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一座无人问津的废弃院落，荒草丛生。
张丰毅所扮演的小偷，刚把偷来的宝贝藏好。
转头一看，身后有个小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小偷行迹败露，有些慌张，随之发现小女孩人畜无害，这才安下心来。
小女孩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就问：你在这儿干嘛？
小偷不说，让小女孩自己猜。
小女孩想了想，脱口而出：你是来拉屎的吧！
这句台词，当时也许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然而许多年以后，却以表情包的形式，火遍了网络。
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九个半见过。
01
这句台词，出自《城南旧事》。
一部拍摄于1983年的老电影。
比电影更老的，是原著同名小说，写于1960年代。
比小说还老的，是里边记录的故事，发生于1920年代。
《城南旧事》是作家林海音的自传体小说。
既然是自传，那就有真实的基础，起码会比普通小说更加接近真实。
也许，正因如此，在改编成电影之后，才会如此扣人心弦。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老北京前门外。
一条胡同里生活着各式各样的人，穷苦人。
刚刚搬来，六岁的小女孩英子，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她喜欢歪着头，静静地观察，她喜欢追着奶妈问东问西。
她甚至喜欢学骆驼嚼食的样子。
首先进入英子视野的，是惠安馆的疯女人。
女人长得很漂亮，可惜神志不清。
每天倚在门口向外张望，目光呆滞而执着。
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胡同里的孩子都害怕，但是英子不怕。
不仅不怕，还想方设法前去接近。
等英子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近前时，疯女人突然蹲下身来，拉着她的手。
嘴里一个劲地喊：小桂子。
小桂子是疯女人的女儿，跟英子一般大小。
刚生下来，就被扔到齐化门去了。
因为疯女人未婚先育，男人是个闹事的学生，早已跑得不知所踪。
02
这天，英子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妞儿。
妞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天天被父亲逼着吊嗓子，学唱戏。
英子和妞儿成为好朋友，在城南胡同里度过了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英子家有间闲屋子，奶妈在里边养了几只小鸡。
她喊妞儿来，一起看小鸡，一起荡秋千。
只不过，妞儿不能常来，因为还要做功课，哪天不唱戏，就要挨打。
妞儿不来的日子，英子就去找疯女人玩。
她从疯女人那里得知了一个顶顶重要的信息：
丢失的小桂子脖子后边，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青脐。
而这个块青脐，终有一天，被她在妞儿身上发现了。
那天，浑身是伤的妞儿，跑来告诉英子一个秘密：
她不是父母生亲的，而是从齐化门捡的。
英子好像记起了什么，她拉开妞儿的领子，果然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青脐。
英子这才知道，妞儿就是小桂子。
她急忙拉妞儿去跟疯女人相认。
疯女人一边哭，一边拉起妞儿，也就是桂子，要赶火车去天津找她爸爸。
外面，大雨瓢泼。疯女人带着妞儿，被火车轧死了。
——这，是英子的第一次离别。
英子大病了一场，醒来后，父母带她搬了新家。
在那里，她还将要遇到新的人，感受新的离别。
03
英子换了新家，开始上学了。
她又认识了新的伙伴。
在英子家隔壁，有座荒宅，房子都塌了，野草有一人多高。
某天，小伙伴们不小心把球踢进了荒宅，都不敢进去拿。
英子胆大，翻墙就进去了。
但是，在里边并没有找到球，而是找到了一些自鸣钟之类的宝贝。
英子没有动，也没有告诉别人。
出于好奇，英子放学之后，经常来这里。
终于有一天，被她发现了那个小偷。
小偷是张丰毅扮演的，这是他的第三部电影。
不得不说，那时的他，真是嫩啊。
英子和小偷又成了朋友。
小偷告诉她，自己的弟弟也在英子的学校上学。
他偷东西，都是为了供弟弟上学，给母亲治病。
他问英子，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英子说：我分不清海跟天，也分不清好人跟坏人。
这句话很重要。
不光英子分不清，其实我们也分不清，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
没有严格的定义，也没有绝对的界限。
眼前这个不知好人坏人的小偷，很喜欢英子，他们时常在荒草丛中聊天。
可是有一天，英子一不小心，把他的行踪暴露给了便衣。
小偷被抓走了，临行还冲英子挤了挤眼。
英子没有看到他的结局，但可想而知是被砍头了。
因为在此之前，英子听说过犯了事的人会被砍头。
看着小偷远去的背影，英子眼里满含着泪水。
此时，“长亭外，古道边”的歌声慢慢响起。
这首歌很重要，因为它的主题是离别。
而《城南旧事》的主题，也是离别。
04
离别了疯女人、妞儿、小偷，英子的内心充满了感伤。
然后更大的离别还在继续。
奶妈看着英子和弟弟，也想着自己的孩子。
她的孩子在乡下，已经三四年没有见了。
英子家人心善，让奶妈把孩子接过来住一阵子。
于是奶妈便每天盘算着如何跟孩子团聚。
但是，到了领钱的时候，奶妈男人并没有把孩子带来。
因为他根本没有孩子可带。
事实上，奶妈的儿子已经生病死了，女儿也被送人了。
奶妈男人好吃懒做，根本没有管过孩子。
英子抱着奶妈失声痛哭，就像抱着她的亲妈妈。
但是，奶妈的心已经死了。
英子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没过多久，就一病不起。
英子将要面对人生以来最大的离别。
离终之前，父亲抚摸着英子的头发问：你不听话的时候，我打你，你恨我吗？
英子说：不恨。
父亲面带微笑，虚弱地说：不恨就好。
埋葬了父亲，母亲带她和弟弟离开。
英子的童年结束了。
成长，就意味着离别，意味着失去。
这是《城南旧事》贯穿始终的宿命感。
有人觉得过于凄惨，过于悲伤，看完之后，喘不过气来。
前边讲过，电影是根据小说改编，而小说是自传体。
包括父亲去世等情节，全都是作者林海音的真实经历。
所以说，人生原本就是这样。
我们每个人的成长，也同样伴随着离别。
只不过，有的人能感受到，有的人感受不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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