瞬。

他太了解王小河了。

这个从小就不爱说废话、逻辑链条永远清晰简洁的姑娘,此刻用上了“需要告知”这样近乎公文般正式的措辞……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放下手中那支万宝龙钢笔,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仿佛这样能离电话更近一些,听得更真切些。

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才发出声音:“你说。”

“我怀孕了。”

四个字。清晰,干脆,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轰——

这四个字却像裹挟着寒冰的子弹,瞬间击穿了孟燕臣的心脏,然后在他胸腔里炸开。

冰冷的麻痹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又在下一瞬被汹涌的灼痛取代。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办公室里恒温空调送出的冷风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疯狂冲上颅顶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一下。

“燕臣哥,你在听吗?”

电话里王小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确认信号般的平静,将他从一片空白的窒息感中硬生生拽回,“根据末次月经推算,就是暑假那次。”

暑假……那次……失控的缠绵瞬间无比清晰地撞入脑海。

女孩微红的眼角,急促的喘息,自己失控的力道,还有事后那漫长而沉重的、被懊悔浸透的沉默……

每一个细节都变成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他做了什么?!

她才二十岁!

一个本该在大学象牙塔里心无旁骛、尽情挥洒才华的年纪!

怀孕?生子?

这意味着什么?

孕吐、浮肿、行动不便、身材无可避免的改变,无数个被婴儿啼哭打断的、支离破碎的不眠之夜,中断的学业、可能被迫放弃的梦想蓝图,还有那些如影随形、足以将人吞噬的世俗异样眼光和无法估量的健康风险……

是他!

是他亲手把这个从小守护的女孩,推进了这片深不见底的泥沼。

巨大的自责和痛苦如同海啸般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他几乎站立不稳,另一只手猛地撑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才勉强稳住身体。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剧烈地动荡着,痛苦和裂痕几乎要溢出来。

“确定吗?”孟燕臣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过,“你现在在哪?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他强迫自己找回医生的专业素养,尽管声音里那份沉痛根本无法掩饰。

“在宿舍,身体没有异常反应。”王小河的回答依旧条理分明,甚至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燕臣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聊聊处理方案。”

处理方案?

四个字像冰锥刺入孟燕臣混乱的大脑。几乎是出于职业的本能,一个清晰而冷酷的选项瞬间跳了出来:人工流产。

作为顶尖的产科医生,他处理过无数类似的意外,流程清晰,风险可控。

然而,当这个冰冷的选项所指向的对象,是王小河,是他从小看着长大、放在心尖上却连触碰都觉得是亵渎的女孩时……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窒息,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沉重得几乎能压垮神经。孟燕臣用力闭上眼睛,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如同吞咽着锋利的碎玻璃。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终于积攒起力气,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句子:

“对不起,小河。” 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近乎自我毁灭的痛楚,“这个孩子不能要。”

说出不能要三个字时,他的声音是撕裂的,带着一种亲手扼杀什么的绝望,“我们先去医院确认。然后然后我去你家,向你爸妈请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是他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坚硬桌面上的闷响。

“砰!” 一声,桌面上的钢笔、病历夹都跟着震跳起来,发出杂乱的声响。

电话这头,王小河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些,揉了揉被那突兀巨响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直到电话那头急促得如同濒死般的粗重喘息声稍微平复了一些,才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

她的语调依旧平稳,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冷静理性:

“燕臣哥,你的自责和担忧我理解,但你先听我说完。”

“第一,关于学业:我目前大三上学期,课程压力相比大二已经显著减轻。核心必修课程的学分基本修完,剩下的是专业选修课和毕业设计的准备阶段。”

“怀孕初期和中期,只要没有严重妊娠并发症,对学习时间和精力的实际影响是有限的。我可以根据情况调整学习计划,压缩娱乐时间,提高单位时间效率。我的学习能力和自律性,你很清楚。”

孟燕臣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的,他清楚。那个能在高考前一个月因高烧住院,打着点滴还刷完一摞习题集,最终以市状元身份踏入T大的女孩。

王小河的声音继续传来,条理清晰得令人心惊:

“第二,关于生育时机:从生理学和妇产科学的角度,20岁左右的女性,身体机能处于巅峰状态,是生育的黄金年龄段之一。孕期并发症如妊娠期高血压、糖尿病的风险相对较低,产后身体恢复速度也更快。”

“反观人工流产,无论是药物还是早期手术,对身体组织造成的创伤是客观存在的,对内分泌系统的干扰是必然的,同时存在潜在的远期并发症风险,如宫腔粘连、盆腔炎症,这些都可能增加未来不孕的风险。这是经过大量临床数据验证的医学事实。另外——”

她的话语微妙地停顿了半秒,一丝几不可察的促狭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燕臣哥,你今年正好三十岁。虽然男性生育期相对较长,但已有研究明确表明,男性精子质量在三十五岁之后会呈现下降趋势。现在,从优生优育的角度看,这个时机,客观来说,并不算坏啊。”

孟燕臣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跟他谈优生优育?!

用他的年龄和精子质量当论据?!

“第三,关于未来规划:孩子早晚要生。既然这个变量已经产生,并且从生理条件看是合适的窗口期,伴侣是你,我信任、熟悉、且双方家庭知根知底。”

“我认为这是一个可接受、可操作的方案。学业进程与生育过程并非完全互斥,只要规划得当,资源调配合理,并行处理,未必是一场灾难。”

“第四,关于你定义的耽误:燕臣哥,你所说的耽误,具体指什么?是打乱了我按部就班读完本科、硕士、博士,再考虑成家生子的既定计划吗?但人生的轨迹从来不是一条预设好的直线函数,它充满了随机变量和不可控因子。”

“我认为,只要核心目标,比如我的学业深造、职业发展,不受到根本性的、无法逆转的影响,并且当事人有能力、有意愿承担调整路径所带来的相应责任,那么这就不能被简单定义为耽误,而应该视为一次基于现实的、合理的路径调整。我有信心处理好它。”

王小河条理分明的分析,像一盆温度恰好的冰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兜头浇在孟燕臣焦灼混乱、被痛苦和自责填满的心上。

每一条论据都精准地击打在他作为医生和理性思考者的认知核心上,冷静得近乎残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而强大的说服力。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般的沉默。

只有孟燕臣略显沉重和紊乱的呼吸声,通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来,暴露着他内心激烈的风暴。

急促的呼吸在王小河这盆冰水的浇灌下,终于渐渐平复了一些节奏,但孟燕臣紧握的拳头依旧没有松开,指节泛白。只是那紧绷到极限的肩膀,似乎极其细微地、垮下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沉默持续着,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之间,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是唯一的联系。

“小河……” 孟燕臣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带着一种深深的、几乎将他压垮的无力感,“你说得都对……逻辑上,无懈可击。但是,”

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

“怀孕、生产、育儿,这不是解一道数学题,不是完成一个规划模型。这其中的辛苦、风险、无数个不可控的突发状况。它会消耗你难以想象的精力和时间,会改变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还有分娩的痛苦,你亲眼见过的……”

“你才二十岁,正是精力最旺盛、思维最活跃、最该心无旁骛去探索世界、构建未来的黄金年纪。你不该这么早、这么突然地就背上这副重担。”

他再也说不下去,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那份沉重的愧疚感就会彻底将他淹没。

“我知道会很辛苦。”

王小河的声线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柔软的波动,不再是纯粹的理性分析,而是注入了一丝真实的情感,像投入静湖的石子。

“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燕臣哥,你会支持我的,对吗?就像从小到大,我遇到任何难题,无论是一道解不开的奥数题,还是被班里同学孤立不知道怎么处理,你都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孟燕臣内心最柔软、也最无法设防的角落。

他猛地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汹涌而来的情感冲击。

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那个扎着羊角辫、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仰着小脸用亮晶晶的眼睛问“燕臣哥,为什么星星会眨眼睛呀?”的小女孩;

那个在中学教室里,对着黑板上的难题凝神苦思、对周围同学的嬉闹充耳不闻、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纸笔的少女;

还有那个在得知自己高考成绩时,也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准大学生……

是的,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他是她的百科全书,是她的保护伞,是她懵懂世界里一盏安静的灯。

这一次呢?

这一次前路荆棘密布,风雨如晦,他又怎能缺席?

怎能因为自己内心的恐惧和那该死的、几乎将他撕裂的自责,就替她做下可能伤害她身体、甚至影响她未来的决定?

仅仅是为了维护那所谓按部就班的完美人生轨迹?

那个小小的、正在她身体里悄然萌芽的生命……是他和她共同创造的。

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他。

巨大的责任沉甸甸地压上肩头,深切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少分毫,但在这一片灰暗沉重的底色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他刻意忽略和压抑的、属于生命本身最原始纯粹的悸动和……

一种隐秘的、带着罪恶感的喜悦,如同深埋于冰冷冻土之下的种子,在巨大的压力下,顽强地、不顾一切地探出了一点稚嫩的、脆弱的芽尖。

这喜悦太渺小,太不合时宜,瞬间就被更庞大的忧虑和“我是否真的配得上她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的自我怀疑所淹没、所冲击。

电话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彼此通过电波传递的呼吸声,成为这沉重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孟燕臣才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才得以完成的叹息。那叹息声里,带着一种认命的、尘埃落定的疲惫,却又奇异地糅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磐石般的郑重妥协:

“好。小河,”他的声音恢复了医生特有的沉稳底色,却多了一份之前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的坚定,“你说服我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迅速整理思路和情绪,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有条理:

“告诉我你最近的课表空档,我这边立刻协调安排时间。你必须尽快回来一趟沪市。我们去医院做最全面的检查,确认宫内妊娠情况和胚胎发育状态。然后……”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凝重,“我们一起回家,跟爸妈坦白。所有责任,我来承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学习,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其他一切,交给我。”

一周后,沪市。

孟燕臣工作的那家以妇产科闻名的三甲医院,VIP诊区特有的静谧笼罩着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花香。

王小河在孟燕臣近乎强硬的勒令下,换掉了她标志性的宽大T恤和耐磨的工装裤,穿上了一条质地柔软宽松的浅蓝色棉质连衣裙,素面朝天,躺在检查床上。

纯白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有些缺乏血色,但眼神依旧清亮平静。

孟燕臣亲自操作。

他穿着一尘不染、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洁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专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稳定、轻柔,完美展现着顶尖妇产科医生的专业风范。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冰冷的耦合剂被挤出,涂抹在王小河平坦而温热的小腹上时,他的指尖,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有着怎样细微到极致的颤抖。

仪器启动,发出低微的嗡鸣。孟燕臣手持探头,动作专业而轻柔地在小河腹部移动。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旁边的B超显示屏上,冷静地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影像特征。

“宫内早孕,孕囊清晰可见,位置良好。”他低声陈述,声音平稳无波,像是在读一份标准报告,“胚胎形态正常,顶臀径测量值……符合约8周+大小。”

他移动探头,仔细探查。诊室里异常安静,只有仪器运转的低微声音。

突然,一阵极其迅疾、如同密集鼓点般的咚咚咚声音,猛地从胎心监测仪的扬声器里爆发出来,充满了整个空间。

那声音强健有力,节奏鲜明,带着一种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孟燕臣拿着探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一秒。

一股强烈的、完全超越了职业认知的、纯粹源于生命本身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震撼,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又被他在千分之一秒内死死压住。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感动和一种极其陌生的、属于父亲身份的奇异连接感。

他和王小河共同创造的生命,此刻正以如此鲜活有力的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喜悦?

不,那感觉太复杂。

像偷来的、带着沉重枷锁的珍宝,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却又真实得让他心尖发颤。

他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镜片后所有翻腾汹涌的情绪,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了一下,才勉强维持住声音的平稳:

“胎心清晰,搏动有力,节律正常。”他将打印出来的B超单递向王小河,指尖稳定,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那张小小的热敏纸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椭圆形的孕囊,中央一个豆芽般的小点,旁边标注着“CRL”的数值和一个小小的、代表胎心的闪烁光点标记。

王小河接过单子,目光专注地落在上面,仔细地审视着每一个细节,脸上露出一丝纯粹的好奇,像是在观察一个课堂上老师展示的新奇生物切片,又像是在研究一个需要解读的复杂图纸:“哦,在这里啊。”

孟燕臣看着她平静得近乎无情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摘下听诊器,走到检查床边,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掌心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力量。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神凝重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小河,”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根据胚胎大小和末次月经综合推算,预产期初步估算在明年5月中旬。”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这个时间点……很大概率会和你保研计划发生冲突。”

王小河点了点头,对这个预料之中的难关似乎早已在脑海中推演过无数次,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波澜:“知道了。保研时间节点是学校统一安排,无法更改。生产的具体时间也存在自然变数。到时候根据实际身体状况和考试日程,我会随机应变。”

“也许,”她轻声说,“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呢?”

第6章 是我道德败坏,引诱了她

摊牌的时刻比想象中更早到来。

在王家的客厅里,四位长辈原本愉快的周末聚会气氛,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凝固。

孟家父母坐在一侧的长沙发上,王家父母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和扶手椅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孟燕臣母亲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面微微晃动着,泄露了她内心的震荡。

王小河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依旧是那条浅蓝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

孟燕臣紧挨着她坐着,肩背挺直如同标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王小河半笼在自己的身影里。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沉静,像一面坚硬的盾牌,准备迎接任何可能的冲击。

“爸爸,妈妈,孟叔,傅阿姨,”王小河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她举起手中的B超单,动作平稳得像在展示一份课堂作业,“我怀孕八周多了。孩子是燕臣哥的。我们决定生下来。”

小河简洁的陈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什么?!”林静猛地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震惊和难以置信让她一向温和的声音都变了调,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孟燕臣,“小河?!燕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

她胸口剧烈起伏,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一向以优雅知性著称,此刻却完全失了方寸。

王致远教授,沪S大建筑系的学术带头人,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极度的阴沉和山雨欲来的怒火取代。

他没有看女儿,也没有看那张B超单,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孟燕臣,仿佛要用目光将他钉穿在沙发上。

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孟怀仁,市科技委总工,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但那沉重的呼吸声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同样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和难以言喻的痛心。

傅闻樱,沪市一家知名企业的创始人,此刻脸色苍白,上前狠狠打了儿子后背一巴掌,看向孟燕臣的眼神充满了痛惜和难以置信的责备:“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你就是这么照顾小河的?!”

客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小河!”林静终于找回了一丝声音,带着哭腔,带着心痛,也带着巨大的慌乱,“你才二十岁!你还在读书啊!这怎么行!这……”

她急得语无伦次,目光转向孟燕臣,带着强烈的质问,“燕臣!你可是医生啊!你怎么能让她怀孕……”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失望和心痛噎住了。

孟怀仁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发出一声闷响,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孟燕臣!你这个混账!”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手指都在哆嗦,“小河才多大?她叫你一声哥!你已经三十岁的人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你怎么对得起你王叔和林姨这么多年的信任?!”

愤怒的斥责如同冰雹砸下。

孟燕臣在父亲暴怒的斥责和王母痛心的目光中,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走到客厅中央,面对王父王母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地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爸,妈,王叔,林阿姨……”孟燕臣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沉重,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压出来,“是我的错,全部责任在我。我没有把持住,没有做好措施,伤害了小河。我辜负了长辈们从小到大的信任和爱护。”

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坦然地承受着四道目光的审判,里面是深刻的痛苦和浓得化不开的自责,却也有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承担。

“你们别怪小河。是我道德败坏,引诱了她……”

“燕臣哥!”一直沉默的王小河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打断了孟燕臣把所有过错揽上身的自毁式陈述。

她站起身,走到孟燕臣身边,没有试图拉他起来,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坦然地迎向自己脸色铁青的父亲和泪眼婆娑的母亲。

“爸爸,妈妈,”她的声音异常清晰,没有丝毫慌乱或羞愧,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客观事实,“我们都是成年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责任是双方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四位长辈,最终落在手中的B超单上,“现在,意外已经发生。我和燕臣哥商量过了,也做了全面的医学评估。我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四双眼睛同时震惊地看向她。

“留下?!”林静失声惊呼,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小河!你糊涂啊!你还怎么读书?T大的学业怎么办?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这不是儿戏!”

“妈妈,”王小河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困难。但学业和孩子,并非完全不可调和。我的核心课程学分基本完成,大三下学期和大四的课程安排我有信心调整。孕期和产后的时间,我会制定最高效的计划。保研在明年四月,预产期在五月,时间上有冲突风险,但我有应对方案。我的人生规划里,学业深造、职业发展是核心目标,孩子是新的变量。我会调整路径,但核心目标不会改变。”

她转向自己的父亲王致远。

父亲一直沉默着,但那沉默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眼神阴沉得可怕,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孟燕臣。

“爸爸,”王小河的声音放软了一些,带着一丝女儿特有的、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恳求,“我知道您生气,气燕臣哥,也气我。但事已至此,我希望您能支持我的决定。这个孩子,我想要。虽然来得意外,但是因爱而生的生命。”

王致远依旧死死盯着孟燕臣,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汹涌的怒火。

客厅里的空气再次凝固,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老王,你别冲动!”林静看着丈夫那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又急又怕,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的静默中,王致远那如同岩石般紧绷的身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弛了下来。

他紧握的拳头松开了,暴起的青筋缓缓平复。他没有再看孟燕臣,而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有震惊未消的余波,有深重的忧虑,有难以言喻的心疼,但最终,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在女儿那双清澈、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执拗的眼神里,沉淀了下去。

他看了王小河很久很久,久到空气都快要再次凝固。终于,他极其沉重地、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一种沉重的、疲惫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力量感。

他慢慢地、极其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如同磐石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的孟燕臣,最后定格在自己妻子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份量,如同家主最终敲下的定音锤:

“小河的决定,就是我们全家的决定。”

自始自终,王致远和林静都给予了女儿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和尊重。

安静的客厅里,小河突然轻声说:“你们还记得吗?我十六岁初潮那天,也是在这个客厅里,你们告诉我,这是成长的标志,是值得庆祝的事。”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回忆着那个温暖的下午。

“现在,我真正要成长为一个母亲了,为什么反而成了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小河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因为这个生命来得意外?因为我的年龄不符合社会期待?还是因为你们舍不得我这么快长大?”

傅闻樱的眼圈红了:“小河,阿姨是心疼你,怀孕生产太苦了……”

“我知道,”小河握住她的手,“但我见过燕臣哥接生的那些妈妈们。再苦,当抱起自己的孩子时,她们脸上都是幸福的。”

她转向自己的父母:“爸,妈,你们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尊重生命、承担责任吗?现在我的身体里有一个小生命,我想承担起这个责任,为什么反而不行呢?”

王致远和林静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最后,小河看向孟燕臣,眼神温柔而坚定:“燕臣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受苦。但请你相信我,也相信我们的爱。这个孩子,是我们的未来。”

孟燕臣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以及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带着巨大酸楚的暖意。

那深埋心底的、关于新生命的隐秘喜悦,在得到长辈们的允许和接纳后,终于艰难地、怯生生地探出了头,与他沉重的责任感和深切的忧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滋味。

“从今天起,小河的健康、学业,以及这个孩子的未来,是我首要的责任。我会调动我所有的医疗资源,确保她孕期安全顺利。我会全力支持她的学业,提供一切必要的便利。我会承担起父亲和伴侣的角色,尽我所能,让她在这段特殊的旅程中,负担最小化,安心最大化。有任何需要,我会第一时间解决。”

孟燕臣的话简单而坚定。

林静把女儿拉到身边坐下,上下打量,眼圈有些红,声音却努力保持镇定:“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胃口怎么样,想吃什么?”

她的关注点第一时间落在了女儿的身体状况上。

孟怀仁眉头紧锁,看向儿子,语气严肃:“孟燕臣,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的眼神严厉,却也透着一丝对儿子这份担当的认可。重重叹了口气,转向小河时,语气缓和下来,“小河,委屈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和你阿姨全力支持。”

他考虑得更实际一些。

傅闻樱也坐到小河身边,心痛地揽住她的肩膀:“小河宝贝,你受苦了。孟燕臣这个混账东西!阿姨虽然早就盼着你们……但这一天来得太早了,太早了……唉,别怕,有我们在呢。”

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来逗小河开心,“放心,咱们两家还怕养不好一个宝贝疙瘩和小小宝贝吗?”

在王小河超乎年龄的成熟和坚持下,四位长辈迅速统一了支持小河的战线。

孟燕臣看向小河,发现她也正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和得意。仿佛在对他说:“看吧,我就知道没事的。”

一个意外的生命,一场家庭的风波,最终成为了爱情的试金石和成长的催化剂。

而对二十岁的王小河和三十岁的孟燕臣来说,人生的新篇章,才刚刚掀开第一页。

几天后,小河在房间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准备返校。

孟燕臣在一旁,像个极度焦虑的管家,不停地往她行李箱里塞东西。

“这个复合维生素,每天早餐后一粒,定闹钟吃。”

“叶酸片,不能断。”

“防滑拖鞋,洗澡一定要穿。”

“孕妇专用靠枕,缓解腰背压力。”

“保温杯,多喝温水。”

“分装好的坚果和果干,课间补充能量。”

“我的名片放在钱包最外层,有任何不适,立刻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打给医院我科室。”

他拿出一个小巧的、带有远程监测功能的胎心仪,仔细讲解使用方法:“这个,如果感觉不太对,或者想听一下,就自己测,数据会同步到我手机。别怕麻烦我,任何时间!”

他一边塞,一边事无巨细地叮嘱,眉头紧锁,金丝眼镜也挡不住眼底的担忧。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此刻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小河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嘱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窝心。

她走过去,按住他还在往里塞一盒牛奶的手,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平静:“燕臣哥,够了。我不是去荒野求生。学校什么都有,缺了我自己会买。”

“我现在跟以前没任何区别。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小豆芽。”

这是小河小时候缠着孟燕臣过家家时,给未出世孩子起的玩笑绰号。她用上了这个遥远的昵称,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孟燕臣停下动作,低头看着她。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少女脸颊上如桃子般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眼神是熟悉的、带着点钝感的坚定和坦然。他心中的万般担忧,在她这强大的平静面前,似乎都显得多余了。

他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手抬到一半又克制地放下,最终只是极其克制地、轻轻地落在了她按着自己的手背上,短暂地覆盖了一下,传递着一丝温热的、无言的承诺。

然后,他替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动作带着一种认命的温柔。

“我知道你行。”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宠溺和无奈,那忧郁内敛的气质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是我放不下心。”

他拿起车钥匙,替她拉过行李箱,“走吧,送你去机场。到了,立刻给我信息。每两天,不,每天,给我发一条信息,什么都行。”

小河顺从地点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好。燕臣哥,你也别太焦虑。计划好每一步,按部就班就行。走了。”

她拉起行李箱,步履轻松地走向门口,背影依旧是那个目标明确、步履坚定的学霸少女,只是生命里,悄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需要并行完成的重要任务。

孟燕臣看着她的背影,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深邃复杂,有担忧,有自责,但更多的,是被她的强大所折服后,升腾起的坚定守护的决心。

他快步跟上,接过她手中的箱子,就像过去许多年,默默守护她走过的每一步路一样。

未来的路或许充满未知的挑战,但此刻,看着身边这个冷静规划着带球冲刺人生高峰的女孩,他心中竟也奇异地生出了一丝踏实感。

只要她在,只要她认定,似乎就没有翻不过的山。

秋日的阳光洒在机场大厅,将两人身影拉长。

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姿挺拔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重与忧郁。衣着简单的女孩,步履轻快,眼神清澈地望向前方,仿佛只是去迎接一场新的挑战。

他们之间,无声流淌着责任、担忧、守护与那份刚刚萌芽、在荆棘中挣扎生长的、复杂而深沉的爱与期待。

第7章 京沪双城记:孕期的远程守护

王小河孕期关爱家庭群里。

林静:【小河今天孕吐好些了吗?妈妈给你寄的酸梅子收到没?】

傅闻樱:【宝贝,燕臣说你血压有点低?妈妈给你寄的补品注意查收】

王致远:【论文别写太晚,注意休息。需要什么文献爸爸帮你找】

孟怀瑾:【有什么需要就和爸爸说,别客气】

而孟燕臣自己,则每天准时在三个时间点发来问候:

清晨:【醒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记得吃叶酸】

午后:【午睡了吗?脚有没有肿?记得抬髙腿部】

深夜:【睡了吗?北京降温了,被子够不够厚】

王小河:【孟医生,我现在才9周,不是39周,别成天发骚扰信息好吗】

小河虽然笑他过度紧张,但心里却暖暖的。她将B超照片发到群里,那个小小的孕囊立刻引爆了群聊。

傅闻樱:【哎呀!看到我的小小宝贝了!】

林静:【这么小一点,小河你要多吃点有营养的】

孟怀瑾:【像燕臣小时候】

王致远:【明明像小河小时候】

T大,建筑系馆走廊,上午课间。

九月底的北京,秋意渐浓。

王小河背着一个容量惊人的双肩包,里面塞满了专业书、笔记本和一个轻便的保温杯。

她刚从结构力学的大课出来,脸上没什么疲惫,反而因为刚解决了一道复杂的框架受力问题而眼神发亮。

宽大的衣服巧妙地遮掩了微微变化的腰身,旁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小河!” 室友兼好友林薇小跑着追上来,递给她一盒洗好的蓝莓,“喏,补充点花青素。看你最近气色不错嘛,就是好像食量见涨?”

林薇促狭地眨眨眼,没往深处想。

小河自然地接过蓝莓,道了声谢,塞了一颗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腔蔓延。

她含糊地应道:“嗯,最近消耗大。”

确实消耗大,一份能量要供应两个大脑高速运转。

她没打算刻意隐瞒,但也没必要主动宣扬。

平静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对了,下午那节城市设计原理,老陈临时调课了,改在晚上七点,系楼302。别跑空了。”

小河迅速在脑中调出日程表,晚上七点,是孟燕臣安排的每周三晚七点视频“查房”时间。

冲突了。

她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知道了,谢啦。”

心里已经开始计算如何调整。课必须上,孟燕臣那边发信息说明情况。

沪市,孟燕臣刚结束一台剖宫产手术,脱掉手术服,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置顶的对话框。

最新消息是半小时前小河发来的一张照片:一份字迹工整、逻辑清晰的结构力学课堂笔记,旁边放着一盒蓝莓。

配文:【一切安好】

孟燕臣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复:【吃蓝莓很好。笔记也清晰。注意课间休息,勿久坐。】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条:【晚七点视频。】

几乎是他消息发出的同时,小河的回复跳出来:【晚七点有临时调课。预计九点结束。结束后联系你】

孟燕臣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调课……晚上九点……她回宿舍还要时间。

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敲下:【好。下课注意安全,慢慢走,勿奔跑。视频改九点半。等你。】

放下手机,他揉了揉眉心,给一位在北京工作的、严谨可靠的医生同学发了条信息:【张师兄,方便的话,麻烦本周内抽空去T大看看王小河,就说顺路带点沪市特产。观察一下气色和精神状态即可,无需言明。多谢。】

晚上九点二十,城市设计原理课在意犹未尽中落下帷幕。

王小河合上厚厚的专著,收拾好散落在桌上的图纸和笔记。

随着人流,她慢慢地、稳稳地走出灯火通明的系楼。

深秋的夜风迎面拂来,带着北方特有的干爽和凉意,吹散了教室里略显闷热的空气,也让她因高度集中而有些发胀的头脑为之一清。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开衫,一只手隔着柔软的衣料,极其自然地、保护性地覆在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看,是孟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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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3 18:44:07
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六世:身高197,继位11年兢兢业业,俩女儿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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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见古今
2025-11-13 18:3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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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挥笔
2025-11-13 14:3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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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网资讯
2025-11-12 17:06:55
2025-11-13 22:4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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