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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上夜班前,总是在家先洗澡,丈夫尾随后崩溃:自己的孽自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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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亲眼看见林惠从那辆黑色的奥迪车里下来,接过一沓钱,再对着车窗深深鞠了一躬,我才明白,她每晚出门前洗的那个澡,究竟是为了洗去什么。

那不是我想象中的污秽,而是她作为一个女人,在生活的重压之下,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丝体面。

这两年,自从我的小公司倒闭,欠下一屁股债,我们家的天就塌了一半。林惠,我那个一向文静娴雅的妻子,默默地扛起了另一半。她白天在电子厂上班,晚上又找了份夜班的活儿,具体做什么,她总说得含含糊糊,只说是去做质检,轻松,就是熬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养成了这个奇怪的习惯。每次晚上九点半准备出门上夜班前,她总会先仔仔细细地洗个澡。起初我没在意,可时间长了,心里就像长了草。上夜班,还是体力活,回来一身臭汗,再洗不是顺理成章吗?为什么非要在出门前,把自己收拾得那么干净,身上还带着我给她买的、她一向舍不得用的那点淡淡的茉莉花香?

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地、一点点地攥紧,直到透不过气来。而这一切的怀疑,都始于三个月前,那个闷热得让人发疯的夏夜。

第1章 那个茉莉花香的夜晚

“磊子,吃饭了。”

林惠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我从沙发上弹起来,把手里那份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的招聘报纸叠好,塞进沙发缝里。儿子晓东已经乖乖地坐在饭桌旁,捧着碗等我。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自从家里出事后,林惠在嘴上从没亏待过我和儿子。红烧肉是我的最爱,她炖得软烂入味,但我看着那亮晶晶的肥肉,却觉得有些腻。

“惠,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我夹了一块最大的放到她碗里。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我熟悉的温柔,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疏离。“你吃吧,我白天在厂里食堂吃得好着呢。倒是你,最近找工作跑得累,多补补。”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晓东埋头扒饭,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家里的低气压,变得比以前更懂事,也更沉默。

我看着林惠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两年前,她还是个会因为一部电影感动落泪,会拉着我逛一下午街买一条裙子的女人。现在,她像一棵被风雨压弯了腰的树,沉默而坚韧地撑着。

“惠,”我放下筷子,试探着开口,“夜班……要不还是别上了吧?太辛苦了。我这边再加把劲,肯定能找到活儿的。大不了,我去开网约车,或者送外卖,总能把日子撑起来。”

她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看我,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说:“再说吧,现在这份工钱还不错,挺稳定的。你别急,慢慢找,找个合适的。你是有本事的人,不能随便将就。”

她总这么说。她越是体谅,我心里的愧疚就越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我喘不过气。那笔债,像一座山,压在我们每个人心上。

吃完饭,她利索地收拾碗筷。我抢着要洗,被她推开了。“你去陪晓东看看作业,一身的汗,快去冲个凉。”

我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很陌生。我们是夫妻,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可我却感觉,我们之间隔了一层毛玻璃,看得见轮廓,却看不清表情。

晚上九点,晓东睡了。我躺在床上,假装看手机,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卫生间的动静。果然,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

又是这样。

水声持续了十几分钟。卫生间的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热气涌了出来,其中夹杂着那缕熟悉的、清淡的茉莉花香。林惠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头发用毛巾包着,脸上被水蒸气熏得有些红润,看起来比平时更多了几分颜色。

她走到衣柜前,拿出今天要穿的工服——一件灰色的、半旧的工厂外套和一条深蓝色长裤。

我终于忍不住了,坐起身,尽量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老婆,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上班跟约会似的,还沐浴焚香的。你们车间是有什么帅哥,还是你们领导有洁癖啊?”

林惠的身体僵了一下,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胡说什么呢?车间里机油味、塑料味那么重,我先把自己洗干净了,过去身上清爽,干活也有劲儿。不然带着一身汗味去,自己都难受。”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女人的直觉很准,男人的疑心有时候也一样。尤其是当这个男人心里怀着巨大的亏欠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无限放大。

她换好衣服,走到床边,像往常一样俯下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走了,你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她的嘴唇是温的,身上那股干净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孔。我闭上眼,点了点头,心里却像被猫爪子挠过一样,乱成一团。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那股茉莉花香,仿佛还萦绕在房间里,像一个温柔的谜,也像一个无声的拷问。

第2章 一支陌生的口红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我依旧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心里愈发烦躁。而林惠,依旧是那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白天黑夜连轴转,以及,坚持着她那个雷打不动的、上班前的沐浴仪式。

我的怀疑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潮湿阴暗的角落里,悄悄地发了芽。

我开始留意她的一切。她的手机,以前总是随手扔在沙发上,现在却总是屏幕朝下,或是放在口袋里。她接电话的次数似乎也变多了,有时候会走到阳台上去,声音压得很低。

我恨自己变成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疑神疑鬼的男人。我想起我们刚结婚时,我对她说:“惠,你放心,这辈子我陈雷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什么都不用愁。”可现在呢?我不仅让她跟着我吃苦,还在背地里像个小人一样揣测她。

压垮我心理防线的,是一支口红。

那天下午,林惠白班休息,难得在家。她正在整理换季的衣物,我帮她把一个很久没用过的帆布包从柜子顶上拿下来。包的拉链没拉紧,我一拿,里面有个东西掉了出来,在地板上“啪嗒”一声。

我捡起来一看,是一支口红。

外壳是那种很有质感的磨砂黑,牌子我不认识,但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绝不是林惠平时会买的那种十几块钱的开架货。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认识林惠十年,她几乎不化妆。唯一的化妆品,就是一支我前年她生日时送给她的豆沙色口红,她宝贝得不得了,只有在过年或者参加同学婚礼时才舍得涂一点。

而眼前这支,是崭新的、艳丽的、带着侵略性的正红色。

我拧开盖子,口红的膏体上,有轻微的使用过的痕迹。

林惠听到声音,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我手里的东西,脸色“唰”地一下白了。那是一种被戳穿了秘密的慌乱,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我举起口红,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哦,这个啊,”她很快镇定下来,走过来,一把将口红从我手里拿过去,随手扔回包里,语气轻松地说,“同事,同事送的。她买重了色号,就给我了。我也不用,就随手塞包里了。”

同事?哪个同事会送这么贵的口红?买重了色号?这么拙劣的借口,她以为我会信吗?

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狗血的念头。一个男人,送给我妻子一支口红,然后呢?我妻子,那个在我面前朴素得像一杯白开水的女人,会在另一个地方,为另一个人,涂上这抹艳丽的红色吗?

那个每晚出门前的澡,那股清新的茉莉花香,难道是为了洗去我身上的味道,去迎接另一个人?

这个想法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我的心脏。

“哪个同事啊?这么大方。改天得请人家吃个饭。”我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

“哎呀,一个小组的,你又不认识。人家就是顺手给的,请什么饭啊。”她躲开我的眼神,转身继续去整理衣服,动作明显有些慌乱。

我没有再追问。

因为我知道,再问下去,撕开的就是我们之间最后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了。我害怕,我怕听到那个我无法承受的答案。

那天晚上,气氛降到了冰点。我们俩谁也没说话。晓东似乎也感觉到了,吃饭的时候格外安静。

九点,卫生间的水声照常响起。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被宣判的囚犯。水声停了,门开了,林惠走了出来。她依旧换上了那身灰色的工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她走到我面前,犹豫了一下,轻声说:“磊子,你……别多想。我跟那些同事真的没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和一丝哀求。我多想相信她,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地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可是,那支口红,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

“嗯。”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她似乎松了口气,像往常一样俯身想亲我一下。我却下意识地,微微偏开了头。

她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感觉到她的失望和受伤。几秒钟后,她直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出门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雷,你真是个混蛋!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长,直到把所有的理智和信任都吞噬干净。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我必须知道真相。

哪怕那个真相,会把我彻底摧毁。

第3章 一次失败的试探

自从口红事件之后,我和林惠之间的那根弦,就绷得越来越紧。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表面的和平,谁也不敢再轻易触碰那个敏感的话题。

她似乎想弥补什么,对我比以前更体贴。早上我还没起,她就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夜班回来,给我做好了早饭。晚上出门前,会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给我熨好,放在床头。

可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恐慌。这像是一种补偿,一种因为心虚而加倍付出的补偿。

我的朋友王鹏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王鹏是我以前公司的合伙人,公司倒了,他也赔了不少,现在在一家物流公司开车,我们俩算是难兄难弟。

那天,我们在大排档喝酒。几瓶啤酒下肚,我没忍住,把林惠洗澡和口红的事,都跟他说了。

王鹏叼着烟,沉默了半天,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说:“老陈,不是我挑拨离间。你家嫂子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贤惠、顾家,没得说。但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这日子苦了,谁不想找个依靠?”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现在这个样子,没工作,没钱,说句不好听的,是个女人心里都会有想法。你得留个心眼。别到最后,人财两空。”

王博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了我最脆弱的地方。是啊,我现在算什么?一个失败者,一个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的废物。林惠凭什么还要对我死心塌地?

“那我该怎么办?”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火。

“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王鹏压低声音,“别让她那个澡洗得那么顺当。你看她什么反应。”

这个主意很混蛋,很卑劣。但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哪怕这根稻草有毒。

那天晚上,我算准了时间。在林惠准备去洗澡前,我抢先一步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了。我打开花洒,调到最大,任由热水哗哗地冲刷着墙壁,制造出我在洗澡的假象。

我靠在冰冷的瓷砖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跳得像打鼓。

没过多久,我听到林惠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她敲了敲门:“磊子,你洗呢?”

“啊,是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你快点啊,我赶时间,快迟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就快好了,马上!”我嘴上应着,却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我就这么在里面磨蹭了将近二十分钟,直到我估摸着热水器的水快用完了,才关掉花洒,慢悠悠地打开门。

林惠正焦急地站在门口,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到我出来,她埋怨道:“你怎么洗这么久?我真的要迟到了。”

“今天太累了,多冲了会儿。”我面无表情地说,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

她来不及跟我计较,急匆匆地冲进卫生间。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她略带失望的惊呼:“哎呀,怎么没热水了?”

我靠在门框上,心里一阵快意,又一阵刺痛。我说:“可能我刚才用完了吧。你随便冲冲得了,反正回来也得洗。”

我以为她会发火,或者至少会抱怨几句。

然而没有。

我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是冰冷的凉水浇在身上的声音。她似乎连哆嗦都忍住了,只是飞快地冲洗着,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她出来的时候,嘴唇有点发白,身上穿着工服,头发胡乱地用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失望,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隐忍。

她什么都没说,拿起包,匆匆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的那点快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悔恨和自我厌恶。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在用最龌龊的心思,去揣度一个为这个家拼尽全力的女人。我把她逼到用凉水冲澡,只为了验证一个可笑的猜想。

那一晚,我坐在沙发上,一夜没动。我想象着林惠在寒冷的夜风中,骑着电瓶车,湿着头发,赶去那个我一无所知的夜班地点。她的身体会不会冷?她心里会不会对我失望透顶?

客厅的窗户没关,一阵凉风吹进来,我打了个冷战。我突然意识到,真正冷的,不是天气,是我的心。

王鹏说得对,人心是会变的。可我有没有想过,如果林惠真的变了,那个把她推向深渊的人,很可能就是我自己。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再活在自己的猜忌里。我要知道真相,无论那真相是什么,我都要亲眼去看一看。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逐渐成型。

我要跟踪她。

第4章 那个黑色的奥迪

做出跟踪林惠的决定后,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既紧张又有一种悲壮的决绝。我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我知道,这一步跨出去,我和林惠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选了一个周末的晚上。晓东去了他外婆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晚饭时,我表现得和往常一样,甚至还主动给她夹菜,讲了几个从网上看到的笑话。林惠似乎很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大概以为,口红和洗澡的风波,已经过去了。

看着她放松下来的神情,我心里一阵绞痛。陈雷啊陈雷,你真不是个东西。

九点,她照例去洗澡。这一次,我没有再捣乱,甚至提前帮她把热水器烧得足足的。

她洗完澡出来,换上工服,走到我面前,温柔地说:“我走了,你在家把门锁好。”

“路上小心。”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等了五分钟,确定她已经走远了,立刻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帽子,冲了出去。我把帽檐压得很低,像个做贼的。

我们家住的是老旧的单位小区,路灯昏暗。我远远地看见林惠的背影,她骑着那辆吱嘎作响的电瓶车,汇入了夜色中。

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全是汗。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去那个所谓的电子厂,还是希望她去别的地方,好印证我的猜想,给我一个了断。

电瓶车一路向东,这确实是去她之前说的那个工业区的方向。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

然而,在距离工业区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林惠却拐进了一条小路。

那条路我认识,通往的不是工厂,而是我们这个城市新开发的商业区,那里灯红酒绿,是高档餐厅、KTV和会所的聚集地。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跟着她,看着她把电瓶车停在了一个大型KTV的后巷里,上了一把锁。然后,她从巷子里走出来,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死死地盯着她。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她看起来那么单薄,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奥迪A6缓缓地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我看不清里面的人,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林惠弯下腰,对着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谦卑的笑容。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几乎凝固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那辆黑色的奥迪,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原来……是真的。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残酷的现实。那个澡,是为了洗去我这个失败的丈夫身上的穷酸气。那支口红,是另一个男人给她的礼物。那个夜班,不过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炸弹轰过一样。我推开家门,屋子里还是熟悉的味道,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林惠,笑得那么甜,那么纯粹。

我走到照片前,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又无力地垂下。

我瘫倒在沙发上,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我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哽咽着,身体因为巨大的悲伤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

我恨她!我恨她的背叛,恨她的欺骗!

可是,在恨意的最深处,却有一股更强大的情绪涌了上来——那是对自己的憎恨。

是我,是我这个没用的男人,把她逼到了这一步。如果我没有创业失败,如果我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她又怎么会坐上别人的车?

“自己的孽,自己扛……”我喃喃自语,这句话像一句咒语,在我脑子里反复回响。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天快亮了,我才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站起来。我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这是我戒了很久的烟。

烟雾缭绕中,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等她回来。我要当面问清楚。我需要一个解释,哪怕这个解释会把我彻底凌迟。

我要让她知道,我看见了。

第5章 洗碗池边的真相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掐灭了手里的烟,从阳台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等待审判的法官。

林惠推门进来,看到我坐在黑暗里,吓了一跳。“磊子?你怎么没睡?”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疲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我看到她脸色蜡黄,眼圈发黑,身上那件灰色的工服沾染了一些油污,散发着一股……一股奇怪的油烟味。

这和我预想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我以为她会是光鲜亮丽的,或者至少是心虚的。可她看起来,只是一个被生活榨干了所有精力、疲惫不堪的普通女人。

“你去哪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惠的身体明显一僵。她把手里的包放在鞋柜上,没有开灯,低着头说:“上班啊。”

“上班?”我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她逼近,“上什么班?在奥迪车里上班吗?”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惠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跟踪我?”

“我不跟踪你,怎么会知道我老婆这么有本事?”我死死地盯着她,字字诛心,“陈雷真是没用啊,让老婆辛苦到要去坐别人的豪车!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给了你多少钱?那支口红也是他送的吧?”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向她,也扎向我自己。

林惠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看着我,眼神从最初的慌乱,慢慢变成了失望,最后,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陈雷,”她开口了,声音抖得厉害,“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失控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你告诉我,你每天晚上洗那么干净,是去干什么!你告诉我,那辆奥迪车是怎么回事!”

“你弄疼我了……”她痛苦地皱起眉。

我猛地松开手,她踉跄了一下,靠在了墙上。

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对峙着,空气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你跟我来。”

她没有开灯,只是转身,默默地向门外走去。我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没有骑那辆电瓶车,而是带着我步行。我们穿过寂静的街道,走过还没开门的早餐店,最后,拐进了一条我无比熟悉,却又从未在夜晚踏足过的美食街。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美食街的喧嚣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片狼藉和刺鼻的油污味。

林惠领着我,走到一家规模最大的24小时营业的烧烤店后门。后门开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油烟、食物残渣和洗洁精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里面。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透过那扇油腻腻的门,我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个狭小、潮湿、肮B脏的后厨空间。靠墙的地方,有三个巨大的不锈钢水池,池子里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沾满油污和辣椒的盘子、烤串签子和酒杯。一个穿着防水围裙的大妈,正麻木地、机械地在池子里刷着碗。

而在那个大妈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地上扔着一件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防水围裙。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在这里上班。”林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从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一个小时十五块钱,一晚上九十块。一个月,两千七。”

她顿了顿,继续说:“那辆奥迪车,是这家烧烤店老板的。他有时候会顺路把我捎到路口,因为KTV那边离这里近。我下车时给我的钱,是这个星期的工钱,他提前预支给我的,因为晓东的辅导班该交费了。我鞠躬,是因为我谢谢他。”

“KTV?”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对,KTV。”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终于流下了两行清泪,“我的第一份夜班,是在那里做保洁。从晚上七点到九点半,打扫那些散场的包厢。那里……太脏了,什么人都有,喝醉了酒,吐得到处都是。我每次去之前,都想把自己洗干净一点,我怕……我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和那里一样。”

“我只是想,干干净净地去,干干净净地回来。就好像我只是去完成一个任务,而不是真的成了那个环境里的人。我不想让你和晓东闻到我身上的味道。那个澡,是给我自己洗的,是给我自己留的一点念想。”

“那支口红……”我的声音已经哽咽。

“是一个客人落下的,经理说不要了,就送给了我们这些保洁阿姨。我看它挺贵的,就想着,也许以后我们日子好过了,我还能用得上。”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她蜡黄的脸,看着她因为长期泡水而有些浮肿的手,看着她工服上怎么也洗不掉的油点子。我终于明白了,那股奇怪的油烟味是什么。

我这个混蛋!我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怀疑她,羞辱她,把她想象成最不堪的样子。可她,却在这样一个我看不到的、肮脏的角落里,用她那双本该弹钢琴、画画的手,去洗那些油腻的盘子,为这个家,为我欠下的债,挣那一个小时十五块钱的辛苦费。

那个澡,不是为了洗去我的味道。而是为了洗去生活的尘埃,为了在她被油污和秽物包围之前,能短暂地闻一闻自己身上干净的、带着茉莉花香的味道。那是她对抗这个残酷世界的方式,是她维护自己最后尊严的铠甲。

我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我的孽,我造的孽啊!

林惠没有来扶我。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眼泪流淌。我知道,我的怀疑,比那些油腻的盘子,更让她感到冰冷和恶心。

第6章 一碗阳春面

那一天的黎明,是我人生中最漫长,也最黑暗的时刻。我就蹲在那家烧烤店的后门口,在弥漫着油污和腐败气味的空气中,哭得撕心裂肺。

林惠没有安慰我,也没有指责我,她只是等我哭够了,才走过来,把一张纸巾递给我,声音沙哑地说:“回家吧,天亮了,被人看见不好。”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言。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街道,也照亮了我们彼此苍白的脸。我看着走在前面的林惠,她的背影瘦削而挺拔,像一棵在悬崖上顽强生长的松树。我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我的妻子。

回到家,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厨房。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

很快,厨房里传来了“刺啦”一声,是热油下锅的声音。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上了桌。清澈的汤底,几根翠绿的小葱,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这是我最熟悉、也最怀念的味道。以前我熬夜加班,她总会给我下这么一碗面。

“吃吧,吃完……我们谈谈。”她把筷子递给我。

我接过筷子,手还在抖。我埋下头,大口地吃着面。温热的面条滑过喉咙,暖意流遍全身,可我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进了碗里,和汤汁混在一起,又咸又涩。

吃完面,我们坐在餐桌的两端,像两个即将谈判的陌生人。

“陈雷,”她先开了口,目光平静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压力大,心里苦。公司倒了,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有市场的原因,也有运气的成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可是,”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你不该不信我。我们可以一起吃苦,可以一起还债,但我们之间不能没有信任。你昨晚那些话,比让我去洗一万个盘子,都更让我觉得冷。”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惠,对不起!对不起!”我泣不成声,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解释和辩白,在她的付出和我的龌龊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林惠没有扶我,她只是看着我,眼泪再次滑落。“你起来,陈雷。我们是夫妻,不是主仆。我不要你的下跪,我要你的尊重和担当。”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我混蛋!我不是人!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还在背后怀疑你……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能原谅我。”

她摇了摇头,伸手擦掉我的眼泪,动作轻柔得像一片羽毛。“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没用。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是想让你明白,这个家,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天塌下来,我们要一起扛,而不是互相猜忌,把它弄得更糟。”

她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让我坐在她身边。

“磊子,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吧。”她说,“债主那边,催得紧吗?总共还有多少缺口?你的工作,到底找得怎么样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一个人瞒着一个人,一个人扛着一个人的压力了。”

那个上午,我们进行了有史以来最坦诚的一次对话。我把所有的债务明细、找工作的困境,以及我内心的焦虑和自卑,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她也把她这两份工作的辛苦、内心的挣扎,以及对未来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我们就像两个把伤口暴露给对方的病人,虽然疼痛,却也看到了治愈的希望。

“KTV和烧烤店的工作,我今天就去辞了。”林惠说,语气很坚决,“那种地方,太消耗人了。我们不能为了快钱,把身体和尊严都搭进去。”

“不行!”我立刻反对,“债不能再拖了。你辞了,窟窿怎么办?”

“我没说不挣钱。”她看着我,眼睛里闪着一种我许久未见的光芒,“我们一起想办法。磊子,你忘了?你以前在公司,最擅长的就是做市场方案。你的脑子是活的。我们不能总想着去卖苦力。”

她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我被阴霾笼罩了许久的心。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规划的人。失败,让我失去了所有的自信,只剩下自怨自艾。

“那……我们能做什么?”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们从头开始。”林惠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粗糙,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把以前公司的旧设备能卖的卖了,凑一笔小小的本钱。我们家小区门口,晚上不是有很多夜宵摊吗?你的手艺,我最清楚,你做的炒饭和炒面,比外面的好吃多了。我们就从一个小吃摊开始,怎么样?”

摆摊?

我愣住了。我一个曾经管着十几号人的小老板,要去街边摆摊?我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是拉不下那个脸。

林...

惠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轻声说:“磊子,面子不重要,里子才重要。靠自己的双手挣干净钱,不丢人。丢人的是,眼睁睁看着老婆去受苦,自己却在家里唉声叹气,还胡乱猜忌。”

她的话,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好!”我一拳砸在桌子上,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出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就这么干!”

那一刻,我感觉压在我心头的那座大山,虽然依旧沉重,但不再是遥不可及。因为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是一个人在攀登了。

我的孽,我扛。但从今往后,我的路,她陪我一起走。

第7章 街灯下的炒饭香

决定摆摊之后,我们家的气氛一下子变了。那种压抑的、死气沉沉的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活力。

我卖掉了以前公司剩下的一些办公桌椅和一台旧电脑,又动用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凑了不到五千块钱。我们买了一辆二手的餐车,置办了锅碗瓢盆和煤气罐。

林惠辞掉了那两份夜班的工作。白天,她依旧去电子厂上班,下班后,就和我一起准备晚上要用的食材。我负责切菜、备料,她负责清洗、打包。小小的厨房里,不再是沉默和猜忌,而是刀砧碰撞的清脆声,和我们偶尔的交谈说笑。

我把自己的拿手菜都列了出来:扬州炒饭、老干妈炒饭、酸菜肉丝炒面,还有几样简单的凉拌小菜。林惠心灵手巧,她用硬纸板做了几块漂亮的价目牌,上面还画了可爱的卡通图案。

第一次出摊的那个晚上,我心里特别紧张。我戴着帽子和口罩,生怕被熟人认出来。餐车推到小区门口的夜市一条街,周围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摊主,我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

林惠看出了我的局促,她拍了拍我的胳膊,笑着说:“怕什么,拿出你当年跟客户谈几百万合同的气势来!”

她自己则落落大方地站在餐车前,用她那温和又清亮的声音招揽着客人:“帅哥美女,尝尝我们家的爱心炒饭吧,干净卫生,味道保证好!”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也许是我们的餐车收拾得格外干净,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客人。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灶台前。点火,倒油,下料,翻炒……当锅铲在铁锅里飞舞,当米饭和配料在火焰上跳跃,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时,我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我专注于眼前的这份炒饭,就像当年专注于一个重要的项目方案。我把所有的心意,都倾注在了里面。

第一份炒饭递出去的时候,我的手心都是汗。客人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嘿,小伙子,可以啊!这味道,正!”

那一刻,我感觉比签下任何一份合同都更骄傲。

生意比我们想象的要好。林惠负责招揽、收钱、打包,我负责掌勺。我们俩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我们本该有的样子。忙碌的时候,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疼,可我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收摊回到家,往往已经是深夜。我们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但坐在桌边数着那一天挣来的一张张零钱时,脸上都挂着笑。钱不多,一天下来也就两三百块,但这是我们一起挣来的,是干净的,是充满希望的。

有一天晚上,王鹏开着他的货车路过,看到我,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老陈!你……你这是干嘛呢?”他跳下车,一脸不可思议。

我坦然地笑了笑,把一份刚炒好的炒饭递给他:“尝尝我新开发的产品。”

王鹏看着我和旁边正忙着给客人打包的林惠,愣了半天,最后朝我竖起了大拇指:“行,陈雷,你比我想的爷们儿!”

他走后,林惠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轻声问我:“被人看见,不难受了?”

我摇摇头,看着她,认真地说:“不难受。以前我觉得,没钱没事业,没面子。现在我才明白,一个男人最大的面子,是能让自己的女人,在阳光下,踏踏实实地笑着。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是在街边卖炒饭,我也是最富足的。”

林惠的眼圈红了,她没说话,只是走过来,帮我把被汗水浸湿的衣领理了理。

我们的生活,就像那锅里的炒饭,虽然平凡,却在热火烹煮下,散发着踏实而温暖的香气。债务还没有还清,前路依旧漫长,但我们不再害怕。

那天收摊后,我们推着餐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和她的影子,紧紧地挨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她:“对了,那支口红呢?”

林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扔了。”

“扔了?多可惜啊。”

“不可惜。”她转头看着我,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因为我现在拥有的,比任何一支口红都更珍贵。”

是啊,我们失去了很多,但也找回了更重要的东西。

我不再是那个猜忌多疑的丈夫,她也不再是那个默默承受的妻子。我们是战友,是伙伴,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我知道,那个每天上班前都要洗澡的林惠,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她不再需要用那种方式,去给自己一个虚假的、干净的开始。

如今,她的每一天,都和我们的小摊一样,虽然沾满了人间烟火的油腻,却无比真实,无比滚烫,无比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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