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
小区门口的老槐树下，老刘的旧书摊又支起来了。几块木板搭在褪色的蓝布上，码着从废品站淘来的书，书脊大多磨得发白，却被细心地用牛皮纸包了边。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唐诗宋词选》的封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我总在晚饭后去他那儿淘书。老刘戴着副断了腿的老花镜，用红绳绑着镜架，却能准确报出每本书的出版年份。有次我蹲在摊前翻找一本绝版的童话书，他从木箱底层翻出来，掸了掸封面的灰：“给孩子看的？这本插图最好，当年我闺女就爱盯着看。”
他的书摊旁总放着个小马扎，谁想坐下来看书都成。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总来借《考研英语真题》，老刘就把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还在扉页夹了张自己抄的单词表。放学的孩子们爱围在摊前看漫画，他从不催着买，还端来搪瓷缸的凉白开，说：“慢慢看，看完了再把故事讲给我听。”
上个月台风过境，我担心书摊被淋湿，特意绕过去看。老刘正用塑料布盖书，风把他的草帽吹跑了，露出满头银发。他把最厚的几本词典压在塑料布边缘，却把孩子们常看的绘本揣进怀里。有个穿雨衣的小伙子跑来帮忙，两人合力把书箱搬到楼道里，雨水中，他们的笑声比雷声还亮。
今早路过时，发现书摊前摆着个新书架，是小区木工师傅做的，刷着天蓝色的漆。老刘正把孩子们捐的童话书摆上去，每本书里都夹着张手写的书签。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幅画过来，画上是老槐树和亮着灯的书摊，旁边写着：“刘爷爷的书摊，是夏天里的小月亮。”
原来知识从不在乎载体新旧。它藏在泛黄的纸页里，躲在沙哑的讲解声中，照亮每个渴望成长的心房。那些被包好的书脊，抄满单词的纸片，陌生人递来的援手，都是平凡日子里最动人的风景。就像老刘常说的：“书里的光，能照见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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