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石被捕后，王碧奎问毛人凤：他图什么？毛人凤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有人终其一生追名逐利，有人却愿为看不见的信念赴死。国民党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的故事里，藏着最沉重也最滚烫的答案。

吴石这一辈子，单论履历足以让常人仰望。保定军校毕业时全校第一，留日期间拿下两所军校状元，被军界称为“十二能人”，能文能武还通多国语言。抗战时蒋介石每周都要召见他咨询日军动态，到1949年已是中将军衔的“国防部参谋次长”，这样的仕途算得上顺风顺水。

可他心里的天平早就偏了。1944年湘桂会战，中央军和桂系军阀内讧致惨败，他多次电请增兵无果，自己的小儿子还在撤退中因肺炎得不到救治夭折。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接收大员的腐败更让他寒心，回到家经常大骂“国民党不亡是无天理”。早在武汉时期，他听过周恩来的演讲，读过高尔基的著作，那些关于救亡图存的理念，慢慢在他心里扎了根。

1947年，通过好友何遂介绍，吴石在上海秘密见了中共地下党负责人。面对“为何冒险”的疑问，53岁的他拍着桌子说：“我当兵三十年，不是为升官发财，是想救老百姓脱离苦难”。1948年，他正式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从那以后，公文包成了传递机密的工具。1948年淮海战役前，他帮地下党员吴仲禧拿到《徐州剿总情况》，那是解放军最早掌握的全面敌情；1949年3月，他通过何康转交《国防部长江江防兵力部署图》，不仅标注部队番号至团级，还详细记录炮位坐标、暗礁分布，第三野战军参谋长张震后来回忆此图“对确定渡江主攻方位起到关键作用”。

国民党撤往台湾前，他硬是把包含八大类、6800多卷、总字数超2亿字的军事机要档案留在福州，只运去百余箱废纸充数。其中日本侵华时期的“末次资料”现存于厦门大学图书馆，季羡林曾评价“国内仅此一份”。他跟亲信说：“这些档案要么当起义见面礼，要么绝不能给蒋介石带走”。福州解放后，这批资料完好交到了解放军手里。

1949年金门战役失利后，中央意识到解放台湾需更精准情报，吴石主动请缨赴台。临走前他指着地图说：“台湾是中国的，我不去谁给解放台湾送情报？”在台湾的日子，他以“陪夫人逛官邸”为掩护，把《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海军舰队部署》等核心情报拍成微缩胶片，藏在香烟盒夹层中交给交通员朱谌之（朱枫），经香港转交北京。这些情报送到毛主席案头时，主席特意嘱咐“要给他们记功”，还写下“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的诗句。

变故发生在1950年，中共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被捕叛变。谷正文后来回忆，蔡孝乾耐不住清苦，逃跑后还穿着西装去镇上西餐馆解馋，再次被抓后彻底叛变。特务从他身上搜出的十元新台币钞票边缘，发现了朱谌之的电话号码，顺藤摸瓜查到聂曦为朱谌之办理的特别通行证——申请表上经办人是聂曦，签发人正是吴石，证据链就此闭环。毛人凤起初都不敢信，这个被蒋介石称为“国军智囊”的人会是卧底，直到特务在吴石青田街寓所搜出密电稿纸，他才不得不信。被捕当晚，特务以“紧急会议”骗门遭拒后直接破门，吴石被扑倒时，手中的安眠药瓶滚落一地，押到保密局时西装扣子掉了两颗，领口还有挣扎的血渍。

审讯室里，毛人凤动用竹签钉指甲、灌辣椒水等酷刑，吴石左眼因电刑导致玻璃体爆裂失明，三根肋骨断裂，却始终没松口半句。见刑讯无效，毛人凤又伪造证据，用美国中情局的设备将吴石指纹“移植”到作战图上，还篡改电文添加刺激蒋介石的内容，2000年平反时激光检测发现文件残留指纹转移剂痕迹。毛人凤亲自劝降，说写悔过书就官复原职送日本治疗，他当场拒绝。

吴石的夫人王碧奎也被牵连入狱，毛人凤甚至让妻子陪同诱供，逼她作证。王碧奎实在想不通丈夫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非要走上绝路，忍不住问：“他图什么？”据狱中传闻，毛人凤盯着她，沉默半天只吐出两个字：“信仰。”

1950年6月10日凌晨，吴石与陈宝仓、聂曦、朱谌之被押赴马场町刑场。毛人凤特意下令“点射”，两颗子弹穿透吴石胸膛，心脏从创口迸出，还让人拍照呈给蒋介石看。临刑前，吴石吟诵绝笔诗，狱中手书记载为“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嗟堪对我翁”，而国民党《中央日报》当时报道为“天意茫茫未可窥，悠悠世事更难知”。四个人没有一个退缩，聂曦牺牲时才33岁。

直到1973年，在周总理直接过问下，吴石被追认为革命烈士，追悼会因对台工作需要未公开举行。他的儿子吴韶成拿着烈士证明时，已守了二十多年秘密，“文革”下放时都没敢透露半句。1994年，吴石的遗骨从台北郊外寺庙迁回北京，与1993年逝世的夫人王碧奎合葬于福田公墓，归葬当日，罗青长为纪念册题词“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2013年，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无名英雄广场落成，吴石等四人的浮雕面东而立，遥望着台湾方向，碑文镌刻着“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吴石在狱中手记写道：“我这一生，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民族，唯一愧对的是家人。”那些在虎穴里传递的情报，那些受刑时咬紧的牙关，那些法庭上模糊供词背后掩护同志的清醒算计，终究都化作了“信仰”二字的注脚。或许有人会问值得吗？可对吴石这样的人来说，信仰从来不是选择题，而是必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