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金库失窃,举国震动
1985年11月25日,广东省潮州市人民银行的金库里,一名普通员工老陈正埋头清点钞票,准备月末盘库。
他熟练地解开一捆崭新的5元纸币,准备登记数目,可手刚一触及,却愣住了。
捆里的东西根本不是钱,而是一叠白花花的废纸,整整1000张的5元钞票,价值5000元,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老陈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手指哆嗦着把纸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生怕自己眼花。他甚至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可事实摆在眼前,白纸就是白纸,半点不假。
5000元,在那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人均工资才几十块钱,这笔钱够一个普通家庭活上好几年,换算成现在的购买力,怕是得上百万。
老陈慌了神,跌跌撞撞跑去办公室找主管领导,嘴里直嚷嚷:“出大事了,金库的钱没了!”
主管姓李,四十多岁,干了大半辈子银行工作,平日里稳重得很,可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刷地褪了个干净。他一把抢过那捆白纸,盯着看了半天,喉咙里咕哝着:“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国家金库啊!”
金库的安保措施严得跟铁桶似的,平日里别说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钱怎么就变成了纸?
李主管脑子里乱成一团,立马下令封锁消息,同时火速向省人民银行汇报,不敢有半点耽搁。
省行接到报告,同样炸了锅。
自1949年建国以来,哪听说过有人敢偷国家金库?这不是偷钱,这是挑战国法,吃了熊心豹子胆!
省行领导不敢怠慢,连夜将情况上报到中国人民银行总行。
总行高层闻讯震怒,这不仅是经济损失,更是国家金融安全的重大漏洞,必须彻查到底,给全国一个交代。
总行迅速组织专家,推演钞票从生产到运输的每一步流程。他们先排除了押运环节的可能性,因为押运车有武警全程护送,沿途还有多重检查,调包的几率几乎为零。
问题最有可能出在源头,也就是生产钞票的地方——上海印钞厂。
这批被调包的5元新钞,正是从上海印钞厂发出的。
总行当即电传上海,要求厂方配合调查,务必查清真相。
上海印钞厂接到消息时,厂领导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这家工厂自建厂以来,运往全国的钞票数以亿计,从未出过短缺或遗漏,流程严密得滴水不漏,怎么可能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调包?
厂长拍着桌子跟总行的人打包票:“我们厂绝不会有这种事,八成是别的地方出了纰漏!”
厂长甚至怀疑,那捆钱可能是跟印钞原料混在一起,属于工作失误,而不是故意为之。
可总行态度坚决,要求厂方立即自查。
厂里组织保卫科和车间主任,连夜盘点库存和记录,翻遍了每一处角落,结果却让人心凉半截。那捆价值5000元的钞票,果真找不到了,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厂长的脸沉得能滴水,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这已经不是失误,而是赤裸裸的犯罪。
无奈之下,厂方只得向上海市公安局普陀区分局报案,请求警方介入。
普陀区分局接到报警,局长亲自挂帅,将此案定为特大案件,迅速成立了专案组,由分局副局长郭强带队侦查。
郭强是个四十出头的硬汉,干刑侦十几年,破过不少大案,但像偷国家金库这种事,他也是头一回碰上。
接下任务那天,他站在分局会议室里,点了根烟,眯着眼对组员们说:“这案子不简单,偷金库就是砸国家的饭碗,咱必须把贼揪出来,不然没法跟上面交代!”
专案组连夜赶赴潮州,实地查看案发现场。
金库内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运钞箱摆在铁架上,箱内10捆5元新钞中,有一捆赫然是白纸。
郭强戴上手套,仔细检查那叠纸,发现这些纸张质地特殊,不是市面上的普通货色,而是印钞专用纸,捆扎用的硬纸板上还有上海印钞厂的专有标记。
他眉头一皱,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事,八成是印钞厂内部人干的。
潮州之行结束后,郭强带着初步证据返回上海,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方向。
国家金库被盗,案情重大,牵动着从总行到地方的每一根神经。
02 调查艰难,罪犯再犯
专案组回到上海后,郭强立刻召集队员开会,布置调查方向。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桌上摊满了从潮州带回的资料和照片,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郭强敲着桌子,声音低沉:“这案子明摆着是上海印钞厂内部人干的,专用纸和硬纸板不会撒谎。咱们得从厂里挖出这个贼,但不能大张旗鼓,免得打草惊蛇。”
他将调查组分成两队:一队以分局警员为主,负责通知全市银行和储蓄所“控号”,监控失窃钞票号码段的流通情况;另一队以厂内保卫干事为主,秘密摸排厂内员工,尤其是成品车间的关键岗位人员。
上海印钞厂是个庞然大物,3000多名职工,光成品车间就有300多人,每天人来人往,管理再严也难免有死角。
更要命的是,80年代没有监控摄像头,全靠人工排查,破案难度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郭强带着内队进驻工厂,低调得像普通访客,连厂里普通工人都不知情。他们先从流程入手,了解钞票从印刷到打包的全过程,发现厂内安保措施确实严密,成品钞票只有在最后检验和打包环节才能接触,且背后有专人监督,普通员工根本没机会下手。
可问题就出在这——既然流程没漏洞,调包是怎么实现的?
调查组白天在车间转悠,晚上翻档案查记录,忙得脚不沾地,可一个多月过去,半点线索都没摸到。郭强急得满嘴燎泡,夜里睡不着就坐在办公室抽烟,脑子里全是那捆白纸的影子。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罪犯越可能销毁证据,甚至把赃款流散到外省市,那案子就更难办了。
队员们也开始嘀咕:“头儿,这厂子人太多,查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就在调查组一筹莫展之际,坏消息又传来了。
1986年,广东惠阳的人民银行发现一箱运钞中,有5捆5元新钞被调包成白纸,总共损失25000元,相当于普通人几十年的收入。
消息传到上海,郭强一拍桌子,咬牙切齿:“这贼胆子也太肥了,敢一而再地干!”
专案组顺着运钞、装箱、生产流程逆向追查,结果还是指向上海印钞厂的成品车间,那300多人又成了重点。可排查范围这么大,大张旗鼓抓人肯定不行,万一罪犯狗急跳墙,把赃款烧了埋了,案件就彻底死无对证。
队里有人忍不住提议:“郭头,不如把成品车间的人挨个审讯,300人而已,总能问出点啥。”
郭强听后沉默了半晌,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才开口:“这法子听着简单,但风险太大。咱们是赌博,赌赢了抓到贼,案子圆满;赌输了惊动人,赃款一毁,咱就白忙活了。”
他最终还是决定继续秘密调查,哪怕耗费时间,也不能冒险。
时间一晃又过了大半年,案情依旧没有进展,专案组上下的士气低到谷底。
郭强每天盯着档案,眼睛都熬红了,可线索就像藏在迷雾里,怎么也抓不住。
就在这时,第三次案发消息传来——1987年4月,吉林农安县农业银行的运款箱再次被调包,又是5000元不翼而飞。
至此,三次钞票调包案,累计被盗7000张5元纸币,总价值高达3.5万元。
三次作案,手段如出一辙,地点却遍布全国,显示出罪犯不仅胆大妄为,而且对印钞厂的流程了如指掌。
郭强站在分局的地图前,用红笔圈出潮州、惠阳和农安三个地点,眉头锁得死紧。他心里清楚,罪犯再不抓到,案情扩散的风险会越来越大,甚至可能动摇国家金融系统的公信力。
可面对厂内3000多双眼睛,他一时也无从下手。
调查组的压力如山一般沉重,队员们疲惫不堪,厂内的保卫干事也开始抱怨,说这事查下去没个尽头,影响工厂正常生产。
郭强咬着牙,硬是顶住各方质疑,带着人继续埋头苦干。
03 线索浮现,锁定疑凶
1987年5月,案件久拖未决,上海市局在巨大的压力下,只得向公安部求助。
公安部接到汇报后,将此案定为最高级别关注,迅速派遣多位刑侦专家赶赴上海支援。专家组抵达后,先是实地考察了上海印钞厂,详细了解钞票生产、打包到出厂的每一个环节。
他们发现,厂内流程严密得近乎滴水不漏,普通员工根本接触不到成品钞票,只有最后两道工序的检验员和打包员有机会直接上手,但这些人背后还有监管人员时刻盯着,调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专家组在厂内仓库转了一圈,墙上的一排小窗户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些窗户是专门用来透视内部动静的,平时仓库大门上锁,只有每天固定时间点打包人员才能推着密封箱进出。
而且,大门有两道锁,钥匙分别掌握在两名管理员手中,必须两人同时在场才能打开。专家组的一位老刑侦忍不住摇头:“这种安保下,别说人,就是只猫想溜进去都不可能。问题肯定出在流程被破坏上,有人钻了空子。”
与此同时,外围调查钞票流通的警员终于传回一条关键消息。第一次失窃后的四个月左右,被调包的钞票在上海露面了。
郭强听到这消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这贼也太急了吧?明知道号码被控,还敢这么快用钱,不是缺心眼就是缺钱花。”
专家组推断,罪犯要么经济上极度紧张,要么是个挥霍无度的人,否则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既然如此,警方完全可以跟对方拼耐心,等他露出更多马脚。
果然,仅仅7天后,第二批被盗的25000元也在市面流通了。
郭强拍手叫好:“这家伙真是迫不及待,咱就等着他自己送上门!”
专家组当即指示,调查重点放在成品车间的验钞员和打包员身上,看谁的经济状况近期有明显变化。
验钞员多为女性,岗位要求她们检查钞票质量,但密封箱加上密封袋总重超过40公斤,普通女工很难翻动重物并切断密封铁链,作案可能性较小。
而打包员兼运输员则清一色是男性,体力上完全符合条件,嫌疑范围因此大幅缩小。
经过反复排查,调查组将9个人列为重点嫌疑对象,其中4人近两三年内经济状况明显提升,格外引人注意。
第一个嫌疑人是个麻将迷,牌技稀松平常,却爱玩得要命,以前输钱就心疼得摔牌骂娘,可最近两年却变了性子,一天输个几十块眼都不眨。
警方跟踪调查后发现,他下班后在街头摆了个象棋残局摊子,靠骗人赚钱,一天少说也能弄个几十块,虽然不合法,但跟钞票案无关。
第二个嫌疑人叫王德宝,家境原本困难得揭不开锅,可最近半年突然发了财,家里电视机、录音机、组合家具一应俱全。调查组起初怀疑他是内贼,可走访几天后却大失所望。原来老王干起了副业,从广州批发衣服在上海倒卖,白天是印钞厂工人,晚上变身“倒爷”,收入全来自正当生意。
第三个嫌疑人是打包组组长,平日里吃喝穿戴样样讲究,可工资根本撑不住他的开销,月底经常穷得只能抽一毛五一盒的廉价烟。
可这半年,他却摇身一变,抽起了中华,喝起了茅台,银行账户里还多了几千块存款。警方查遍了他的亲戚朋友,确认没人做生意,也没海外关系寄钱,嫌疑陡增。
调查组果断出示逮捕令,他也痛快承认了犯罪事实——利用职务之便偷拿印钞专用纸卖给假钞团伙,获利几千块。
这虽是大案,但跟钞票调包无关,专案组意外破获一起假钞案,得了市局嘉奖,可郭强心里却不是滋味,毕竟真正的贼还没抓到。
第四个嫌疑人名叫张迪康,上海本地人,30岁,在印钞厂干了12年,打包工兼运输员,平日表现中规中矩,性格内向,甚至有点胆小,同事都说他怕老婆怕得要命。
可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人,一年前家里却突然暴富,不仅还清了上千块的欠债,还买了冰箱、洗衣机、收录机、照相机,以及各种高档家具、服装和金银首饰。
警方暗中估算,这些东西没2万块下不来,远超他两口子的工资收入。
张迪康对外宣称,这是岳父留给妻子的遗产,他岳父生前是上海某厂厂长,大家听后也没多疑。
可调查组一查却发现,他岳父的厂子长期亏损,连工资都发不出,退休后又重病缠身,积蓄早花光了。
而且岳父有4个女儿,其他3个都没分到遗产,唯独张迪康妻子殷娇洁得了好处,这显然说不通。
张迪康的嫌疑陡然上升,成了调查组的头号目标。
为了不冤枉人,郭强下令暗中搜查张迪康家,结果却空手而回,家中没发现任何赃款或可疑物品。
就在调查组一筹莫展时,上海一储蓄所的女职员送来一条关键线索:两个月前,有个漂亮女子,约30岁,皮肤白皙,身高近一米七,存了4000元,全是5元新钞。入账时发现,这些钞票恰好在控号范围内,且都是连号。女职员回忆,那女子刚做过双眼皮手术,眼部痕迹明显。
郭强一听,立马让队员拿来殷娇洁的照片,女职员一眼认出:“就是她!”
虽然没找到直接赃款,但间接证据已指向张迪康夫妇。
郭强思索再三,决定从殷娇洁入手,作为从犯,她心理防线可能更薄弱。
04 真相大白,法网难逃
1987年7月,调查组在审讯室里对殷娇洁展开了攻势。
审讯室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殷娇洁坐在铁椅上,脸色苍白,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郭强坐在对面,目光如刀,直直盯着她,语气冰冷:“殷娇洁,偷国家金库的钱,就是盗国库,这罪名够枪毙十回。你是张迪康的妻子,最少也是协同犯罪,现在如实交代,还能算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听到“枪毙”二字,殷娇洁吓得浑身一抖,眼泪刷地流下来,魂都快没了。
她哆嗦着嘴唇,没几分钟就崩溃了,把丈夫张迪康的犯罪事实全盘托出。
有了殷娇洁的供词,张迪康再想狡辩也没用了。
1987年7月25日,他因盗窃印钞厂被正式批捕。面对铁证,他低头认罪,交代了全部作案经过。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他和殷娇洁的婚姻上。
张迪康从小老实本分,在厂里干了12年,口碑一直不错,可偏偏娶了个让他既爱又怕的妻子。
殷娇洁长得如花似玉,气质出众,走路时腰肢轻摆,厂里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她出身干部家庭,从小娇生惯养,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虚荣心极强。
两人当初谈对象时,殷娇洁压根看不上张迪康,嫌他太普通,没钱没势。
可她父母却相中了张迪康的沉稳,硬是撮合了这门亲事。
婚后,张迪康成了彻头彻尾的宠妻狂魔,烧饭洗衣拖地全包,休息日还得去岳父岳母家干活。可殷娇洁并不满足,她在涉外酒店工作,天天接触外宾和有钱人,看着人家穿金戴银,心里早就痒得不行。回家一见丈夫闷头干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经常冷嘲热讽:“我这么漂亮,怎么就嫁了个窝囊废?”
张迪康被骂得抬不起头,心里却憋着劲想满足妻子。
他一没技术,二没本钱,三没关系,赚外快谈何容易?
那段时间,他在车间打包钞票时,常常盯着那一捆捆钱发呆,脑子里冒出个大胆念头。1985年7月5日下午,他终于下定决心,趁人不备溜进鼓风机房,藏在管道里。等到晚上厂里人都走了,他钻出来,拿出事先藏好的工具和一捆印钞专用纸,用大力钳剪断密封铁链,撬开装钱的铁箱,拿走5000元新钞,换上白纸,再重新绑好铁链,锁上箱子。
得手后,张迪康没敢马上离开,而是在鼓风机房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混在上班人群中出现。
那天他心跳得像擂鼓,生怕被人发现,可一天过去,厂里风平浪静,他才松了口气。
下班后,他赶回家把钱交给殷娇洁。她起初也害怕,双手捧着钱直发抖,可张迪康安慰道:“只要两年后再用,银行就查不到了,绝对安全。”
殷娇洁听后,脸上露出笑意,狠狠夸了丈夫一顿,张迪康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了点男子汉气概。
可殷娇洁的耐心远没那么好,5000元在她手里就像长了翅膀,仅仅4个月,她就忍不住开始花。
先是买些化妆品之类的小物件,见没人怀疑,胆子越来越大,电视机、自行车、缝纫机、高档家具,一样接一样搬回家。张迪康看她这么干,急得满头大汗,苦劝她收敛,可殷娇洁根本不听,只顾自己痛快消费。
不到一年,5000块花得精光,她还埋怨丈夫:“偷一次是偷,干嘛不再来一次?这次多拿点!”
在妻子的不断怂恿下,张迪康鬼迷心窍,第二次偷了25000元。
这回殷娇洁更肆无忌惮,仅7天后就大肆挥霍,买金银首饰,穿名牌衣服,俨然成了厂区里的阔太太。
后来,张迪康又偷了5000元,殷娇洁把剩下的钱一部分存进银行,一部分装在铁盒里,埋在郊区老房子院子里。
三次盗窃共计3.5万元,挥霍近1.8万元,调查组最终追回赃款1.7万元,历时一年多,案件终于水落石出。
这起印钞厂被盗案,作为建国以来唯一一例,公检法一致认为必须从严从重处理。
1987年9月19日,张迪康被判处死刑,判决当即执行,押赴刑场枪决。
而殷娇洁因检举揭发和积极退赃,被认定有重大立功表现,法院从轻发落,仅判一年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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