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七月,胶州湾上浮着一层滚烫的湿雾,青岛督察署里的电报机彻夜哒哒作响。街头的海风吹来啤酒香,却掩不住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捕共清剿”这个词已成了特务们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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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惟尊原本是码头工人出身,经王复元介绍加入地下党,入党前后判若两人。婚后第三个月,他突然对妻子傅玉真说要“出趟差”,语气生硬得像在背稿件。那天夜里,傅玉真借口手洗汗巾,悄悄把家门虚掩,她等的正是丈夫回家时那一丝松懈。
午夜过后,脚步声在石阶上回荡。丁惟尊与王复元低声交换一句“行动改在高密”,便匆匆散去。窗后的人影微微一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傅玉真心里已经明白,对面那两个男人正在策划一桩抓捕行动,目标正是青岛外围两处交通站。
青岛的地下交通线错综复杂,表面是补鞋铺、豆腐坊、理发店,暗里却是一张递送情报的网。王复元对这些门道门儿清,他被开除后投奔青岛警备司令部,拿到了“捕共队长”的头衔。为了邀功,他盯上了曾经的同志,也盯上了自己昔日的小兄弟丁惟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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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玉真不能当场揭穿丈夫。地下工作守则里第一条写着:不可因感情冲动而暴露身份。她决定反跟踪,先把事情弄透彻。于是接连两晚,她在街角杂货铺二楼租了间阁楼,透过破木窗观察丈夫与王复元碰头。第三晚,她听见王复元说:“这次要一网打尽,活口都不要留。”
从阁楼回到家,她端着热粥递给丈夫,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只随口问:“明早还出门吗?”丁惟尊轻点头,避开妻子的目光。小小的屋里灯芯噼啪作响,谁也没提那晚高密之行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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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身那天清晨,傅玉真提了个旧藤箱,对丈夫说:“回娘家省亲,我跟着一道吧。”丁惟尊迟疑数秒,终究没拒绝。赶往火车站途中,王复元忽然出现。三人同乘一节车厢,空气像结了冰。车开出不久,两人便低声商量行动细节。傅玉真把帽檐压得更低。
列车靠近高密北站前五分钟,傅玉真借递水之机,将暗号夹在纸片上塞给对面一名“赶集商人”。那是高密交通站的联络员,他会先行示警。列车一停,站台上瞬间散开四名同志,可还是有两人被晚到的特务堵住——枪声惊起了栖鸟,也坐实了丁惟尊的叛变。
返回青岛后,傅玉真立刻把情况写成加密报告交给组织,旋即得到一句批示:“查证属实,执行特别清除。”三天后,行动人张英到她家敲门。短促的对话只有一句—— “必须今晚。” “明白。” 讯息干净利落,没有再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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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丁惟尊被告知“中央来人”,刚走到街口就觉不对劲。张英手起枪响,叛徒应声倒地。枪火明灭间,墙上溅起碎石粉末,空巷里唯余火药味。手续办完,张英转身离去,傅玉真静静站在门框下,手指冰凉,却没有颤抖。
丁惟尊伏尸街头的消息第二天便在码头传开。有人说他横死于黑帮火并,也有人说是女人报复。真正的缘由,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组织没有给傅玉真任何公开评价,她仍旧每日清点药品和传单,只是眼底的疲惫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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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未了结。王复元逍遥法外,并自诩“青岛第一捕共高手”。他自负而张扬,每逢周末必到江西路一家洋皮鞋店订做靴子。情报部门捕捉到这一习惯,决定在店口设伏。傅玉真主动承担引路工作,张英与交通员王科仁负责动手。
那是八月下旬,沿海夜色潮湿。王复元哼着小曲挑选皮鞋,翻转皮料时露出腰间佩枪。柜台镜面里,他突然发现背后站着的张英。还没等他拔枪,王科仁已从鞋架后闪出,短促的三声手枪声几乎重叠。王复元身体猛地一震,倒在堆满牛皮味道的地板上。
皮鞋店内外寂静无声,只有雨滴落在门檐上。张英迅速收枪退去,傅玉真拎起一只旧布包,像个普通买鞋的主妇转身离开,路对面路灯闪烁,她的身影被拉得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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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海港灯塔依旧轮转,码头汽笛照常嘶鸣。城市表面恢复如常,但隐藏在暗处的战线从未沉寂。一个叛徒的结局终结了数十名同志的危机,也提醒更多人:枪口不会因为昔日情分而调转方向,立场决定生死,动摇即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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