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二八大杠静静地靠在院墙角落,锈迹斑斑的车架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暗红。
梁鹏飞的目光掠过车座上的灰尘,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扎着马尾辫的身影。
她弯腰用力擦拭着车架,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沾湿了鬓边的碎发。
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穿透了十余年的光阴。
“我舅说你爹名声不好,可我偏要坐上你的后座!”
那时的他,像一只惊弓之鸟,被这句话震得手足无措。
这句宣言背后,藏着一个他多年后才真正明白的真相。
也是一个关于父辈荣辱、小镇秘密、以及两个年轻人如何冲破樊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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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青石板路被夏天的太阳晒得发烫,空气里浮动着柏油融化般的黏腻气味。
梁鹏飞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慢吞吞地走在巷子里。
车轮碾过不平的石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在寂静的午后格外刺耳。
几个坐在巷口槐树下摇着蒲扇乘凉的老太太,说话声戛然而止。
她们的目光像细密的针脚,无声地落在他瘦削的脊背上。
他听见背后传来压低的、含混的议论,像蚊蚋般嗡嗡作响。
“就是老梁家的儿子……可惜了……”
“小声点,孩子听见了……”
他加快脚步,车轮碾过一块松动的石板,溅起一小片积水。
水花弄湿了他的裤脚,带来一丝短暂的凉意,随即变得更加闷热。
他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那些眼神:怜悯的,好奇的,更多的是避之不及的疏远。
这眼神他太熟悉了,从九岁那年起,就如影随形。
巷子尽头是他家的老屋,灰墙黑瓦,比旁边的楼房矮了一大截。
他把自行车靠在斑驳的墙边,锁是坏的,但没关系,这车没人会偷。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潮湿的、带着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母亲大概又去街道糊纸盒了,屋里静悄悄的。
堂屋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父亲梁晟瀚穿着中山装,笑容温和。
照片前面,连个香炉都没有,空荡荡的。
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然后飞快地移开视线,走进自己狭小的房间。
书桌上摊着课本,窗外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叫得人心烦意乱。
02
“贪污犯”这三个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梁鹏飞的家庭烙印上。
父亲梁晟瀚曾是镇供销社的会计,九年前的一个秋天,被带走了。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他“畏罪自杀”的消息,据说是在看守所里用裤腰带结束了生命。
账面上短了的一大笔钱,至今下落不明。
镇上的人都说,梁晟瀚看着老实,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心这么黑。
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带着他搬出了供销社的宿舍,回到这间祖屋。
她不再去原先的工厂,而是接一些零散的手工活,收入微薄。
曾经来往密切的亲戚,渐渐断了走动,仿佛梁家带着某种会传染的晦气。
梁鹏飞在学校里,也成了同学们孤立和悄悄议论的对象。
“他爸是贪污犯,贪污了好多钱……”
“离他远点,小心沾上霉运……”
他开始习惯独来独往,习惯低着头走路,习惯把自己缩在一个无形的壳里。
放学后,他宁愿绕远路,也不愿穿过人多的集市。
那辆父亲留下的旧自行车,是他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是他沉重的负担。
每一次骑着它出门,都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看,这就是那个贪污犯的儿子。
母亲很少提起父亲,偶尔说起,也是红着眼圈,反复念叨:“你爸不是那样的人。”
可证据确凿,流言如刀,不是什么样的人,又能是什么呢?
少年的心里,埋藏着对父亲的怨恨,对命运的不公,还有深不见底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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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高二开学没多久,巷子口那栋空了很久的小楼,搬来了新邻居。
是镇中学新调来的刘老师一家,带着他的女儿刘梦瑶。
刘梦瑶转学来到了梁鹏飞的班上,就坐在他斜前方隔两排的位置。
她像一股清新的风,瞬间吹动了沉闷的班级。
成绩好,模样俊俏,性格开朗,很快成了老师和同学们眼中的焦点。
她似乎对谁都带着笑,露出的两颗小虎牙显得格外俏皮。
梁鹏飞依旧沉默地坐在教室角落,尽量避免引起任何注意。
但他能感觉到,刘梦瑶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
有时在巷子里迎面遇上,她会主动点点头,甚至尝试打个招呼:“上学去啊?”
梁鹏飞总是含糊地应一声,便飞快地低下头,匆匆擦肩而过。
他听见她母亲,那个叫张淑燕的妇人,在背后轻声告诫:“梦瑶,别多事。”
有一次课间,他在操场边的双杠上坐着发呆,看着远处的山峦。
刘梦瑶和几个女生嬉笑着跑过,她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阳光勾勒出她马尾辫的金边,她的眼神清澈,没有怜悯,也没有歧视。
那眼神让他心头莫名地动了一下,随即是更深的慌乱。
他立刻从双杠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学楼阴暗的楼梯口。
他告诉自己,我们不是一类人,她的世界阳光明媚,而他的世界阴云密布。
04
秋意渐浓,梧桐树开始大片大片地落叶。
这天放学稍晚,梁鹏飞推车走出校门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
他看见刘梦瑶和她母亲张淑燕站在街对面,似乎在等车。
张淑燕侧着脸,神情严肃地对刘梦瑶说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流苏。
梁鹏飞本能地想避开,却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姓氏飘过来。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借着路边香樟树的阴影,悄悄靠近了一些。
“……妈知道你心善,但梁家那孩子,你少接触为好。”
张淑燕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为什么呀?梁鹏飞又没惹我,他看着挺安静的。”刘梦瑶的声音带着不解。
“安静?那是家庭变故闹的!他爹梁晟瀚……唉,那名声……”
张淑燕说到这里,语气顿住,像是提到了什么极其不祥的东西。
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把声音压得更低,梁鹏飞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
“……镇上的忌讳……水太深……你舅舅也交代过……千万别沾边……”
刘梦瑶似乎嘟囔了一句:“那都是大人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张淑燕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听话!离他远点!沾上那种名声,一辈子都洗不掉!妈是为你好!”
这时,班车来了,张淑燕拉着不太情愿的刘梦瑶上了车。
梁鹏飞站在原地,秋风吹过,卷起一地枯叶,打在他的裤腿上。
“那种名声……”“水太深……”“忌讳……”这些词像冰锥一样刺进他心里。
他紧紧攥住了冰凉的自行车车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和他家,是如此不堪甚至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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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梁鹏飞更加刻意地躲避着刘梦瑶,甚至开始躲闪所有可能的目光。
他选择更偏僻的小路上下学,课间也尽量留在座位上不动。
刘梦瑶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回避,那双好奇的眼睛里,多了些若有所思。
深秋的一个星期五,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天空阴沉得厉害。
下课铃响时,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瞬间就连成了雨幕。
学生们惊呼着四散奔逃,寻找避雨的地方或冲向校门外的公交站。
梁鹏飞跑到车棚,发现自行车后胎瘪了,显然是被人放了气。
他看着瓢泼大雨,心里一阵发凉,这意味他得冒雨推着车走回去。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外套,冷意渗透进来。
他推着瘸了腿的自行车,艰难地走在空荡下来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狼狈。
刚走出校门不远,一把蓝色的雨伞突然撑到了他的头顶。
他愕然转头,看见刘梦瑶站在身边,她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淋在雨里。
“给你伞!”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但眼神很亮。
“不用。”梁鹏飞下意识地拒绝,想把伞推回去。
“我家近,跑几步就到了!你快拿着!”刘梦瑶执拗地把伞柄塞进他手里。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热。
梁鹏飞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伞差点掉在地上。
“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会感冒的!”刘梦瑶说着,不等他再拒绝。
她迅速把书包顶在头上,转身就冲进了迷蒙的雨幕中。
那抹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只留下梁鹏飞愣在原地。
手里廉价的塑料伞柄,还残留着一点她手心的温度。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看着那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和这把崭新的雨伞,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父亲出事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不带任何目的性地向他伸出援手。
06
周末过后,周一上学,梁鹏飞把折叠整齐的雨伞悄悄放回刘梦瑶的课桌抽屉。
他还附了一张字条,只有两个字:“谢谢。”字迹工整,却透着力道。
整个上午,他都能感觉到斜前方投来的目光,但他始终没有抬头回应。
午休时,他照例一个人坐在学校后墙边的石阶上啃馒头。
这里僻静,很少有人来,是他习惯的“避难所”。
没想到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围墙另一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是刘梦瑶和另一个女生,大概是她的好朋友,好像在争论什么。
“……梦瑶,你疯啦?干嘛去惹梁鹏飞?他家里……”
“他家里怎么了?他爸是他爸,他是他!”
“话是这么说,可名声多不好听啊!我舅妈说,他爸当年……”
“又来了!我舅昨天也这么跟我说,说什么梁家名声不好,让我离远点。”
刘梦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服气,甚至有些愤怒。
“那你还不听?大人们总归是为我们好。”
“为我好?我看就是偏见!梁鹏飞怎么了?他不偷不抢,安安静静学习。”
“可他爸是……那种事,总归不光彩……”
“那又不是他的错!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些?我看他每天独来独往,挺可怜的。”
“哎呀,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事躲还来不及呢……”
声音渐渐远去,大概是走开了。
梁鹏飞握着半个馒头,僵在原地,嘴里的食物变得如同嚼蜡。
“可怜的……”这个词刺痛了他,他不需要怜悯。
但“偏见”和“不是他的错”,又像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在他冰封的心湖上。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叫刘梦瑶的女孩,看待他的眼光是如此不同。
这种不同,让他感到不安,却又隐隐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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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接下来的几天,梁鹏飞发现刘梦瑶看他的眼神更加直接,甚至带着一种探究。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好奇地瞥一眼,而是会在他抬头时,迎上他的目光。
那目光清澈、坦荡,没有丝毫躲闪,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这让他更加心慌意乱,只能更加用力地把自己埋进书本里。
周五下午放学早,老师们开会,学生们自由活动。
梁鹏飞因为值日,打扫完教室卫生时,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推着自行车往后门走,那里人少,可以避开主路上的人群。
刚走到车棚附近,他猛地停住了脚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那辆锈迹斑斑、灰扑扑的旧自行车,此刻正支在后院的水龙头旁边。
刘梦瑶挽着袖子,露出手腕,正用力地用一块抹布擦拭着车架。
她脚边放着一个水盆,盆里的水已经变得浑浊不堪。
她擦得很仔细,很用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为用力而泛红。
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车架上多年的污垢和锈迹,在她手下一点点褪去,竟然露出了原本的漆色。
梁鹏飞呆立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无法呼吸。
他该冲上去阻止她?还是该转身悄悄离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刘梦瑶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她转过身来。
看到是他,她并没有显得惊慌,反而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笑了起来。
那笑容在夕阳下,明亮得有些晃眼。
她放下抹布,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看着他,眼神坚定,甚至有些倔强。
“梁鹏飞,”她清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舅说你爹名声不好,”她顿了顿,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惊讶的眼睛,
“可我偏要坐上你的后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风吹过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梁鹏飞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被汗水沾湿的鬓角,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撞碎了他多年来小心翼翼筑起的心防。
08
那辆被擦得锃亮的旧自行车,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它依旧破旧,铃铛不响,刹车也不太灵光,但却仿佛有了新的生命。
梁鹏飞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从此以后,他不再刻意躲避刘梦瑶的目光。
有时放学,他们会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在岔路口短暂地交汇。
刘梦瑶会小声跟他说几句话,问问作业,或者聊聊班上的趣事。
梁鹏飞大多只是听着,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个字。
他开始留意她喜欢的颜色(天蓝色),爱看的书(三毛的散文),
甚至能分辨出她走过时,空气中留下的那一点点淡淡的香皂味。
他们之间的交往是隐秘的,在地下状态中进行,像惊险的冒险。
在学校里,他们依然是几乎不说话的普通同学。
只有在放学后那段无人注意的短暂路途,或者周末借口去书店的时候,
他们才能有机会多说几句话,分享一些微不足道的心事。
梁鹏飞冰封的心湖,被这涓涓细流般的温暖,一点点融化。
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上学,期待看到那个明媚的笑容。
他甚至开始偷偷努力,成绩有了不小的进步,连老师都感到惊讶。
母亲似乎也察觉到了儿子身上细微的变化,眉宇间的愁容淡了些许。
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给他碗里多夹了一块肉。
有一次,刘梦瑶真的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就在镇外那段无人的河堤上。
她轻轻地扶着他的腰,风吹起了她的头发,拂过他的后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鸟鸣。
那一刻,梁鹏飞觉得,也许命运并非全然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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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时光荏苒,高考结束,梁鹏飞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省城的重点大学。
刘梦瑶也考上了同一座城市的一所师范院校。
离别前的夏天,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淡淡的离愁。
大学四年,他们保持着通信,用文字倾诉着思念和成长的烦恼。
梁鹏飞利用一切时间学习和打工,像一棵渴望阳光的植物,拼命生长。
他很少回家,寒暑假也多是在城里做兼职,挣取生活费。
他知道,母亲有刘梦瑶悄悄帮着照应,心里踏实了许多。
毕业后,他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在城市站稳了脚跟。
进入一家不错的公司,从基层做起,一步步向上攀登。
他和刘梦瑶的感情,在岁月的洗礼中,变得更加深厚和稳固。
只是,父亲那桩旧事,依然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和未来岳母之间。
张淑燕始终没有明确同意他们的交往,态度暧昧而保留。
这年春天,梁鹏飞接到母亲电话,说身体有些不适,让他有空回去一趟。
他请了假,驱车回到阔别已久的小镇。小镇变化很大,多了许多新楼。
母亲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老了,眼神里添了许多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晚饭后,母亲犹豫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鹏飞,你去看看赵德顺老汉吧。”
赵德顺?梁鹏飞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努力在记忆里搜寻。
母亲提醒他:“就是以前住在镇西头,跟你爸……在一个单位待过的赵伯。”
她的语气有些异样,“他病得很重,怕是……就这几天了。他想见你一面。”
“见我?”梁鹏飞十分诧异,他和这位赵伯几乎没什么交集。
母亲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声音更低了:“去吧,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10
带着满腹的疑惑,梁鹏飞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镇卫生院。
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简陋病房里,他见到了枯瘦如柴的赵德顺老汉。
老人浑浊的眼睛在看到他的瞬间,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颤抖着伸出手,梁鹏飞赶紧上前握住,那手冰凉而干瘦。
“像……真像你爹年轻的时候……”赵德顺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
他让护工出去,关上门,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老人沧桑的脸上。
“孩子……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十几年了……再不说,就带进棺材了……”
老人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决绝。
“你爹……梁晟瀚……他是被冤枉的……他是好人……是天大的好人啊……”
梁鹏飞的心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
“当年……镇上那几位……官商勾结,倒卖物资,数额巨大……”
“你爹是会计,他发现了账目里的猫腻……他那个脾气,你知道的,耿直……”
“他私下里收集了证据,想去上面举报……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
赵德顺老汉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悔恨,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年代。
“他们……他们先下手为强,栽赃陷害,把亏空的罪名全扣在了你爹头上……”
“他们威胁我……如果敢说出去,就让我全家不好过……我胆小……我混蛋啊!”
老人老泪纵横,用力捶打着床沿,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爹……是被他们逼死的!他们怕事情败露!他是替死鬼!”
“这么多年……我看着你和你妈受苦……我心里跟刀绞一样……”
真相如同惊雷,在梁鹏飞耳边炸响。他僵立在床边,浑身冰冷。
原来父亲不是耻辱,是英雄。原来多年的屈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冤案。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刘梦瑶红着眼圈站在门口。
显然,她在外面已经听到了全部。她走向他,紧紧握住了他另一只冰凉的手。
赵德顺看着他们,浑浊的眼里露出一丝欣慰:“好孩子……你们……要好好的……你爹……可以瞑目了……”
几天后,赵德顺老人去世。梁鹏飞和刘梦瑶一起处理了他的后事。
带着赵德顺留下的关键线索和保存多年的零星证据,梁鹏飞开始了艰难的申诉。
过程曲折,但正义终究没有完全缺席,父亲的污名终于得以昭雪。
又是一个黄昏,梁鹏飞和刘梦瑶并肩站在镇外的小河边。
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红色,一如多年前那个她擦亮他自行车的傍晚。
他转过身,看着身边这个陪伴他走过最黑暗岁月的女子,眼中泪光闪动。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委屈和等待都融化。
河水静静地流淌,带着往事奔向远方,也带着新的希望,流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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