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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前任的第四年我和他重逢了。彼时的他已是洛克斯奖最年轻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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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1.

甩掉前任的第四年,宋青梨和他重逢了。

彼时的景川已是洛克斯奖最年轻的得主,空降恒川担任CEO,初入公司那天更是引起不小关注。

男人身着干练黑色西服,眉眼冷峻,侧脸线条利落分明,后脑勺到棘突那一截肌肤光滑冷白。

从背后望去,慵懒又矜贵。

情人变贵人,理应要受些气。

宋青梨咬牙默默忍耐,处处周全。

景川却冷漠疏离,同处一室也不给半分目光。

想想也正常,当年离婚他们闹得很难堪,犹记得自己还说:“你养不起我,分开吧。”

2.

某次聚会,二人共同受邀。

趁宋青梨还没来,友人忍不住调侃:“我们这桌,只有川哥还是单身吧。”

“是啊,反正今天你前女友也来了,要不干脆追回来得了。”

“需要吗?”景川唇角划过一丝嘲弄,“她自己会找上门的。”

下一秒,大门推开,宋青梨携现男友出席。

众人惊恐,望向景川。

他一言不发,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3.

聚会结束,宋青梨打车回家。

手刚拉上车门的瞬间,有人扣住她手腕。

“宋青梨。”他声音冰凉入骨,“劳斯莱斯,南潭最顶尖的别墅、尚美巴黎的钻戒这些我都有,还差什么?”

他垂下眼,手背青筋绷起。

“我养你。”

他眼圈泛红,声音沙哑,“别人不会有我养得好。”

第 1 章

Chapter 1

“明白了,所以请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到岗呢?”

面试官笑吟吟地看着宋青梨。

这是恒川的终面现场,隔着一张桌子,对面是雷厉风行但声音很温柔的面试官,这面是求职者。

墙上挂着数字钟表,钟身像把匕首,明晃晃的倒映出灰紫的天,猩红的数字一格一格往上跳,宛如几道血痕蜿蜒坠落。

滴滴答答的,落入眼眶。

宋青梨保持标准的微笑:“下周都可以。”

“好的,了解了,回去等通知吧。”面试官心情不错,“放心,不会太久的。”

宋青梨点点头,从侧门出去。

恒川是南潭最大的科技公司,旗下产业众多,汇聚各类人才,薪酬待遇也是顶尖的。

当然,招聘要求也是最为残酷的。

没再见到人哭哭啼啼的出来,几个在外等候的求职者反而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样同学?”大家眨巴眨巴眼,“难不难?祝姐没刁难你?”

宋青梨平静道:“还好,问了几个常规的,不算难。”

大家松了口气,全都软在椅子上。

然后开始了漫无边际的闲聊:“这次终面的面试官怎么是祝姐?不该是那位副教授吗?”

“副教授?谁哇?”

“恒川前几年新来的大牛,乔治大学的副教授,小优全是他的团队做出来的。”

“小优?我靠!这么牛逼!”

“岂止啊,还有更牛逼的,我听说这个大牛今年连30岁都没有就拿了洛克斯奖,前几年带着小优满世界的展示,风光无限,好多人都想追他。”

小优机器人是时下最火的一款智能机器人,通过模仿学习,从而训练自己完成各种任务。

这款机器人前几年一经发售就引起了不小轰动,研发公司则正是恒川。

宋青梨戴着耳机,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律动十足的neo soul让她获得片刻安宁。

八卦男继续说:“那他现在还是单身吗?”

“是啊,不过很快就不是了吧。”欧阳哈哈大笑,“我看到他前段时间和一个超模吃饭被拍了,对方手上还带了婚戒,看样子好事将近哦。”

“草,怎么没一个帅哥是我的!”八卦男痛心疾首,自来熟地抓着宋青梨抱怨。

耳机刚刚没了电,他们方才说的她一句也没听见。

宋青梨摘下耳机,慢吞吞地收到充电仓里。

点点头,表示应和。

手机里传来信息,朋友知道今天她终面,特地定了个高级餐厅。

她回了个“OK”的表情包,把手机塞回兜里。

回到现实,宋青梨略表安慰,“确实可惜。”

关于神秘老板的八卦源源不断,从第一天群面开始就有不少人讨论他的私事。

不过她丝毫不感兴趣,老板帅不帅,单不单身,都和她无关。

只要钱给到位就行。

她仰起头,微微一笑,“我先走了,也祝你们面试顺利。”

这顿饭总共花了8888元。

收到小票时,宋青梨皱着眉,一条一条地核对。

她两指微曲,抵紧纸面,细眉拧得很紧,桃花眼低垂。

漆黑如墨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

YH

尾,发尾垂落胸口,素面朝天的脸上显出几分固执。

韩北山:“对的,不用看了,直接扫码吧。”

“等会,马……”

上字还未出口,服务员手里那台收银机便恰如其分地响起“已收款8888元。”

对面那人举起付款界面,耸了耸肩。

韩北山,这名字一听就是个会唱跳会rap,每天在各种楼梯间和人challenge的小爱豆。

巧的是,他确实是个明星。

不巧的是,他既不会唱跳又不会challenge,这么多年一直在硬汉圈里兜兜转转,被人称之为行走的荷尔蒙。

宋青梨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爱叫他行走的荷尔蒙,在她看来韩北山不过是个三十出头但毛发格外旺盛的男人。

哦,可以附加一条。

身材挺男妈妈的。

脱离掌控的滋味很不好受,宋青梨冷着脸,径直走人。

两人走出餐厅,来到路边。

看她还没有降火的趋势,韩北山特意戳了戳她,“别生气了,这次就当我请你,庆祝你终面顺利。”

“而且这段时间当我女朋友也挺辛苦的,你就当作是我给你的酬劳喽?”

宋青梨没回答,坚持要给他转账,“一码归一码,银行卡给我。”

“行。”见她还是不肯妥协,韩北山只好叹了口气,“4444不吉利,你转4000就行。”

宋青梨嗤了声,“我缺你那点钱?”

韩北山试探性地问到:“你不缺吗?”

宋青梨闭了闭眼,还是转去4444。

手机震动一声,赵梦蝶给她发了条微/信。

赵梦蝶是宋青梨的研究生同学,同时也是她的大学同学,二人是实验室一众男性里唯二两个女生。赵梦蝶家境不错,北江人,心直口快,不拘小节。对于当时内敛的宋青梨来说,她完全是自己的对立面。但缘分就是这么妙,她们居然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在北江难捱的这三年,都是她陪自己过来的。

【赵梦蝶】:我的票拿到了吗?

【宋青梨】:嗯。

【赵梦蝶】:感谢啊,我明天来找你拿。

【赵梦蝶】:要不要也去嗨一下?我朋友那儿还有两张,我们一起?

【宋青梨】:我对大奶真没兴趣[闭眼]

【赵梦蝶】:你他妈真吃不了好的。

宋青梨在对话框里输下“哦”字,赵梦蝶紧接着又发了条。

【赵梦蝶】:回南潭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赵梦蝶】:过两天叫上景川,一起聚个会?

空气有片刻的滞凝。

她的视线无可避免地定格在那两个字上。

一个简单的名字,却带有极大的毁灭性,凶残地腐蚀掉她的理智,还勾起她最深的回忆。

她本来以为什么都淡忘了,事实上看到他名字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心跳。

餐厅所在的大楼被高高的城墙包裹着,面前的车一辆接一辆,不远处还停了辆黑色的迈巴赫。

轿车车门紧闭,密不透风。

隐隐约约的,蹿出一丝尖锐而冷戾的视线。

宋青梨没注意到,盯着微/信沉默不语。

她穿得不多,就一件寡淡的白T和洗到发白的牛仔短裤,黑色高帮帆布鞋缠住脚踝,一双长腿白得晃眼,全身上下散出柔和的光来,显得又纯又欲。

回南潭的时候都六月了,居然还这么冷。

她咬着唇,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高挺鼻梁从阴影缓渡到光明,晦暗的月光透过深绿的树叶一道道扫过。

深蓝的夜在无声里发酵。

回家洗了个澡,宋青梨揉揉发丝,趿拉着拖鞋前往厨房。

其实她今天早上凌晨两点到的南潭,睡了没多久又起来面试,紧接着又和韩北山吃饭。

行程排得很紧,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今天是六月一号,儿童节。

再过一个小时就不是了。

这个特殊的日子对儿童有着不常的含义,对他们来说也是。

距离上次回南潭,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四年前。

原来,他们都四年没见了。

她慢吞吞地拉开冰箱,取出一罐可乐。

食指勾着扣环往外拽,呼,瓶身瘪了下去。

她打开手机,习惯性地在空间里划拉一转。

还是空的。

估计早把她拉黑了。

宋青梨也不知道留着这具死号还干什么,当初他们互删微/信,漏了Q/Q,对方个签没变,还是a7750601。

这点奄奄一息的火苗支撑她保留到现在,可仔细想想没变也不能代表什么,如果只是因为他忘了,或是因为别的不相干的原因没换,她的自作多情在这种情况的下就显得尤为可笑了。

当年分开的时候撕得这么难看,犹记得自己还说:

“你养不起我,好聚好散吧。”

……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念念不忘。

宋青梨叹了口气,最终选定赵梦蝶最新一条信息,删了。

出门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两点,睡不着,躺在床上数羊把她嘴数干了,导致又爬起来找水喝。

结果喝甜的更渴了,多次尝试下还是无法入眠,她决定出门走走,把自己折腾成一条没精力的狗再回去睡觉。

这个点,路上没什么人。

道路两旁还开着的商铺也只有酒吧或是便利店。

她晃晃悠悠的,不知不觉走到南桥。

四年没来过南桥,这座古桥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除却节日装饰,桥面翻新,不再走以前的古风路,光泽比从前更甚。

跟这座城市似的,金光熠熠。

桥头有条小巷,巷道最里有间寺庙。

这条路她走过上百次,闭着眼都能找到。

巷道狭窄又潮湿,爬山虎爬满两边砖红的墙,染料疤疤癞癞,靠墙处还有条逼仄的引水道,青苔和霉斑混作一团,远处飘来一缕清幽的白烟。

路灯太暗,期间宋青梨的肩膀还不小心擦到脱落红漆。

两边商铺不多,很多还已关门大吉。

走进最里,只剩下最后一间开门。

这间商铺对面就是寺庙,门外打了两个红灯笼,纱纸做的,光源从里透出诡异的红光,抵着木门的椅子上还摆了两只香炉,半截烟灰要掉不掉。

深更半夜,灯笼,香炉,寺庙。

这是剧本杀店还是鬼屋?

宋青梨仰起头。

懂行古董。

好直白的名字。

就差把“不坑人”三个字写门匾上了。

寺庙里这个点无人贩卖香火,这个鬼屋古董店应该有卖。

虽然跨行了,但现成的生意不做,老板显得也太没脑子了。

于是,她提踵迈进古董店。

风铃轻摇,发出清脆的铃声。

烟雾飘飘渺渺,风沙似的,晃到面前。

店里古董不多,左边摆瓷器,右边摆画,后边还有个拳头大的机器人。

模样挺怪的,是宋青梨没见过的款。

宋青梨站在机器人前看了好一会。

她不识货,压根不知道这些古董到底是不是“古”董。

但她是个正常顾客。

这间鬼屋古董店居然连个NPC都没有。

这家老板做生意还挺被动。

宋青梨也没计较,沿着碎花地砖又往里走点。

感应器红光一闪,察觉到生物品种,精准又老土地大吼:“欢!迎!光!临!”

草。

吓她一跳。

这科技又古老的气息,可真够唬人的。

她回过头,直视前方。

定睛一看,原来里头还坐着两个人。

背后小室亮着灯,橘黄光线从磨砂玻璃里透出。

俩男的,一个扎小辫,一个寸发。

一个手拿佛珠,一个手拿吉他。

一个穿着小碎花,一个穿得很hiphop。

俩NPC凝着她,头顶红光晃悠悠,还在报欢迎光临。

像挂着一个触目惊心“!”,等着她去点开任务。

这场景诡异非凡,四只眼睛盯着宋青梨,上下打量。

宋青梨也没动,规规矩矩地站那儿,随便他们看。

最后寸发向上提了提吉他,打破沉寂,“买东西的?”

宋青梨:“昂。”

小辫眉头一拧,脸缩成一个肚脐眼。

褶皱斑斑的脸好像在说,你在说废话。

可女孩子冷静

忆樺

的脸好像又在回应,你不也在问废话?

嘶。

“想买什么,自己选。”寸发直起身,“瓷器玉器,画,都有,随便看。”

宋青梨:“有香卖吗?”

“没有,我们这儿是古董店。”

宋青梨哦了声,又指指刚刚在门口见到的机器人,“那个多少钱?”

寸发对店里的东西价格都熟得很,扫一眼就报价,“100个。”

宋青梨砍价,“10块。”

“20。”看他一脸痴呆宋青梨也觉得自己杀价太狠了,想想又往上提提价,“最多20。”

寸发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25。”宋青梨平静地说,“不卖我走了。”

就一小摆件,居然张口就要100,她出25简直是帮他们抬不少价了。

还不感激她。

还要这表情。

争执不下,木门嘎吱一声,光灭了。

从里走出一双腿,黑色裤线包裹着优美曲线,衬得那双腿又直又有力量感,两手插在兜里,折叠的大长腿如细潮般在眼前一点一点高起来。

黑色的金属皮带箍着,显得禁欲又性-感。

明明是这么普通的穿搭,却异常打眼。

他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有浓郁而咸湿的雨水味。

男人抬眸,目光一寸不落地降在她身上。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暧昧的气氛纠缠不清。

她愣了几秒,然后错开。

法棍包一滑,吧唧,摔到地上。

圆柱形的身体开始翻滚,滚到男人脚边。

咕噜咕噜。

定。

不动了。

他的目光还未从她身上扯开。

小辫儿哭哭啼啼地跑过去,“川哥您可算来了!这位小姐说她想25块买下您的宝贝,您可得为您做主啊!”

“哦?”景川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松垮的白T向前勾,尔后,又缓缓支起身。

他们眉宇间的神情略有相似,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连穿搭都很像情侣装。

景川逼近,垂着的眼格外锋利,“给这么多,不合适吧?”

第 2 章

Chapter 2

褪去了原先的青涩,男人的嗓音饱含质感,冰凉凉的,不带任何情绪。

单单这一句,根本无法判断他现在的状态。

四年不见,以为重逢会像文艺片里演得那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两个人在咖啡馆里遥遥相望,然后怀念过去。

现在看来,完全相反。

宋青梨甚至一时没听出他这是在反讽还是在说实话。

而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整理发型。

老情人相见,必定会比较谁现在过得更好。

这就像一场原始又血腥的比赛,大家都铆足了劲儿想告诉对方:

——嘿,这么多年没有你我混得也挺好。

今天出门时什么妆也没画,还好她天生底子就不错。

肤白胜雪,娇唇一点红。

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头顶这搓微乱的马尾。

她的头发剪了又长,长了又留,刚好拢至锁骨,天生靓丽的发质得以让人忽略参差不齐的表象,秀气中又透着些英气。

他看上去过得也不错,现在经营了这么大间古董店,还挺唬人的。

小辫看他俩的眼神也看出了不对劲,试探性道:“川哥,你和这位小姐认识?”

景川睇去一眼,把包递过去,“认识吗?”

他语气很冷,把问题抛向她。

宋青梨接过包,努力保持镇定,“不熟。”

想想当初分手他说过“我真的很后悔认识你”,宋青梨觉得这个答案可能比较合他的心意。

景川没说话,诡异的眼神在她脸上一晃而过。

回到古董的话题上。

宋青梨硬着头皮,“这个价格,确实不合适。”

“要不,坐下来喝杯茶冷静冷静,再来讨论?”

其实她很想走。

但因为“买不起”所以落荒而逃,又显得不够体面。

景川环抱双臂,头顶橘黄色灯光落在高挺的鼻梁,侧脸线条流畅,下眼睑登时便浮出密密的黑影。

他一脸我们“这儿是黑店不是茶馆”的表情,眼神很淡很淡,看向她时也像是不小心扫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愿。

宋青梨也刻意回避。

可越忽略,越适得其反。

心脏咚咚咚的,跳到了喉咙。

两秒后,视线回温。

焦点慢慢聚拢在她的脸上。

景川懒洋洋撩起牛仔外套往身上套,动作行云流水,冷风卷起低垂的衣摆,肆出一阵淡淡的檀香。

白T很薄,卡住窄细的腰,隐隐还能透出些肌肉纹理来。

边套还往旁边侧了点身子,让她先坐沙发。

宋青梨配合地向前走,他又晃了过来。

她忍了忍,往反方向绕。

景川又默契十足地弹回来。

他们的距离无声无息地拉近。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但作为一个体贴成熟的前任,宋青梨不太想和他计较。

仰起头,笑得客气又礼貌,“男左女右。”

“我走左边,你走右边吧。”

景川略一抬高眉骨,没动。

宋青梨攥紧手指,笑容僵住,“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景川平静地询问:“这么想和我撞上?”

“?”什么?

景川不屑地嗤了声,“怎么,去英国这么些年,连打招呼的方式都变成拥抱了?”

拥、抱。

男、左、女、右。

想,和你撞上。

反应过来后她只想给自己两个大比斗。

宋青梨伪装平静:“那我走左边,你也走左边可以吗?”

景川没回答,径直往旁边沙发上坐下。

小辫大概是个手艺人,泡的茶也不是茶叶一扔冲点热水那种胡泡。

而是掀了个长长的铜壶,左晃右晃,狠狠表演段真功夫的那种。

寸发一人分一杯,“妹妹,来,这你的。”

“川哥,来,这杯是你的。”

景川懒洋洋地搭着,“我大她半岁。”

“……啊?”

小辫懵了,他们不是不熟吗?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当时跟了景川时他就知道景川会算命,没想到算这么准,连对方和他谁大谁多少都知道。

这他妈比开天眼还恐怖啊。

小辫后又试探性地改口,“那,姐?”

“姐,这杯是你的。”

“……好,谢谢。”

茶水太烫,她还没有喝的打算。

不过杯子很漂亮,纯白,一点瑕疵也没有。

内里茶水颜色浓郁,深褐,不透光。

挺好。

这前任对她真好。

这杯下肚今晚真别睡了。

景川两指卡住机器人,往她面前一放。

开门见山地问:“你想出多少钱?”

想想兴许是自己之前出价太低惹得他有些匪夷所思,宋青梨索性往后又多说了几个数字。

“30?”

小辫和寸发下巴掉地上去了。

景川看着她,没说话。

然后啊的一声,打了个哈欠。

末了还低下头泪眼摩挲地看着她,欠揍到极点。

宋青梨没懂,这四年她变得有这么令人犯困吗?

她耐着性子,“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你刚刚报多少来着。”景川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我没在听。”

他虽然在道歉,但丝毫听不出一点真正的歉意。

丹凤眼内勾外翘,眼尾拢成细细的窄线。

宋青梨继续忍耐,“30,可以吗?”

“61。”景川报价,“少一个子儿都不干。”

61。

宋青梨心跳了下。

景川面无表情:“怎么?一个数字又让你浮想联翩了?”

“只是成本价刚好就是61而已,你倒也不必以为我还对你念念不忘。”

小辫和寸发直接把下巴割了。

宋青梨没有回答。

虽然他不是强买强卖,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茶也泡了,欢迎光临也喊了,她不买,岂不是显得她穷到连这61都掏不出?

而且就像他说的。

一个只对于他们有意义的数字而已。

太介怀反而显得她还沉溺于过去。

“行。”宋青梨咬牙,“微//信吧。”

生意谈拢,他的态度也明显好了很多。

不再像刚才那般倦怠,宋青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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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扫码时,他二话不说立刻掏出手机把码给调出来。

动作娴熟得让她这个顾客心疼。

不过那码,是黑白的。

宋青梨脸上五彩缤纷。

以为是他失误,她迟疑了下,“你这是好友码。”

言下之意,不是收款码。

景川向后敞,手松松搭在沙发背靠,缓缓道:“生意太好,被禁了。”

“加我好友,我发银行卡号给你。”

“放心。”他平静地说,“你转完以后我马上就删。”

言下之意,你别多想,我们他妈真只有金钱往来。

宋青梨正要解释,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寸发腾的一下站起来,“川哥,我号没被禁,你让这个小美女扫我的,我转你吧。”

寸发体贴入微,边说边有调收款码的手势。

空气有两秒钟的滞凝。

小辫拽着寸发那为数不多的头发拖到门外去。

宋青梨在心底兀自打气,加个微信其实也没什么,景川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扫了码,很快加上。

怕他会有多余的想法,宋青梨还补了句:“放心,转完钱不用你说我也会拉黑你的。”

他的眼沉下来,蹿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火花。

人刚出去没多久,景川也跟着离开了。

说是爸爸叫他回家睡觉,不得不先走。

小辫站在门口盯梢,看见景川分明是端着之前宋青梨没喝的茶追上她,二人路线重合,景川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刚才寸发说那逼话时他心里有多乱。

景川对他们不差,但是人很冷淡,当然直男对着一帮大老爷们摆笑脸也没啥好处,川哥什么级别的人物啊,哪能卖笑啊!

可景川跟其他女孩子也是一副别爱我没结果的样子。明明外形条件和各种配置都是天选级别的,实在让他们这等凡人嫉妒又惋惜得不行。

有时候他也怀疑景川该不会前面那啥不行,后面那啥也不行,但凭景川那句“你倒也不必以为我还对你念念不忘”,他才完全推翻之前的所有论断。

那眼神,一看就有故事。

“我发现你真他妈有病,你让人扫你干嘛?”小辫发火,“川哥这店里有一百万以下的东西吗?”

“这种骨折价一看就是专门留给人家的,你插什么手???”

寸发委屈巴巴,“我也是想出份力嘛。”

小辫开始唱rap:“出份力?我看你是想出口气吧!”

“要是耽误了川哥的姻缘,我他妈第一个跟你没完。”

宋青梨把票推到赵梦蝶面前,手支着脑袋,恹恹地吮咬吸管。

“这么说,你们昨天就见过面了?”赵梦蝶听完她的叙述,眼睛睁圆。

“……嗯。”

“老情人见面居然没掐架,以他那性子,不应该啊。”赵梦蝶哈哈笑,“我还以为他会阴阳怪气你几句呢。”

宋青梨发出一声很低的气音,“怎么可能没有?”

“什么意思?”赵梦蝶震惊,“意思是他真掐你了?”

“……没。”宋青梨叹了口气,“但也差不多了。”

小机器人站定在面前,磨砂外壳很低调。

就是原先的主子看上去不怎么低调。

赵梦蝶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哈?景川原来还是个家暴男?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不是姐妹,他妈的要是……”

“算了没事,我不和他计较,”宋青梨耸耸肩,“只要他别跟我要精神损失费就行。”

赵梦蝶:“?”

“你们俩当年分得到底是有多难看?”

难看到前任把你打了一顿还能原谅?

宋青梨无声。

见她不答,想想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赵梦蝶没再问下去,另起话题,“行吧,我不问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去恒川还是绍远?”

“恒川吧。”宋青梨说,“工资高,待遇也不错,我要进的那个团队,老板之前就挺大牛的。”

恒川和绍远都是南潭最好的两家的科技公司,不过前者比后者成立得晚些,运作模式也比较新。

基本上就是团队作战,团队大leader权利大到约等于公司老板。

宋青梨调查过,她未来老板大学就开始创业,在加入恒川之前就已经在机器人领域有不小建树,最后公司还差点IPO来着。

这轨迹,莫名熟悉。

“行,你想好就行。”赵梦蝶把票又推了回去。

宋青梨:“?干嘛。”

“送你。”赵梦蝶说,“原先要和我去的那姐妹,她家房子被前男友炸了,我一个人去好无聊的。”

她眨眨眼,假睫毛大度地给宋青梨送来阵凉风。

……好牛逼的前任。

管口被她咬得扁得不行,宋青梨将就着把最后一点果汁全喝了。

果茶味道不错。

要是加点醋,可能也会不错。

“行。”宋青梨收下了,“反正也是免费的。”

回去的路挺冷,南潭的天气依旧没有转好的趋势。

和赵梦蝶吃过饭回来已经快晚上10点,路上行人稀少,黑得一塌糊涂。

她仰起头,樱红的双唇很慢很慢地吐出团白色雾气。

跟块幕布似的,回放昨晚。

本来买完小机器人她都打算打车回去了。

没想到快走到巷口时,某人又追了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刚刚那杯热茶,冷风将乌黑的碎发吹得翻飞,鼻头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

远远看去,莫名有种凌乱又破碎的美。

见她回头,景川的脚步一点一点放慢。

他从容不迫地走来,凑近了些,可以看见他微微起伏的胸脯和眼尾细小的黑痣。

他的声线照例很冷:“你的茶还没喝。”

“……哦。”

这副模样恍如隔世,宋青梨不受控制地想起以前。

她摁下心绪,点点头,尽量保持理智,“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她接过茶杯。

擦过他的手指。

气氛氤氲,不明不白的目光在黑夜里纠黏。

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液体顺着舌尖来至喉咙,冰冰凉凉的,她的身体里炸开一条河。

气味一点一点弥散,她察觉到不对劲,噗一声,全吐了出来。

那杯茶里,混了半杯醋。

第 3 章

Chapter 3

恒川效率很高,周五下午面的,宋青梨以为经过周末双休起码要周二才能发通知,没想到周六清早她便收到了offer邮件。

【我们很荣幸的通知您,恭喜您已全面通过我们的各项招聘考核,现公司正式通知您已被公司正式录用,并进入试用期阶段!】

刚醒,宋青梨揉了揉眼,胜利的喜悦来不及冲昏头,紧接着下面一行:

【请你于6月7日(周一)早上9点前来公司报道哦=v=】

……九点。

那她那天不得七点就起了?

周一上班,正要出门。

啪。

背后光亮。

整个一楼都亮堂堂的。

景承良慢慢步入视线,“哟,上班去了少爷?”

景川敞开鞋柜,高大的身体弯下去,凸立的脊椎线在薄薄的黑衬衫下分明嶙峋。

眼皮仍懒懒地懈着,“那不去了?”

景承良阴森森地看着他。

“哦,那要去。”

景川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成天待在你那破古董店里有什么好的,今天开始上班,赶紧把作息跟我调过来。”

“那儿挺好的。”景川站直,“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回公司以后别说您是我爸。”

景承良咬牙切齿,“你是我恒川集团董事长景承良的儿子是什么很丢脸的事儿吗?”

景川没声,柜门咔哒一响,很配合地弹回原位。

景承良憋着口气,索性开门见山,“我儿媳妇呢?”

景川一问一答,“没找。”

“我妈呢?”

“这才几点她还在睡觉,让我先批斗你。”又被景川绕进去了,景承良差点忘了自己的主线任务。

“没找?都快30的人了,还没个正形,隔壁家老王孙子都抱俩了,你知不知道你爸我最大的心愿就是50岁之前抱上孙子?”

景川拎起鞋往

殪崋

鹅卵石地砖一扔,手抄兜里,核心极稳,一只一只地穿进去。

“你去他领一个吧。”

景承良瞳孔地震:“什么?”

景川觉得自己想得也没错,“他那儿不多了个吗?”

时间被摁下暂停键。

景承良说:“这是你和父母说话的态度吗?”

“他那儿不多了个吗?”

“要不是你爸我给你遗传了这么好看的脸,能有姑娘看上你?别浪费我的基因,赶紧给我找个回来!”

景川跟复读机似的,“他那不多了个吗?”

老父亲沉默:“你再说那句话,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撵出家门。”

景川闭嘴了。

说是九点之前到,但是宋青梨八点左右就到了。

恒川位于南潭的A级大厦,高级,漂亮,从上到下的二十来楼,全是它的地盘。

光是一个月的租金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提早了一个小时,大厦楼底人烟稀少,最勤奋的自然是咖啡小哥们。

宋青梨点了杯咖啡,昨晚习惯性失眠一直到晚上两三点,今早又起这么早她实在有些吃不消。

她把那天从某人古董店里买的小机器人从包里拿出来,擦了擦。

金属外壳晃了眼,这小东西像有种魔力。

光看着就能带来无限的力量。

一个带着恒川工牌的JK美少女扫过闸机。

JK美少女向前走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问道:“您好,请问您是今天加入恒川的新成员吗?”

美少女声音甜甜的,比黑美式的奶还甜。

宋青梨的瞌睡一下醒了,点点头,“是。”

“你好,我是前天跟你联系的hr,叫我小鹿就好啦!”

“你好你好。”荷尔蒙好久没动了,果然还是美女赏心悦目。

这不比韩北山那家伙好看多了?

小鹿简单和她交代了下今天的工作内容——其实第一天来没什么事儿,就是熟悉环境和业务,和团队里的人打个招呼什么的。

“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团队的小伙伴们还是很友善哒!”

宋青梨:“明白。”

“新人今天都还没上传资料和照片,所以待会我来带你们过闸机。”小鹿问,“一般普通员工就坐A-E号电梯,F是景boss他们的专用电梯。”

“你要现在上去还是等你们团队的一起?”

景boss?

哪个jing?

宋青梨下意识地联想到某人,但略一考量又觉得不可能。

南潭这么大。

怎么可能这儿都能遇上他?

“等团队吧。”宋青梨果断选择了后者。

前者过于高调,着实不符合她的调性。

来恒川,她只有一个目的。

搞钱,搞钱,他妈的还是搞钱。

恒川是出了名的薪资高凭实力说话,不用每天苦逼兮兮地每天向上管理,只要有能力,保准把钱给够。

她没有当管理者的梦,只想做个小透明,然后闷声发大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没。

小鹿先带了一波人上楼去,今天报道的人还挺多,不愿做出头鸟的宋青梨果断选了最后一波进去。

这波只有寥寥三个人,一个瘦高个,一个胖头矮,还有个她。

小鹿给他们发来了信息:

——不好意思各位宝!今天人太多了,你们久等啦!

——正好待会景boss也要来,一会你们就蹭他的电梯上来。

——我泡好咖啡在楼上等你们哟[fighting!!!]

美女姐姐既然都发话了,他们这三个漏网之鱼当然得听。

热心的hr同事替他们刷了闸机,三个人乖巧地在F前等待。

十分钟过去,一个带着蓝牙耳机的男人出现。

男人摁了摁F梯的按钮,然后低头看手机。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陷入微妙的决斗。

就像老式公益电影里那样,一个易拉罐被没素质的人们踢来踢去。

你去。

不,还是你去吧。

最后剩下的三个人一致决定低头,准备在沉默中混进去。

捏妈。

怎么能这么没礼貌!这么社恐!

于是她也低下头。

数字一格一格地往下跳,叮一声,门开。

男人摘下耳机,略一挑眉,“你们是?”

“您的新员工!”瘦高个忽然复活,激情大叫,差点没把宋青梨的耳朵震聋了。

男人挑挑眉,哦了声。

几个人有序进入。

男人的手放在电梯栏上,“几楼?”

瘦高个没了声,戳戳宋青梨的脊梁骨。

宋青梨得到暗示,很实诚地说:“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他们一开始不就说了是新员工,第一天来报道吗?

而且他不是景boss吗?怎么连他的团队在几楼都不知道。

男人顿住,最后决定摁下18楼。

电梯门慢慢合上。

在细小的光缝里,宋青梨像是看到了具熟悉的身影。

身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最后啪一声,一只手伸了进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头顶暖黄的灯光映在手腕上,手背青筋暴戾紧绷。

宋青梨没来得及多想,赶紧按下打开键。

结果不小心按错,按成了关闭键。

门夹了下他的手。

情急之下她也挡了下。

察觉到生物成分,电梯自动弹开。

宋青梨:“……”

来人随之步入。

他逆光而站,脸上的冷意不言而喻。

他的手。

红得发肿。

沉默之中电梯门缓缓合上。

景川阴恻恻道,“真是谢谢。”

她没想到在这儿也能偶遇景川。

回南潭短短一个周,出门的次数也就两次,居然能都遇见他。

这家伙阴魂不散,怎么追杀她还追到这儿来了?

更离谱的是,他还随意地又按下12楼电梯,景boss把手亲昵地放在他肩上,两个人亲得像两兄弟。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

他们长得不像。

而且景川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宋青梨的神经愈发紧绷,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莫名幻视出指尖长出一只茶杯,茶杯里全是醋。

然后拿着茶杯面无表情地掰开她的嘴:喝。

夹老子手是吧。

全喝了。

越紧张,眼神便越分不开。

仔细看看,其实他的身材不错。

他和前几天的装扮俨然不同,换上干练的黑衬衫和黑西裤,越是这样简单的色彩越迷人,后脑勺到棘突那一截肌肤光滑冷白。

没系领带,最上面一截严严实实地卡在喉结之下。

从背后看去,慵懒又矜贵。

电梯发出一声闷哼,12楼到了。

景boss和景川一起下来,他们也跟着一块。

小鹿姐姐在餐吧踮起脚向他们打招呼,另外两人忙不迭地向景boss告别,然后飞奔离开。

手机铃响,景boss低头扫了眼,“我去接个电话。”

景川“嗯”了声。

空气有须臾的凝固。

宋青梨艰难地开口,“你也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不然?”景川自嘲似的笑了声,“老板?”

宋青梨好心提醒他,“你别乱说。”

“真正的老板,在那儿呢。”

她用眼神指了指旁边。

景川扫了眼她所指之处,停留片刻,脸色晦暗不明。

“怎么,你怕老板?”

他离得很近,静止在原地也不时有淡淡的檀木香气。

“有点吧。”她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

景川沉默了几秒,“你的关心还是这么虚情假意。”

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变得有些形同陌路,针锋相对,只是简单几个问题她都觉得如鲠在喉,精疲力尽。

她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开口问景川是不是她未来同事,还提醒他谨言慎行。

现在好了,又招来他的回呛。

明明无论他是不是,说什么,都和她无关。

他们今后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交情,部门这么多人,他又不是必须要面对的上司,同事之间不可能每个人都要接触。

她没必要说这么多的。

景boss打完电话,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忆樺

宋青梨想想还是要保持礼貌,很客气地向boss告别,“那我先过去登记了,景boss。”

“景boss?”男人指了指自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

“嗯。”宋青梨眨眨眼,“您不是F梯的景boss吗?”

男人摇摇头,“我不是。”

宋青梨:“啊?”

男人回头看了眼景川,“他是。”

第 4 章

Chapter 4

短短两个字,却像平地一声惊雷。

轰的一声,全炸了。

我不是。

他才是。

宋青梨闭了闭眼,只觉得脖子上挂了条名叫尴尬的白绫。

比起老板是自己前夫,还非常有可能给她穿小鞋这件事,她更担心他们的过去。

而这位“景boss”似乎并不清楚二人的关系——也是,他们彼此回避尽量保持距离,中间隔了条楚河汉界,压根没人猜得到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关系。

男人和和气气地自我介绍,“我叫许继康,你叫我老许就行,是另一个项目的负责人。”

许继康是恒川的骨干成员,也是负责机器人这块,但是方向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主要负责营销和公关。

比他们大了快七八岁,赶得上叫大哥的年纪了,心态却非常年轻,三十好几了没谈过恋爱没个老婆也不着急,每天跟月老似的,乐呵呵地到处牵线搭姻缘。

比起老许,大家还是更喜欢叫他许·恋爱高手·继康。

简称,许高手。

他抬起胳膊肘,拐了拐景川。

但景川仍旧不冷不淡,脸偏开。

一点眼神都不想留给她。

“看你今天穿得人模人样的,还以为改邪归正了。”许继康又拐了他几下,“起码对新同学热情点吧?”

“热情,没有吗?”景川面无表情,“我对你还不够热情吗?”

哇。

好他妈热情啊。

宋青梨在心底也面无表情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沉默着,一直在她上衣兜里的小机器人忽然翻出来。

小机器人爬爬爬,沿着胸口一直爬到肩膀。

站定了,大拇指长的脸上突然跳出“^v^”的表情。

“你好,我是智能机器人小六!主人你要是喜欢可以叫我大六!”

“我的老板叫景川,是现代非常出名的机械专家,人帅腿长手长身材好脑子也非常灵光,智商高达160,只有你不知道的,就没有他不会的!还是世界上非常罕见的……”

小六的脸上忽地又跳出个“^3^”。

宋青梨懵了几秒,俯眼看看小六,又看看景川。

他的脸上很平静,好像这彩虹屁蹦到他心里,特别符合现实。

宋青梨:“……”

许继康连忙打哈哈,“没事同学哈哈,这个小机器人是川开发的,跟他自己孩子似的,你随便听听就行,别放心上。”

“川哥,你一会要上来喝杯咖啡不?”许继康扭头又扯扯某人,“新拉的,特新鲜。”

他最近养了只猫,逢人就推销自家的咖啡。

景川淡漠地转过头,“他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景川指的是小机器人。

宋青梨:“……”

许继康:“……”

两人对话正冷着,电梯此刻非常有眼力见的开了门。

“那我先上去了小同学。”许继康说,“我的办公室就在18楼,欢迎来找我玩哈!”

宋青梨点头,“好,谢谢。”

许继康还要继续调侃,景川却忽然不耐烦地撵人:“你走不走?”

“走,我走我走。”许继康悲伤地叹了口气,“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我先上去喽。”

他意味深长道:“景——boss——”

安静的一隅,又只剩下他们俩。

周一,刚上班,12楼的大家心情似乎都不怎么美好,一个个跟行尸走肉似的擦过身边去拿早餐,只有新人们最干劲满满。

但她似乎也没什么干劲。

身体硬硬的,跟死了没两样。

无声的对峙只持续了一会,既然进了恒川,那她现在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宋青梨后知后觉开始打招呼,“你好,老板。”

他毫不留情,“不太好。”

边说边从底下垂直举起手来,“现在还疼着。”

宋青梨这才感觉到手也有点疼。

刚刚电梯门虽然弹回去了,但还是夹了下手。

连她都能被夹到,更别说两只手都放进去的景川。

宋青梨想了想,“那我把电梯打一顿吧。”

气氛再次冷下来。

男人垂眸,长而直的黑睫在下眼睑打出密密的阴影。

他扯了下纽扣,表情不佳,青筋在暗处剧烈地跳动。

宋青梨觉得,这句话确实有点傻逼了。

“不好意思。”宋青梨叹了口气,“我们扯平吧。”

夹手的事儿暂时放在一边,宋青梨更好奇他为什么会在恒川工作。

最开始听到hr说老板姓景她也联想过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景川在南桥那边开的有个古董店,虽然不说生意多好吧,但养得起俩二愣子,至少也能说明他现在过得没那么差。

而且四年前,他也说过,他不太喜欢在写字楼里上班的氛围。

听到她说扯平,景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那些年的事儿,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不好意思”就能带过。

气氛一点一点冷凝,他们之间竖起道屏障。

景川的表情愈发凝重,举起一沓简历,抵到她眼前。

纸张扇来的风像一个硕大的巴掌,啪的一声,砸到她脸上。

景川冷笑,“你那学校搬迁了还是合并了?”

“……什么?”

“四年前去的英国,今年从北江毕业。”

“宋青梨,你能耐了。”

他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毫不留情地挑破她所有的遮掩。

宋青梨不说话,只能默默承受。

面对她的哑火景川也有些意外,盛怒一点点蔓延,却无从宣泄。

盯了她几秒,然后粗暴地将简历揉作一团。

兀自塞进肮脏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头一天来上班确实没太多事。

上午开过新人会,讲讲企业文化和几条红线,顺便让大家整理整理自己的资料,过两天有个新人团建。

各家小组长领回去发放工牌工位。

她的位置靠窗,时不时还有微风飘入。

等春天或者秋天来了,应该很舒服。

宋青梨将名牌插入工位,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听hr说,是个女孩子。

明天才来报道。

她点点头,一混就到了下班。

回家吃完饭,闲不住,又开始出来到处乱晃。

一晃一晃的,就晃到了南桥寺庙。

古董店还经营着,门口香炉灰烟袅袅。

她不敢停留,快步进庙。

小室两壁摆满了灵龛,夜晚人不多,一起来上香的还有一对夫妇。

他们看上去感情很好,大妈往哪儿走,大爷就勾着她的手臂往哪儿走。

宋青梨盯了几秒,收回视线。

她燃了三炷香,鞠了几躬,拜拜,然后安安静静地和照片上的人对视,和尚一边敲击木鱼一边诵念经文,不知是光线缘故还是现在的摄影技术发展太快,爸爸看上去还很年轻,嘴角也还保持若有若无的笑容。

那笑很温柔,以至于她有一瞬的恍惚。

总觉得爸爸还在世。

爸爸的香炉里埋着几簇香根。

数量众多,起码在十把以上。

宋青梨今年回南潭拢共就才上过两次香,其余的不知道是谁上的。

出门落雨,香客们围在屋檐下,门口人头攒集。

白雾翻涌,细密的雨丝连接成线,不远处青色的香炉还蹿着暗红的火光。

光线明明灭灭,淋到她的脸上。

视线虚焦,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和大爷一道出门,也一道在门口停下。

叫大爷好像也不太合适,但他看上去年纪确实挺大的。

半白的头发梳成规规矩矩的偏分,眼窝深陷,眼角满是皱纹。

不过他看上去脾气很好,脸上时时刻刻挂着笑,看上去挺和蔼的。

正想着,大爷忽然开口:“小姑娘,你很有孝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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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宋青梨回过头,长睫霎闪。

她其实长得很讨老一辈的喜欢,弯弯柳叶眉下是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脸蛋白得透明,又附着天然的樱桃红。

远远看去,很有福相,像年画娃娃。

但身体仍是虚瘦的,风一吹,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

大爷:“我这个月总共就来了两次,每次都遇到你。”

“归于缘分太虚浮,确实是因为你孝顺常来我才能遇到你。”

“真没有。”宋青梨摇摇头,“我这个月也总共就来了两次。”

“是么?”大爷说,“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大爷不愧是大爷,怎么说都能把话给圆回来。

这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等了大约十分钟,又停了。

她拎上挎包,准备出门。

大爷身旁一直默默不语的大妈突然说:“小姑娘,可以冒昧地问个问题吗?”

宋青梨停住,“嗯,您问吧。”

大妈小心翼翼的,“也不知道方不方便知道小姑娘你的年纪?”

“26。”

“这么巧。”大爷笑了起来,“我儿子也是26。”

哦。

原来主意在这儿。

“您别不信,别看我这副模样其实我今年还没满50,我儿子现在在上市公司当高管,能力也不错,您看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是否能抽空……”

“大爷。”宋青梨实话实说,“我结过婚了。”

去完寺庙,宋青梨一刻不停地出巷。

不是回家,而是去到离南桥不远的一栋别墅。

或许是受到刚才那对恩爱夫妇的刺激,她开始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过去。

然后,由缓步换成疾步。

她飞奔的步伐在临近别墅前缓缓停下。

这栋别墅有些年头了,外边密密麻麻的栅栏东倒西歪,乳白漆脱落,表面原木斑斑驳驳,脚底的青苔混着湿润的枯草,在源源不断的风中摇曳。

像是睡了,又像是没有呼吸。

总之,了无生气。

她踮起脚,站在别墅外向里看,高大的围墙阻绝视线。

只看得见一点暗红三角形的楼顶和郁郁葱葱的榆木。

如此熟悉。

又是如此陌生。

她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住,自从父亲去世后她便很少再回来,确切来说,启程前往北江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再回过南潭。

一方面是因为触景生情,一方面是自己还没有能力去接受。

她盯着列表里“妈妈”那两个字片刻,然后举起手机,咔嚓,拍了张。

发给了“妈妈”。

【宋青梨】:我回来了。

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发现工牌落在了办公室。

本来想着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拿,但想想今早开会说过的准则里就有一条,要随时佩戴工牌。

她还是回去拿了。

【赵梦蝶】提醒她:周六开场,别忘了。

【宋青梨】:嗯,你那个朋友确定不来了?

【赵梦蝶】:????什么意思?你也要跑??

【赵梦蝶】:英雄可不能临阵脱逃啊!!!我只有你了梨梨!!!

【宋青梨】:[流汗黄豆]知道了。

【赵梦蝶】:记得穿少点。

【宋青梨】:?

【赵梦蝶】:问号啥啊问号!快乐杰克!全是190大帅哥诶!听说这次来的好几个都是男模,那个身材简直绝了啊啊啊啊!!!!

【宋青梨】:那我穿少点干嘛?不应该是他们吗?

【赵梦蝶】:穿多了怎么感觉人家的腹肌!

啊。

好有道理。

赵梦蝶还挺有经验的。

还好恒川不远,和赵梦蝶聊天的间隙便已抵达。

宋青梨边走边打开手机里的某黄色袋鼠。

填电话的时候,她愣了几秒。

抱着把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硬是填上了那个曾经倒背如流的号码。

长期记忆是最可怕的,一旦记住,便如何也忘不掉。

她并不抱有他会收到的幻想,反正良心上说得过去就行了。

是她害得,所以她才负责的。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十二楼办公间的灯关了,夜晚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点,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加班,下个月有新品要上市,大家都在围在实验室里调修。

宋青梨轻手轻脚地回到工位。

晚风习习,波动的窗帘绘出风的形状。

月色混着对面跳动的霓虹灯光泼进风里,斑驳的深蓝无声无息弥漫。

她看到“宋青梨”的铭牌前有一瓶酒精。

以及,一箱的,治疗感冒发烧头疼腹泻烫伤跌打损伤的,各式各类的药。

第 5 章

Chapter 5

新同事叫赖雨柔,是个非常标准的工科娘。

黑框方眼睛,齐刘海,一头高马尾扎得很紧,头皮紧绷绷的。

她放下深黑电脑包,开始布置桌面。

然后坐下,不动。

两个人并排坐着,谁也没先开口。

宋青梨想想,推去一包薯片。

“吃吗,同学?”

“啊。”太久没说话一开始喉咙有些干涩,赖雨柔激动地说不出话。

她咳了两声,“吃。”

两个人吭哧吭哧把一包家庭装的薯片干完了。

宋青梨递去一张餐巾纸开始唠家常,“今天天气还挺好的。”

赖雨柔:“确实。”

宋青梨指指天:“昨天晚上还下雨,今天就出太阳了。”

赖雨柔:“对。”

宋青梨挠挠头,“呃,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问题太过跳跃,赖妹妹一开始也愣了下。

不过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本硕都是南潭的。”

“这么巧?我也是。”宋青梨终于找到共同话题了,“我本科也是南潭大学的。”

“是好巧,当时学姐推我进来的时候就告诉过我恒川很多南潭的学生。”一直是由宋青梨找话题,赖雨柔终于可以接上茬。

赖雨柔想了个绝佳的拉近距离方法:“我们老板也是哦!”

“……嗯。”宋青梨热情消减,“我知道。”

赖雨柔没听出她急转直下的语调,仍道:“而且我听我们实验室的老师说,老板特别厉害。大学时候就基本门门满绩,本来都准备保研的,结果大三创业,毕业一年就拿到了两百万的融资。”

“今年好像要IPO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可能恒川氛围好,给的钱也多。”

赖雨柔源源不断的话语跟电钻似的,一下一下的往耳朵里钻。

宋青梨没应和,只是频频喝水。

“更重要的是,人长得特别帅。”

“就是有点冷,放在小说里能当冰山总裁的那种。”

帅。

冰山。

这俩又土又形象的词安在现在的景川身上,确实挺合适的。

脚边摆有昨夜收到的医药箱,宋青梨的柜子放不下,只能摆外边。

赖雨柔不小心瞥见,“哇,同学你买了这么多药啊。”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赖雨柔顿了顿,左右环视,低头,压声道:“我们公司压力有这么大吗?”

她眨眨眼,看上去颇为紧张。

初入职场,她什么都不懂,来之前就打好了预防针,但万没想到公司会卷到五脏六腑都会出现毛病的地步。

看那箱子里,至少有好几十种药吧。

宋青梨:“不太清楚,我也是昨天才刚来的。”

“那药好像是公司送的新人大礼包?”

恒川给钱爽快,加班也爽快,虽然她还没有正式融入但是昨晚看到的一幕已经足够令人心慌。

给这么多药估计也是以防万一。

看赖雨柔一脸懵,宋青梨拍拍她的肩膀,笑得纯良无害,“放心。”

“你应该明天也能收到了。”

赖雨柔:“?”

表演是晚上7点进场。

门口验完券,宋青梨站在红色区域四处张望。

场地布置得很暧昧,地毯像被浆果泼染,漆黑的石柱将混沌打散。

烟雾袅袅,朦朦胧胧。

人太多,根本找不着人。

赵梦蝶举起手,“这儿!这儿!梨梨!看这边!”

宋青梨慢慢拖着身子前去。

他们的位置在一张四人圆桌,宋青梨放下包,“一会还有人来?”

“不知道啊,但前排的位置一般都是订满的。”赵梦蝶嘿嘿笑,

依譁

“放心,都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我们一会发疯都没人理的。”

宋青梨哦了声。

距离正式表演还有一段时间,宋青梨单手托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

最近互联网上没什么乐子,翻着翻着,又跳回了微/信。

她很久没发过朋友圈了,一方面是确实找不到什么可发的,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太无聊,发出来也没人看。

划开朋友圈,看了几眼,又退出。

鬼使神差的,点开某人的头像。

点进去的一瞬间宋青梨又退了出来。距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还是没有做好看他朋友圈的准备。

他的朋友圈会装饰得很春心萌动吗?背景会是他和新女友的合照吗?

分手四年了,他有新女友当然无可厚非,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

可作为前任的她,还没大度到可以祝福的地步。

眼不见心不烦,又开始对他好奇的火苗必须掐死在摇篮中。

好吧,ok,fine。

理性是这么说的,感性又占据上风。

宋青梨实在没忍住,点了进去。

背景是黑的。

朋友圈也是对外开放的,有图的。

他还没拉黑她吗?

介于他们特殊的关系,宋青梨并没有主动询问或者删除,反正在列表里躺尸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她就把他当做其中之一就行。

对外展示的也就那么一张图,还是四年前的。

那天是6月1号。

他发了份沙拉,里边有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包括番茄,西蓝花,梨,香蕉一类的。

配文是。

——儿童节快乐。

宋青梨心跳了一下,两指摁着图,慢慢放大。

快到开演的时刻,大家各就各位,走道人群的密度正在慢慢稀释。

她听见圆桌对面的椅子被拉开。

背后聚来一道狭长黑影,摁在她的方寸之间。

景川不屑地嗤了声,“看我朋友圈,挺高兴的?”

火辣表演开场了十分钟,他们这桌的氛围也依旧是冷冷的。

景川不是一个人来,同行的还有入职第一天才见的许继康。

许继康和赵梦蝶认识,确切来说关系匪浅,他们是远房亲戚,赵梦蝶小时候还经常到这个远方表哥家玩。

两个人又叫又喊,时不时还来两声口哨,宋青梨好几次还听见她破音了。

“呜!呜!呜——”

“杰森你好帅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一家人。

舞台上的帅哥们热辣劲舞,动作整齐划一。

Wave做得很好。

顶胯做得也很好。

但她实在没有心思去看。

视//奸完前任的朋友圈,又和前任一起看猛男跳舞,莫名有种当面偷//情的刺激感。

她装作若无其事,一杯接一杯喝。

【宋青梨】:你不是说你朋友不来了吗?

被人抓包的后遗症发作,发完她立刻把手机盖住了。

宋青梨仰头,借着喝水的机会细细打量他。

薄红的唇松松垮着,他脊背微弓,暧昧灯光在冷白的脸上忽明忽暗。

眼瞳深黑,压根看不清任何情绪。

他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赵梦蝶终于舍得回她了。

【赵梦蝶】:对啊。

【赵梦蝶】:你问的是我那个朋友不是问他们啊。

【宋青梨】:……

这他妈不都一样吗???

【赵梦蝶】:梨梨你也别紧张,他们也只是来玩的。

【赵梦蝶】:而且我都问过了,景川没家暴你啊。

【宋青梨】:?

【宋青梨】: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家暴我了?

【赵梦蝶】:哈?上次在奶茶店的时候啊。

宋青梨大概记起来了。

那次心里太烦,脑子里除了景川就是景川,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以至于赵梦蝶在旁边呱啦呱啦说了一堆她大多都没听进去。

【赵梦蝶】:不过你放心,这男人居然还敢朝你甩脸子,等会姐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宋青梨叹了口气,随遇而安。

切割灯散出柔和的红光,一寸一寸地落在男模身上。

下一秒,几个男模忽然掀起短袖,行云流水地推至脖颈挂着,不动了。

红光恰如其分地对准男模的六块腹肌,他们向台下的观众笑笑,掀手一拽,将短袖捞进手里丢入台下。

前排几个姐姐尖叫着站起来,抱着短袖吧唧吧唧一顿亲。

“我靠!我也要我也要!!”许继康激动地要跳起来了,拼命地向台上的男模们招手。

手臂晃动幅度太大,还打到了景川。

“草。”他低低地骂出一声脏话,颇为不耐地把手掰开,“你能不能淡定点?”

“来这个地方怎么淡定啊?我他妈就是来看男人!来激发肾上腺素和荷尔蒙的啊啊!!”

许继康不听,招手的弧度有增无减。

景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硬朗的五官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

椅子发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响动,宋青梨双手撑在桌面。

她深吸一口气,“我去趟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待了足足有十分钟。

拧开水龙头,细小的水流温温吞吞,攒聚手心。

她捧起来,拍在脸上。

水黏在发尾,柔顺的发丝被分成好几簇。

怀包震动,有人拨来电话。

是妈妈。

宋青梨愣了几秒,铃响不断,像催命符一样逼着她接起。

她还是接上了。

“喂,青梨?你回来了吗?”顾春梅那头很吵,时不时还有孩子的哭闹声。

宋青梨嗯了声。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说一声?”顾春梅指责,“你说一声我和你叔叔也好去接你呀。”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平安无事的到家了。”

宋青梨摘下纸巾,拭去脸上滴淌不断的水流。

遇水,纸巾支离破碎,白净的脸上全是碎屑。

湿冷逝去,脸庞留下一片难抑的冰凉。

顾春梅强硬道:“下周一六点来家里吃顿饭。”

宋青梨沉默了会,“下周一我要上班。”

顾春梅皱眉,“上班又不是不可以请假,你叔叔不也要上班吗?”

“提早下班没事儿的,反正你就一小员工,谁注意你啊,别闹,听我的,就……”

“妈。”

宋青梨闭了闭眼,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蹿。

稀薄的氧气已无法支撑她残喘的呼吸,静默轰地一声,炸开。

宋青梨:“他就一保安,有我的时间值钱吗?”

对面愣了会,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顾春梅勃然大怒,“宋青梨,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这么……”

她直接挂断。

重新洗了把脸,宋青梨晃出卫生间。

门口人烟稀薄,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看表演,没有人想松懈一秒。

不过这么暗的环境,确实也很难保证不会有变-态出没。

她看见栏杆处好像有一道黑影。

那人生得很高,一米八几的个子,宽肩蜂腰,身材也很好。

寂寥的身影在这昏暗的世界里就像一簇火苗,熊熊的,用力地燃透。

再走近些,轮廓渐渐明朗。

好像是景川。

她扫了他眼,没说话。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景川提踵离开。

这种表演需要一点酒才能更调动气氛。

所以在宋青梨去卫生间的期间,赵梦蝶点了好几杯酒。

“伏特加苏打,金汤力。”赵梦蝶说,“梨梨,你要喝哪杯?”

宋青梨想喝后者,金汤力度数低些,也不那么刺喉咙。

对面的某人也还没点。

心理大度做不到,在物质条件上也可以弥补。

宋青梨把选择权交给景川,“男士优先吧。”

景川毫不推辞,“金汤力。”

宋青梨无招,只好选择前者。

舞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男模们的唱跳技术真不是盖的,一晚上又蹦又跳快一个小时了还那么精力充沛,脸上也不挂汗不反光,看起来干干净净。

有几个长得帅的还很会放电,抛媚眼不够,跳下台,和大家一起互动。

几个男模下了台,四散

銥誮

而开。

牵起红区几个女孩子的手,女孩子们也很配合地转圈圈。

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西装西裤打领带的男模往他们的方向看来。

许继康“卧槽”了声,紧张地拉着景川,“卧槽卧槽,他是不是在看我啊!!!”

景川漠然,“如果真在看你,我劝你替他打个120,挂个眼科吧。”

许继康:“?”

男模不断靠近,最后在赵梦蝶面前停下。

赵梦蝶愣了几秒,都举起手准备迎接了。

结果对方越过了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宋青梨的面前。

“女士,请问可以一起跳支舞吗?”

全场的焦点都围到了他们这块。

周围的大家羡慕不已,卧槽不断。

赵梦蝶看了眼宋青梨,又看了眼景川,手抵着唇干咳,“景川,你觉得呢?”

宋青梨攥紧酒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用力到手指肌肉痉挛。

景川抬眸,倦怠的眼皮向下扇。

饮尽最后一点酒,语气轻飘飘的,淡无可淡,“她跟谁互动,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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