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我毕业于武汉一所中专学校,分配到家乡黄冈一家饮料厂工作。那个时候农村子弟都愿意读中专,不愿意读高中,因为当时中专毕业都是包分配工作的,都想早点上班赚钱,帮助家庭。从学生身份转变到工人,我满怀期待地投入到工作中。
一同分配到饮料厂的毕业生有七个人,其中男生五个,女生两个,来自不同的学校。我是本地人,但饮料厂和我家不在一个镇区,交通也不方便,另外几个都是外市的,所以我们都住在工厂宿舍里,我偶尔抽空回下家,他们外市的就难得回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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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料厂地处一个偏僻的小镇,经济落后,工资又低,但年轻人聚在一起也挺开心的,下班后打打球,喝喝酒,玩玩牌,看看录像,一天天就这样过去。
按说大家都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分配来的两个女生自然会成为追求的对象,而且僧多粥少,都不够分的。可惜的是,两个女生都长得身材矮胖,一言难尽,这么多男生没有一个愿意下手。于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很快两个女生成为两个大龄男子的目标,一个是退伍后在厂任团支书的兵哥哥,一个是三十来岁的车间主管。厂里适龄的女孩子太少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们两个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终于抱得美人归。我们这群光棍只能继续一起自娱自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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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1994年四月,一个消息在饮料厂年轻人中炸开了锅,饮料厂来了几个实习生,多数是女生。我们几个人有事没事轮流趴在宿舍楼栏杆上往下看,看到女生们出现了,马上发信号给其他人,大家一窝蜂涌出来看。女生们捂嘴轻笑,一路小跑,在我们的目光中消失在远处。一群年轻人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于是,各种巧立名目的活动陆续展开,什么迎新聚餐,五一晚会,周末舞会,只要想得到的就找理由邀请所有实习生参加。年轻人的世界是快乐的,很快大家都熟悉了,打打闹闹,开开玩笑,成为常态。
在当时那种半封闭的、枯燥无味的环境下,年轻男女的心是很容易走近的,只要你有胆量去追。很快集体行动变成单独行动,帅气的小李和高挑漂亮的阿荷走到一起了;高高瘦瘦的小刘和身材圆润的阿娟相约逛马路了;财务科的小曾和瘦瘦小小的阿梅手牵手了;还有身材胖胖的小谭正在苦苦追求阿敏,小巧秀气的阿敏对他爱理不理;我与质检科的阿丽互有好感,阿丽不是实习生,她家在饮料厂附近,她和她爸爸都在饮料厂上班,一次厂里晚会我表演了笛子独奏,散场后她以学吹笛子的名义借走了我的笛子,迟迟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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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小李和阿荷两人很高调,上班下班都粘在一块,很快住到一起了,好景不长,两人时不时冷战一下,原因是双方都怀疑对方有第三者,一段时间又和好了,然后又闹又分,又和好,重复这个戏码。有时候感觉两人在一起,男的太帅,女的太美,也不是好事。
小刘和阿娟两人很稳定,颇有古人相敬如宾的风格,相约逛街、吃饭、买东西,然后各回各的宿舍。
小曾和阿梅拿现在的话是“反差萌”,小曾高高壮壮,阿梅瘦瘦小小。我们笑话小曾养了个女儿,还别说,小曾对阿梅是真的好,早餐送到嘴,衣服帮着洗,端茶送水,忙前忙后。我们觉得他们这一对会长久地走下去。
悲催的小谭还没开始就失恋了,阿敏没给他机会,他象泄气的皮球趴在床上唉声叹气,他想找人陪他喝闷酒,那几个家伙影子都没看到,大家拍拖都很忙,谁有空听他喝酒发牢骚?还是我陪他喝了几次酒,我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凭你才华横溢,脑满肠肥,是做领导的料,到时后悔的是她。转移目标,下一个她很快就到你身边。”
一番话说得小谭雄心万丈,他举起拳头说:“对,我要努力,到时后悔的是她。”于是,一次小谭特意从阿敏面前走过,他晃着肥胖的身躯,昂着脑袋,目不斜视,雄纠纠气昂昂的和阿敏擦肩而过。阿敏看得目瞪口呆,也许她才发现,这胖子好有男人味!
我和阿丽感情在发展中,她几次来我宿舍,让我教她吹笛子,我有时去她家玩下。有一天傍晚她又来找我,我手把手地教她,两人耳鬓厮磨,她散发着幽香的发丝拂过我的鼻尖,洁白的面庞泛着红晕,眼神迷离,看得人心里痒痒的。我控制住自己的躁动,不敢越雷池一步,她爸爸是饮料厂销售科科长,在厂里是有头有脸的,我们又都是本地人,我不想闹笑话,我想以后名正言顺地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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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实习生们实习期满了,要返校了。一对对情侣劳燕分飞,含泪告别,相约毕业后再分配过来。其实,大家都明白,毕业后想分配到哪里,也不是自己能说得算的,如果是逢场作戏的想法,可能就此两别。
当时饮料厂效益不好,人浮于事,人心思动,工厂管理层允许工人请长假另谋出路。小李有同学在广东那边的饮料厂工作得还可以,三番五次要小李过去,于是小李带着毕业的阿荷一起去广东投奔他的同学,他们以后情况怎样,有没有走到一起,不得而知。阿娟毕业后分配回老家河南,小刘也调到别的单位,两人应该没有联系。小曾所在财务科是重要部门,他工作轻松,也没想过去哪里,就在这里干下去,阿梅分配回广东老家了,小曾变得很沉默。
我和阿丽也没有走到一起,她家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家境好,又比我高比我帅,女人的心是会变的。也许,我内心也没有多么地爱她;也许,她也只是倾慕我的“才华”,并不是爱。她托别人送还我的笛子,我们一别两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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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料厂失去了往日的喧嚣,我和小谭同病相怜,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度过了很难熬的一段时光。1995年九月,我和小谭终于在饮料厂耗尽了热情,相约离开这里,外出打拼,我们在武昌火车站分开,他北上去北京,我南下去广东,我们约好,以后谁混得好就去投奔谁。
很多年过去了,当年饮料厂的这帮年轻人都在天南地北,早已失去了联系。有时梦中回到过去的时光,一脸淡然,没有失落,没有悲伤。每个人都是别人世界的过客,曾经相知相遇,或曾经相互拥有,终究消逝在各自的轨迹里。此生无缘再见,但求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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