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美咲和妹妹美月同一天出生,长得像一枚硬币的两面,二十五岁那年,我随丈夫远嫁上海,美月留在东京,我们以为距离只是地图上的几厘米,谁知五年后,命运把我们撕成两张截然不同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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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我在上海的咖啡馆打工,丈夫小李是店里的常客,他递给我一杯冰美式,笑得像刚拆开的礼物:“你笑起来像富士山顶的雪。”我被这句话烫了一下,雪会融的,可我还是点头了。
三个月后我们领证,婚礼在浦东一家小教堂,宾客不到二十人,美月穿着淡粉和服站在我身边,眼眶发红:“姐姐,你真的要走吗?”我抱住她,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樱花味,心里却像被谁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咔哒一声,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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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月选择留下,是因为她爱上了大学时的学长健太,健太在东京一家老牌出版社做编辑,收入稳定,母亲早逝,父亲希望他早日成家,订婚那天,美月发来照片:她穿着白色婚纱,健太牵着她的手,背景是皇居的护城河。
我回她一个大大的笑脸,心里却泛起酸涩,我们从小约好要一起在涩谷开一家杂货店,卖北海道牛奶糖和冲绳海盐汽水,如今却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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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我像掉进搅拌机,上海话像机关枪,地铁安检要脱鞋,菜市场大妈用秤砣敲我手背:“小姑娘,讲价要狠!”小李下班回家,衬衫被汗黏在背上,仍旧蹲在厨房给我做红烧肉。
夜里我哭湿枕头,梦里全是美月小时候替我挡老师责骂的背影,美月则发来语音,背景是东京的蝉鸣:“姐姐,我升职了,月薪三十万日元,健太说要带我去箱根泡温泉。”我听着,心像被温泉水烫了一下,原来平行线真的不会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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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我怀孕了,孕检那天,小李骑着共享单车载我,穿过外滩的霓虹,风里混着黄浦江的腥味和烤鱿鱼的香,医生指着B超说:“是个男孩,心跳很强。”我突然就不怕了。
美月发来消息:“健太父亲病重,婚礼推迟,存款见底。”我攥着手机指尖发凉,她曾说健太的父亲像《挪威的森林》里的渡边彻,温柔又固执,如今却躺在ICU,呼吸机嘶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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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儿子小宝会叫“妈妈”了,普通话带着上海腔的糯,我辞职开了一家日式喫茶店,店名“双月”,门口种了两株樱花树。
疫情来袭,上海封城,小李在社区当志愿者,穿着蓝色防护服,半夜回来给我削苹果,美月则在东京做远程办公,健太父亲去世,留下了一套负资产的房子,美月语音里带着鼻音:“姐姐,我每天对着电脑,感觉灵魂被吸干了。”我隔着屏幕抱她,却只抱到冰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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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年小宝上幼儿园,我学会了用微信红包给员工发工资,学会了在抖音直播卖抹茶蛋糕,店里来了位日本客人,点了一杯富士山刨冰,哭着说想家,我递给他纸巾,突然明白:漂泊的人,最怕被同胞看见眼泪,美月发来离婚协议扫描件,健太出轨了,对象是出版社新来的实习生,美月说:“我像被按了暂停键,五年什么都没变,除了眼角的皱纹。”
第五年樱花季,我带着小宝回东京,成田机场出口,美月穿着我五年前送她的风衣,头发剪短了,眼神却亮得像小时候,我们拥抱,闻到彼此身上不同的味道,我的是黄浦江的潮湿,她的仍是护城河的青苔,晚饭在浅草一家天妇罗店,我讲小宝在幼儿园用筷子夹毛豆,美月讲她新入职的广告公司,月薪五十万日元,同事请她去六本木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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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问:“姐姐,你后悔吗?”我摇头,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后悔的是没早点告诉自己,幸福不是坐标,而是此刻心跳的频率。”
回上海的飞机上,小宝睡在我腿上,嘴角沾着章鱼小丸子的酱汁,我翻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和美月五年前在羽田机场的合影,背景是粉色樱花,一张是今年在“双月”门口,小宝骑在小李脖子上,美月举着相机笑得见牙不见眼,照片里的我们,隔着五年光阴,却终于在各自的轨迹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太阳。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在上海从日语老师变成店老板,从寄居蟹变成掌舵人,美月在东京从准新娘变成独立女性,从温室花朵变成旷野玫瑰,我们不再是镜子里的倒影,而是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在不同的土壤,却在风中互相听见对方的沙沙声,生活天差地别,又何尝不是天差地别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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