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儿子李斌又离婚了,把两岁多的孙子往我这儿一扔,垂头丧气地走了。
两岁大的娃正是能把大人的五脏六腑闹腾出来的年纪,他哭喊着追向车子跑出去老远,我扯起脚脖子追还没追得到。
好不容易逮着他了,他跟你拳打脚踢直呼要爸爸。
我刚抱着他想站起来,又把腰痛的老毛病给招惹了出来。
同为50多岁的女人,有的女人每天都浅笑吟吟、从从容容地穿梭于美容院服装城,或是麻将馆,我的心没那么大,只想要一份安稳平和,轻松点的日子就行,可咋就这么难?
这糟心窝的日子,到底源于何处始于何时?
仔细回想起来,大概是从儿子犯下全天下男人都容易犯的错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吧。
四年前,前儿媳妇赵彩虹拽着儿子李斌敲开了我们的门。
儿媳妇脸上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李斌的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指甲印,多数地方都有干涸的血痕。
一进门,儿媳妇就冲着我嘶吼开了,说是李斌在外边招惹上了一个20出头的小姑娘,被她当场逮到。
她上前撕打人家时,他还护着人家。二人拉扯着回家后大吵一架,李斌打了她。
我知道,关于他们的战况,赵彩虹只说了上半部分。因为,李斌脸上的伤绝不是他自己掐上去的。
赵彩虹长长的指甲上那暗红色的脏东西可以证明这一点。
可是,身为男方,还是肇事方母亲的我,岂能因为心疼自己的儿子而忽视他打女人这事实?
02
赵彩虹娘家条件不错,上边有两个哥哥,从小受家人宠爱,个性泼辣要强。结婚前就有了自己的服装店,生意做得还行。
而且,赵彩虹因受的教育传统,对婚姻有敬畏之心,跟李斌结婚后把他们的小家庭料理得很不错。
孙女放在我这儿带到三岁半进幼儿园后,她便接手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孙女刚上小学一年级,他们这个家就面临如此严峻的考验。
赵彩虹拽着李斌来我这儿后,我麻着心将李斌训了一顿,并勒令他马上跟那个比他小11岁的姑娘分手。
可李斌却梗着脖子杵在我面前,说他宁肯离婚。
我一听就炸了:“你以为你还是18岁的小伙子是吗,你回头看看,你女儿都6岁了,你老妈我51了,你也不过就是一区区采购部经理,难不成以为离了婚还真能吃上天鹅肉?”
李斌犟嘴说,赵彩虹不只是人长得丑,还脾气老大,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他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他们这婚离定了。
哪个女人能容许自己的男人给出这样的差评?
果不其然,赵彩虹见求和告破,气急败坏地尖叫道:“离就离!真以为你是潘安再世吗,没有我赵彩虹娘家的关系,看你这经理还能当多久!”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彩虹说的是事实,李斌在公司之所以混得这样风生水起,一半是因为他自己的谨小慎微工作勤恳,还有一半是托了他那当副总的岳叔的福。
恨铁不成钢几个字,空前清晰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03
几天后的周末,我估摸着他俩的怒气消失得差不多了,以想孙女为由把他们一家三口叫来家中吃个饭,结果只有李斌带着孙女来了。
赵彩虹给我发了个视频,说店里生意忙,脱不开身。
我知道,她是不想来。
趁孙女看电视之际,我把李斌叫进厨房帮我洗碗,慢慢劝他,好好跟赵彩虹道个歉。毕竟,夫妻和家庭,都是原装的好。
可他还是那个说法,赵彩虹太难相处了,不把他身上的钱搜刮得只剩100块不许出门。美其名曰管住男人的钱包就管住了他的人。
他跟那小姑娘就是因为借钱认识的。
李斌说,一个下雨的下午,他的车胎被扎,补完胎后问赵彩虹要钱她不给,正巧被那小姑娘看到,及时借钱给他救场他才免于出丑。
我啐他道:“你以为小姑娘就好相处了吗?任何事情都需要成本的,你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为她的青春靓丽负责?”
李斌没再吱声。
但,事情后来的发展说明他也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四个多月后,他们还是背着我和老李离了婚。赵彩虹带走家中存款,把房子留给了女儿,女儿又留给了李斌。
房贷由李斌负责,赵彩虹不出抚养费。
得知他们离婚的那一刻,我挫败到了极点,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好儿子。
所以,他把孙女和她的换洗衣服送到我这儿时,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此时的我,丝毫没意识到,这还仅只是开始。
04
赵彩虹走后没一个月,李斌就把之前的“小姑娘”带回了家。
事实证明,小姑娘仅只是年龄小而已,胃口和谱都大得骇人。谈起结婚时,因她是初婚,不但要求李斌将家中装修全部敲掉重装,家具全部换掉重买,还得给19.8万的彩礼。
我一听她说起这,就知道她不是善茬,会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纱来。
先别说刚离婚的李斌能不能掏出钱来,光赵彩虹那关就过不了。
果然,赵彩虹没多久就找上了门,斩钉截铁地说那房子是留给她女儿的,小姑娘丧尽天良拆散了她的家庭,还想霸占她女儿的房子,简直就是骑在她头上拉屎,她拼了命也不会同意。
我原以为,这样一来,小姑娘和李斌就会知难而退了。
那样的话,没准李斌和赵彩虹还有复婚的希望。
孙女回家动不动就说他们班上谁谁谁的爸妈离婚没几个月后,他们同学自己也都有了男女朋友。
听得我胆颤心惊,他们这才多大,就恋爱了?这不摆明了报复家长报复社会吗,恋的哪门子的爱呀!
开家长会时,老师也说,他们班确实有一半以上的孩子父母离了婚。
自那以后,我心里就像堵着一把沙子,又干又涩,呼吸艰难。
05
谁也不知道李斌是怎样搞定那个叫丁冬的女人的。
反正是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李斌气宇轩昂地带着她过来见家长了。
瞧见二人当着孩子的面那样不知羞耻地打情骂俏,我一肚子的火不知往哪儿发。
李斌左一个丁冬右一个丁冬地叫,叫得我愈发心烦气躁。
丁冬,丁咚也,在这样的“丁咚”下,这个家还有得安宁吗?
饭后,我和老李积攒着的满腔怒火,终于找着了一个突破口。原因就是吃完饭后,丁冬让李斌替她剥个桔子,叫的却是“大叔”。
老李一下就火了:“你叫我叔叔,叫他也是叔,那我跟他岂不成兄弟了?”
丁冬大概没想到老李会突然变脸,撇着嘴求助于李斌。老李的火更大了,噼噼啪啪就是一顿数落。
“你没教没养恬不知耻地强挤进别人家庭也就罢了,我自己儿子没出息得出奇,我只能暗自感叹家门不幸。可第一次上门饭没吃上两口就窝在沙发上指使着人家做这做那,连个辈份都会搞浑,这种女人她就不配进我们李家的门!”
丁冬的脸顿时像火烧云一样,李斌也附合着打圆场:“爸,你不懂就不要装懂,大叔是现在的时髦叫法,我不是比她大那么多吗,所以……”
老李眼一瞪:“赵彩虹持家有道进退有度,你嫌人家脾气不好。现在这么个东西冲你使唤牲口一样,脾气就好了?做人就该有人样,不要活得连个猴子都不如!”
06
李斌再迟钝也意识到了我们极其不欢迎丁冬,那之后鲜少带她上门,结婚要用钱也没来找我们。
为了避免赵彩虹闹,婚房是租了丁冬娘家亲戚的。
婚礼办得也很小众,两边亲戚加起来还不足3桌。
我猜,大概丁冬父母也有些难为情吧,毕竟女儿进场的姿势太难看。踩着另一个女人的痛苦和一个小女孩残缺的人生上位,怎么看怎么膈应。
李斌再婚后半个月,我就把女儿交回给了他。
不是我不想带孙女,而是这孩子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另一方面,我也想让李斌早些时候适应新的妻子和新的组合。这个组合里,孙女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不到一个月,李斌又把孙女送了回来。原因是丁冬怀孕了,动不动就吼孩子,吓得孩子经常在睡梦中叫爸爸。
我的眼眶几乎在一瞬间就湿了,伸出手去下意识想打李斌两下,可最终还是拐了个弯,抚上了孙女瘦削的肩头。
丁冬仗着自己怀孕有多矫情我不知道,但临产前她跟李斌周而复始地吵架的原因我是知道的。
赵彩虹坐月子时是我跟她妈妈合手照顾的,所以这一次李斌也想让丁冬的母亲过来帮忙,另外再请个月嫂。
但丁冬坚决反对。还说若是请不好保姆(他们都知道孙女在我这儿带,我跟她也合不来不会去)和月嫂的话,她就去月子中心。
李斌之前欠下的债还没还掉,自然心疼钱,也坚决不相让。
就这样,这两个曾经做梦都想到一起的人,曾经都视对方为人生唯一佳侣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好不容易过到一起后,开始互相攻击自毁前程了。
07
孩子生下来后,因为保姆做的饭菜不合她口味,丁冬不得不低三下四叫来了自己的母亲。
以丁冬母亲的说法,丁冬生的是男孩,是李家的“传后人”,作为孩子奶奶的我,应该是当仁不让,担当起照顾儿媳妇月子这个重大的责任来的。
可是,谁叫她女儿是三呢,被挤走的那女人还有个可怜的孩子在我这儿带呢,我哪脱得开身?
话虽如此,可当李斌回家跟我说起孩子不怎么吃东西,还面黄肌瘦时,我还是去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孙子明显就是黄疸过高引起的。我立马让李斌将孩子送去医院。
到医院一看,差点儿肺都气炸了。原来,孩子出院时医生就说了孩子还不能出院,得在恒温箱里再待几天,月嫂也劝过丁冬。
可丁冬充耳不闻,还大言不惭地说有什么事她负责。一问原因,竟然是她觉得孩子很好玩,舍不得把他放医院。
我再也忍不住了,当着她母亲的面大声斥责起来:“什么叫孩子很好玩?你是猪脑子吗,你知不知道黄疸过高会有些怎样的后果?天天抱着手机供祖宗一样,就不知道查一查?就你这样,也配当人母亲?”
一边的李斌张了几次嘴,大概想劝我,可每次对上我的视线后,又止住了。
08
之后的一年多里,李斌会时不时把我叫过去,有时是孩子着凉了肚子痛老哭,丁冬束手无策;有时是发高烧要去医院缺人手。
每一次他来叫我时我都想怼他一句:“你不是嫌赵彩虹脾气不好吗,现在知道她的厉害了吧?她带孩子时,有几次把你老娘弄得手忙脚乱,孩子也哇哇乱叫的?”
但每次都想着孩子毕竟是李家的骨肉。他是无辜的,摊上这样的父母他也是不幸的,心又软了下来,脚也不由自主地朝门外迈去。
孩子一岁半多时,丁冬要跟闺蜜一起出去旅游,李斌跟我说要把孩子放我这边带几天。
这一次,老李先妥协,没有丝毫犹豫就应了下来。
丁冬走后的第四天,我在阳台上晒衣服的时候,小孙子自己背着我摘菜时坐的小矮凳爬上了灶台,把手伸进了燃烧中的气灶上,烫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跑去一看,他的手背有半多已经褪皮。送到医院后,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李斌怕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当着我的面打通了丁冬的电话,让她马上返回。
岂料,丁冬听说孩子因我的疏忽烫伤后,立马破口大骂起来,说我还没死却怎么跟个死人一样,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李斌本来对她扔下孩子出去玩就心怀不满,丁冬说我的话我又一字不漏地听见了,让他觉得难堪,当场跟她发了火。
09
也是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自打结婚以来,丁冬就没出去赚过一分钱,当初李斌给她的彩礼钱,她一分也没掏出来补济家用,全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光脸部整容就做了两次。
这一次出去玩,用的也是那钱。
也直到这时,李斌才知道,娶一个与自己年龄差距太大的女人做妻子,他自己有多难做。
得拼了命赚钱不说,回家还得包揽家务,连丁冬的鞋子内裤都得他洗。
要不然,人家一句轻飘飘的“你比我大那么多,多做点又不会死”,堵得你上下都不通气。
三个多月后,李斌又离婚了,理由是“吃不消”。
丁冬大好年华的不愁嫁,又没有经济来源,小孙子自然也留给了李斌。李斌理所当然地又把他交给了我,并说自己接下来5年内不会考虑结婚的事。
赵彩虹到底还是留了情,没让她那亲戚对他“痛下杀手”,他想好好赚几年钱。
至此,李斌算是真是受到了随意僭越婚姻底线和公序良俗,草率离婚的惩罚。他是否后悔过是否怀念过最初的婚姻,我们不得而知。
看到这儿,你们肯定会说,我跟老李对李斌的教育一定出了问题,我也曾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但是,无论是我还是老李,也许夫妻30多年来是曾经有过想离开的冲动,但在婚外找安慰的事却都没干过。
大概,面对婚姻中的磨合与分歧,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应对方式吧。我们的宗旨是修补,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换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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