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会以为找到了通往未来的捷径,却不知那只是通往过去的回音。1998年的夏天,那盘录像带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让我和若曦表姐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界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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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七月的蝉鸣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背景音,搅得人心烦意乱。
谢高洁把最后一件衬衫塞进行李袋时,母亲蔡琪已经第三次看墙上的挂钟了。
"到了外婆家要听话,别给你表姐添麻烦。"蔡琪边说边往袋子里塞进一包饼干,"高考前最后一个月,你得静下心来复习。"
谢高洁含糊地应了一声,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他其实并不想去乡下外婆家度过这个暑假,特别是要和那个三年未见的表姐朝夕相处。
记忆中于若曦总是那个梳着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女孩。但上次见面时,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让当时十四岁的他不敢直视。
"车来了。"蔡琪提起行李袋,打断了谢高洁的思绪。
开往乡下的大巴车散发着汽油和汗水混合的气味。谢高洁靠窗坐下,看着城市的高楼逐渐被田野取代。
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在外婆家度过这难熬的一个月。最重要的是,该如何与那个突然变得陌生的表姐相处。
三个小时的车程在胡思乱想中很快过去。当大巴车停靠在村口时,谢高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槐树下的于若曦。
她比记忆中还要挺拔,白色连衣裙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摆动。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拂过脸颊。
"高洁!"于若曦笑着招手,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晕。
谢高洁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笨拙地提着行李走下台阶。
"表姐。"他小声打招呼,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都长这么高了。"于若曦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一个袋子,"上次见你,才到我肩膀呢。"
两人沿着乡间小路向外婆家走去。稻田里的蛙声此起彼伏,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听说你今年高考?紧张吗?"于若曦问道,顺手摘下一朵野花。
"还行。"谢高洁简短地回答。他偷偷打量着身边的表姐,发现她说话时喜欢做手势,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外婆家是栋两层的老式砖房,院子里种着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林来娣老人正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择菜,见到外孙,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
"高洁来啦!快让外婆看看。"老人拉着谢高洁的手,眼睛湿润,"又瘦了。城里读书太辛苦。"
晚饭时,于若曦的父亲郭辉也回来了。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在县电视台工作,据说精通各种电器维修。他只是朝谢高洁点点头,便埋头吃饭。
"你舅舅最近忙得很,电视台要升级设备。"外婆解释道,又给谢高洁夹了一筷子菜。
晚饭后,于若曦带着谢高洁熟悉房子。二楼有个小客厅,堆满了杂物和旧书。角落里放着一台老式录像机,上面盖着防尘布。
"这是爸爸之前淘汰的,还能用。"于若曦掀开布,露出黑色的机器,"你要是闷了,可以看录像带。我收集了不少电影。"
谢高洁点点头,视线却被书架底层一个不起眼的纸箱吸引。箱子侧面用毛笔写着"1988"的字样,看上去很久没人动过。
"那是什么?"他问道。
于若曦瞥了一眼:"好像是妈妈生前的东西,爸爸不让动。"
谢高洁记得姨妈在于若曦九岁时去世了,据说是因为意外。家里很少有人提起这件事。
夜幕降临后,乡下的寂静让谢高洁有些不适应。他躺在客房的床上,听着窗外蟋蟀的鸣叫,思绪飘向了即将开始的高三最后冲刺。
隔壁房间传来于若曦轻柔的哼歌声,谢高洁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院子里扫地的声音吵醒的。推开窗,看到于若曦正拿着大扫帚清扫落叶,朝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早啊,睡得好吗?"她抬头笑道。
谢高洁点点头,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或许不会那么难熬。
外婆做了米粥和咸菜,郭辉已经吃完去上班了。饭桌上,外婆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新鲜事,于若曦不时插话,气氛轻松愉快。
"若曦,你今天带高洁去镇上转转,买点学习用品。"外婆吩咐道。
镇子离村子有两里路,两人决定步行前往。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丝凉意,路边的草叶上挂着露珠。
"其实我不太想高考。"谢高洁突然说道,这话他连父母都没告诉过。
于若曦有些惊讶:"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觉得前方的路都是别人铺好的,我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他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有时候我想,要是能预知未来就好了,就知道现在的选择对不对。"
于若曦若有所思:"预知未来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有时候,未知反而是一种祝福。"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谢高洁没有深究。镇上很是热闹,卖菜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于若曦似乎很受欢迎,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
在文具店,谢高洁挑选了几本参考书。于若曦则买了一本英文小说,说是大学课程要求的。
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两人在树荫下歇脚,分享着一瓶汽水。
"大学生活怎么样?"谢高洁问道。
"自由,但也迷茫。"于若曦望着远处的山峦,"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演一场戏,角色已经设定好了,我只是按剧本走。"
谢高洁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能感觉到表姐笑容背后的忧郁。
回到外婆家,郭辉意外地提前回来了,正在院子里修理一台收音机。看到两人,他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手中的工作。
午饭后天突然阴了下来,雷声由远及近。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奏出急促的乐章。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外婆望着窗外的雨幕说道。
于若曦提议去阁楼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老物件消磨时间。谢高洁欣然同意,他对这栋老房子充满了好奇。
阁楼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和旧家具,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樟脑丸的味道。在一只旧木箱里,他们发现了一本相册。
相册里大多是黑白照片,记录着这个家族几十年的变迁。谢高洁指着一张婚礼照片问:"这是姨妈和舅舅吗?"
于若曦点点头,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年轻女子的脸:"妈妈去世那年,我才九岁。有时候我甚至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谢高洁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安慰。雨声渐小,一束阳光从阁楼的小窗射入,照亮了尘粒在空气中漂浮的轨迹。
就在他们准备下楼时,谢高洁注意到墙角有一个被遗忘的纸箱——正是昨天在书房看到的那只,侧面写着"1988"。
箱子比想象中要重,上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
02
雨后的夕阳格外绚烂,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
谢高洁和于若曦把那个标着"1988"的纸箱抬到二楼小客厅,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我们真的要打开吗?"谢高洁有些犹豫,"舅舅不是说不能动姨妈的东西?"
于若曦咬着下唇,眼神里闪烁着矛盾的光芒:"我就看一眼。我对妈妈的记忆太模糊了,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纸箱用胶带封着,但年岁已久,胶带已经失去了粘性。于若曦轻轻一掀,箱盖就打开了。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本日记、一些信件,还有几盘没有标签的录像带。最上面放着一张母女合影,年轻的女人抱着约莫六七岁的于若曦,两人笑得灿烂。
"这是妈妈。"于若曦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真美,是不是?"
谢高洁点点头。照片上的女人眉眼间与于若曦极为相似,都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于若曦翻看着日记本,谢高洁则被那些录像带吸引。它们看起来是家用的录像带,外壳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盘用标签纸写着"重要时刻",字迹娟秀。
"这可能是妈妈的字。"于若曦接过那盘带子,轻轻摩挲着标签,"不知道里面录了什么。"
窗外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村庄陷入黑暗,只有零星的灯火点缀其间。
"我们看一下吧。"于若曦突然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就看一下。"
谢高洁犹豫了一下,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理智。他接通录像机的电源,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于若曦小心翼翼地将录像带放入带仓,按下播放键。电视机先是闪烁着一片雪花,然后出现了模糊的图像。
画面质量很差,像是用老式摄像机拍摄的。镜头对准一个房间,看起来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小客厅,但布置略有不同。
"这是...我们家?"于若曦困惑地说。
画面中,一个年轻女人走进房间,正是照片上的姨妈。她看上去心事重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望向窗外。
突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紧张地转向门口。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电视屏幕又恢复成雪花点。
"就这些?"谢高洁有些失望。
于若曦按下快进键,但录像带似乎已经播放完了。她倒带重新播放,内容一模一样。
"奇怪,标签上写着'重要时刻',就这几十秒的内容?"于若曦皱着眉头。
正当他们准备取出录像带时,电视画面突然发生了变化。雪花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晰的彩色影像。
画面中,于若曦和谢高洁正坐在现在的位置,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
"这是...我们?"谢高洁震惊地指着屏幕。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画面中的于若曦突然转向镜头外的方向,说了一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现实中的于若曦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侧耳倾听:"高洁,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谢高洁背脊一阵发凉。电视机里的画面比现实快了几秒钟,仿佛是...预知?
电视屏幕又变成了雪花点,这次再也播放不出任何内容了。
两人面面相觑,房间里一片寂静。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谢高洁的声音有些发抖。
于若曦取出录像带,反复检查:"我不知道,太奇怪了。"
晚餐时,两人都心不在焉。外婆关心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可能有点中暑。"于若曦勉强笑了笑。
郭辉敏锐地看了他们一眼,但没有说话。饭后,他反常地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在客厅看电视新闻。
谢高洁和于若曦借口复习功课,早早回了二楼。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盘录像带...它预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于若曦压低声音,"你注意到了吗?电视里的画面比现实快了几秒。"
谢高洁点点头:"怎么可能呢?录像带是十年前的啊。"
于若曦咬着指甲,这是她紧张的标志:"明天我们再试一次。也许只是巧合。"
第二天一早,郭辉上班后,两人又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录像机。这次,他们准备好了纸笔,准备记录下看到的内容。
录像带开始播放的内容与昨天一样:姨妈在房间里踱步,然后紧张地转向门口。雪花点之后,出现了新的画面。
画面中,于若曦和谢高走在镇上的街道上,与卖西瓜的小贩交谈。随后,于若曦买了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这不可能。"谢高洁喃喃道,"这还没有发生啊。"
于若曦猛地站起来:"走,我们去镇上。"
半个小时后,他们站在了镇上的街头。每一个细节都与录像带中的画面一模一样:那个穿着汗衫的西瓜小贩,那家书店橱窗里摆放的蓝色封面书籍,甚至天空云彩的形状。
当于若曦真的买下那本书时,谢高洁感到一阵眩晕。
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蝉鸣声比往日更加刺耳,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头顶。
"这可能是个科学现象。"谢高洁试图理性分析,"也许录像带能接收到未来的信号什么的。"
于若曦摇摇头,眼神复杂:"你不觉得这太诡异了吗?十年前录制的带子,怎么会有一周后的画面?"
回到家中,外婆正在院子里喂鸡。她看着面色苍白的两人,关切地问:"是不是天太热了?若曦,你带高洁去歇会儿,我煮点绿豆汤。"
趁外婆在厨房忙碌,两人又偷偷回到二楼客厅。录像带静静地躺在机器旁边,普通的塑料外壳下隐藏着不可思议的秘密。
"我们再看看。"于若曦深吸一口气,"看看后面还有什么。"
他们快进了录像带,跳过已经看过的部分。新的画面出现了:外婆在厨房摔倒,于若曦和谢高洁急忙冲进去搀扶。画面显示的时间是五天后下午三点左右。
"外婆会摔倒?"于若曦紧张地说,"我们必须阻止这个发生。"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外婆的一举一动。到了预言中的那天下午,他们提前守在厨房附近。
两点五十分,外婆果然拿着一个罐子,踮脚想去够橱柜顶层。于若曦立刻上前:"外婆,我来帮您。"
危机解除了,外婆并没有摔倒。两人相视一笑,有种改变了命运的成就感。
然而,当天晚上观看录像带时,他们惊恐地发现:画面发生了变化。现在显示的是外婆在院子里喂鸡时突然捂住胸口,画面时间显示是三天后。
"它改变了。"谢高洁声音颤抖,"因为我们干预了之前的事件,未来发生了变化。"
于若曦脸色苍白:"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预知并改变未来?"
这种力量既迷人又可怕。两人沉迷于录像带展示的画面,每天都要看好几次,记录下每一个细节,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免预言中的坏事发生。
有时是一些小事的预言:下雨、客人来访、电视节目。有时则是更重要的事件:郭辉工作中会出现的问题,邻居老张的修车店会有小偷光顾。
他们成功阻止了几件不好的事情,感觉像是掌握了命运的钥匙。但这种喜悦很快被一种不安取代——每次他们改变未来,录像带的内容就会更新,显示新的未来。
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游戏。
一周后的深夜,谢高洁被噩梦惊醒。梦中,那盘录像带不断变长,像蛇一样缠绕住他和于若曦,越缠越紧。
他起床喝水,发现二楼客厅有微弱的光线。推开门,看到于若曦独自坐在电视机前,画面中闪烁着模糊的图像。
"表姐?"他轻声叫道。
于若曦吓了一跳,匆忙关闭电视:"我...我睡不着。"
月光下,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睛下有深深的黑影。谢高洁突然意识到,表姐和他一样,已经被这盘录像带深深迷住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下来?"他犹豫地说,"这东西不太对劲。"
于若曦紧紧抓着录像带:"再等一段时间。等高考结束,好不好?"
谢高洁最终点了点头。内心深处,他和表姐一样,无法抗拒预知未来的诱惑。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空中,冷冷地注视着这座老房子和其中隐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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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夏日的雷雨突如其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噼里啪啦如同万马奔腾。
谢高洁站在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水痕。他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阴郁而沉重。
自从发现那盘录像带的秘密,已经过去了十天。这段时间里,他和于若曦像是共同守护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种共享的隐秘既让他们更加亲近,又增添了一种说不清的紧张感。
"高洁,来帮外婆穿针。"楼下传来林来娣的声音。
谢高洁应声下楼,看到外婆正对着光线尝试将线穿过针眼,老花眼使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困难。
"我来吧。"他接过针线,轻松完成。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是年轻人眼睛好。若曦呢?"
"在房间看书吧。"谢高洁撒了个谎。实际上,他知道表姐一定又在看那盘录像带。最近她看得越来越频繁,有时一天要看三四次。
雨势稍小后,谢高洁决定去找于若曦谈谈。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窸窣的声响和关电视的声音。
"进来吧。"于若曦的声音有些沙哑。
房间窗帘拉着一半,光线昏暗。录像机还散发着余温,电视机屏幕黑着,但谢高洁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
"你又看了?"他直接问道。
于若曦没有否认,只是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未来几天的天气。天气预报说后天有暴雨,但录像带显示是晴天。"
"这很重要吗?"谢高洁有些不解。
"如果下雨,爸爸要去检修电视台的户外设备,可能有危险。"于若曦低声说,"录像带显示他不会去,因为是晴天。"
谢高洁叹了口气。表姐似乎已经深陷其中,把录像带当作了一种保护家人的工具。
晚饭时,郭辉宣布了一个消息:电视台要派他去省城学习一周,明天一早出发。
"这么突然?"外婆有些惊讶。
"临时通知的。"郭辉简短地回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于若曦和谢高洁。
谢高洁注意到,于若曦在桌子下面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显然早就通过录像带知道了这个消息。
饭后,郭辉罕见地叫住了正要上楼的两人:"若曦,高洁,我有些话要说。"
他们跟着郭辉来到书房,这个房间平时很少使用,书架上堆满了技术书籍和旧报纸。
郭辉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我知道你们在看你妈妈留下的东西。"
于若曦的脸色瞬间苍白:"爸爸,我..."
"那是你妈妈的东西,你有权看。"郭辉打断她,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但是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越痛苦。"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相册:"你妈妈生前最喜欢拍照录像,说要把每一个重要时刻都记录下来。"
相册里是于若曦母亲的成长照片,从襁褓中的婴儿到风华正茂的少女。
"她总是相信,通过记录过去,就能预见未来。"郭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但有些未来,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于若曦的眼睛湿润了:"爸爸,那盘录像带...它真的很奇怪。"
郭辉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烟灰掉落在桌面上:"什么录像带?"
"标着'重要时刻'的那盘。"谢高洁插话,"它好像能...显示未来的画面。"
书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
郭辉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那盘带子在哪里?"
于若曦被父亲的反应吓到了:"在...在我房间。"
"拿来给我。"郭辉的语气不容拒绝。
当于若曦拿着录像带回到书房时,郭辉几乎是一把抢了过去。他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
"你们看了多少?"他声音嘶哑。
"就...就一部分。"于若曦怯生生地回答。
郭辉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十岁:"这盘带子...不该存在的。"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十年前,若曦的妈妈就是因为它..."
话没说完,他突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了腰。
"爸爸!"于若曦赶紧上前搀扶。
郭辉摆摆手,直起身子时眼睛里有着血丝:"明天我要出差,回来后希望这盘带子已经销毁了。你们明白吗?"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表情。
回到二楼客厅,于若曦和谢高洁面面相觑。
"舅舅的反应太奇怪了。"谢高洁低声说,"他好像知道录像带的秘密。"
于若曦咬着嘴唇:"妈妈是因为这盘录像带...是什么意思?"
夜深人静时,谢高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郭辉的话语和表情在他脑海中回荡,那种恐惧和痛苦是装不出来的。
他起身决定去找于若曦,却在楼梯口听到轻微的响动。借着月光,他看见表姐蹑手蹑脚地下楼,手中拿着那盘录像带。
好奇心驱使他悄悄跟在后面。
于若曦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来到书房。她打开录像机,插入带子,电视机发出微弱的光芒。
谢高洁躲在门后,看着表姐专注的侧脸。屏幕上闪烁的画面似乎显示着什么重要的内容,因为于若曦的表情越来越紧张。
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高洁?"
谢高洁尴尬地从阴影中走出来:"我...我只是担心你。"
于若曦没有生气,反而示意他走近:"你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几天后的场景:于若曦和谢高洁激烈争吵,然后谢高洁愤怒地冲出屋子。画面质量很差,但两人的表情清晰可见。
"我们会吵架?"谢高洁困惑地问,"为什么?"
于若曦按下暂停键:"我不知道。但每次我试图看更后面的内容,画面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她快进录像带,后面的部分确实只有扭曲的图像和刺耳的噪音。
"舅舅让我们销毁它。"谢高洁提醒道。
于若曦抚摸着录像带光滑的表面:"可是我总觉得,妈妈留下它是有原因的。也许她想告诉我们什么。"
第二天清晨,郭辉一大早便出门赶车去了。外婆去邻居家串门,房子里只剩下两人。
于若曦拿出录像带,眼神坚定:"我要看看最后面是什么。"
"可是舅舅说..."
"就最后一次。"于若曦打断他,"然后我们就销毁它。"
拗不过表姐的坚持,谢高洁只好同意。他们再次打开录像机,直接将带子快进到最后部分。
之前的噪音和扭曲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晰的影像:成年后的于若曦和谢高洁站在一起,背景是医院的产房,于若曦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画面中的他们看起来幸福而满足,彼此对视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这...这是什么意思?"谢高洁结结巴巴地问。
于若曦的脸颊泛起红晕,迅速关闭了电视:"可能是...可能的未来之一。"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谢高洁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不敢直视表姐的眼睛。
"这不可能。"他最终说道,"我们是表姐弟,这..."
于若曦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紧张:"别当真,可能就是随便的画面而已。"
但两人都清楚,录像带之前的预言都一一应验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画面如同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相处时不再像从前那样自然,常常陷入莫名其妙的沉默。
谢高洁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无意义的影像,但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若曦的感情确实超越了普通的表姐弟之情。
而于若曦似乎也在刻意保持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地拍他的肩膀或者靠得很近说话。
一天下午,何俊悟突然来访。他是谢高洁的同学,家里人开车来乡下探亲,顺道过来看看。
"你小子在这里享福啊!"何俊悟拍着谢高洁的肩膀,"这位是?"
谢高洁介绍道:"我表姐,于若曦。"
何俊悟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殷勤地对于若曦说:"听说你在省城上大学?我明年也打算考那里的学校。"
于若曦礼貌地笑了笑,借口准备茶水离开了。
何俊悟凑近谢高洁,压低声音:"你表姐真漂亮。有男朋友吗?"
谢高洁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不知道。"
何俊悟没有察觉他的不快,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的八卦和高考的准备情况。谢高洁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不时飘向厨房方向。
当于若曦端着茶水回来时,何俊悟更加热情起来,不断找话题与她交谈。谢高洁发现自己在暗暗希望表姐不要对何俊悟笑得太灿烂。
这种嫉妒心理让他感到惊讶和困惑。
何俊悟离开后,于若曦开玩笑地说:"你同学挺有意思的。"
"他话太多了。"谢高洁生硬地回答。
于若曦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
那天晚上,谢高洁又梦见了录像带中的画面:成年的他和于若曦,还有那个婴儿。梦中的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醒来时他还能感受到那份幸福感。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谢高洁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他开始理解为什么于若曦会对录像带如此着迷——未来就像一本已经写好的书,而他们偶然窥见了其中的几页。
这种诱惑实在太大了。
早餐时,外婆注意到两人的异常:"你们最近怎么了?好像都有心事。"
"高考压力大。"谢高洁找了个借口。
于若曦点点头:"我在想开学后的课程安排。"
外婆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没有继续追问。但谢高洁能感觉到老人眼中闪过的疑虑。
饭后,于若曦提议去河边散步。夏日的河边凉风习习,暂时吹散了心头的阴霾。
"高洁,你相信命运吗?"于若曦突然问道。
谢高洁思考了一会儿:"以前不信,但现在...不确定了。"
于若曦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打了个水漂,石头在水面上跳跃了四五下才沉入水中。
"妈妈去世前,曾经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她轻声说,"她说时间是个圆环,我们都在循环中。"
谢高洁想起录像带中循环播放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远处,雷云正在积聚,预示着又一场午后的雷雨。两人转身往回走,各怀心事。
快到家时,于若曦突然停下脚步:"不管录像带显示什么,我们都应该掌控自己的生活,对吗?"
谢高洁点点头,但内心深处的疑惑却像藤蔓一样蔓延开来。
当他们踏进家门时,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外婆接起电话,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放下话筒后,她看着于若曦,声音颤抖:"若曦,你爸爸在省城出事了。"
04
雨点开始敲打窗户,像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伴奏。
于若曦的脸色瞬间苍白:"爸爸怎么了?"
外婆颤抖着双手整理围裙的边缘:"电视台打来的电话,说他在设备调试时从梯子上摔下来了,现在在医院。"
"严重吗?"谢高洁急忙问。
"说是腿部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外婆努力保持镇定,"我得马上收拾东西去省城。"
于若曦立刻说:"我也去。"
外婆摇头:"你留在家里照顾高洁。我一个人能行。"
争执片刻后,于若曦不得不妥协。外婆匆匆收拾了几件衣物,邻居老张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去车站。
外婆走后,房子里只剩下两人,突然显得空荡荡的。
"我们应该看看录像带。"于若曦突然说,"也许它预示了这件事。"
谢高洁犹豫道:"舅舅让我们销毁它..."
"就这一次。"于若曦眼神坚定,"如果它能预知未来,也许能告诉我们爸爸会不会好起来。"
他们再次打开录像机,插入那盘神秘的带子。快进到最近的内容,画面显示郭辉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石膏,但精神看起来不错。旁边站着外婆和一个医生,似乎在交谈。
"看起来不算太严重。"谢高洁稍微松了口气。
于若曦却紧盯着屏幕:"等等,看右下角的日期。"
画面一角显示的时间是一周后。这意味着郭辉至少要在医院住上一周。
接下来的画面让他们更加困惑:显示的是他们两人在房子里寻找什么东西,时间标注是三天后。
"我们在找什么?"谢高洁不解。
于若曦摇摇头,脸色凝重:"每次我们认为理解了这盘录像带的规律,它就会出现新的谜团。"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定期接到外婆从省城打来的电话。郭辉的伤势稳定,但需要手术治疗腿部的复合骨折。
于若曦表面上保持冷静,但谢高洁能感觉到她的焦虑。她晚上睡得很少,经常一个人在客厅里踱步。
第三天下午,于若曦突然说:"我们应该找找看,录像带里我们在找什么。"
谢高洁想起预言画面,点了点头。两人开始系统地搜查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从阁楼到地下室,但并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时,于若曦在书房书架的最顶层发现了一个隐藏的盒子。盒子是木制的,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锁已经生锈。
"这是什么?"谢高洁好奇地问。
于若曦尝试打开盒子,但锁很牢固。"我需要工具。"
他们在工具间找到一把榔头,轻轻敲打后,锁应声而开。盒子里是一沓信件和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信件是于若曦母亲年轻时写给郭辉的情书,字里行间充满了热恋的甜蜜。而日记本则记录了她生命最后几个月的心路历程。
两人坐在书房地板上,一页页翻阅。越往下读,气氛越沉重。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潦草而不稳定,记录着她如何发现一盘"能够显示未来"的录像带,如何沉迷其中,最终如何无法区分现实与幻觉。
"...时间在循环,每一个选择都导向相同的终点。我试图改变,但命运像蛛网一样牢牢困住我..."
于若曦的声音颤抖着念出这段文字,眼泪无声地滑落。
谢高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历史似乎在重演,他们正沿着于若曦母亲走过的路一步步前进。
"我们应该停下来了。"他轻声说,"把录像带销毁,像舅舅要求的那样。"
于若曦擦干眼泪,眼神却异常坚定:"不,现在我更明白了。妈妈是想警告我们,但也是想帮助我们。这盘录像带一定有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秘密。"
她翻开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蛇咬着自己尾巴的圆环。
"这是什么意思?"谢高洁问。
"无限循环的象征。"于若曦若有所思,"也许这就是关键。"
当晚,于若曦做了一个噩梦,尖叫着醒来。谢高洁闻声赶到她的房间,发现她浑身冷汗,瑟瑟发抖。
"我梦见了妈妈。"她哽咽着说,"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打破循环'。"
谢高洁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月光下,于若曦的脸庞苍白如纸,眼睛深陷。
第二天,他们决定再次查看录像带,寻找关于"循环"的线索。但这次,电视屏幕上的画面让他们毛骨悚然。
画面显示的是他们此刻正在观看录像带的场景——一个无限的递归循环。屏幕中的电视机里还有更小的屏幕,如此往复,无穷无尽。
"这不可能..."谢高洁感到头晕目眩。
于若曦突然按下停止键,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录像带不是在预测未来,而是在创造循环。我们越是依赖它,就越陷入这个陷阱。"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外婆从医院打来的,说郭辉的手术很成功,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
挂断电话后,于若曦并没有显得高兴,反而更加忧郁:"录像带显示爸爸一周后才能出院,但现在手术成功,可能提前回家。"
谢高洁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或者..."于若曦缓缓说道,"录像带显示的本就是我们会看到的内容,而我们的行为又影响了它的显示。这是一个闭环。"
这种哲学层面的思考让谢高洁感到头痛。他只是一个即将高考的普通学生,从未想过会陷入如此诡异的事件中。
傍晚,两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夕阳的余晖给整个世界镀上一层金色,远处的山峦轮廓分明。
"高洁,如果...我是说如果,录像带显示的那个未来是真的,你会怎么想?"于若曦轻声问道,没有看他。
谢高洁知道她指的是那个"一家三口"的画面。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老实回答:"我不知道。那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于若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夜幕降临后,村里的灯火逐一亮起,像散落的星星。谢高洁想起城市里的霓虹灯,想起即将到来的高考,想起平凡而可预测的生活。与眼前的超自然事件相比,那些曾经的压力现在显得如此平淡而珍贵。
睡前,他决定最后劝一次表姐:"我们明天就把录像带销毁吧。"
于若曦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命运似乎有自己的安排。深夜,谢高洁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像是电视机发出的微弱噪音。
他悄悄起床,发现声音来自书房。推开门,他看见于若曦站在电视机前,画面中闪烁着扭曲的图像。
"表姐,你答应过的..."他失望地说。
于若曦转过身,脸上满是泪痕:"我只是想看看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屏幕上显示的画面让谢高洁愣住了:郭辉提前出院,第二天就会回家。而他手中的拐杖不小心打翻了书架上的一个盒子,盒子里掉出的东西让他脸色大变。
"那是什么?"谢高洁指着屏幕上散落一地的纸张。
于若曦放大画面,倒吸一口冷气:"是离婚协议书。爸爸妈妈当年正在办理离婚。"
这个发现像一颗炸弹,彻底颠覆了于若曦对父母关系的认知。她一直以为父母恩爱有加,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未再婚也是因为深情。
而现在,证据就在眼前——十年前,他们婚姻破裂,正准备离婚。
"不可能..."于若曦喃喃自语,"妈妈日记里写的都是他们相爱的故事..."
谢高洁突然想起日记最后几页潦草的字迹:"...他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时间证明了一切..."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在说抽象的命运,而是在说具体的婚姻誓言。
录像带继续播放,显示郭辉发现这些文件后的反应——他痛苦地抱头坐下,然后愤怒地将所有文件撕碎。
画面到此为止,电视屏幕变成一片雪花。
于若曦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所以妈妈是因为离婚才...才精神崩溃的吗?"
谢高洁不知如何回答。他感觉他们正在揭开一个最好永远埋藏的家庭秘密。
窗外,一轮弯月高悬天际,冷冷地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第二天一早,于若曦把录像带装进包里,对谢高洁说:"我要去省城看爸爸。"
"现在?可是..."
"我必须去。"于若曦眼神坚定,"我要亲口问他真相。"
谢高洁知道无法阻止她:"我陪你一起去。"
他们匆忙收拾行李,坐了最早的一班车去省城。车上,于若曦一直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沉默不语。
谢高洁担心地看着她。这段时间以来,表姐的变化肉眼可见——她变得更加沉默,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重压着。
到达省城医院时,已是中午。他们找到郭辉的病房,发现外婆正在喂他吃饭。
"若曦?高洁?你们怎么来了?"外婆惊讶地问。
郭辉看起来比想象中好很多,虽然左腿打着石膏,但精神不错。看到女儿,他露出了笑容,但注意到她严肃的表情后,笑容渐渐消失。
"爸爸,我需要问你一些事。"于若曦直截了当。
外婆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借口去打水离开了病房。
于若曦从包里拿出录像带,放在床头柜上。郭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妈妈去世前,你们正在办理离婚,是吗?"于若曦的声音颤抖但坚定。
郭辉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于若曦坚持道,"是真的吗?"
病房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窗外传来的城市噪音填补着寂静。
最终,郭辉点了点头,眼睛仍然闭着:"是的。我们协议离婚,原本打算等你妈妈精神状态好一些再告诉你。"
"妈妈是因为这个才..."于若曦说不下去了。
郭辉终于睁开眼睛,里面盛满了痛苦:"不完全是。那盘录像带...它扭曲了你妈妈对现实的认知。她开始相信我们注定会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命运都会让我们复合。"
谢高洁突然插话:"就像它显示给我们的画面一样。"
郭辉惊讶地看着他:"你们也看到了?未来的画面?"
于若曦点点头:"我们看到...我们在一起的画面。"
郭辉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混合着恐惧和理解:"那么循环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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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刺鼻难闻,日光灯发出嗡嗡的低鸣。
郭辉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那么循环已经开始了。"
于若曦紧紧抓着背包带子,指关节发白:"什么循环?爸爸,你到底在说什么?"
郭辉示意他们把病房门关上,然后压低声音:"那盘录像带...它不是普通的录像带。"
谢高洁感到一阵寒意:"那它是什么?"
"我也不完全明白。"郭辉揉了揉太阳穴,"十年前,我在电视台工作,偶然从一批待销毁的实验设备中发现了它。当时的技术负责人说,这是一个失败的项目,试图开发能够预测节目收视率的设备。"
于若曦不可置信地问:"预测未来?"
"不完全是。"郭辉摇头,"据说是通过分析现有数据,推演最可能的未来情景。但设备运行不稳定,会产生...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我出于好奇把带子带回家,你妈妈偶然看到了它。起初我们以为只是机器故障产生的乱码,但后来发现它显示的内容竟然陆续成真。"
谢高洁想起他们最近的经历,完全理解这种震撼。
"问题在于,"郭辉的声音变得沉重,"录像带显示的内容会随着观看者的期望和恐惧而变化。它像是一面镜子,反映的是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忧虑。"
于若曦脸色苍白:"所以它显示的我们的未来..."
"可能只是你们潜意识中期望或害怕的未来。"郭辉温和地说,"你妈妈开始沉迷于录像带,每天都要看好几次。她相信我们注定会在一起,即使现实中我们的关系已经破裂。"
谢高洁突然明白了一切:"所以她无法接受离婚的现实?"
郭辉点点头,眼睛湿润:"她活在录像带创造的幻觉中,最后...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医生说她是精神分裂,但我知道,是那盘该死的带子夺走了她。"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
"我们必须销毁它。"谢高洁坚定地说。
于若曦却犹豫了:"可是它显示的有些事情确实发生了啊。比如爸爸出事,还有..."
"自我实现的预言。"郭辉解释道,"如果你相信某事会发生,你的行为就会无意中促成它的发生。"
就在这时,外婆打水回来了。感觉到病房里凝重的气氛,她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于若曦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他们决定在医院附近找家旅店住下,明天再回乡下。外婆坚持要留在医院陪护,于是两人独自离开。
城市的夜晚与乡下截然不同,霓虹灯闪烁,车流不息。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谢高洁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中苏醒。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于若曦喃喃自语,"那些预言,那些画面..."
"不完全是假的。"谢高洁思考着,"更像是...可能性的投影。未来不是固定的,而是由无数个选择构成的。"
于若曦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街对面的一家电影院。海报上正在宣传一部关于时间旅行的电影。
"高洁,如果...如果我们看到的未来是可能发生的未来之一呢?"她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光芒,"就像平行宇宙理论说的那样。"
谢高洁叹了口气:"表姐,你还在想着那个画面吗?"
于若曦没有回答,但闪烁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那晚,在廉价旅店的小房间里,两人都难以入眠。午夜时分,谢高洁听到于若曦床上传来窸窣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开门声。
他悄悄跟在后面,发现于若曦带着那盘录像带去了旅店的公共休息室,那里有一台电视机。
"表姐,别再看了。"谢高洁出现在门口。
于若曦吓了一跳,录像带掉在地上:"我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件事。"
谢高洁捡起录像带,感到塑料外壳冰凉的温度:"舅舅说得对,这玩意只会带来痛苦。"
"让我最后看一次。"于若曦恳求道,"就一次,然后我们就销毁它。"
谢高洁看着表姐哀求的眼神,心软了。他叹了口气,将录像带插入机器。
电视机闪烁了几下,出现画面。但这次的图像与以往都不同——显示的是十年前于若曦母亲坐在同样的位置观看录像带的场景。
然后画面切换,显示现在的于若曦。接着又切换回过去,如此循环往复。
"看,这就是循环。"谢高洁指着屏幕,"过去的观看和现在的观看重叠了。"
突然,画面稳定下来,显示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场景:于若曦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看着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画面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三天后。
"这是什么?"于若曦困惑地问。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画面又变了:谢高洁在高考考场里,面对试卷满头大汗。时间是一周后。
接下来的画面更加诡异:显示两人在老房子的阁楼里发现一个旧箱子,箱子里有几张发黄的照片和一枚戒指。
"这还没有发生。"谢高洁皱眉,"或者说,即将发生?"
于若曦突然按下停止键,取出录像带:"我们回去。"
"回乡下?现在?"
"对,现在。"于若曦眼神坚定,"我要看看阁楼上到底有没有那个箱子。"
谢高洁试图理性思考:"表姐,这可能是另一个陷阱。我们越是跟着录像带的指示走,就越陷得深。"
但于若曦已经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无论找到与否,我们都会销毁录像带。"
深夜的巴士上几乎空无一人。于若曦靠着车窗,眼神空洞。谢高洁看着她疲惫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
"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他轻声说。
于若曦转过头,微微一笑:"谢谢。"
黎明时分,他们回到了乡下老宅。房子静悄悄的,因为外婆不在而显得格外空旷。
两人直接上了阁楼,凭借录像带中模糊的记忆寻找那个"箱子"。在堆满杂物的角落里,他们果然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木箱。
箱子上没有锁,于若曦轻轻打开。里面是几本相册和一些女性饰品,最下面是一个小绒布盒。
于若曦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金戒指,内侧刻着日期:1988.7.15。
"这是妈妈的结婚戒指。"她轻声说,"但为什么藏在这里?"
他们翻看相册,里面是于若曦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很多是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合影,两人举止亲密。
"这不是舅舅。"谢高洁指出。
于若曦的脸色变得难看。她继续翻看,发现了一封信件,日期正好是1988年7月——她父母结婚的前一个月。
信是那个陌生男子写的,语气热烈而痛苦,恳求她母亲重新考虑结婚的决定。
"妈妈在结婚前有另一个爱人?"于若曦难以置信。
他们继续翻找,又发现了一本隐藏的日记。这本日记记录了她母亲在结婚前的犹豫和困惑,她爱着那个叫"文"的男子,却因为家庭压力选择了与郭辉结婚。
最后一篇日记写于结婚前夜:"明天我将走上一条既定的道路,不知道是否正确。文说会永远等我,但人生没有回头路。或许在另一个时空,我们会有不同的结局。"
于若曦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所以妈妈从未真正爱过爸爸?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谢高洁不知如何安慰。他们无意中揭开了一个埋藏更深的家庭秘密。
下楼后,于若曦拿起那盘录像带,眼神决绝:"我要销毁它,现在。"
她走到院子里,找来一个铁桶和火柴。谢高洁默默地看着她将录像带放入桶中,点燃火焰。
塑料燃烧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录像带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滩黏稠的物质。
"结束了。"于若曦轻声说,如释重负。
然而,当天晚上,谢高洁被一阵奇怪的噪音吵醒。他循声来到书房,震惊地发现那盘已经被销毁的录像带完好无损地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张纸条:
"循环无法打破,除非面对真相。——妈妈"
谢高洁感到毛骨悚然,这不可能!他亲眼看到录像带被烧毁了!
就在这时,于若曦也出现在门口,看到桌上的录像带,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这不可能...我明明..."
谢高洁拿起那张纸条,字迹与日记本上的一模一样。但更令人恐惧的是,墨迹看起来很新,就像是刚刚写下的。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接着雷声轰鸣。
暴风雨即将来临。
06
雷声在头顶炸开,震得窗户嗡嗡作响。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手指在焦急地抓挠。
谢高洁和于若曦盯着桌子上那盘本应被销毁的录像带,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他们的心脏。
"我明明烧了它。"于若曦声音颤抖,"我亲眼看着它化成了灰烬。"
谢高洁拿起那张纸条,墨迹在指尖留下淡淡的痕迹:"这墨迹还没干透。"
又一道闪电照亮房间,瞬间的光芒中,他们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外一闪而过。
"谁在那里?"谢高洁冲到窗边,但外面只有狂风暴雨中的摇曳树影。
于若曦紧紧抓着谢高洁的手臂:"这房子...是不是有鬼?妈妈的鬼魂?"
谢高洁虽然恐惧,但努力保持理性:"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搞鬼。"
他下定决心,再次拿起录像带:"这次我们彻底毁掉它。"
他们来到厨房,谢高洁找来锤子,用力砸向录像带。塑料外壳应声碎裂,里面的磁带被扯出来,剪成数段。然后他将碎片扔进灶台,点火燃烧。
整个过程于若曦都在一旁默默观看,脸色苍白。
确保所有碎片都已烧成灰烬后,两人稍稍松了口气。但恐惧的阴影仍然笼罩着他们。
"今晚我们别分开睡。"于若曦小声建议,"我害怕。"
谢高洁点点头,在客厅沙发上铺了被褥。狂风暴雨中,老房子发出各种吱吱嘎嘎的声响,每一声都让人心惊胆战。
午夜时分,谢高洁被于若曦的尖叫声惊醒。打开灯,发现她坐在沙发上,指着电视机的方向。
那盘录像带完好无损地放在电视机旁,旁边是另一张纸条:
"真相不在过去,而在未来。"
于若曦几乎崩溃:"这不可能!我们明明毁了它两次!"
谢高洁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智,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天亮后,雨势渐小,但天色依然阴沉。两人仔细检查了录像带,确实是原来那盘,甚至连外壳上的一道细微划痕都一模一样。
"我们得找帮手。"谢高洁下定决心,"去找邻居老张。"
老张是村里的修理店老板,见多识广。听了他们的描述(当然,省略了超自然的部分),他皱起眉头。
"你们确定是同一盘带子?"
"百分之百确定。"于若曦肯定地说。
老张拿起录像带仔细检查:"有时候,人会因为压力产生错觉。你们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谢高洁和于若曦对视一眼,无法反驳这个可能性。
离开老张的店铺后,于若曦突然说:"也许我们应该看看带子里还有什么。"
"不行!"谢高洁坚决反对,"这就是它想要我们做的!"
但于若曦的眼神已经变得迷离:"如果它真的无法销毁,也许妈妈是想通过它告诉我们什么。"
回到家中,两人陷入了僵持。谢高洁想立即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回城里去。而于若曦则坚持要找出真相。
僵持中,电话响了。是外婆从医院打来的,说郭辉恢复得很好,明天就能出院回家。
挂断电话后,于若曦看着谢高洁:"在爸爸回来前,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再看那该死的带子?"谢高洁难得地提高了音量。
"最后一次。"于若曦恳求道,"我保证。"
谢高洁最后妥协了,但提出一个条件:"我们一起看,然后无论看到什么,都必须彻底忘记这一切。"
他们再次打开录像机,插入那盘诡异的带子。电视机闪烁了几下,出现了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画面:成年的于若曦穿着一身职业装,站在一个陌生的办公室里。她看起来成熟干练,但与现在相比,眼神中缺少了某种光彩。
画面切换,显示谢高洁在一个书店里整理书籍。他戴着眼镜,神情安详满足。
然后是两人在一个咖啡厅偶遇的场景。他们惊讶地看着对方,然后礼貌地寒暄,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报纸上,日期是2008年,头条新闻是关于一项科技突破的报道,配图中的人物隐约像是成年后的谢高洁。
"这是什么意思?"于若曦困惑地问。
谢高洁若有所思:"也许这是在显示...如果我们选择不同道路的未来。"
画面突然变得扭曲,然后显示出一行字:"每一个选择都会创造新的现实。"
于若曦按下暂停键,深吸一口气:"所以录像带不是在预测未来,而是在展示可能性。"
突然,电视机自动切换了频道,显示本地新闻正在报道一起事故:一辆巴士在附近山路转弯处坠崖,伤亡惨重。新闻字幕显示的事故时间是第二天下午。
"那是...爸爸明天要坐的车?"于若曦惊恐地说。
画面中闪过伤者的镜头,虽然模糊,但很像郭辉。
"我们必须阻止他坐那班车!"于若曦惊慌失措。
谢高洁相对冷静:"等等,这可能是另一个陷阱。如果我们打电话让舅舅改期,也许反而会促成事故的发生。"
于若曦已经拿起电话:"我不能冒这个险!"
她拨通医院的号码,但接电话的护士说郭辉和外婆已经离开医院,前往车站了。
"下一班车是下午两点到站。"于若曦看着钟,"还有一个小时。"
谢高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录像带真的无法销毁,显示的内容又一直在变化,也许它本身就是一个循环的一部分。"
于若曦没有听进去,她已经下定决心:"我要去路口等他们,让他们改乘其他交通工具。"
不顾谢高洁的劝阻,于若曦冲出了家门。谢高洁只好跟上。
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村口的主干道。从这里可以看到蜿蜒的山路和偶尔经过的车辆。
于若曦紧张地盯着每一辆经过的巴士,谢高洁则思考着整个事件的逻辑。如果录像带确实能显示未来,为什么它的内容会随着他们的行为而改变?如果它不能,为什么有些预测又准确得惊人?
远处,一辆巴士正在山路转弯处缓缓行驶。于若曦屏住呼吸,眼看着巴士安全通过那个危险弯道,继续向前行驶。
"看,没事。"谢高洁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一辆失控的卡车从对面车道冲来,撞向了巴士的侧面。巨大的撞击声在山谷间回荡,金属撕裂的声音刺耳难听。
于若曦尖叫一声,冲向事故现场。谢高洁紧随其后,心跳如鼓。
现场一片混乱,巴士侧翻在地,乘客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于若曦发疯似的在伤者中寻找父母的身影。
谢高洁帮忙抬起压住乘客的座椅,眼前的一幕让他胃部翻腾。突然,他听到于若曦的哭喊声:"爸爸!妈妈!"
郭辉和外婆被卡在扭曲的座椅间,满身是血,但似乎还有意识。
"救救他们!"于若曦向谢高洁哭求。
救援队伍很快赶到,现场一片忙乱。谢高洁和于若曦随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焦急地等待手术结果。
数小时后,医生走出来,表情凝重:"两位老人情况稳定了,但需要长时间恢复。"
于若曦瘫坐在长椅上,泪如雨下:"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打电话催他们提前回来..."
谢高洁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谁也无法预测这种事情。"
"但录像带预测了!"于若曦激动地说,"它显示了事故!"
谢高洁思考着这个巧合:"或者正是因为录像带显示了事故,你才打电话催他们回来,结果反而让他们遇上了事故。"
这种时间悖论让于若曦更加崩溃。
夜幕降临后,谢高洁外出买食物,留于若曦在病房外守候。当他回来时,发现于若曦不见了。
护士说她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谢高洁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跑出医院,四处寻找。最终,在老宅的书房里,他找到了于若曦。她坐在电视机前,画面中闪烁着扭曲的图像。
"表姐,别再看了。"谢高洁恳求道。
于若曦转过头,眼睛红肿但异常明亮:"我明白了,高洁。我明白了一切。"
她指着屏幕,上面显示着十年前和她母亲合影的那个陌生男子。
"妈妈的选择是错误的,所以她不快乐。录像带是在提醒我们,不要重蹈覆辙。"
谢高洁感到恐惧:"你在说什么?"
于若曦站起来,走近他:"我们看到的那个未来——我们在一起的未来——也许是正确的选择。妈妈想通过录像带告诉我们,要追随自己的心,而不是社会的期望。"
谢高洁后退一步:"表姐,你被蛊惑了。这正是录像带的陷阱!它利用我们内心的脆弱和渴望!"
于若曦摇头,眼神迷离:"不,这是妈妈给我们的指引。你看。"
她指向屏幕,画面显示着两人在银杏树下拥抱的场景。树上的叶子金灿灿的,显然是秋天的景象。
"这是未来,高洁。我们的未来。"
谢高洁看着表姐被蛊惑的眼神,知道她已经深陷其中。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内心也有一部分渴望相信这个未来。
窗外,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来,冰冷的光辉洒进房间。
明天,郭辉和外婆将会醒来,而谢高洁和于若曦将面临一个选择:是继续沉迷于录像带创造的幻觉,还是勇敢面对复杂而真实的现实。
但今夜,漫长的黑暗似乎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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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医院走廊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给凌晨时分的等待区增添了几分超现实感。
谢高洁坐在塑料椅子上,望着重症监护室的门。于若曦自从昨晚的崩溃后,被医生注射了镇静剂,现在在隔壁病房休息。
一位护士走出来,表情比之前轻松了些:"两位老人已经醒了,情况稳定。你们可以简短探视。"
郭辉的头上缠着绷带,腿上的石膏更厚了。外婆的胳膊打着石膏,脸上有擦伤,但精神尚可。
"若曦呢?"郭辉虚弱地问。
"她在休息。"谢高洁简要解释了昨晚的情况,省略了录像带的部分。
郭辉的眼神变得锐利:"她又看那盘带子了,是不是?"
谢高洁在长辈的目光下无法撒谎,点了点头。
外婆叹了口气,眼泪滑过脸上的伤痕:"这孩子和她妈妈太像了...都是固执的性子。"
郭辉示意谢高洁靠近些,压低声音:"那盘录像带...它最危险的地方不是显示未来,而是会扭曲人的认知。它会让观看者相信,只有遵循它显示的道路才能幸福。"
谢高洁想起于若曦昨晚的言行,不禁打了个寒颤。
探视时间结束后,他来到于若曦的病房。她已经醒了,望着窗外发呆。晨光给她苍白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爸爸和外婆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情况稳定了。"谢高洁在床边坐下,"表姐,我们必须谈谈。"
于若曦转过头,眼神清明了许多:"我知道我昨晚失控了。但高洁,有些事情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坐直身体,声音坚定:"妈妈去世前一周,曾经给我讲过一個故事。说有一个神秘的镜子,能显示人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她说,有时候人们害怕面对真实的自己,所以宁愿活在谎言中。"
谢高洁思考着这个故事的含义:"你认为录像带就是那样的镜子?"
"也许。"于若曦眼神复杂,"也许它显示的不是预言,而是我们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这时,医生进来检查,谈话暂时中断。趁此机会,谢高洁外出买早餐。
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了匆忙赶来的何俊悟。对方一见到他就急切地问:"若曦姐怎么样了?我听说出了车祸。"
谢高洁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妈和若曦外婆的妹妹是朋友,听说的。"何俊悟解释着,眼神中的关切显而易见。
两人一起回到医院,于若曦看到何俊悟时略显尴尬。何俊悟却十分热情,带来了一堆水果和营养品。
"若曦姐,你脸色不好,要多休息。"他殷勤地递上一个削好的苹果。
谢高洁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借口打开水离开了病房。在开水间,他无意中听到两个护士的对话。
"...那起巴士事故真是奇怪,明明那条路线很少发生事故的。"
"更奇怪的是,有个乘客说事故前做了预知梦,但还是上了车。"
谢高洁心中一动,上前询问:"请问,那位做预知梦的乘客是什么人?"
年轻护士看了看他:"一个中年女士,她说梦见巴士会出事,但还是因为急事坐了那班车。真是命运弄人。"
命运?还是某种不可避免的循环?谢高洁思考着。
回到病房,何俊悟已经离开。于若曦看着谢高洁,眼神中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高洁,我们必须回老宅一趟。"她突然说。
"为什么?"
"我梦见妈妈了,她指着阁楼的地板,说那里有答案。"
谢高洁想反对,但看到表姐坚定的眼神,知道无法阻止她。他们向医生保证几小时内返回,然后搭车回了乡下。
老宅在晨光中显得宁静而普通,很难想象里面隐藏着超自然的秘密。两人直接上了阁楼,在于若曦梦指示的位置寻找。
在一块松动的地板下,他们发现了一个铁盒。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相册和一些文件。
相册里是于若曦母亲的成长照片,从婴儿时期到少女时代。令他们惊讶的是,很多照片中都有一个与于若曦惊人相似的女子,看起来比她母亲年长几岁。
"这是谁?"谢高洁指着那个陌生女子。
于若曦翻到相册最后一页,那里有一张泛黄的字条:"致我的女儿林晓芸,愿你的未来不像母亲这般遗憾。——母亲林晓兰"
"林晓兰..."于若曦喃喃道,"外婆的名字是林来娣啊。"
他们继续翻看文件,发现了一份收养证明:林来娣原名林晓兰,是于若曦母亲的亲生母亲。而于若曦一直以为的外婆,实际上是她的曾外婆。
"这...这不可能。"于若曦颤抖着,"为什么从没人告诉我?"
更令人震惊的是,一封信件揭示了更多秘密:林晓兰年轻时也曾卷入一场类似的"预知"事件,最后被迫放弃女儿,由自己的母亲抚养。
"所以这不是第一次..."谢高洁感到毛骨悚然,"这种循环在家族中一代代重复?"
于若曦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所以录像带显示的那个未来...可能不是我和你的未来,而是...某种家族模式的重复?"
他们继续翻找,发现了一张老旧的照片,上面是三个女子:年轻的林晓兰、于若曦的母亲,以及一个婴儿。照片背面写着:"三代人,同一个命运。愿循环到此为止。"
于若曦突然站起来,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明白了。妈妈想告诉我们的是,我们必须打破这个循环。无论是通过录像带显示的未来,还是家族秘密,都是循环的一部分。"
她跑下楼,拿出那盘录像带:"这就是循环的象征!只要我们沉迷于它显示的内容,就会重复家族的悲剧!"
谢高洁跟着下来,看到表姐正要将录像带扔进池塘。
"等等!"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郭辉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外婆跟在后面。他们提前出院了。
"爸爸!你怎么..."于若曦惊讶地看着他们。
郭辉示意护士离开,然后自己推着轮椅靠近:"若曦,有些事情我本不想告诉你,但看来现在不得不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痛苦:"你妈妈...不是因为意外去世的。"
于若曦手中的录像带掉在地上:"什么?"
"她是自杀的。"郭辉的声音哽咽,"因为无法摆脱录像带的控制,她最后选择了...结束生命。"
外婆老泪纵横:"我们本来想保护你,不让你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
郭辉继续道:"她留下的遗书说,她被困在了一个无限循环中,只有死亡才能挣脱。她还警告说,这个循环可能会影响后代。"
谢高洁想起录像带中那些递归的画面,终于明白了"循环"的真实含义。
于若曦泪流满面:"所以妈妈是想警告我..."
"不完全是。"郭辉摇头,"她相信你会是打破循环的人。遗书中写道,她的女儿将拥有她不曾有的勇气。"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暖意。四个人——三代家族成员——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里,面对着埋藏已久的真相。
于若曦捡起地上的录像带,眼神变得坚定:"那么,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她取出录像带内的磁带,毫不犹豫地将其扯断。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塑料碎片。
这一次,录像带没有神秘地复原。它化为一缕青烟,最终只剩下一小堆灰烬。
"循环打破了。"于若曦轻声说,脸上浮现出释然的微笑。
但谢高洁注意到,郭辉和外婆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仿佛在说: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
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山后。
漫长的黑夜即将来临。
08
夜色如墨,乡村的黑暗比城市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老宅里,四个人围坐在客厅的桌子旁,中间的烟灰缸里盛着录像带的残骸。煤油灯的光晕在每个人脸上跳动,投下摇曳的阴影。
"所以妈妈是自杀的。"于若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因为那盘录像带?"
郭辉沉重地点头:"医生说她是妄想型精神分裂,但我知道,是那盘带子把她逼疯的。她最后几个月完全活在了录像带创造的幻觉中。"
外婆擦拭着眼泪:"晓芸一直是个敏感的孩子。那东西放大了她内心的恐惧和执念。"
谢高洁思考着整个事件:"但是录像带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它只是一盘普通的磁带啊。"
郭辉的眼神变得深邃:"也许问题不在于磁带本身,而在于观看者的心理。就像催眠一样,容易受暗示的人会被自己内心的暗示所控制。"
于若曦突然问:"妈妈在遗书中具体说了什么?"
郭辉和外婆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下定决心。最终,郭辉从轮椅旁的袋子里取出一个信封,纸张已经泛黄。
"我本想等你再成熟些再给你看。"他将信推过于若曦面前。
于若曦颤抖着打开信纸,谢高洁凑近一起阅读。字迹潦草而不稳,显然是在极度情绪化状态下写成的。
"...时间是一个圆环,我被困在其中无法挣脱。每一个选择都导向相同的终点,每一次尝试改变只会让循环更加牢固。我终于明白,唯一的出路是跳出这个圆环..."
谢高洁感到背脊发凉:"她说的循环...是不是像我们今天经历的这样?"
信纸第二页更加令人不安:"...若曦,我的女儿,如果你读到这封信,意味着循环已经开始了。你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模式,能感觉到时间的褶皱。但记住,真相不在录像带中,而在你的心里。只有直面真实的自我,才能打破这个诅咒..."
于若曦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妈妈知道我会经历同样的事情。"
外婆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其实,这不是我们家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三双眼睛同时转向老人。煤油灯的光线下,外婆脸上的皱纹仿佛刻满了秘密。
"我的母亲,也就是若曦的高外婆,年轻时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外婆缓缓道来,"不过在她那个年代,不是录像带,而是一面据说能显示未来的镜子。"
谢高洁想起在阁楼上找到的照片和文件:"所以林晓兰才是您的亲生母亲?而您实际是若曦的外婆?"
外婆惊讶地看着他:"你们...怎么知道的?"
于若曦解释了他们发现的铁盒和文件。外婆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是的。晓兰妈妈十七岁时生下了我,因为家族压力,不得不由她的母亲抚养我。所以外人一直以为我们是姐妹。"
复杂的家族关系让谢高洁头晕目眩。
外婆继续讲述:"那面镜子据说能显示人未来的婚姻。晓兰妈妈从中看到了自己会嫁给一个不爱的人,郁郁而终。她试图改变未来,但每一步选择都恰恰促成了那个结局。"
于若曦脸色苍白:"就像妈妈一样。"
"就像你母亲一样。"外婆确认道,"而现在,轮到了你。"
房间陷入沉重的寂静,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谢高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循环会在家族中传承?"
郭辉回答了这个问题:"可能不是超自然的现象,而是心理模式的代际传递。长辈的创伤会影响子女的认知和行为模式,形成一种心理上的循环。"
于若曦思考着这番话:"所以录像带只是触发器,真正的循环在我们心里?"
"可以这么理解。"郭辉点头,"你母亲最大的恐惧就是重蹈她母亲的覆辙,而她最终确实重复了那个模式。"
午夜时分,众人才各自回房休息。但谢高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他悄悄起身,再次来到客厅。录像带的灰烬还在烟灰缸里,但在煤油灯的光线下,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拨开灰烬,他发现了一枚微小的芯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看起来不像普通录像带应有的部件。
"这是什么?"于若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也无法入睡。
谢高洁将芯片放在手心:"录像带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电子元件?"
于若曦拿起芯片对着灯光仔细观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
她突然跑回房间,拿出一本郭辉的技术杂志。翻到某一页,上面介绍了一种早期的微型存储设备,配图与芯片惊人地相似。
"这是八十年代的实验性存储设备。"于若曦声音激动,"爸爸曾经提过,电视台当年参与过一个秘密项目,试图开发能够预测观众偏好的系统。"
谢高洁皱眉:"但是这种技术怎么会产生预知效果?"
"也许不是预知。"于若曦眼中闪着理解的光芒,"也许是某种...心理暗示系统。通过分析观看者的心理特征,生成最可能影响他们情绪和决策的内容。"
这个解释让一切变得合理了。录像带不是超自然的预言工具,而是高科技的心理操纵装置。
"但是为什么妈妈会..."于若曦的话没说完,但谢高洁明白她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你母亲的心理状态本身就不稳定,这个设备放大了她的焦虑和执念。"谢高洁推测道。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书房传来奇怪的声音。悄悄走过去,发现书房的老式电脑不知何时启动了,屏幕上闪烁着模糊的图像。
"我们不是销毁了录像带吗?"于若曦惊恐地问。
谢高洁盯着屏幕,突然明白了:"不是录像带的问题,是那个芯片!它可能是个无线传输设备!"
屏幕上的图像逐渐清晰,显示的是于若曦母亲年轻时的影像。她对着镜头说话,声音经过处理,扭曲而机械:
"...若曦,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接近真相。这个装置不是用来预测未来,而是用来打破循环的。它通过展示最可怕的未来,迫使面对者做出不同的选择..."
图像闪烁了几下,变成了一段监控录像:显示的是十年前于若曦母亲自杀前的最后时刻。她不是疯狂或绝望的,而是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然后是郭辉发现遗体后的反应:他不是悲痛欲绝,而是...愤怒?他匆忙清理现场,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
"这...这是什么?"于若曦的声音颤抖。
图像又变了:显示郭辉与一个陌生男子在密谈。那个男子正是照片中与于若曦母亲合影的人。
"文"还活着?而且与郭辉有联系?
最后的画面是一段新闻摘要:十年前,一起实验室事故导致一名研究人员死亡。死者名叫李文,是郭辉的同事和朋友。事故时间正好是于若曦母亲去世前一周。
屏幕突然变黑,然后显示一行字:"有些循环比想象中更加黑暗。"
谢高洁和于若曦面面相觑,意识到他们可能触及了一个更加危险的秘密。
窗外,启明星已经升起,黎明即将到来。
但真相的黑暗,远比夜色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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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透过书房窗户,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谢高洁和于若曦呆立在电脑前,屏幕已经变黑,但刚才看到的画面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爸爸...隐瞒了妈妈的死因?"于若曦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谢高洁努力保持冷静:"我们不知道那些画面的真实性。这可能又是那个设备的心理操纵。"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们回忆起郭辉之前的言行,确实有许多矛盾之处。
早餐时分,四人再次围坐一桌。气氛比昨晚更加凝重。于若曦直视着父亲:"爸爸,李文是谁?"
郭辉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外婆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郭辉的声音颤抖。
于若曦没有回答,继续追问:"他和妈妈的死有关,对吗?"
漫长的沉默后,郭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李文是你母亲的初恋,也是我的大学同学。"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们三个曾经是好朋友。文和你母亲相爱在先,但因为家庭反对,没能在一起。后来我与你母亲结婚,文一直无法接受。"
外婆插话:"晓芸结婚后并不幸福,她始终忘不了文。"
"十年前,"郭辉的眼神变得遥远,"文所在的实验室发生事故,他重伤住院。你母亲去医院探望,回来后状态就很奇怪。"
于若曦紧紧抓着桌沿:"然后呢?"
"她开始谈论时间循环和注定命运之类的话题。"郭辉痛苦地回忆,"我发现她一直在看一盘文给她的录像带,就是你们找到的那盘。"
谢高洁注意到郭辉话语中的漏洞:"但您之前说,录像带是您从电视台带回来的。"
郭辉的额头渗出冷汗:"我...我可能记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了..."
于若曦直视父亲的眼睛:"妈妈是自杀的吗?"
郭辉无法承受女儿的目光,低下了头。外婆代他回答:"是的,孩子。你妈妈是自杀的。我们隐瞒真相,是不想让你生活在阴影中。"
但谢高洁感觉还有更多内情。他想起电脑上显示的监控画面:"李文的事故真的是意外吗?"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郭辉猛地站起来,又因腿伤跌坐回去:"你什么意思?"
于若曦接过问题:"我们在一些资料上看到,李文的事故发生在妈妈去世前一周。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书房里的钟表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最终,郭辉说出了令人震惊的真相:"文的事故...可能不是意外。"
他艰难地继续:"当时文和你母亲计划私奔。前一天晚上,文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会离开,请求我成全。我...我很愤怒,去了实验室找他。"
于若曦屏住呼吸:"然后呢?"
"我们发生了争执。"郭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推搡中,文的实验设备发生了爆炸...我本该救他的,但当时的怨恨让我...我逃离了现场。"
谢高洁感到一阵寒意。所以郭辉可能间接导致了李文的死亡。
"你母亲不知道这件事。"郭辉泪流满面,"她以为文是意外身亡,悲痛欲绝。一周后,她选择了结束生命...留下的遗书说要去另一个世界与文相聚。"
于若曦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这个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
外婆老泪纵横:"这些事情本应随我们这代人入土的。为什么还要挖出来折磨年轻人呢?"
谢高洁思考着整个故事:"所以录像带实际上是李文给姨妈的?"
郭辉点头:"文一直研究认知科学和预测系统。那盘录像带是他的实验产品,据说能够通过心理分析,预测最可能发生的未来情景。"
于若曦突然明白了:"所以妈妈看到的不是真正的未来,而是基于她心理状态的最可能未来?"
"而她的心理状态又受到了李文死亡的影响。"谢高洁接上,"这是一个自我强化的循环。"
真相大白后,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平静。多年的秘密终于曝光,虽然痛苦,但也解开了许多心结。
郭辉看着女儿:"若曦,我隐瞒真相是为了保护你。但现在看来,也许坦诚才是真正的保护。"
于若曦沉默良久,最终轻声说:"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她起身离开房间,谢高洁紧随其后。在院子里,于若曦望着初升的太阳,眼泪无声滑落。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为什么我还是感觉不安?"她问。
谢高洁思考着:"也许因为人类的心理本身就是最复杂的迷宫。即使知道了所有事实,我们仍然会被情感和记忆所困。"
当天下午,当一切似乎已经平息时,邻居老张突然来访,脸色严肃。
"老郭,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他瞥了一眼在场的年轻人,"也许他们应该回避。"
郭辉摇头:"没关系,这个家已经没有秘密了。"
老张叹了口气:"我收拾李文老房子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些东西。他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他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李文的手稿,详细记录了他对"时间循环理论"的研究。更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他死亡当天,上面写着:
"如果读到这封信,说明实验已经进入下一阶段。晓芸,我亲爱的,无论在哪一个时空,我都会找到你。循环必须继续,直到我们找到完美的结局。——文"
手稿中还有技术图纸,显示那盘录像带实际上是一个心理反馈装置,会根据观看者的脑电波生成最具冲击力的内容。
"所以他确实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于若曦困惑地问。
老张摇头:"更奇怪的是,我在整理物品时,发现了一个最新型号的录像带,外观和你妈妈那盘一模一样,但生产日期是...上周。"
他拿出那盘录像带,确实与之前那盘别无二致,只是更新一些。
谢高洁感到毛骨悚然:"这意味着什么?"
郭辉脸色苍白:"也许文没有死?或者...他的研究被其他人继承了?"
傍晚,谢高洁在水井边打水时,无意中看到井底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捞起来后,他震惊地发现那是一枚与之前完全相同的芯片,只是看起来更新。
他找到于若曦,给她看这个发现:"循环还没有打破。也许永远无法真正打破。"
于若曦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突然笑了:"也许打破循环不是目的,理解并接纳它才是关键。"
她拿起那枚新芯片,轻轻抛入井中:"让秘密归于秘密吧。我们需要的是面对现实的勇气,而不是预知未来的能力。"
谢高洁看着表姐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她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
当晚,于若曦来到谢高洁房间,手中拿着两张车票:"我买了明天的车票,送你回城。高考快到了,你应该回归正常的生活。"
谢高洁接过车票,心情复杂:"那你呢?"
"我会留下来,帮助爸爸和外婆康复。"于若曦微笑,"然后回大学继续学业。是时候向前看了。"
两人相视一笑,过去的种种仿佛一场梦幻。
然而,午夜梦回时,谢高洁又一次被那熟悉的电视噪音吵醒。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书房,发现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行字:
"循环永无止境。下一个回合即将开始。"
他猛地拔掉电源,屏幕暗了下去。但在漆黑的屏幕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倒影中无穷无尽的递归影像。
10
清晨的巴士站笼罩在一片薄雾中,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如同中国水墨画中的意境。
谢高洁提着简单的行李,于若曦陪同在一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却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疏离。
"回去后专心备考,别想这里的事了。"于若曦轻声嘱咐,像极了真正的姐姐。
谢高洁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老宅的方向。一个月的经历如同一场荒诞的梦,现在梦醒了,却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巴士缓缓进站,扬起一片尘土。上车前,谢高洁突然问:"表姐,你相信命运吗?"
于若曦思考片刻,摇了摇头:"我相信选择。每一个选择都会开启不同的可能性,就像平行宇宙理论说的那样。"
这个回答让谢高洁感到欣慰。表姐终于从录像带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巴士启动后,谢高洁透过车窗向后看去。于若曦站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雾气中。
回城的路上,他试图整理思绪,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准备。但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夏天的片段:银杏树下的光影、雨中的老宅、录像带中闪烁的画面...
到家后,母亲蔡琪对他的消瘦大吃一惊:"乡下生活不习惯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高洁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有些经历注定只能留在心里。
高考前的日子平淡而充实。他全身心投入复习,偶尔会接到于若曦打来的电话。她说郭辉和外婆恢复得很好,她自己也即将返校。
一切似乎回归了正轨。
高考那天,谢高洁走进考场时心情异常平静。试卷发下来后,他惊讶地发现作文题目是"选择"。
他思考片刻,写下了一个关于时间和选择的故事,没有超自然元素,只是一个少年在夏天的成长历程。
考试结束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回家的路上,阳光明媚,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
然而,在路过一家电器店时,橱窗里陈列的老式录像机让他停下了脚步。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他走进店里。
"想买录像机?"店主热情地问,"现在都流行VCD了,这些老家伙便宜处理。"
谢高洁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台旧录像机,还配了几盘空白带。回家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机器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个,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指引着他。
当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于若曦站在银杏树下,手中拿着一盘录像带,微笑着说:"循环还没有结束,高洁。这只是一个开始。"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手中紧紧握着一盘空白录像带,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记录真实的你。"
暑假平淡地过去,高考成绩出来后,谢高洁考入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开学前,他决定再去乡下看望于若曦和老人家。
老宅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银杏树的叶子刚刚开始泛黄。于若曦迎接他时,脸上是真诚的喜悦。
"大学生活准备得怎么样了?"她问,神态自然如常。
郭辉的腿伤已经好转,可以拄着拐杖行走了。外婆的精神也很好。晚餐时,没有人提起夏天发生的事情,仿佛那只是一段普通的假期回忆。
然而,当晚谢高洁被安排住在原来的客房时,他在床头柜发现了一盘录像带。没有标签,但外观异常熟悉。
内心挣扎许久,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拿到二楼书房,插入自己带来的录像机中。
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出现的画面让他震惊:显示的是此刻的他坐在书房里观看录像带的情景。递归的画面无限延伸,形成一个无尽的迷宫。
然后画面变了,显示的是未来几个可能的场景:他在大学图书馆邂逅一个陌生女孩;他独自一人在城市打拼;他与于若曦在一次家族聚会中重逢...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银杏树叶上,树叶逐渐化作一团火焰,然后重生为新的叶子。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画面消失后,电视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循环不是诅咒,而是觉醒的契机。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中。"
谢高洁静静坐了很久,然后取出录像带,轻轻折断。这一次,他没有恐惧,也没有迷恋,只有一种释然的平静。
第二天告别时,于若曦送他到村口。秋风拂过,几片早黄的银杏叶飘落下来。
"高洁,无论未来如何,都要活在此刻。"于若曦意味深长地说。
谢高洁点头,突然明白表姐也已经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回城的巴士上,他打开车窗,让秋风吹拂脸庞。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一群候正南飞,预示着季节的更替。
多年后,当谢高洁成为一名作家,写下这个夏天的经历时,他依然无法完全解释发生的事情。是心理暗示?家族遗传的认知模式?还是真的有超自然力量介入?
最终,他写道:"也许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从中学到了什么:不是预知未来的能力,而是面对现实的勇气;不是改变命运的力量,而是接纳自我的智慧。"
书的最后一页,他附上了一片银杏叶标本,下面写着一行小字:"致所有在时间迷宫中寻找出口的人——出口也许从来不在远方,而在你停下追逐,开始珍惜当下的那一刻。"
完稿那天的深夜,谢高洁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于若曦,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高洁,老宅要拆迁了。今天整理东西时,我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妈妈留给你的一封信。"
"给我?"谢高洁惊讶地问。
"是的。信上写着'致高洁',日期是...她去世前一天。"
电话挂断后,谢高洁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月光洒在地板上,如同十年前那个夏天的夜晚。
循环真的结束了吗?还是说,这仅仅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天际,见证着人世间无尽的因果循环。而在某个平行时空里,也许正有两个年轻人,刚刚发现了一盘神秘的录像带,即将开始他们的冒险。
时间是一个圆环,每一个结束都是新的开始。而真正的自由,不在于打破循环,而在于理解并拥抱生命的这种本质。
结语:
有时候,我们以为找到了通往未来的捷径,却不知那只是通往过去的回音。真正的自由不在于预知命运,而在于珍惜当下的每一刻选择。
每一次结束都是新的开始,每一次选择都闪烁着可能性的光芒。拥抱未知,珍惜当下,才是照亮未来的真正力量。
生命是一场循环,而我们始终拥有选择的权利。以勇气面对现实,用智慧接纳自我,便是永恒的觉醒。
(《98年那盘循环的录像带,让我和表姐迷失在了“大人的游戏”里》文中姓名部分为化名,图/源自网络,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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