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三弟口述10：我母亲不相信鬼魂，但被长妈妈的话说得心神不宁

我们家已经有两年没有过新年了，前年是因为曾祖母在除夕去世，去年是因为祖父出了事，一家人零落分散，不能团聚。可是，在我的脑海里，却遗留着一个记忆。

也许是因为祖父在秋后没有斩决，也许是我母亲想使我父亲高兴一点，她打起精神来，率领宝姑、烧饭妈妈、长妈妈，在灶头间祭灶，摆上鸡、竹叶包的糖饼胶牙糖，嫪媾送来的堕贫糖（也叫元宝糖），还有果脯和毛竹筷，送灶司菩萨上天去。

以后就是祭百神，报谢门神、家神、财神，等等，并祈求新的一年里降福。我母亲把准备好的三牲福礼，由庆叔端送上来。各房男子齐集礼拜，我父亲也参加了。在惜字禅院开馆教书的子京公公也回来了，明年轮到他值年。

祝福以后是除夕，又是我曾祖母的忌日，在小堂前正中挂了曾祖父母的画像，前面是长条桌，系上桌帏，放好杯筷、香炉、蜡烛台，供上九云箩，摆上十碗头。叩拜以后，我们就分岁（分新旧之岁，一家人吃过年夜饭以后祝颂而散，谓之分岁）了。吃过年夜饭，我们在守岁的大红烛底下玩耍了一会儿，拿到了压岁钱，便睡觉了。

新年里，我父亲带了哥哥到三台门拜像、拜岁去了。我和四弟到台门外去放鞭炮，值年房派工人在门口布施乞丐。

我们三兄弟商量好，把压岁钱凑在一起，合买了一本《海仙画谱》。我的哥哥们爱看花书，也引起了我对花书的兴趣。买来以后，我就把这件事讲给我父亲听了。

我父亲躺在他的小床上正抽鸦片烟，便叫拿给他看看，大哥便拿给父亲看了。他翻看了一会，似乎也颇有兴趣的样子，不作一声地还给大哥了。

以后，我大哥便叫我谗人，我想我不是的。我把我们做的事，跟父亲讲讲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这一类花书，我大哥早在看，早在描了，父亲也早知道，这有什么向父亲保守秘密的必要？不过我心里明白，嘴里还讲不透彻，所以我也就不为自己辩解了。他叫了我次，见我没有什么表示，以为我还不懂"谗人"的意思，就不再叫了，其实我虽没有正式上学，但字已认识了不少，意思却是明白的。大哥以为我不懂，又叫我"十足犯贱"，他这么叫我，是因为祖父送我一双白竹筷，这种筷上方下圆，在一支筷上面刻了"十品"，另一支筷上刻了"万钱"，一双筷合成"十品万钱"，祖父告诉我，这是吃一顿饭，十种菜，要耗费万钱。祖父送给大哥的一双筷，刻着"竹青木香"，给二哥的刻有"射鹿刺麂"，字刻好后涂青绿色颜料，手工比较精致。"十足犯贱"是通俗的，当然懂，但我不睬他，他也不叫了。

正当我母亲竭力想使我祖母和父亲从各种打击下，逐渐恢复生活的勇气的时候，正当我们逐渐淡忘那令人恐怖的噩梦的时候，我父亲不知怎的突然狂吐起血来。他坐在他后房间的北窗下，血就吐在北窗外的小天井里，好像吐得不少。

这把我母亲惊呆了，把大家吓坏了。

赶紧请了医生来，中医的学说：医者，意也。说陈墨可以止血，取其黑色可以盖过红色之意。于是大哥端上墨汁，他不想喝，但还是喝下去了，弄得满嘴漆黑，好像小孩写字舔笔，弄成乌嘴野猫一样。小孩这样子，只令人好笑，可是我父亲弄成这样，却使人悲哀了。

来势虽然凶猛，但并没有再吐。我父亲的精神还很好，医生来看过以后，他还亲自送到大堂前。

既然吐出这么多血，就应当设法补血。按照土方，藕是补血的。我母亲等天一亮，就起床了，走到灶头间，给我父亲榨藕汁。等我父亲醒来，就把一碗鲜藕汁给他喝下。天天都是这样，我父亲的身体也真的好了起来。有时候，我母亲送藕汁进去，见他还熟睡着，就撩开帐帘，把这碗藕汁放在被桥板（搁在床横档的板）上，又放下帐子，走出来了。

有一天，我母亲端了藕汁进去。我父亲已经醒来了，他见了我母亲，问，"你刚才不是已经进来过了么？"

我母亲说："没有，我下床后给你榨藕汁去了，才榨好。"

"我刚才朦朦胧胧的，看见你走进房来，走到床前，把帐子撩开，右膝跪在床板上，手里拿了一只碗，朝被桥板上的那只碗里一倒，又走了。我以为你是来给我加添一些藕汁的，所以也不在意，就似睡非睡地躺着，谁知你又进来了。你不是刚出去的吗？"

"不是的，我刚才没有进来过。你大概是做梦，平时看你没有醒，就把碗放在被桥板上。今天倒是没有。"

"我仿佛见你把手里的碗，往被桥板上的碗里一倒，就回身出去了。"

"没有！"我母亲看看被桥板，说，"你自己看，只有我的手里有碗，被桥板上并没有碗啊！"

我父亲一看，果真如此，说声"奇怪"，就把碗里的藕汁喝下去了。

我母亲拿了空碗出来，走到灶头间，自言自语地说："真奇怪！"

长妈妈和我都在灶头间，长妈妈问她什么事，她把刚才的事说了。

烧饭妈妈也说了声奇怪。可是长妈妈却既神秘，又胸有成竹地说："看来，宜少爷的病是不会好的了！"

我母亲仿佛一呆，问："病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

长妈妈好像是个先知，说："宜少爷看见的那个进屋的女人，是章介千姑丈的小姐！"

"怎么是她，章家小姐不是早死了吗？"我母亲忙问。

"是的，当年，曾经有人来做媒，要把章家小姐许配给宜少爷，老爷和章家姑丈倒都同意，只等换帖了，谁知章家小姐生病故世。"

"好像听娘娘说起过，是有这件事。"我母亲说。

"这就对了，既然做过媒，有一段姻缘未了，现在她来喊他去了。"

"怎么呢？"

"她不是把一碗东西添进他的藕汁里吗？这就是让他吃下，好跟她去。"

长妈妈的这一番话，说得我母亲心神不宁。长妈妈就那样善知我们家的过去未来。她其实是庆太娘给大哥断奶后才到我们家来的，无非听我祖母讲起过，她把这两件事联在一起，编织出这么一段故事。

幸而我母亲平时不相信鬼魂，而且，也幸而我父亲的病已好了起来。清明后他参加了上坟，在上坟船里，他精神很好，和大家说说笑笑。

清明上坟的排场一点不减，因为这费用不是由各房出，而是由祖上的祭田收来的租子开销的，所以各房虽穷了，而上坟仍很奢侈，仍旧是三道龙门船十只，有厨师船、吹手船、男船、女船。一路上吹吹打打，船里的人饮酒、下棋、做诗，风雅得很。廿八公公还在船里给我大哥刻了两颗图章，一颗是"只有梅花是知己"，一颗是"绿杉野屋"。

船到植利门外，望见田野中有一堵相当高大的四方围墙，后边大概是园，有竹林和大树露出在墙外。听人说，这就是静修庵，是个有名的庵，因为它大，年代也相当久远。

佩公祭的祖坟在乌石头，离城20多里路。船靠了岸，还有一段路，要穿过小村落，到山脚下。男子一般都步行，女人照例用兜轿抬。坟邻（看坟人）已作好准备，等待我们前去了。

祭祀的仪式是很庄重的，有人赞礼，祭祖先和祭后土（即山神）各有一篇祭文。墓前供菜十大碗，八荤两素，内用特（三岁之兽谓特）鸡；三牲一副，鹅、鱼、肉；水果三色，百子小馒头一盘，坟饼一盘，汤饭杯筷六副；上香、门宵烛一对，横溪纸一块，大库锭六百只；酒一壶，献杯三只。

祭后土的祭品是肉一方，盐一盘，太锭一副，烧纸一块，上香，门宵烛一对，酒一壶。

去的男女老少都要跪拜，跪拜完毕，要挑新土，烧楮钱（即纸钱），仪式繁杂极了。

我们的兴趣却在漫山遍野地跑，采集映山红，把花瓣放在嘴里嚼，有一股清香和酸味；再采集紫云英，把紫红色的花朵串作球，大人把茎叶用腌菜卤煮，味道有点像豌豆苗，很好吃的；还拔"老勿大"，这种植物只两三寸高，老是长不大，所以俗称老勿大，也叫平地木，叶子像榛栗，子像天竹，鲜红可爱，冬天也不凋谢，乌石山上多极了。

我们两手拿满了鲜花，兴高采烈地去找母亲，她照例在坟邻的家里。

这是两间低矮的平屋，在乌石山麓，离刚才走过的村落要远，也更荒僻一些。他们屋里只有自己用木料做的桌椅和床，瓦钵泥罐，用具少极了，在屋门前，搭着一些豆棚瓜架。

我走进坟邻的屋里，只见我母亲陪着坟邻的妻子在流眼泪，而坟邻的妻子已经哭得喉咙都哑了，眼睛也肿了，如痴如呆的样子。

坟邻招呼完外面的老爷少爷们，也进屋来了，说："少奶奶，真没有法子，她哭个不停……"说着，他自己的眼圈也红了起来。

在回去的船上，我母亲告诉我们，那坟邻的小儿子，被马熊吃了。那天早晨起来，他在门口剥豆，坟邻娘子出来，人不见了，大声叫喊起来。坟邻和她赶到离门口不远处，只见那孩子躺在草堆里，血肉模糊，面颊、手臂、大腿、肚子都被吃空了，只剩下骨骼和手脚。坟邻娘子当场昏死过去，以后天天哭泣，眼睛都快哭瞎了。

旁边有人说，这乌石山本来住户也还要多一些，长毛也不曾到这深山野坳，可是后来官军说这里有人通长毛，把人都杀了。自此以后，人烟稀少。人一少，就出现一种马熊，有毛驴那么大，走路咯咯咯的，似马似熊，就叫它马熊，见了人也不怕，已经拖走不少孩子了。

在回去的路上，船里很沉默，只有那潺潺的流水声，然而听上去也不是欢快，而是单调和悲凉。

在上完夫家的祖坟，我的祖母到鲁墟她娘家去，我母亲也到皇甫庄扫外祖父的墓，又到安桥头外婆和小舅父的家里去小住几天。两个哥哥要上学，四弟交给长妈妈，她只带了我去。

我听我母亲在向外婆讲家里的事，小姑母的去世，祖母的伤心，大哥二哥的上学，父亲的吐血……

"早春天气，他不知怎的吐起血来，幸而现在好了，今年上了坟。"我母亲说。

"还是要当心他的。"外婆回答。

"是啊！这两年来所经历的事，也亏他受的。我对他说：宜老相公，你这辈子算是完了！"

"瑞姑！"我外婆突然注意起来，"你当真这么说的？说他这辈子完了？你这就说错了，姑爷听了心里要难过的。"

"他不难过。他自己也常常这么说：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他说的时候，一点也不难过。他还说：我还有儿子呢！儿子会给我争气的。"

"瑞姑，这一点你难道还不懂？无论什么话，姑爷自己要怎么讲都可以，但不是说，你也可以这么讲。有许多话，自己讲讲不要紧，但别人讲了，会心里难过。姑爷也够晦气的了，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你又何必再讲这些话使他伤心呢！"

"没有百年不分手的夫妻，"我外婆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你爹生前多病，我服侍他多年，自己也以为尽心了。等你爹过去，我常在想，自己总做得不够好，有时还不耐心，有时为一点小事和他争。唉！这又何必？我看姑爷人品不错，这十多年来，待你也好。现在他有难，你千万千万不可刺伤他的心，更不可嫌弃他，而要尽心尽意地宽慰，让他身体康复起来才好。"

"姆娘说得对，我明白了！"我母亲说，"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我也尽力而为就是了！"

大人们在孩子面前讲话，总以为他们什么也不懂的，其实我却都懂，我觉得外婆真好。

外婆说罢，走出屋来，跨下台阶。我看她身体摇摇摆摆，连忙跑上前去，说："外婆，走好，我来扶你。"

外婆对我说："你外婆年纪老了哇！现在跨踏道（即台阶），跨一档，两只手都要朗一朗（意即站不稳，要两手抬起来作平衡），阿宝，真乖呀！"

的确，人的生死，似乎很难预料，子传公公吃了好多烤焦的蟑螂炭粉，也不见效，已死了。我的父亲会怎样呢？

从上坟以后，父亲的身体却渐渐地好起来了。我们忘记了他的病，长妈妈的话也不灵验，她也再不说什么了。压在头顶的乌云，并没有被风吹散，只是埋藏起来了，似乎看不见了。

生活表面上是平静的，母亲按外婆的教导，待我父亲更加体贴、周到，对祖母也更尽孝，一家人相安无事。

天渐渐热了起来。天热，茶水喝得多了，由宝姑烧水泡茶，我们泡茶、煮饭用的是天落水，用又长又粗的毛竹管接在屋檐下，下雨时顺流在水缸里，虽然上面有两爿半圆的缸盖，但孑孓很多，宝姑常常用短毛竹管放进水里舀水，咕咚一下，那些孑孓翻着跟斗逃开了，她舀满一壶，在灶头间烧开了，便拿进吃饭间冲进大茶桶里。

有一天，宝姑拎了开水壶，走过后明堂，不知怎的在石板地上一滑，开水烫在脚上了。父亲在北窗正好看见，连忙赶出来。

宝姑忍着痛，赶忙去拿壶，一边说："哟呀，水壶给我敲瘪了。"

我父亲说："壶敲瘪倒是小事，脚烫坏没有？"

我母亲和长妈妈也都赶了出来，母亲把宝姑扶进房里。长妈妈拾起了开水壶，一面咕噜着："宜少爷倒关心宝姑的脚！"

宝姑的脚没有缠得像我表姊们那么小，但也有长长的裹脚布，幸亏有这重重叠叠的裹脚布，脚背虽然已经红肿，烫得不轻，但还不至于伤得很厉害，她没有说什么，一跷一拐地回自己住房里去了。

那些传教士可真奇怪，消息也真是灵通。宝姑的脚被开水烫坏，台门里的人知道了，修女也立刻来了。

这正是伏天，毒日头晒得石板地发烫。那50岁左右、金发碧眼的美国修女又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把阳伞，是夹层的，外层是黑的，里层是白色的。我看见，她走进黄门就把阳伞收拢了。另外，她手里还拎着一个药包。

她看见我的祖母，客气地说："周太太，你好！听说你们家宝姑的脚被开水烫坏了，我来给她看看，好吗？"

我祖母便叫宝姑出来，和她在小堂前坐下。那修女好像怕太师椅不干净，把那柄收拢的阳伞垫在自己的屁股下面。

宝姑把脚给她看，她就要宝姑拿出脚盆来，用温水把脚洗干净，然后给她搽上什么药，走了。

以后，她每天下午来给宝姑换药。不久宝姑的脚就完全好了。

然而，我祖母的内心创伤，是没法治好的，她还是那样一种寂寞的神情，对修女们宣扬的耶稣基督，始是那么冷漠和陌生。

正在这三伏天，我们台门里忽然又是一场骚动，人声嘈杂，赶忙到蓝门里的桔子屋，挤过人群，只见子京公公被人抬在眠床上，昏迷了。我看他那样子真可怕，衣服是湿的，衣襟被拉开了，露出胸口，喉头和胸口显然是受伤了，伤口的肉翻了出来，已泡成白色的。他的一条灰白色的辫子像死蛇一样缠在颈上，脸色灰白，不省人事。子传奶奶大声叫他，他根本没有听见，像死了一样，只剩下一口气。

我们家接连有事，把子京公公忽略了，这次，大家救的救，看热闹的看热闹，还有七嘴八舌议论的。据说他在惜字禅院发狂过多次，大抵是在半夜里发作，先是厉声说不肖子孙，随即自打自的嘴巴，又用前额在墙上碰。旁人无法劝阻，也不知为的是什么事，只好听其自然。第二天，他前额红肿，神情凄然，慢慢地也就好了，像常人一样。

这一次是在白天他又发了狂，最初照例地自责自打，随即用剪刀戳喉咙、截胸口，用稻草浸了煤油，点了火，自己伏在上面烧，一面喊："爽快！爽快！"又奔出来，从塔子桥上跳进咸欢河里，一面高叫："老牛落水哉！"

当初，街坊看他疯狂的眼神和举动，都不敢走近，落水以后，才把他捞起来，运回蓝门。在昏迷中过了一天，断气了。

我父亲赶紧写信通知他在杭州的母亲，我的十二曾叔祖母。子京公公的两个儿子出走后，听说都已死了。按照族规：小房绝，长房续。这长房是指长房里的少子，那么，子京公公无后，理应由我们升叔承继过去，做他的儿子，来办理后事。但升叔在杭州陪伴我祖父，不能回来，就由我父亲代替。

十二曾叔祖母回家来，只剩下她一个人，雇了个烧饭妈妈服侍她，住在蓝门里，过着孤寂凄凉的岁月。

子京公公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赶考一辈子，还是个老童生，年年在县考的榜上，看不到自己的姓名，就发呆病。他如果不死，佩兰公的祭祀，冬天轮到立房承值，可是子京公公等不到冬天收租，春间早就把租谷廉价押给别人，拿了这笔钱要为自己办两件大事，即：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媒婆给他说亲，串通了人，借一个女的给他看了一面，骗了钱去；另外是要在庙里修造仓间积谷，还没造好，在三伏天中忽然发狂，结束了他这一生。我父亲答应代替子京公公承当值年，愿意白尽义务，总算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夏天，就在子京公公的葬事中悄悄地过去了，已到了秋天。

一到秋天，一个阴影、一种重压，便随之而来了。紧张、恐惧、煎熬、痛苦，缠住了我们一家，特别是我父亲。他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受到惊吓，变得神魂不安。

桂花明堂里，桂花由盛开而凋谢，满地金黄色的落花，香气逐渐地消失。秋天又悄悄地过去了。

天天在等待着，但天天没有音讯，光绪皇帝没有勾决，祖父又活下来了。

到穿着厚棉袍，冷得伸不出手的时候，家里的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似的，一个念头：奇怪！怎么没有杀头？

周建人（1888年11月12日—1984年7月29日），鲁迅三弟，生于浙江绍兴都昌坊口，初名松寿，乳名阿松，后改名建人，字乔峰，浙江绍兴人。笔名克士、高山、李正、孙鲠等。中国民主促进会创始人之一，现代著名社会活动家、生物学家、鲁迅研究专家和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者之一。1919年周建人迁居北京，潜心研究生物学，并从事著译工作，在《东方杂志》、《妇女杂志》、《自然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提倡妇女解放，普及科学知识。1923年应瞿秋白邀请，在上海大学讲授进化论，上海暨南大学、安徽大学任教授。新中国成立后，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共产党第九至第十一届中央委员，第六、第七届民进中央主席。1984年7月29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