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占军教授站在手术台旁,灯光落在他微微斑白的鬓角上,像一道无声的注解。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扶住年轻医生的手腕,调整持锯的角度。“再稳一点,别急。”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器械轻碰的节奏里。那一刻,不是教学,是传承。就像老师傅带着徒弟第一次雕花,手指贴着手腕,力道与节奏悄然传递。假骨模型上划下的每一道切口,都不是冰冷的练习,而是未来真实手术中的预演。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专注的气息,没有人说话,只有器械轻碰的声响,和偶尔一句“这里要注意张力平衡”。精雕细琢,从来不是一句口号,而是落在每一次执刀、每一次复位中的沉静与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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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班在南方医院的手术实训室里拉开帷幕。二十平米的空间,被无影灯照得通亮,像一方被知识点亮的圣殿。四位学员围着一台教学假体,导师站在身后,手把手地引导每一个动作。这不是走流程的观摩,而是真刀真枪的“实战演练”。史占军教授穿梭其间,时不时停下脚步,看一眼操作手法,眉头微皱,随即伸手调整骨凿的角度:“髋臼磨锉要顺着弧度走,不能硬推——你这不是在拆墙,是在雕一件艺术品。”话音落下,年轻医生额角沁出细汗,却笑了。这种级别的指导,平日里在学术会议上听十场讲座也换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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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甲之年 ,可站上手术台,背还是直的,手还是稳的。有人悄悄数过,他主刀一台全髋置换,动作不超过七十下,干净利落,像老木匠拼榫头,严丝合缝,不多一凿,不少一锤。学员们私下说:“史教授上台,不用看结果,光听器械声就知道稳了。”这不是夸张,是多年近万例手术堆出来的底气。高龄患者、严重畸形、翻修病例……别人觉得“难搞”的,他偏偏接得最多。有次外地医院请他会诊,病人股骨几乎被肿瘤吃空,当地医生都摇头,他却只说一句:“还能拼,就不是废棋。”三小时后,人工关节稳稳装上,患者三个月后竟能拄拐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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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良平卧位外侧入路,听起来拗口,实则是关节外科的一次“微革命”。传统手术要侧卧,体位固定麻烦,术后疼痛也重。史教授带着团队琢磨多年,把体位改成平卧,既方便麻醉管理,又减少肌肉损伤。可技术改了,教学得跟上。于是他牵头办起这个小班制培训班,每期只收十几人,导师比学员还多。有人问他图什么,他笑:“我不图什么,就怕好技术断了线。”他知道,一台手术救一个人,但一套方法能救一群人。而真正能把这套方法“种”下去的,不是PPT,是手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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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他亲自示范机器人辅助全髋置换。机械臂缓缓移动,屏幕上数据跳动,他却始终盯着术区。“机器是仆人,不是主人。”他边操作边说,“它算得再准,也看不懂患者的‘感觉’。”一句话点醒好几个年轻医生。他们突然明白,所谓“大佬出马一个顶三”,不是因为他会用最新设备,而是他能在科技洪流里守住临床的“人味”。他知道哪里该快,哪里该停,哪里要多看一眼。这种判断,不在论文里,不在指南里,只在一双看过上万次关节的眼睛里。 休息间隙,有人问他:“您做了这么多年,累吗?”他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累是真累,可看到病人站起来,那种高兴,是别的事给不了的。”他没提自己拿过军队科技进步奖,也没说自己参与制定全国指南。在他眼里,那些都是“副产品”。他真正在意的,是手术室里那盏灯亮着的时候,有没有人真正学会了怎么走这条路。
培训班结束那天,一位来自粤北县城医院的医生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史教授,我们那儿没人敢做复杂髋关节手术,今天回去,我敢了。”他看完,没说话,只是把纸条折好,放进了白大褂口袋。那动作轻得像收起一片落叶,却又重得像接住了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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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出马,不是一个神话,而是一盏灯。他不照亮整个房间,只照在某个人的手上,某个瞬间的顿悟里。史占军不做“独行侠”,他更愿意当那个蹲下来,扶着后辈手腕说“再稳一点”的人。因为他知道,真正的传承,从来不是站在高处喊话,而是弯下腰,把火种递到下一双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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