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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年村里放露天电影,一个女孩摸黑大胆坐我腿上说,哥还是这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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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麻辣校尉喵

图片‖来源于网络

No.2025.11.7

第一章 银幕下的暖时光

那是1993年的夏夜。

我最喜欢待在村东头,坐在那棵古老的枣树下。

嘴里叼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眯上眼睛,聆听风吹枣叶沙沙作响声。

熟透的枣子“啪嗒”“啪嗒”砸在地上,砸起细碎的尘土,把整个村子都泡在浓郁的果香里。

记忆中的那个夏天格外悠长,漫长得让人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辈子裹着枣香延续下去。

放映队的三轮车“叮叮当当”开进村子时。

孩子们像撒欢的小狗般追着跑,手里还攥着刚捡的红枣,嘴里嚼得香甜。

晒谷场早被占得满满当当,长凳、竹椅摆得整整齐齐。

还有人拖着草席铺在地上,就为了抢占最佳观影位置。

一时间,汗味、麦秸秆的清香混着麦芽糖的甜腻,在暮色中酿成最鲜活的人间烟火。

我找了个靠后的土坡坐下,既能望见银幕,也能看清满场喧闹的人群。

喜欢这种旁观者的惬意,看大人们叼着烟袋聊家常,三两句离不开今年的收成和谁家的亲事;

看孩子们追逐嬉闹,手里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胡乱乱晃;

看晚风里晃动的白布银幕像个翩跹的影子。

发电机“嗡嗡”作响,像头疲惫的老黄牛。

光束打在白布上跳出“地道战”三个歪斜的字,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

这部片子放了一遍又一遍,可游击队员们埋地雷、炸鬼子的桥段,依旧让男娃们热血沸腾。

恨不得当场找根木棍比划起来。

天色渐暗,星光点点缀满夜空,像给黄土地撒了一把闪闪的碎钻。

就在电影即将开场时,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突然挤了过来。

是丫丫。

隔壁家的小姑娘,黑黑的头发扎着绿绳小辫,发梢还沾着几颗枣絮,杏核似的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星星。

晒谷场早已人满为患,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攥着衣角,小脸蛋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无措。

我拍了拍自己的腿。

她眼睛一亮,像得了什么赏赐的小鹿,小心地坐了上来。

小小的身子轻得像片落叶,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枣香扑面而来,那是她娘给她洗头发用的皂角,带着自然的清香。

黑暗中,她往我怀里偷偷缩了缩。

小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均匀平稳的呼吸吹得我脖颈发痒,就好像有只小虫子在爬。

“哥,你大腿虽然硬但这儿真舒服。”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像羽毛轻轻搔在心上。

银幕上炮火连天,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人群惊呼不断,我却浑身僵硬,注意力全在腿上的小姑娘身上。

她会凑在我耳边小声嘀咕:“哥,鬼子又要上当了”,声音细若蚊蚋;会在游击队员获胜时,

偷偷握紧小拳头拍手。

那一刻,枣香、发电机的轰鸣、她温热的体温,还有她发梢轻轻蹭过我下巴的触感,在我心里酿成了最甜的印记。

我知道,这颗叫丫丫的“小落叶”,从此再也甩不掉了。

第二章 崩塌的晴空与无声的担当

我不是丫丫的亲哥,却比亲哥更疼她。

两家屋门相对,院墙只隔了三尺,我爹和她爹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河摸虾,一起去县城读书,又一起返乡务农。

丫丫出生那天。

她爹抱着她冲进我家,咧着嘴笑:“哥,咱俩凑成‘好’字了!你家小子得护着我家闺女,以后就是亲兄妹!”

我爹捶了他一拳,笑着应道:“那还用说!”

所以,丫丫从小就是我的跟屁虫。

但她瘦小得像株含羞草,风一吹就摇摇晃晃。

村里的野小子总爱欺负她,抢她的毽子,揪她的小辫,还故意把她推倒在泥坑里。

每次她一哭,我就像护崽的狼崽般冲上去,不管对方比我高还是比我壮,先一头撞过去再说。

打输了,我俩就一起坐在田埂上哭,她哭她的委屈,我哭我的没用;

打赢了,我就把抢回的毽子塞给她,拍着胸脯豪气冲天的说:“丫丫,别怕,有哥在。”

她总会立马破涕为笑,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我。

那时我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天,能为她遮风挡雨,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后来,她的天,塌了。

那年汛期。

暴雨连下了七天七夜,河水暴涨,村口的河堤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决口的风险存在。

村长,敲着铜锣,组织青壮年抢险。

我爹和丫丫她爹是第一批冲上去的。

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丫丫她爹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爹去护河堤,等爹回来,给你买最甜的糖葫芦。”

丫丫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攥着他的衣角舍不得松开。

没想到,却成了最后的父女告别。

当天下午,河堤突然决口,浑浊的洪水咆哮着冲下来,像一头失控发疯的巨兽。

我爹被洪流卷走,丫丫她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爹的胳膊,拼命想把他拉上岸。

就在这时,一棵被冲倒的大树轰然砸来,正好落在丫丫她爹的胸口。

等村民们奋力把他们救上来时,我爹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受了重伤。

而丫丫她爹,早已经没了气息。

那个下午,天是铅灰色的,空气里满是泥水的腥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丫丫她娘哭得撕心裂肺,昏死过去好几次,被村民们一次次救醒。

小小的丫丫穿着洗得发白的小花裙,站在人群外,不哭不闹。

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那个被白布盖着的人,被抬进自家的屋子。

她的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种让人心慌的茫然,好像她小小的世界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抽走了,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洞。

从那天起,丫丫就不怎么笑了。

她的话也变少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雨滴落下,看落叶飘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我爹的伤好了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

每天都闷着头抽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烟袋锅子“吧嗒”响,家里的气氛很压抑。

有一天晚上,我起夜,路过我爹娘的房间。

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昏黄的灯光从缝里隐约透出来。

我听见我娘在里面哭,压着嗓子,呜咽的:“当家的,这事不怪你,是天灾啊……”

我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他要是不为了拉我,根本不会出事……”

以后,他家的闺女,就是我家的闺女。

他没尽到的责任,我来尽。

我儿子,就是她亲哥。

这辈子,我们家都欠他们的。

我站在门外,手脚冰凉。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我明白了,我爹背上背着的,是条人命,是沉甸甸的愧疚。

而我,要替他一起背。

从那以后,我变得对丫丫更好了。

家里蒸了白面馒头,我娘给我一个,我总会偷偷藏起来,等没人的时候塞给丫丫;

学校里发了新铅笔,我总会把我的那支,掰成两段给她;

下雨天,路不好走,我怕她摔跤,就自告奋勇的背着她去上学。

她瘦瘦的,趴在我背上,像只小鸟,轻轻得让人心疼。

村里人都说,我们家这是在赎罪。

他们看我们家的眼神,都带着点同情和怜悯。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爹说了,我要当她的亲哥,我要守护着她,一辈子的。

第三章 铁皮青蛙与他乡的坚守

时间就像村前的小河,不紧不慢地流着,带走了岁月,也带走了年少无知的懵懂。

我和丫丫,都慢慢地长大了。

当时,我上了初中,每天要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去镇上。

而丫丫,还在村里的小学念书。

我每天走的时候,她还没起床,我会把给她留的零食放在她的窗台上;

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完了作业,趴在门框上等我。

看到我骑着车,在巷子口出现,她就会远远地冲我招手,然后像只小蝴蝶般飞奔过来。

帮我推车。

“哥,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那是当时的我,一天中最期待听到的声音。

初中的生活,对我来说是新奇的。

镇上的学校比村里的大,同学也多,我还学了英语,知道了ABCD。

我开始知道,山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

不像我们村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我把在学校里听到的新鲜事,都讲给丫丫听。

讲镇上新开的游戏厅,讲城里来的美术老师,讲书本里说的北京故宫,红墙黄瓦,特别气派。

丫丫每次都听得入了迷,眼睛里闪着光,像藏了千万了星星。

她说:“哥,外面的世界真好啊。你以后,会带我去看故宫吗?”

我拍着胸脯跟她保证:“当然!等哥长大了,挣钱了,就带你去北京,去看故宫!”

这是我对她的承诺,像刻在石头上一样,郑重。

可是,承诺有时候,是那么的脆弱。

我初三那年,我娘得了重病,卧床不起。

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给我娘治病,家里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我娘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半。

我拿着初中毕业证,站在我娘的病床前。

我娘看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勉强勉强说出一句话:“儿啊,娘对不住你……你念书念得那么好……”

我摇摇头,把毕业证塞进我娘手里,

说:“娘,我不念了。我去打工,挣钱给你治病,还债。”

我娘哭了,一个一辈子要强的女人,那一刻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我上不了高中了,我的大学梦,碎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晒谷场的草垛上,坐了很久很久。

夏天的夜里,全是虫鸣,吵得人心烦。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没哭没冇,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像塞了一大团湿棉花。

一个脚步声。

我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丫丫在我身边坐下,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陪着我。

过了很久,她才把一个小小的东西,宝贝似的塞到我手里。

借着月光,我看到,那是一只铁皮青蛙。

是她最宝贝的东西,是她爹还在的时候,给她从镇上的。

上好发条,青蛙就能蹦蹦跳跳,发出“咔咔”“就不的声响。

弹珠里面,有彩色的花纹,在月光下,像藏着一个迷你的星空。

“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难过。”

“他们都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能实现。我没有流星,那我就对着它许愿。”

我许愿,你以后,一定能过上好人日子。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

我抓着那只冰凉的铁皮青蛙,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是为自己不能上学哭,我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我连自己的梦都保不住,还怎么去实现对她的承诺?我还怎么带她去北京,去看故宫?

丫丫伸出小手,笨拙地帮我擦眼泪。

她的手指,凉凉的,软软的,她说:“哥,没关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就算在村里种一辈子地,我也陪着你。”

我抬起头,看着她。月光下,她的眼睛,比我手里的铁皮青蛙还要亮。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一个疯狂的,我自己都害怕的念头。

我对自己说,狗子,你不能就这么认命。

你不能让丫丫跟着你,在村里吃一辈子苦。

你要出去,你要去山外面的世界,你要去挣很多很多的钱,你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你要把欠她的,全都还给她。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然后,疯长。

第二年春天。

我跟着村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去了南方。

走的那天,天还没亮,我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我娘给我做的两件衣服,还有几个干硬的馒头。

我没跟丫丫告别。

我怕我一看到她,就走不了了。

我站在村口的老枣树下,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晨雾里,村子静悄悄的,像还在沉睡我仿佛能看到,丫丫家的窗户后面,她还在梦里。

我把那只铁皮青蛙,放在了口袋里,贴着胸口的位置,然后,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方的城市,跟我从书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高楼大厦,像一根根戳向天空的筷子。

车水马龙,吵得人头疼。

我跟着亲戚,进了一个建筑工地。

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搬砖。

一块红砖,五斤重。

我每天要从早上五点,搬到晚上天黑。

一天下来,胳膊和腿都像不是自己的了,酸痛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晚上,十几个人挤在一个用石棉瓦搭成的工棚里。

夏天热得像蒸笼,蚊子嗡嗡地叫,能把人抬走。

汗味、脚臭味,混在一起,熏得人睡不着。

我常常在半夜醒来,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发呆。

我想家,想我爹娘,更想丫丫。

我想象着,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放学了?她今天的作业,有没有人辅导?村里那帮野小子,有没有再欺负她?

我每个月发工资,三百块,我留下五十块当生活费,剩下的二百五,全部寄回家。

我会在信里,单独夹一张纸条给丫丫。

告诉她,我在外面很好,让她好好学习,记得不要担心我。

我还会把我省下来的钱,买一些城里回去。

我希望,我的丫丫,也能像城里的姑娘一样,漂漂亮亮的。

第一年过年,我没有回家。

工地上要赶工期,过年留下有三倍工资。

为了那几百块钱,我留下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工友们凑在一起喝酒,打牌,我一个人,跑到工地的顶楼。

城市里,到处都是烟花。

一朵一朵,在夜空中炸开,绚烂得让人心慌。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只铁皮青蛙。

在烟花的映照下,它的漆面依旧光亮。

我把它举到眼前,对着它,轻轻地说:“丫丫,新年快乐。”

“哥,想你了。”

风很大,把我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

眼泪,不就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很想她,非常非常想。

这种想念。

像一根细细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让我喘不过气。

但我也知道,我不能回去,我还不够强大,我还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所以,我只能把这份想念,死死地压在心底,让它在黑暗里,发酵,沉淀。

我在工地上,干了三年。

从一个小工,干到了钢筋工,后来又跟着老师傅学了点木工的活。

我的手,变得粗糙,长满了老茧,我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

我的个子,也长高了,身体变得结实。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了。

我寄回家的钱,也从开始的二百多,涨到了五百,八百。

家里的债,还清了。

我娘的病,也渐渐好了起来。

我娘在信里说,丫丫考上了镇上的重点高中,成绩特别好。

老师都夸她,说她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

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吃午饭。

一碗白饭,一勺咸菜。

我看着看着,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进了饭碗里。

咸的,跟咸菜一个味。

我觉得,我这几年吃的苦,都值了。

只要她好,我就好。

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比初中贵多了。

我知道,光靠我爹娘种地,肯定供不起她。

我必须挣更多的钱。

我辞掉了工地上的活,跟着一个老乡,去了一个更远的城市,进了一家有名的电子厂。

在流水线上,每天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拧螺丝。

一拧就是十二个小时。

枯燥,乏味,磨得人没有一点脾气。

但工资比在工地上高,也稳定。

我把大部分钱都寄回去,叮嘱我娘,一定要给丫丫买好吃的,买新衣服,不能让她在学校里,被同学看不起。

我很少再给她写信了。

因为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我不能告诉她,我每天在流水线上,乏味的像个机器人一样。

我不能告诉她,我为了省钱,每天只吃两顿饭。

我不能告诉她,我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房间里唯一的光,就是手机的屏幕。

我希望,在她心里。

我永远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哥哥。

而不是一个在底层苦苦挣扎的,卑微的打工仔。

我们之间的联系,只剩下我寄回去的钱,和我娘在信里的转述。

“丫丫说,让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丫丫又考了全班第一,给你报喜呢。”

“丫丫说,她想考北京的大学,她说,她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故宫。”

看到最后那句话,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亲口答应过她,我怎么会忘。

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还记得。

为了这个承诺,我更加拼命地工作。

加班,我永远都是第一个报名。

最苦最累的活,只要给钱多,我都抢着干。

厂里的人都叫我“拼命三郎”。

他们不知道,我不是在拼命,我是在拼一个女孩的未来。

三年后,丫丫高考了。

成绩出来那天,我娘给我打来了电话。

那是我们家装的第一部电话,我娘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语无伦次:“儿啊!考上了!考上了!丫丫考上北京的大学了!”

我拿着电话,手在抖。

我靠在墙上,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电话那头,我娘还在兴奋地说着什么。

我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她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那个夏天,我请了假,回了趟家。

那是我离开家乡后,第一次回去。

火车晃晃悠悠地坐了两天两夜。

当我背着包,村口那棵老枣树下的时候,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只是,好像变小了。

我走到家门口,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长长的,随意的披在肩上。

皮肤很白,眼睛还是那么大,那么亮。

是丫丫。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朝我跑过来,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我怀里。

可跑到一半,她又停住了。

我们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

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地坐在我腿上的小女孩,和那个可以心安理得地让她坐的半大少年了。

我们之间,好像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哥,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点点头,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已经僵硬了,“嗯,我回来,送你去上大学。”

那几天,是我那几年里,最快乐的日子。

我陪着她,去镇上买了新的行李箱,新的衣服。

我把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都取了出来,换成一沓崭新的钞票,硬塞到她手里。

我说:“丫丫,这是哥给你的学费和生活费。”

“到了北京,别省着,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想穿什么就买什么。没钱了,就跟哥说。”

她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摇着头,要把钱退给我:“哥,我申请了助学贷款,我还可以去做家教,我能养活自己。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吧。你在外面,也不容易。”

我把她的手推了回去,板着脸说:“哥给你的,你就拿着。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哥,就别跟我客气。”

她终于没再推辞,只是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了那沓钱上。

送她去北京的那天,是我爹娘,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的。

我们坐了很久的火车,才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首都。

北京,真的很大。

高楼林立,车流不息。

我们三个乡下人,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看着丫丫,她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兴奋的光。

我知道,从今天起,她就要属于这个繁华的世界了。

而我,只是一个送她来到这个世界的。

摆渡人。

把她送到学校,安顿好宿舍,我们就该走了。

临走前,在学校门口,我把那颗一直带在身上的铁皮青蛙,拿了出来。

经过这么多年的摩挲,它已经变得非常光滑,温润。

我把它放到丫丫的手心:“这个,还给你。当年你对着它许愿,说希望我过上好日子。现在,哥把它还给你,哥也对着它许愿。我许愿,我的丫丫,以后,前程似锦,一生顺遂。”

丫丫握着那只铁皮青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她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像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都哭出来一样。

她紧紧地抱着我,力气大得,像是要把自己揉进我的身体里:“哥,你别走……你留下来,好不好?”

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何尝不想留下来?

我何尝不想,能在这个有她的城市里,哪怕是远远地看着她,也好。

可是,我能吗?

我拿什么留下来?

我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农民工,在这个遍地都是大学生的城市里,能做什么?

我只会搬砖,只会拧螺丝。

我配不上这个城市,更配不上,光芒万丈的她。

我轻轻地推开她,帮她擦干眼泪。

我笑着对她说:“傻丫头,哥还要回去挣钱呢,不然,谁给你交下学期的学费?你好好上学,等放假了,哥再来看你。”

我转过身,拉着我爹娘,快步地走了。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两道利剑,一直追随着我的后背。

直到我们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彼此。

回到南方,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流水线上。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只是,我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我知道,我和丫丫之间,隔着的,不再是几千里的距离,而是一个,越来越大的世界。

丫丫开始给我写信,而且很频繁。

信里,她会跟我讲大学里的生活,讲有趣的教授,讲漂亮的图书馆,讲她新交的朋友。

她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新鲜和喜悦。

我为她高兴,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她的世界,越来越精彩。

而我的世界,依旧是三点一线:宿舍,食堂,车间。

我们的话题,开始变得越来越少。

她说的那些东西,我听不懂,我说的那些,她也无法体会。

我们的信,开始变得越来越短。

从一开始的几页纸,到后来,只剩下寥寥几句:“哥,最近好吗?我一切都好,勿念。”

“丫丫,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后来,她开始给我打电话,在她们宿舍楼下,新装了公用电话。

她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给我打。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们常常会陷入尴尬的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一次,她在电话里,犹豫的问我:“哥,你……在厂里,有没有……认识什么好姑娘?”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握着电话,半天都没说出话。

好姑娘?

我身边,全都是跟我一样,灰头土脸、为了生计的打工妹。

她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挣够钱,回老家盖房子,然后嫁人。

她们的世界,跟丫丫的世界,隔着一条银河。

我苦笑了一下,说:“没有。哥这么个穷光蛋,谁看得上?”

电话那头,我好像听到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她又说:“哥,你别这么说。你是我心里,最好最好的人。”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电话亭里,站了很久。

夜风很凉,吹得我有点冷,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丫丫,她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的天灵盖。

让我浑身发麻。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们怎么可能?

我是她的“哥”,是那个发誓要护她一辈子的“哥”。

更重要的是,我们之间,还横着一条人命。

是我爹,欠她爹的。

是我们陈家,欠他们家的,这份恩情,这份愧疚,像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上。

我怎么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这是对她爹的亵渎,也是对我的良心的背叛。

从那以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她再打电话来,我有时候会故意不接。

她写信来,我会隔很久才回,回信的内容,也越来越客套,越来越疏远。

我知道,这样做,会伤了她的心。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我不能给她任何希望,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大二那年暑假,她没有回家,她自己说,她找了份实习,在北京的一家外企。

我娘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夸她有出息。

我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紧。

我知道,她正在离我越来越远,她已经开始,慢慢地,不需要我了。

那年冬天,我所在的电子厂,效益不好,开始一批一批的裁员。

我很不幸,在被裁的名单里,我拿着几百块的遣散费,站在陌生的街头,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我能去哪里?

我还能做什么?

就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是我在工地上认识的一个工友,叫大军。

他比我大几岁,脑子活络,他看我一个人,就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干。

他说,他凑了点钱,想盘下一个小饭馆,缺个合伙人。

我当时走投无路,就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跟着他,一起开了那家名叫“老地方”的川菜馆。

我什么都不会,就从切菜,洗碗开始学。

每天,身上都是油烟味。手上,被热油烫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泡。

但我的心里,却很踏实。

因为,我终于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虽然,它很小,很不起眼。

饭馆的生意,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因为我们用料足,味道正,价格也实惠,渐渐地,有了很多回头客。

我们的生活,也开始慢慢地好了起来。

我终于不用再住宿舍,不用再吃咸菜配白饭了,我和大军,在饭馆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

虽然不大,但很干净。

我有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

我把丫丫的照片,放在床头,那是在她去上大学前,我们一起在镇上的照相馆里照的。

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甜。

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看一会儿,好像这样,就能离她近一点。

我和丫丫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有时候,几个月,都没有一通电话,一封信。

我知道,她很忙。

忙着学习,忙着实习,忙着融入那个属于她的,光鲜亮丽的世界。

而我,也很忙。

忙着饭馆的生意,忙着跟工商税务打交道,忙着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扎下根来。

我们就像两颗在不同轨道上运行的星星,渐行渐远。

直到有一天,我娘在电话里,突然跟我说:“儿啊,丫丫……好像谈对象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我握着电话,感觉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是……是吗?”

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我自己的。

“是啊”

我娘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复杂,有点惋惜,“听说是她大学里的一个同学,家里条件很好,人也长得精神。前两天,她还把照片寄回来了,让我给你看看……我给忘了,下次给你寄过去。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我看你们饭馆的服务员小芹,就挺好的,对你也有意思……”

我娘后面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只觉得,我的心,好像被人用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鲜血淋漓。疼,疼得我快要窒息。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好,看着她,嫁给一个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准备好,默默地退回到“哥哥”的位置上,祝福她。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没准备好。

我的心,原来这么痛。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大军怎么劝都劝不住。

我抱着酒瓶,坐在饭馆门口的台阶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大军问我:“你到底怎么了?为了个女人,至于吗?”

我摇着头,说:“你不懂……你不懂……”

他怎么会懂。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懂,那个坐在我腿上的小女孩,那个在我心里住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而我,连一句“我喜欢你”,都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我甚至,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我是她的“哥”。是我,亲手把她,推向了别人。

从那以后,我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不再给家里寄钱。

我开始抽烟,喝酒。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扑在了饭馆的生意上。我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我想用金钱,来填补心里的那个窟窿。

我们的饭馆,越做越大,从一家小店,开成了两家,三家。

我买了车,买了房。

我成了别人眼里谈笑风生的“陈老板”。

我穿上了名牌西装,戴上了昂贵的手表,我学会了在酒桌上,跟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我好像,已经变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油腻,世故。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脱下那身伪装,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

我的心,还是空的。

我挣了再多的钱,也填不满。

我娘还是会时不时地,催我找对象。

她说:“儿啊,你看看你,什么都有了,就差个媳妇了。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比不上她。

她们的笑,没有她甜。

她们的眼睛,没有她亮。

她们的声音,没有她好听。

我好像,得了一种病。一种,除了她,谁都治不好的病。

时间,又过了几年。

我听说,丫丫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进了一家很大的公司,当了靓丽的白领。

听说,她和那个大学同学,已经订婚了。

听说,他们准备在北京买房,结婚。

这些消息,像一把把小刀子,时不时地,就来扎我一下。

提醒我,我跟她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再也回不去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这样了。

守着我的饭馆,守着我心里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孤独终老。

直到那一天,我接到了我娘的电话。

电话里,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儿啊,你快回来吧!你爹……你爹他……快不行了……”

我爹,得了肝癌。

晚期。

医生说,没几个月了。

我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疯了一样地往家赶。

当我冲进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相的爹,我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恨自己。

我恨自己这几年,为了所谓的生意,连家都很少回,我恨自己,爹病成这样,都不知道。

我挣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连我最亲的人,都留不住。

我爹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只是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床头柜。

我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封信。

信封已经泛黄了,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

是我爹的字。

我娘说:“这是你爹,早就写好了的。他说,等他哪天不行了,就让我交给你。”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封信,信是不长,只有一页纸。

“狗子:

爹知道,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因为爹的无能,让你没能继续上学,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爹更对不起的,是丫丫那孩子。

爹这辈子,一闭上眼,就是她爹临死前看我的眼神。

他把闺女,托付给了我。

我却让她,从小就没了爹。

这份债,爹还不清了,只能让你来还。

爹知道,你心里苦。

爹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有那丫头。

爹以前,不让你说,是怕你耽误了她。

她是个好姑娘,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也是怕,别人戳我们家的脊梁骨,说我们是为了占便宜。

可是现在,爹快要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爹不想你,因为爹当年的一句话,就委屈自己一辈子。

狗子,去吧。

去告诉那丫头,你的心意。

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你爹,不欠她的了。

你,更不欠她的。

你只欠你自己的。”

看完信,我早已泪流满面,我抓着我爹的手,泣不成声。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心里的苦,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

他用他最后的一点力气,想要把我从那个我自己画的牢笼里,解救出来。

我爹,没撑过那个冬天。

办完我爹的丧事,我一个人,在我爹的坟前,坐了很久。

我想了很多。

想起了那个夏天的晚上,坐在我腿上的丫丫。

想起了那只在月光下闪着光的铁皮青蛙。

想起了我在南方的工地上,想她的那些夜晚。

想起了她在我怀里,哭着求我别走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我爹说得对,我不欠她的,我只欠我自己的。

我欠自己一个说出真相的机会,欠自己一个为自己活一次的勇气。

第二天,我买了一张去北京的机票。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都不知道去了北京要怎么找她。

我只知道,我必须去。

有些话,如果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飞机落地的时候,北京正在下雪。

很大很大的雪,整个城市都变成了一片白色,纯洁得像个童话。

我站在机场的出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感到一阵茫然。

北京这么大,我要去哪里找她?我只知道她公司的名字,是我以前从她信里看到的。

我打了一辆车,报了那个公司的地址。

出租车在拥堵的城市里缓慢爬行,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我不知道等会儿见到她该说什么,是该说好久不见,还是该说我爹走了,抑或是直接说出那句埋藏了十几年的喜欢?

会不会太唐突了?

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我这样做,是不是在打扰她的幸福?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有好几次都想让司机掉头回机场。

可是,一想到我爹临终前看我的眼神,我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能再当个懦夫了。

车停在了一栋高耸的写字楼前。

我付了钱,下了车。

站在大楼下,我仰着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窗户。

哪一扇,是属于她的?

我走进大厅,在前台报了她的名字。

前台小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问我有没有预约,我摇摇头,她又问我找她有什么事。

我被问住了,我能有什么事?我说我是她哥?我说我来找她叙旧?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哥?”

我猛地回过身。

是她,丫丫。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化着精致的淡妆,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她看起来成熟、干练、自信,完全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都市丽人。

她看到我,也很惊讶:“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快步向我走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像是在敲打着我的心脏。

我看着她,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还是那么聪明,那么敏感。

我点点头,声音沙哑地说:“我爹……走了。”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叔叔他……”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周围的人都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她说:“哥,我们出去说。”她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写字楼。

外面的雪还在下,我们走到一个避风的角落。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帮我擦掉脸上的雪花。

她的手指,还是那么凉,“哥,对不起……我竟然都不知道……”

我摇摇头:“不怪你。是我,没告诉你。”

我们俩陷入了沉默,只有雪花无声地在我们身边飘落。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很轻:“哥,你这次来北京,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不是。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疑惑。

“丫丫”

我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你还记得那只铁皮青蛙吗?”

她愣住了,然后从脖子上拉出一条项链。

项链的吊坠,就是那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铁皮青蛙。

它被做成了精致的吊坠,贴着她的皮肤,被她的体温捂得温热。

“我一直都带着。”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那句在我心里埋藏了十几年,已经腐烂、发酵,变成了一坛最烈的老酒的话:“丫丫,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从很多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雪花也好像停在了半空中。

我能听到的,只有我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像是要从我的胸腔里跳出来。

丫丫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喜悦,也没有厌恶,就好像我说的,是一件跟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沉到了冰冷的海底。

我自嘲地笑了笑:“对不起,当我没说。我就是来告诉你我爹的事,我该走了。”

我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她一把抓住了。

她的力气很大。

我回过头,看到她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砸在雪地里,瞬间就消失不见。

她看着我,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问:“狗子,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拒绝了多少人?

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未婚夫!

那是我骗我妈的!

我就是怕她再逼我!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捶打着我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不疼,一点都不疼。

我只觉得,我那颗已经死去的心,好像在她的捶打下,又重新开始跳动了。

我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我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让我安心的味道:“对不起……对不起……丫丫……是哥不好……是哥混蛋……”

我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我们就在那漫天的大雪里紧紧相拥,好像要把这十几年的空白、思念和委屈,都用这个拥抱填满。

我不知道我们抱了多久,直到我的肩膀落满了雪,她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她从我怀里抬起头,一张小脸哭得通红,像个兔子,她看着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哥,你好傻啊。”

我也笑了。

是啊,我是挺傻的,傻到差点就错过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那天,我没有走。

我跟她请了假,我们去了故宫。

站在红墙黄瓦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终于兑现了我对她的承诺,虽然迟了十几年。

她挽着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哥,你知道吗?我以前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看着这里,就好像看到了你,觉得你离我很近。”

我的鼻子一酸,转过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后,哥再也不走了。哥就在这里,陪着你。”

后来,我把南方的饭馆都盘了出去,用那些钱在北京开了一家小小的、装修雅致的家乡菜馆。

就在丫丫公司附近,店名就叫“枣香居”。

生意不好不坏,但我很满足,因为我每天都能看到她。

她会中午过来吃饭,晚上我会等她下班,然后一起回家。

我们的家不大,但很温馨,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就像小时候在晒谷场上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坐在我的腿上,而是依偎在我的怀里。

有一次,我们又在看《地道战》。

看到一半,她突然转过头,很认真地问:“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看露天电影,我坐在你腿上。”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一幕,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心里,是我这辈子所有故事的开始。

她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往我怀里又缩了缩,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仰起头,在我耳边用比当年还要满足的语气,悄悄地说:“哥,这儿,还是那么舒服。”

我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窗外,月光如水。

我知道,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把她弄丢了。

因为,她就是我的全世界,是我的开始,也是我的归宿。

村东头的老枣树还在,每年夏天依旧结满红彤彤的枣子。

而我们的爱情,就像那漫过旧岁月的枣香,历经风雨,终抵岁月漫长,温暖了往后的每一个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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