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浦曾经以为自己通过哲学思考获得了救赎。他远离了感官享乐,沉浸在叔本华的哲学中,找到了“纯粹的意义感”。但当他真正走进朱医生组织的团体后,他那套“哲学式的自洽”很快就受到了挑战。为什么?因为他必须面对一个一个真实的人。在这个团体里,他无法只是“讲道理”,他要参与互动,要回应别人的情绪,要接受别人对他的看法,甚至是质疑。他开始感到不安。
有一次他在团体中说得很坦白:“我原本活在平静中,现在这个团体强迫我再度‘进入生活’,我又再度感到痛苦。我曾提到几周前的团体聚会结束后,我感到烦乱不安,我到现在还没有重拾以前的平静。”这说明什么?说明哲学对他的帮助,其实是一种保护性的外壳。叔本华的观点让他获得了解释世界的逻辑,让他可以站在高处俯视人生、看淡一切。但问题是,这种“看淡”,本质上是一种回避。
菲利浦和叔本华一样,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他从小就认为:这个世界并不爱我。而为了应对这个世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我也不爱这个世界。他选择做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和思考者,而不是一个热情的参与者。但这也意味着,他拒绝了一切可能的连接。他宁可活得像个哲学人,也不愿意暴露出情感的需要。那么,这个防御机制是怎么被打破的?
正是在那一幕里——潘蜜说出那句“我本来可能很爱你”的时候。这一句话,像一道裂缝,击中了他最深的孤独。他第一次流泪了。这也是整本小说中他唯一一次哭泣。因为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不是完全不爱我的。原来曾经有人,是真的想走近我的。曾经我是拥有这个可能性的。”这个发现是巨大的。他不是在被安慰,而是在被看见。他过去所有关于“我注定孤独,我不被爱”的信念,都在这一刻出现了松动。
但这种“信念松动”,不是立刻带来轻松,反而带来了深深的不安。菲利浦陷入了混乱。他想:“如果我本来是可以被爱的人,那我为什么要用这些年的人生去拒绝别人?我是不是白白错过了很多可能的幸福?”这时候,朱医生给了他一个非常重要的回应:“你过去的选择,不是错误,而是必要。”人不是一下子就能打开自己的。我们每个阶段,都只能用当时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活着。
也许年轻时的菲利浦,需要用“享乐”来逃避内心的空洞;中年之后,他需要用“哲学”来维持尊严。但当他进入团体、接收到真实的人与人的互动时,他终于准备好脱下这些铠甲了。这就像是“撕掉绷带”。它可能会疼,但也是开始愈合的前提。从那之后,菲利浦开始发生改变。他不再总是站在“哲学高地”上俯瞰别人,而是学会去回应别人的情绪,承认自己的感受,参与真实的关系。最终,他真的成为一名团体治疗师。
不是那种“讲叔本华”的咨询师,而是一个可以陪别人共情、倾听、互动的心理治疗师。他用自己的成长,真正连接了世界,也找到了自己的“生命意义”。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