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东方战事的终结。然而,在这场战争结束的背后,一个庞大群体的命运尚未决定——滞留在中国的近200万日本侨民和俘虏。这些侨民中,约150万人集中在东北地区,他们是日本殖民扩张政策的产物,也是战争遗留问题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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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向中国东北的移民活动始于20世纪初,是日本政府推行的国策移民。据《日本移民史》记载,至二战末期,东北日侨规模已超百万。这些侨民多为日本底层民众,受“开拓满洲”、“王道乐土”等宣传蛊惑,以农业移民(开拓团)、工业移民、教育移民等形式涌入中国东北。
中国近现代史史料学学会副会长、东北地区中日关系史研究会副会长张恺新指出:“所谓‘武装移民’,本质是殖民侵略的工具——日本军人持枪开路,强制移民在东北村镇定居,这是典型的侵略行为。”
1936年5月,日本制定了“满洲农业移民百万户移住计划”,在此政策引导下,大批日本贫民源源不断地涌入中国东北,成为“日本开拓团”。到1945年,日本共组织了14批次、总数为7万户、20万人的大规模集团式移民。
“开拓团”强占中国人的土地,然后再以高价租给中国农民耕种,从而使500万中国农民失去土地。据统计,截至1944年9月,日本在中国东北的侨民总数达166万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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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战败后,这些侨民的处境发生剧变。日本政府奉行“弃民政策”,不仅拒绝为滞留东北侨民提供任何救济,甚至注销其国籍,称其为“满洲国人”,彻底切断归途。
百万侨民瞬间沦为无依难民,粮食短缺、疾病蔓延,生存根基彻底崩塌。据日本编撰的《满洲国史》记载,仅在战败后溃逃过程中自杀、饿死、病歿的日本人就达到174022人,其中开拓团的团民死亡了78500人。
面对如此庞大的人口安置问题,中美等国开始着手遣返工作。1945年10月25日,国民政府和美国方面在上海召开第一次遣送日本侨俘会议,制定《中国战区日本官兵与侨民遣送归国计划》。1946年1月5日,双方在上海召开第二次会议。
1946年1月10日,国民政府、中国共产党、美国政府三方在北平组建军事调处执行部。负责东北日本侨俘遣返总体部署的“执行部三人小组”由中共代表叶剑英、美国代表饶伯森、国民政府代表郑介民组成。
遣返工作选择以葫芦岛港为主要出口。之所以选择葫芦岛,一是因为地理优势——港阔水深,每年冻期仅至11月底,可长时间通航;二是地缘因素——苏联不愿让大量日侨经其控制的大连、营口港口引发治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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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5月7日,第一批日本侨俘从葫芦岛港乘船返日。遣返过程中,中国政府允许日侨携带不超过20公斤的个人生活物品回国,但中国书籍、文物等则不准携带离境。
为确保遣返工作顺利进行,中国政府投入大量资源。专门成立了日侨俘管理机构,统筹登记、体检、分批次登船等流程。为了便利日侨了解遣返政策和进程,中方甚至还办了一份日文的《东北导报》,前后共出版了498期。
据《东北行辕日侨俘管理处经费移交对照册》记载,1946年5月至8月,遣返开支为1.47亿元东北流通券,其中,1.2亿元为伙食费开支。
到1946年12月,通过葫芦岛港和大连港,共遣返日本侨俘136.1万人。其中从葫芦岛港遣返的规模尤为庞大,1946年5月至12月间,共发船158批次,遣返101.75万人,包含日军俘虏1.66万人。美军调遣了包括海军第六舰队大型运输舰在内的120艘船只协助运输。这一遣返工作一直持续到1948年9月20日,总人数达到105万余人。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抗日战争期间中国人民遭受了巨大苦难,但在遣返过程中,日本侨俘并未受到中国军民的报复。负责葫芦岛港的秦葫港口司令部司令何世礼严令官兵和民众不得袭击或报复日军战俘,确保秩序井然。这与被苏联红军俘虏的日军战俘在西伯利亚森林中作苦役的遭遇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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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50年代初,中国大陆还有少量日侨滞留。1952年,中国政府再次开启日本侨俘遣返工作,指定日本红十字会、日中友好协会、日本和平联络委员会为交涉日侨遣返事宜的日方团体。1952至1957年间,共计17船次,遣返2.6万日本侨俘回国。另据记载,1953年3月至1958年7月,遣返人数为3.5万人。
还有一些日本侨民选择留在中国。特别是十几万日本妇女,因为她们家中的男性亲属很多已经在战争中丧命,即使回到日本也无依无靠。据统计到1985年,已有11万日本妇女嫁给当地中国人,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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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对中国的殖民移民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这场持续多年的遣返工作,展示了中国政府在处理战争遗留问题上的理性与人道主义精神,也标志着日本通过移民改变中国东北人口构成、长期霸占东北的企图彻底破灭。
辽宁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志坤认为:“葫芦岛百万日本侨民大遣返意味着战争与和平的转换。它为八年抗日战争画上了句号,也意味着和平的开始。”这一历史事件不仅解决了大量日本侨民的安置问题,也为战后东亚秩序的重构提供了重要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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