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短期国际游学项目的实践启示

在全球化深入发展的今天，跨文化交流的重要性愈发凸显。相关研究表明，企业越来越倾向于招聘具有国际背景的员工。高校培养具备国际视野的跨文化人才已成为教育的紧迫任务。新颁布的《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中明确提出“扩大中外青少年交流”，通过国际交流，学生不仅能提高外语能力，还能增强对不同文化的理解与尊重，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互动，能够开阔学生的视野，培养他们的跨文化沟通能力，为其未来的职业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随着各国出入境政策的恢复和放宽，世界也在重新审视国际交流的必要性。2023年12月1日至2026年底，马来西亚政府对中国公民实施免签政策，中国公民旅游、探亲等事由可免签入境马来西亚30天。类似的签证政策变化为短期国际游学项目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尽管短期游学项目的参与人数逐年增加，但在发展过程中也暴露出一些问题。例如，游学项目存在同质化现象，缺乏创新性；“游”和“学”的比重设置失衡；课程设计缺乏吸引力；游学组织过于依赖中介机构等。这些情况反映了高校在国际交流项目设计上的短视，往往忽略了学生在游学过程中获取知识的潜力。

基于上述分析，高校应积极利用有利政策环境，设计富有吸引力的短期游学项目，充分结合当地文化和学术资源，以满足学生日益增长的国际交流需求。

“重走丝绸路同品故乡茶”游学团队赴马来西亚茶园考察

中外兼察评估短期暑期游学项目效果

2024年是中国与马来西亚建交50周年，也是“中马友好年”。为讲好丝绸之路上的中华茶文化故事，浙江外国语学院文化和旅游学院于7月组织了“重走丝绸路 同品故乡茶”游学团队，赴马来西亚吉隆坡、马六甲、金马伦高原等地开展以“中马茶文化研究”为主题的海外社会实践活动。团队通过对马来西亚茶菜、茶饮、茶室、茶人、茶企、茶园等方面的实地调研，深入了解当地茶文化的独特发展，同时与马来西亚大学生开展小组讨论，并与三代华人茶商进行访谈，探索当地茶产业的经营现状及中华茶文化的传播模式。此外，活动还展望了中马茶文化未来的交流与发展，共同探索中国茶文化和世界文化的交融与互鉴。为提升项目交流效果，活动前期邀请了马来西亚茶文化研究专家通过线上方式开展专题讲座，并参与学生的选题指导会，以增强中马高校参与师生在茶文化研究基础及产业发展等方面的相互认知。活动结束后，来自中马两国的学生结对通过线上进行专题汇报，深化对调研内容的理解。

求同存异的项目参与学生。本次项目共有11名本科学生报名参加，学生背景各异，其在国际化素养的相关特征中表现出不同特点。

首先，按年级划分，参与者中一年级、二年级学生分别为1人和10人，其中二年级学生占据显著比例；在籍贯分布上，学生来自河北、浙江、广东、福建和广西等多个地区，以浙江籍学生为主。

其次，关于参与者的先前经历，仅有1名学生参加过国际交流项目，且已有4次交流经历；5名学生从未参与过国外游学或旅行；另有5人有2次及以上的国外游学或旅行经历。这一数据说明，参与者的国际交流背景较为多样，既有经验丰富的学生，也有初次参与者，反映出项目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再次，在学生参与项目的动机与实际体验之间进行深入分析，发现“丰富国际交流经历”“提升外语能力”及“对项目主题感兴趣”是报名的主要驱动因素。值得注意的是，有6名学生表示“同伴激励”是其参与的一个重要因素，有3名学生选择“学分替换”作为主要动机。在实际收获方面，绝大多数参与者反馈项目超出预期，说明项目的内容和服务质量得到了大家认可。尤其在“项目主题的设置”“线下活动的安排”以及“行程服务”等方面，参与者普遍表示满意，体现出实际体验感的重要性。在“国际学术研究方法与规范”方面，参与者的进步最为显著，紧随其后的是“跨文化沟通能力”的提升，以及“对游学国家文化与中国文化比较的理解和自信”，表现出实际游学效果的反馈更具象化。根据访谈，学生们的动机从最初的“出国旅行”逐渐转变为“文化体验与学术交流”。这种转变不仅反映了学生的个人成长，也体现了项目的引导效果。印象最深的环节是学生对当地华人茶商的访谈，学生们不仅学习到了中华茶文化的深厚底蕴以及在全球的发展，对于文化交流的认同感显著增强，还增加了对马来西亚文化的理解。

最后，从项目的可持续性影响来看，项目结束后，所有参与者均表示愿意继续参与国际交流，并对未来的出国游学持积极态度。有4名学生已明确计划攻读海外硕士学位，9人打算以此次游学经历为基础申报相关项目或参加相关比赛，其中6人计划进行与项目主题相关的深入研究。所有参与学生均与外方高校的志愿者保持了线上沟通，且其中4名学生已与志愿者建立了友谊，交流内容超越了学术讨论，涵盖了未来合作的具体计划。部分马方同学甚至注册了微信账号，以便于与中国同学保持互动。

综上所述，该国际交流项目在参与者中获得了高度认可与积极评价，对学生的文化适应、学术发展与个人成长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同时，该项目的设计与实施经验为未来国际交流项目的优化提供了宝贵的借鉴与参考，彰显了短期游学项目对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重要价值。

双向奔赴的项目组织者。此次项目执行过程中面临了一定的挑战，中马双方有效的沟通与协调是项目成功的重要保障。

从中方组织者的角度来看，此次为首次赴马来西亚开展短期暑期国际交流，这一经历不仅拓宽了师生在茶文化研究中的国际化视角，还为其学术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在这一项目中，中方师生深入了解了马来西亚茶文化的历史、传统与现代发展，吸收了丰富的外国学术资源，极大促进了中马文化的相互理解与交流。

首先，通过参与这一交流项目，中方师生能够从多角度审视茶文化的多样性及其在全球化背景下的演变。马来西亚独特的茶业发展历程、文化使命以及地方茶叶的价值，对中国茶文化来说是很好的对比和借鉴的样本，不仅能帮助参与者深化对自身文化的理解，也提升了其在国际学术领域的竞争力。其次，通过项目吸收的国际学术资源，尤其是国际研究方法、跨文化交流理论及茶文化研究选题等，为中国学者的研究提供了宝贵参考。中方师生通过与马来西亚学者的深入交流，获得了新的研究视角和方法论，拓宽了学术研究的深度与广度。此外，项目中的实地考察和文化体验活动，让参与者在亲身体验中积累了丰富的国际交流素材，这些素材为未来的研究和教学提供了实质性的支持。通过这样的国际交流，组织方不仅在学术上获得了丰硕成果，还在文化认同与价值观念上得到了升华。这种交流合作不仅有助于推动中国茶文化的传播与发展，也为中马两国在文化教育领域的进一步合作提供了重要平台。

从马方组织者的角度来看，他们对本项目的主题意义表示高度认同，一方面感受到中国青年在互动中展现出的学术素养与思辨能力；另一方面引发了他们对中马茶文化的关注，并对杭州茶都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希望能够将这种文化研学活动常态化，建立长期的合作机制，每年定期举办类似活动，并邀请更多中马高校和学生参与互动。此外，可以通过建立校际交流平台、设立奖学金等方式，持续推动中马两国在文化教育领域的合作。在活动设计上，马方组织者希望未来能开展更多文化体验活动，例如传统服饰试穿和传统游戏体验等，以丰富学习内容。除了茶文化，还可以介绍丝绸之路的其他文化元素，增加在茶道、香料、丝绸和音乐等方面的交流维度。

文化同频的项目支持者。在项目开展过程中，外方机构，尤其是华人群体在推动两国文化交流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从参与项目的马来西亚精英大学师生的访谈来看，两校共同开展的茶文化主题小组研讨是一次有益的国际化学术交流初体验。对于参与学生来说，更是打开了了解中国同龄人的一个窗口。项目结束后，部分华人学生选择继续与中国学生保持联系，这种友谊的延续为未来的合作奠定了坚实基础。通过线上社交平台，学生们分享各自的生活与学习经历，进一步深化了对彼此文化的理解。

马来西亚茶叶商会及当地华人茶商代表在国外社交媒体上积极传播此次与中国高校的交流活动。他们表示，经过这次活动，他们对中国大学生有了更加具体的认识，切实感受到中国青年对马来西亚茶文化历史与发展的浓厚兴趣，更体会到他们肩负的中华茶文化的传播使命。中国师生在吉隆坡的茨厂街开展的访谈活动中，华人茶商展示了价值连城的百年老茶，并分享了马来西亚几代茶人的故事，这次交流甚至挖掘出他们自己以往都未察觉的历史细节。由此，他们对未来双边交流与合作表达了更高的期待，希望在文化交流中形成更紧密的联系。

此次活动还得到了马来西亚彭亨州华人官员的支持，他们对中马建交50周年期间的民间外交方式给予了充分肯定。在与中国高校师生的进一步分享中，这些官员强调了两国在茶文化上的共通之处，并对金马仑高原地区与杭州地区在茶文化领域的可持续文旅合作充满期待。

从三方主体的调研反馈获得的“他者”视角来看，此次“重走丝绸路 同品故乡茶”茶文化研学活动成功实现了文化交流与教育目标。整体活动内容丰富，参与者对中国和马来西亚茶文化有了深入了解的兴趣，并自然产生中外比较意识。通过顺畅的跨文化交流，增进了中马两国学生之间的相互理解和友好关系，彰显了本次活动的文化价值与积极影响。

“重走丝绸路同品故乡茶”游学团队在马六甲鸡场街

优缺互鉴改进短期暑期游学项目设计

通过对“重走丝绸路 同品故乡茶”项目的效果进行评估获得的有效反馈，是未来项目改进必不可少的基础。未来，要提升短期国际游学项目设计质量和参与者整体体验，可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选择内涵丰富延展的国际化游学主题。项目主题的深度与广度是国际游学项目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此次将“一带一路”与茶文化相结合的主题设计，得到了多方高度认可，其不仅可以贯通两国的历史、经济、文化等社会背景，同时也可以通过学术讲座、行业交流、实地考察和互动体验等多种形式呈现。但是，此次活动并没有充分表现出文化的张力，未来可以进一步挖掘项目主题的文化内涵，激发学生的探究欲望和学科合作，而不仅仅停留在表面的文化交流上，应结合特定的学术研究与当地的文化背景，设计层次更丰富、内容更饱满的主题。

打造双向高度融合的国际化游学团队。组建一个多元化的跨地域、跨学科的项目团队，使双方在不同文化背景下能够形成相互合作与理解，这种方式既可以解决项目参与群体专业受限的问题，更是实现个人成长与学术发展双重目标的有效途径。本次活动在指导团队的结构上略显单一。因此，为实现更高目标，应整合打造跨学科的指导师资团队，从国际交流、艺术表达、语言教育等多个学科筛选专业人士，为学生提供更加全面的支持与指导。项目成果也将赋能教学与科研的创新发展，为相关研究提供国际化视角。

设计目标导向明确的国际化游学内容。项目设计应目标明确，聚焦于培养学生的跨文化沟通能力与国际视野。本次项目制订计划时，用近两个月的时间进行了各方参与者的需求与期望调研，从而确保计划与实施的目标相一致。但是，在目标设计上还停留在宏观层面。未来可以通过设定SMART目标（Specific，Measurable，Achievable，Relevant，Time-bound）确保项目的有效性。例如，可以在项目初期设定明确的学习成果目标，如提高参与者的外语口语能力，确保80%的学生在项目结束时能够主动进行跨文化交流。美国教育理论家科尔勃从认知学习的角度提出了经验学习理论，即有效的学习需要经历具体经验、反思观察、抽象概念化和积极实验的循环过程。未来可以将这一理论融入项目设计中，确保学生在游学过程中积极参与、深度思考并实践所学内容，从而实现知行合一。

实施全程沟通顺畅的国际化游学组织。良好的沟通是确保项目顺利进行的关键。此次项目利用项目负责人的人脉资源，依托中国驻外使领馆的力量，积极争取外方国际交流资源，通过两年的线上项目运营积累经验，重点挖掘海外华人教育资源，借助线下见面建立相互信任，以共享共赢为合作原则，共同研讨项目的中长期合作计划，并确定专人负责项目的具体组织和实施。要获得可持续发展效果，项目组织方还应在项目结束后保持持续互动，以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尤其鼓励建立海外科研平台和国际交流实践基地，从而打造具有品牌标识的高校交流成果。

未来展望

大学生短期国际游学项目是培养跨文化人才的重要途径，而进行效果追踪和反馈可以及时梳理项目的优缺点。通过问卷和访谈对“重走丝绸路 同品故乡茶”项目开展全方位效果评估，可以发现短期交流项目在提升学生学术能力、跨文化沟通能力等方面取得的积极成效，可以与中长期国际交流合作项目形成合力，还能推动教育国际交流普及化发展。然而，现有的项目设计仍存在不足之处，需注入更多深度与创新，确保参与者获得更加全面的活动体验与成长空间。与此同时，基于活动反馈，马方组织参与机构均表现出强烈意愿来华交流。未来，双方将推动政策对接，邀请马来西亚高校师生及专业人员来华开展茶文化交流与学习，从而推动文化理解、知识共享及合作机会的提升。

随着国际交流的进一步深化，高校应加强探索国际游学项目的优化路径，通过不断改进项目内容与形式，整合多校联动的力量，结合当地文化和学术资源，鼓励学生参与深度学习与文化交流，为培养具有全球视野的复合型人才奠定坚实基础。（作者李娜系浙江外国语学院文化和旅游学院副教授，陈晓葶系马中文化旅游促进会会长，林树敏系马来西亚精英大学旅游学院院长。本文为2024年浙江外国语学院中马国际交流项目研究成果。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来源：《神州学人》（2025年第3期）

作者：李娜 陈晓葶 林树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