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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安陵书院年岁甚高,应视之为永兴最老的学堂,若能礼迎孔子归来,重整明伦学理,变画舫为江舟,举礼乐以迎宾,定可文脉再现,魂系安陵,遥领便江未来。
(一)
郴州永兴古谓安陵,宋熙宁六年(1073)改名永兴,祈永世兴旺。永兴有个板梁古村,留存的老宅子多,户户青砖黛瓦,门当突突,从青石古桥走进去,宛如走进了明清岁月中。
一个小地方,如此文幽意远,古韵酣沉,肯定出过不少读书人。细捋其中文脉,安陵书院从宋朝风月中,浮出了水面。宋人崇儒尚理,倡修书院,行教化之功,安陵书院源起于此。
书院原址在永兴老县城模范井附近,现为永一中学,古迹已逝,杳然无痕。除了几棵古樟似曾相识,其中功伟,鲜有记载,可谓憾事一桩。
清雍正九年(1731),知县刘崚视察安陵书院,见古檐斑驳,渐显凋败,难竟鸿鹄之志,遂再兴延拓,增设书斋学舍,安陵士子奔走相告。更有“北有岳麓,南有安陵”之说。
延拓后,安陵书院为三进庭院,青墙环簇,骑墙高矗,黛瓦遮檐,院门独举,风檐一体。中轴之上有明堂、大成殿、藏书阁,两厢为书斋学舍,外观规整,内显明豁,典籍堆于案头,明月悬于庭井,此为安陵书院之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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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书院。
(二)
清代以前的书院,学术自由、言论开放。满人入主中原后,忌惮惶恐。清雍正十一年(1733),诏告天下,书院不分公私,统归朝廷管辖。戊戌变法,书院更名,改称学堂,儒学分崩离析。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安陵书院易名县立高等小学堂。不久后,毁损于战火。
现有的安陵书院,重塑于2006年,居永兴便江半岛,乃本土雅士曹明慧花巨资迁修而成。重塑的书院静卧江中幽岛,取苏州园林制式,占地5万平方米,楼台亭阁,辗转相牵,在湖湘书院中,檐摆阔绰,气宇独呈。
有人讲,新建的安陵书院,没循古制,脱离原址原貌,衣冠不整,文心难济,说辞有理,亦存老咎。书院迁址龙山半岛,择依风水,花了大心思,其形其势其韵,远非宋人书院所及,古人文隽,今人情愫,连理连枝,共吟安陵雅颂,岂非美事一桩?
唯一让人叹惜的是雅怀仓促,心猿未净,没有将永兴的三魂七魄一同迁过来。以至于文心忐忑,世俗频来,拉低了书院风檐,让古法缠身的眉宇,热闹之后,空荡无依。
按理说,重塑宋人书院,当把读书明理四字织入眉宇当中。依规制设置大成殿,立先圣孔子于正位,塑明伦堂、文昌阁、藏书楼,以展文人气象。
待到立稳文脉,再花些银两,辅以憩园、回廊、亭池,巧引门庭风月。如此心神相依,古韵相随,方显书院造化。时间久了,书香扑面,鸿儒频至,吟哦诵读之间,尽释安陵之怀。
文墨轩窗,典籍泱泱,方可叙言古今。对书院而言,有如人之气韵,才华充溢,当显空灵之境。当然,这些朝堂应窥之事,并非民间人士力所能及,不知安陵的读书人去了哪,怎么无人坐堂问诊,把诊安陵文脉。
细语莺声,画舫香碾,戏园春色,邀不来忠肝义胆,也滋生不出忧国之怀。坐在书院当中,对酒当歌,邀月畅怀,难免心猿意马,此类喧嚣,不合安陵古韵,也会庸扰书院清安。
好在书院本体安实,稍作调理,仍可融入安陵古韵。便江之上,拉长的号子隐若可闻,无须踮脚,便能唤回远逝的书生。若是有人重拾安陵文脉,轻捋书院文存,安陵古怀定可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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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博览·人物》2025年第10期 《安陵书院》
(三)
半岛蜿蜒,本为龙山延脉,伸入便江,脚踝半掩,空灵不拘。远看,青山似岛,苍翠流转,白墙黛瓦,檐挑古月星辰;近观,庭院交织,江波鼓屿,文脉相和,肩扛才情八斗。多好的山情水意哟!
穿越连江桥,抵书院前坪,门楣上方悬有“安陵书院”匾额,左宗棠题牌,黑底黄字,行楷结体,遒劲秀雅。书院檐墙高瞻,外缠碧水,内隐庭池,假山倚苍翠,曲廊续琴弦,文隽厚沉,扑面相欢。
拾级而入,犹如迈进了皇家园林,唐人的斗拱,宋人的风檐,明代的流线,全都聚到了眉宇上。亭台小阁,茶楼戏台,散淡清欢,隐逸于曲径通幽中。
由此可见,安陵书院重塑之时,匠心布道,承天时,顺人和,未有庸庸之念。书院落成之初,弘文开讲,旋律高扬,文人雅士,吟诗作赋,好生热闹。后来,儒衫渐隐,心机游离,才落入月光踟蹰中。
永兴之美,便江尤甚。唐代韩愈路过此处,留下了“昌黎经此”的摩崖石刻,昌黎即韩愈。柳宗元被贬永州时楫舟来过,朱熹探访濂溪一脉,赴潭州拜会张栻,也曾在此驻足,徐霞客撑篙而来,水花溅入荷莲上,粒粒似滚珠。
唐代以前,南方不少地方仍是教化不济的蛮夷之地。随着岳麓书院的兴起,濂溪一脉的拓延,才有了三湘四水的文心荡漾。至宋末,湖湘书院已逾50所,到了清代,递增到260余所,一座书院,一方山水,一袭儒衫,畅叙家国之怀。
宋代的朱熹、韩愈、范成大、潘畴、宋若水、黄干,明代王阳明、湛若水、蔡汝楠、郭守益,清代的左宗棠等先后来此讲学。新词连旧阙,从未停歇过。
论年岁,安陵书院与岳麓书院相差无几,许多来过岳麓书院的文人雅士同样到过安陵书院。但在岁月的吆喝中,岳麓书院光芒四射,安陵书院退居青山绿水中,眉宇荡漾,月隐清幽。
安陵史上文脉昌盛,商贾云集。宋元明清,出过状元,也出过不少进士和举人。如今,龙山一脉未改,半岛才情犹在,水赋空灵,形依岛势。江风勃勃中,山花浅踏新泥,文竹轻倚芭蕉,垂柳依依,轻吟便江风月。
不过,重塑人文肌理,延承永兴文脉,安陵书院心神待定。安陵雅士心存皓月,且能随遇而安。理应聚力便江半岛,厚织安陵典籍,切不可肆意放怀,让千秋文隽,落入歌舞升平中。
安陵书院年岁甚高,应视之为永兴最老的学堂,若能礼迎孔子归来,重整明伦学理,变画舫为江舟,举礼乐以迎宾,定可文脉再现,魂系安陵,遥领便江未来。
不然,檐脊凋零,空耗安陵元气,鸿儒散尽,不见文墨书香,难免青苔敷地,白蚁翻飞,让人看后流连感慨,落寞于怀。
带着几分忐忑,涉水过便江,来到了那棵千年寿樟前,1107岁的高龄,心藏典籍,怀抱千秋,犹古劲苍虬,勃勃生机。顺着寿樟延展的方向,回首半岛之上的书院,檐角高扬,似乎正在频频挥手,邀江舟泊岸,书生归来。
文 | 骆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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