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阿智告诉美玉,等婚房装修好后,他打算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
美玉举双手赞成。
她和丈夫阿智都在单亲家庭中长大。
美玉从小父母离异,母亲远走他乡,很少与她联系。
阿智则在上初中那年,失去了他的父亲。
两人曾立誓,要善待彼此的家人,因为亲情对他们来说,实在太珍贵了!
美玉知道婆婆一直生活在乡下,靠做小生意养大阿智,日子过得很辛苦。
她希望婆婆的晚年能轻松一点,幸福一点。
美玉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画面——
下班跟婆婆一起煮菜;晚饭后全家出门散步;周末开着车去周边旅游……
可婚前第一次见婆婆,她的幻想就破灭了。
婆婆跟美玉想象中的“淳朴农村妇女”完全不一样。
她个子高大,面相有点儿凶,说话做事都很泼辣。
美玉和阿智回老家的那天,婆婆正拿着一根棍子,站在邻居家门口吵架,因为邻居的孩子老往她院子里扔垃圾。
“你们不好好教育娃儿,我来教!”她毫不顾忌美玉是第一次到家里,扯着嗓子大声骂。
棍子“笃笃笃”地敲在地上,吓得邻居一家赶紧关上大门。
阿智劝了半天,她终于消气,才想起招呼他们回家吃饭。
婆婆对美玉倒是挺热情的,拼命往她碗里夹菜,还说一看美玉的面相就是有福气的人,肯定能旺夫旺子……
可美玉一想起婆婆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害怕。
饭后,她拿出一堆礼物送给婆婆——新衣服、保健品、护肤品,每一样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可婆婆只顾拉着她说一些家长里短,对那些礼物似乎一点不感兴趣。
美玉很失落。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婆婆就把那些礼物拿到村口的小卖部换钱了,只留下一件新衣服!
美玉委屈地问阿智:“妈是不是看不上我的礼物?”
“她可能觉得自己用不上,与其留着浪费,还不如卖了换钱。”
果然还是阿智了解婆婆。
后来婆婆也主动跟美玉坦白,她用那些礼物换了几百块钱。
那瞬间,美玉感觉自己的一片心意被践踏了。
虽然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阴影,但因为和婆婆隔得远,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
半年后,美玉和阿智举办婚礼,特意把婆婆接过来。
酒席上,婆婆又给美玉“添堵”了。
原本每桌酒席都配了一包香烟,可婆婆提前到场,把烟全“没收”了!
她说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
“还有那些酒,如果不是太大了我拿不动,我也想每桌都撤掉一瓶呢!”
美玉觉得头疼,她和婆婆的价值观,可能永远都不会统一了。
结婚后,依照阿智的当初的设想,婆婆搬来和他们同住。
可美玉心里却没有当初那么期盼了。
一个老人“混搭”着年轻小俩口过日子,肯定会有许多磕磕绊绊。
美玉不否认,婆婆有她的优点。她做事麻利,很爱干净,每天都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
小两口不会做饭,以前经常吃外卖,婆婆的厨艺改善了他们的生活状态。
虽然婆婆会“克扣”一部分伙食费,基本吃不上大鱼大肉,晚饭标配两素一荤,但味道确实不错。
美玉内心还是感激婆婆的。
她上班很忙,几乎不做家务,家里的事都由婆婆操持,婆婆却从没责备过她。
美玉努力和婆婆亲近起来,每天晚上都主动约她去散步。
几天后,她发现婆婆开始随身携带一个大袋子,到小区的各个垃圾桶里翻找塑料瓶。
她劝过婆婆:“这些垃圾不值几个钱,你捡它们不仅费劲,还把家里弄脏了!”
婆婆却说:“积少成多……阳台上有个空柜子,我洗干净放在里边,保证不把家弄脏。”
美玉无可奈何。
她理解婆婆经历过苦日子,对钱肯定特别看重。但她也是要面子的人,她接受不了每次和婆婆散步,最后都变成“捡垃圾”,还要面对邻居们异样的眼光。
美玉也跟阿智提过这件事,可阿智总是帮他母亲说话。
“我妈在老家每天忙碌,在这里能做的事太少了,她也无聊……下次散步,我也一起去,我跟在你身边你就不尴尬了。”
这是什么逻辑!
美玉和婆婆的矛盾最终还是爆发了。不是因为捡废旧,而是买菜。
那天婆媳俩一起去菜市场,本来心情挺愉快的,可婆婆发现她买的肉有些缺斤短两了,非要跟摊主闹。
美玉想息事宁人,让婆婆把肉退掉再去别摊买。可婆婆不依不饶,非让摊主加倍补偿她……双方就这么起了争执。
婆婆泼辣,摊主也不好惹,最后两人差点没打起来。
美玉终于发火了:
“为什么事情能好好解决你不干!总要做最丢脸、最糟糕的举动?”
“你觉得我丢脸?”或许是美玉的话让婆婆伤了心,她整整一星期没和美玉说话。
事后,美玉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也向老公表达了悔意。
可面对婆婆,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美玉心很累,她想跟婆婆融洽相处,想一家人快快乐乐,但她俩真的是性格不合呀!
婆婆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她收拾好东西回乡下去了。
美玉问阿智:“你怪我吗?”
阿智轻声叹息:“一个我妈,一个我媳妇,都是我最亲的人,我能怪谁?”
为了弥补对婆婆的“亏欠”,美玉每个月都给她打钱,一有空就跟阿智回去看她。
距离产生美。她们都不是小心眼的人,之前的那些矛盾也烟消云散了。
不久后年,美玉生下大女儿。
婆婆本想过来照顾她,可美玉考虑到婆婆身体也不算太好,又担心育儿理念不一样,她和阿智商量还是请月嫂。
婆婆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来看孙女时,塞了一个大红包。
美玉打开一看,竟是一万元钱!
美玉想把钱退给她,可她说:
“这是给我孙女请月嫂的。我这把年纪了,攒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
那一刻,美玉泪眼朦胧。
生完女儿后美玉辞职了,阿智一个人赚钱养家。反而是婆婆时不时给他们寄钱补贴。
婆婆总说,一家人共同努力,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一家人”这个词,让美玉感觉格外亲切。
女儿上幼儿园后,美玉也重回职场,她故意说工作太忙,希望婆婆来接送孩子。其实是想一家人住在一起。
这一次,她和婆婆再也没闹矛盾,她们都注意避开对方的“雷区”,大家共同目标是照顾好孩子。
有一天晚上,阿智出差不在家,婆婆上厕所时晕倒了!
美玉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她是脑梗,幸亏发现得及时,没留下太多后遗症。
那段时间一直是美玉照顾婆婆,帮她擦身,清理大小便,没有一句怨言。
婆婆望着她流泪:“怎么不请个护工,让你这么辛苦!”
美玉笑道:“怕你舍不得花钱。我亲自照顾你更安心……请护工的钱,我们留着你病好了,带你去旅游。”
“闺女,你真好!”那是婆婆第一次叫美玉闺女,她知道,婆婆内心一定把她当成亲女儿了。
2020年,美玉的第二个宝宝出生了,又是个女孩。
她以为婆婆会失落,没想到婆婆依旧很开心,抱着宝宝舍不得放手。
她们回老家时,村里人议论纷纷,说美玉连生两个女儿,对不起老祖宗。
婆婆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张口就骂:
“吃饱了撑的管别人闲事!两个女孩怎么了,我们家就喜欢女孩,我们教育得好,一个女孩顶十个儿子!”
美玉看着婆婆那股泼辣劲儿,又欣慰又好笑。
阿智在一旁说:“你看我妈,骂起人来中气十足,身体肯定恢复好了。”
2021年,美玉父亲病逝,她的亲人又少了一个。关键时刻,是婆婆替她一手操办丧事。
那天晚上,美玉哭得头疼,婆婆找来风油精帮她按摩太阳穴。
婆婆说人老了总会有这么一天,做好准备也能坦然面对,关键是一辈子不能留太多遗憾。
美玉问她:“你有遗憾吗?会不会……你心里其实还是想要一个孙子?”
她摇摇头:
“我唯一的遗憾,是年轻时候没有更加努力地赚钱,等百年后,怕留不下太多遗产给你们……”
美玉抱着她流泪:“妈!你为我们付出太多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最大的财富。”
美玉突然感觉很幸运,能得到婆婆这么多帮助。
她相信未来的日子里,一家人会继续携手努力,让这个小家变得更温暖更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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