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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假设曾侯是当下一个普通人,我相信,他一定会用朴素但别致的瓷碗,为自己斟上一壶下午茶,将平凡的日子品出诗意。
每次遇到有一次性杯碗的用餐场合,我都免不了矫情地模仿一下鲁迅小说里的九斤老太:“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然后,就像祥林嫂一样再次念叨起自己曾经参观曾侯乙墓展览时的经历。
我清晰记得初次踏入湖北省博物馆曾侯乙墓展厅的瞬间,虽然人头攒动,但四周的喧嚣仿佛一下静音。
那些从2400余年沉睡中醒来的青铜器、漆器、玉器,静静地立于恒温、恒湿的玻璃柜中,周身流淌着时光沉淀下的温润光泽。站在那套闻名天下的曾侯乙编钟前,我除了被它庞大的体量和恢弘的气势震撼,更被那些繁复又精致的纹饰深深吸引——蟠螭纹、云雷纹、龙凤浮雕……每一道刻痕,每一处镂空,都像是无名工匠用尽毕生专注与虔诚留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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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博览·人物》2025年第10期 《曾侯乙的下午茶》
它们不只是乐器,更是“礼”的化身,是古人用来和天地对话的神圣媒介。
这种对器物的极致讲究,渗透在古时贵族生活的每个角落。那只精美绝伦的尊盘,口沿上层层镂空的蟠螭纹细密如发丝,精巧得让人怀疑并非出自凡人之手;那些绘着绮丽图案的漆器,颜色历经千年却依然鲜艳;就连日常吃饭用的青铜餐具,也个个造型端庄,纹样肃穆。想象一下,在钟鸣鼎食的宴席上,酒水注入青铜尊爵的声响,筷子轻碰豆簋的清脆,都和编钟的雅乐融在一起,构成一场视觉、听觉、味觉全都到位的完整仪式。
古人说:“美食不如美器。”一件好的器物,能让人对里面的食物、对接下来要做的事,生出一种珍惜和敬意。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温润的瓷碗,和漫不经心地撕开一个塑料碗的薄膜,这两种动作带来的心情应是完全不同的。前者让“吃”慢下来,有了对生命的郑重和感恩;后者却让“吃”变成纯粹的生理需求,甚至成了一种匆忙的负担。
说到这儿,我总忍不住感慨:人类科技文明发展了2000多年,物质水平已经前所未有的发达。可为什么,我们对日常生活反而越来越不讲究了呢?尤其是看到一次性塑料桌布和塑制餐盒时,我就会想起“果腹”两个字——吃饭这件事,此时已经彻底抛掉了“享受”或“仪式”的概念,只为了最快、最省事地完成“吃”这个动作,然后被丢掉。
当然,我并非要否定塑料制品在特定场合的实用价值,也绝非主张现代人都要回到使用青铜器的时代,那是不切实际的浪漫怀旧。我所说的器物语言,关乎日常生活审美和精神维度。不可能人人都有曾侯的富足,但简陋可以有雅致的朴素,粗拙也能有精致的浪漫。假设曾侯是当下一个普通人,我相信,他一定会用朴素但别致的瓷碗,为自己斟上一壶下午茶,将平凡的日子品出诗意。
器物承载的生活仪式感,并不是什么贵族式的奢侈,而是我们每个普通人都可以实践的对庸常生活的小小抵抗,是对自己存在的尊重和确认,是一种慢下来的智慧,也是重新发现生活美意的温柔旅程,这大约也是器物想和我们说的话。
文 | 胡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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